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情忒難猜

第16頁 文 / 齊晏

    他來勢洶洶的擁吻令戀星眩然欲醉,她完全無法思考,天地在她眼前不停地旋轉又旋轉,她不敢用力呼吸,怕驚醒這場如真似幻的美夢。蒙於硯的狂吻逐漸的烈,宛如烈火燎原般摧毀她的意識,她的膝蓋虛軟得撐不住自己,整個人在他懷裡漸漸融化,一陣腳步踉蹌,將他一起拖倒在沙發上。

    兩人從恍惚的激情中霎時回過神來,喘息凝視著彼此。

    蒙於硯怔忡地看著容顏酡紅,吁喘不休的戀星,遽然迸發的激情將他自己都嚇住了,神智清醒了片刻,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冒犯了她,急忙想抽身。忽然,戀星張開雙臂環住他,手指憐惜地輕撫他的髮鬢,將他緊緊圈抱在她的胸前。

    他雖然是個自制力極強的男人,但她能從他幾近歇斯底里的狂躁反應裡,揣摩得到他內心的無助和失措,他必定很悔恨不該為了一段感情而拋下母親遠走他鄉,如今母親病逝了,留給他的是深深的自責,和一生一世的憾恨痛苦。

    他被自責壓得太深,他在自我折磨,他需要幫助。

    「生是歷劫,死如遠遊,伯母雖然離開人世,但或許她是以更輕鬆的姿態到另一個世界去,我們就當伯母是到遠方去旅行了,總有一天,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與她相見的,伯母這麼愛你,絕不會希望看你痛苦,世上有哪一個母親捨得見自己的子女自責痛苦呢?你的自責必然令她心疼,是不是應該讓伯母走得放心,才是你現在的責任呢?」

    蒙於硯貼在戀星的胸口,傾聽著從她胸懷裡傳來的柔和聲音,這段話震動了他的五臟六腑,所有激狂的、痛苦的、怨憤的情感忽然間一一得到了紓解,他深深吸口氣,一股清甜的香氣衝進鼻端,彷彿衝破了心中那道牢門,把他小心翼翼關鎖在心牢裡的悲傷和痛苦全部釋放了。

    他把自己深埋在她的懷裡,終於忍不住崩潰地哭了。

    ☆☆☆

    戀星半躺在沙發上,整夜不敢驚動趴在她腿上熟睡的蒙於硯。她長久地凝望著他的睡容,靜靜地看了一整夜,看著他糾結緊蹙的眉心緩緩舒張開來,她心中便湧起難言的喜悅。

    窗外微淡薄曦輕灑在他舒眉沉睡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就像個無憂的大孩子。

    天亮了,她得收假回去上班了。

    她悄悄挪開自己的雙腿,極小心地不弄醒他,替他蓋妥被子後,她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漱洗。

    梳理好長髮辮,她踅進廚房,為他做了一份簡單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在偷偷吻過蒙於硯以後,她輕輕打開門走出去,步履輕盈地走向電梯,按下一樓鍵。

    電梯緩緩下降時,在她心底隱隱升起莫名的喜悅。

    昨夜,與蒙於硯親密地聲息相聞、心靈相通,她殷殷期待著能與他有更多的牽繫。

    她相信,在他們之間,有些不一樣的東西,正要開始……

    走進辦公室以後,她熟練地做完該做的事情,照例為自己煮一杯咖啡,悠閒地喝完以後,發現離上班的時間還早,她慢條斯理地走到員工餐廳想找貴芬姨閒聊,剛走到餐廳門口,就聽見廚房內傳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戀星該回來上班了吧?」

    「聽說她請的幾天假,都是在幫蒙副理的媽媽辦後事,是不是真的?」

    聽見貴芬姨和打掃的歐巴桑在談論自己的事,戀星不由得怔了怔,就站在門口繼續聽下去。

    「嘖,人再好,也得知道什麼該忌諱,在人家媽媽的喪禮上進進出出的,像什麼話呀!」貴芬姨扯著嗓子說。

    「那個蒙副理也真是的,堂堂一表人才,條件又那麼好,犯不著招惹戀星啊,那次在男廁所裡對戀星動手動腳,把正輝氣的,說要找人揍他一頓哩。」打掃的歐巴桑哀聲歎氣地說著。

    「我看這件事是戀星不對,真是的,正輝對她那麼好,她就是要幫人家也得顧全正輝的面子啊。」貴芬姨的語氣是尖刻的。

    戀星聽得背脊抽涼,不敢相信自己會在她們口中變成如此不堪的人。莫名其妙,簡直莫名其妙!為什麼全公司的人都認為她該嫁陸正輝,憑什麼大家都已經私下替她決定好她的終身幸福?

    究竟憑什麼!「我聽琳玲說,戀星想高攀蒙副理,本來還不信,現在看她替人家做這個做那個,也不怕大家說話,我看是八九不離十了。」貴芬姨不屑地輕哼兩聲。

    「唉,人往高處爬,公司裡多的是想高攀蒙副理的女孩子,戀星當然也會這麼想啊。」歐巴桑沒好氣地接口。

    「戀星本來不是那種虛榮的女孩子,怎麼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呢?」貴芬姨一副錯看了人的怨歎。「正輝對她那麼好,簡直是忘恩負義嘛,變得那麼勢利,看我以後還理不理她,太教人寒心了。」

    「人總是會變的……」

    戀星氣得渾身發顫,手指冰冷,那些中傷的話,她再也聽不下去,也不想衝進去回罵些什麼,匆忙轉過身,腳步蹣跚地走回辦公室。

    那些對她的惡意中傷,她都可以不予理會,但是,她曾經為大家付出過她的熱誠,也曾經那麼無私地幫過大家的忙,可是如今卻換來一句句不堪的辱罵,回想起從前自己所做過的一切,簡直愚蠢得和呆子沒什麼兩樣。

    她確實因為熱心和勤懇贏得大家對她的喜愛,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所有對她的喜愛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轉變成對她的惡意攻擊。

    她受夠了,受夠再跟陸正輝之間有什麼莫名的牽扯了。

    受夠了,她再也不要當討人喜歡的小白兔了。

    她真的是受夠了!

    ☆☆☆

    咕——咕咕,咕——咕咕!陽光暖暖地從窗外照進來,蒙於硯彷彿聽見了鴿子的叫聲,夢寐間睜開眼,看見一隻雪白的鴿子停在窗台上。

    是只迷路的鴿子吧?

    在剛醒的這一刻,像電腦等待開機前的時候,所有的記憶檔案尚未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他深深吸口氣,眼神清醒澄明瞭,昨夜的記憶檔案也在這時候開啟了。

    昨天的他情緒完全潰堤,像個孩子似的哭倒在戀星懷裡,將備受煎熬的痛苦情緒盡情發洩出來,他從來不曾在任何一個人的面前如此失態過,即使是他的母親都沒有。

    為什麼戀星有本事剝開他外在層層的偽裝,讓他不為人知的內心毫無保留地在她眼前呈現,連他的尊嚴和羞慚都阻擋不了內心赤裸裸的表白。

    為什麼她有這種力量?為什麼她總是有辦法使他平靜、安心?為什麼她是那麼不起眼的女孩子,卻能令他動心,愛她愈來愈深?

    為什麼……她要跟陸正輝結婚?

    陸正輝一點也配不上這麼好的女孩兒,如果他介入,戀星愛上他的機會將有多大?

    他掀開被子跳下沙發,窗台上的鴿子似乎受到驚嚇,振翅飛去。

    他微愕地看著愈飛愈遠的白鴿,心情驀然往下沉,是否意味著他的愛情……

    戀星那麼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受得了驚嚇嗎?

    他頹然坐下,猜不出自己到底有多少勝算,因為他實在猜不出來,戀星對他的好,究竟有沒有愛?

    看到餐桌上做好的三明治,他的心底緩緩泛過一道暖流。

    一個人如此無微不至、體貼人微地照顧另一個人的身心,這其中若沒有愛,能辦得到嗎?

    他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切得工整漂亮的三角形三明治,看得發呆起來。門鈴聲忽然在這時候響起。

    他收回神,用手指刷了刷頭髮,把門打開了一道縫,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是他的助理小崔。

    「副理……我吵醒你了嗎?」小崔看見他衣服凌亂、神色慵懶,想說的話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沒有,有什麼事嗎?」此刻的他正陷在迷惘茫亂的情緒中,觀察力變得遲鈍,也無心去揣測他的來意。

    「嗯……」小崔欲言又止。

    「我的喪假請到今天,有什麼事不能等我明天銷假上班以後再說嗎?」他斜靠著門框,濃眉微挑。

    「不是的,副理,你聽我說……」

    蒙於硯仰高了臉,等待的表情。

    「那個……」小崔慢慢垂下頭。

    「別吞吞吐吐好嗎?快點說。」他不耐煩了。

    小崔深吸口氣,抬起頭來毫不猶豫地把想說的話,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

    「昨天我們部門下來一份人事公告,副理已經不再是我們的直屬上司,你已經被調職了。」

    蒙於硯整個人怔住,慢慢集中思緒去明白小崔所說的話。

    小崔接著說:「副理的辦公室裡面,除了副理的私人物品以外,其他統統都被撤走了,現在辦公室的新主人是……凌小姐。」

    蒙於硯覺得自己被重重捶了一拳。

    倒不是因為突然失去職位的打擊,而是凌柔茵竟然在他請喪假的這半個月內,神鬼不覺地踢走他,讓他沒有時間和機會應變。

    他無法想像自己從前是怎麼愛上她的?怎麼會讓自己愛上一個外貌美如天使,卻心如蛇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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