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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密探


  鑲有防彈著色玻璃的黑色“M -5”小汽車開到了馬特洛斯寂靜的大街,停在了路邊。柳特“啪”地一聲關上了車門,徑直向莫斯科著名的刑偵隔离室走去。他已經知道了,再過二十五分鐘,囚犯米特羅法諾夫應當离開監獄的大牆,但條件是不准离開莫斯科。
  扎沃德諾依沒讓他久等。黑色的“M 一5”小汽車出現在監獄大門口十五分鐘之后,穿著破衣爛衫的很不像樣子的身影正慢慢地過道,但他的外表卻能把到‘“藍色地帶”看親戚朋友的許多人嚇坏。米特羅法諾夫的走路姿態有點奇怪,很不自然,极不靈活,有點受壓制的樣子。
  正坐在那里的莫斯科低級的流浪漢們,一定是發現了明顯的競爭者,沖著這邊嘟囔了几句罵人的話,又向他這邊吐了一口。站在不遠處的警察吃惊地目送著奇怪的衣衫襤樓的人,拿出了對講机說了什么。
  大約過了五分鐘,不久前刑偵隔离室的囚犯已經坐在“M -5”車的皮座椅上。從扎沃德諾依身上飄過來羊肉的腥臊味,這使得涅恰耶夫不時地皺起眉頭。但是沒有選擇的余地,因為許多事都是板上釘釘了的……
  米特羅法諾夫看上去完全与世隔絕,好像他根本都沒有認出柳特,盡管正是由于這個人才開始了他的災難。心不在焉的目光,無力的動作,紅紅的沾滿口水的嘴,簡單地說,整個的意志消沉。
  柳特將車開過了几個街區,又重新停下來,從坐位底下拿出裝有混濁的粉紅色液体的透明塑料瓶,把它遞給乘客,這是事先准備好的一份“俄羅斯性亢進劑”。
  “喝吧,很解渴,”下達了命令,“別害怕,在牢房里累得精疲力盡,伸伸胳膊,踢踢腿,”涅恰耶夫明白了,他沒有弄錯,然后意味深長地繼續說,“沒關系,喝了這個誰也沒怀孕,來,快點喝,解渴。”
  米特羅法諾夫沒反駁,机械地擰開了瓶蓋,听話地把薄薄的、沒有血色的嘴唇放到瓶口上,于是水就順著尖尖的汗毛很重的喉嚨很快地流下去了。
  “現在請注意听我說,”坐在方向盤后的那人有力地說著,很費力地從乘客的髒手中把瓶子拿過來,“從現在起,你將完成我的命令。”
  扎沃德諾依的眼睛上仿佛抹了一層油,蒼白的臉上閃耀著非常幸福的微笑。整個跡象表明,這個人正感受著真正幸福的突然來臨。
  “你明白了嗎?”在涅恰耶夫的聲音中響起鋼鐵般的語調。
  “明白了……”也是用這种語調回答著。
  發動机輕輕地響著,汽車慢慢地開動著,經過京科爾尼基駛向環路的方向,駛向“卡勒”基地。因為有人在那里從清晨就開始在等著柳特和他的乘客……
  “卡勒基地”的醫生,一個矮矮的、胖胖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他在某方面有點像甲虫,白大褂的前大襟就像翅膀一樣,一步一呼扇,胡須也是硬硬的,立起來的。他從桌子上拿起了注射器,從小瓶里抽出了麻醉劑,擠出了空气,就扎在了病人的耳后,而扎沃德諾依只是皺了一下眉頭。這時幸福的笑容還持續地滯留在他的臉上。
  “他的頭發很短,會被發現的,”柳特站在米特羅法諾夫旁邊,提醒道,因為他一直在觀察看醫生的操作。
  “米特羅法諾夫是小巧玲球的,我在他耳朵后的皮下放進一塊不太大的偽裝的腫瘤。”醫生說著,憑著他的語調,涅恰耶夫猜測到,類似這种手術他已做過不止一次了。
  柳特拿起了小傳聲器,像一個不大的圓藥片,它不比電子表的電池大,只是厚一點。他已經知道這個傳聲器是一次性的,它最多能用三天。再減去最初愈合的一晝夜,也就是說,在剩下的兩晝夜要來得及做他制定的一切。
  而他還計划了許多、許多……
  不管多么奇怪,但在檢察官的任務中主要角色卻是米特羅法諾夫。一個軟弱無能的木偶,別人手中的一個傀儡,同時也是放到蘇霍伊那儿的一個人。現在馬克西姆回憶起那個廢棄的“常備發射點”,在那里給扎沃德諾依喝了“俄羅斯性亢進劑”,想到這儿,馬克西姆滿意地笑了。因為手術之后,馬克西姆手中得到了一個真正的無線電操縱的炸彈;小型傳聲器是那樣精确地放到耳后,可以在一定距离內指揮听他話的米特羅法諾夫的行為。
  “在皮膚再生的情況下會受到影響嗎?”馬克西姆指的是皮和硬瘤。
  “不會的,”外科醫生絕對肯定地回答,把沾滿血的手放到一邊,“只能听見他說話。他的頭顱在完成著共振器的作用,最遠的距离可以達到三公里。”
  長得像甲虫的那位醫生用酒精把金屬片消過毒,把它放到耳朵后面小心切開的地方,這之后,他放上夾板,在傷口上敷上一种什么油。
  “一天之后您就可以得到,”他哼了一聲,把橡皮膏放下,“沒關系,不會死的……”
  車棚上帶有天線的“M -5”轎車急駛在卡魯卡公路上。
  柳特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道路,而乘客無精打采地就只看著自己的前方。有時,司机瞟他一眼,他耳后的傷口沒被發現。況且,用藥膏隱藏起來的皮膚上不大的傷處,可以被當做一般的硬瘤,它未必就能引起蘇霍伊的怀疑。
  其他地方倒是可以引起怀疑:即米特羅法諾夫的行為。蘇哈列夫看見過不大的一份“俄羅斯性亢進劑”對娜塔莎的影響,他一定會猜測到發生了某种不好的事:說話的不協調,不靈活的手勢,特別是臉上不自然的幸福的表情,所有這些都會引起怀疑……這些是無法隱瞞的,尤其是隱瞞蘇霍伊,因為他非常清楚,他的手下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突然,移動電話響了起來,馬克西姆急忙從前胸兜里掏出了黑色的小盒,按了鍵子。
  “喂……”
  檢察官打的電話,很自然,他在了解柳特的計划。當然,他還不完全相信能成功,因為涅恰耶夫的計划著上去太大膽,可以說是幻想的。但是要知道檢察官的要求看上去也是很大膽……
  還有以下的新聞:今天白天在克魯泡特金沿江大街的一個小院里有一輛汽車爆炸了。對司机的尸体進行了鑒定,那人原來是里亞賓那。
  “這一點是應該預料得到的,”檢察官總結說,在他的聲音中可以明顯听出幸災樂禍,“想當聰明人,又不想從嘴里把整塊吞下,把他干掉了,只是作為一個多余的見證人。”
  “誰干的呢?”
  檢察官意味深長地沉默了一會儿,從這种沉默中,涅恰耶夫明白了,他問的是多余的。
  “而科通呢?”柳特感興趣地問道,這時他超過了一輛貨車。
  “他的位置已經清楚了,”打電話的人平靜地說,“那里有兩個里亞賓那的人,他們還什么也不知道。只好把這兩個人干掉,因為他們知道太多的重要消息。而對那依琴柯只不過要解釋說,他成了匪徒內部分化的犧牲品。”
  “匪徒的?”坐在方向盤后的這個人甚至都沒隱瞞諷刺,他把极透明的潛台詞放到這個概念之中。
  “特別是關于‘卡勒基地’他一無所知,”克里姆林宮的打電話人根本沒有理睬對方的諷刺,“為了体面,讓他暫時在隔离間再呆几個小時,然后再放出去,因為警察局關于阿列克賽。尼古拉耶維奇的情況一無所知。”
  “那錢怎么辦呢?”涅恰耶夫毫不怀疑,現在檢察官不可能這么輕易地放過盜賊。
  “這已不是您需要關心的事了,”檢察官帶有明顯生气的態度反駁道。于是柳特明白了,他是白提出這個問題了。“您去做蘇哈列夫這件事吧……”
  藍色的指示器亮了,到蘇哈列夫所住的城市還剩下不到15公里的路程……
  在沒有顏色的、仿佛在太陽上燃燒的士兵服一般的天空中沒有一絲云彩。從不遠處的小河吹來的輕風把樹梢吹得沙沙響,令這個僻靜小城的一些居民感到寂寞,并且有點懶意。
  在這個城幣中只有一個人顧不上休息……
  蘇霍伊沉入水中,他感覺非常清晰,但誰也沒扔給他救生圈。救溺水者是溺水者自己動手的事,這是眾所周知和不容置疑的真理。
  于是,現在,現在還有几個抽搐的動作,几种試圖游到上面的努力,但最終,冰冷惡臭的水進到了肺中,于是他沉到了底,在他頭上出現了几個球形圈……
  极好的多步驟計划。這一計划地已想出來了,并几乎在邏輯上就要完成了,但卻突然半途而廢,就像在颶風的壓力下的破舊的簡陋小屋。
  蘇哈列夫派扎沃德諾依作為說客到那依琴柯那里去,是希望商量妥這一切。他已擁有一切:生產“俄羅斯性亢進劑”技術配方,收買的小城。他希望把這個小城市變成類似彼得大帝的世襲領地,粉紅色藥面的銷售者和潛在的需求者。只是缺少錢——巨大的,想像的數目,也就是打開市場所必須的錢。
  當時,在波蘭比西別金勤務處的軍官安瑞實行了這一計划。
  波蘭人很高興地消滅了在馬爾基尼亞的小工厂,但后來不明白為什么卻設到“塔依爾”,即中介公司。不知姓名的、但在莫斯科很有影響的人物正通過這一中介公司把一億美元現金轉過去。
  波蘭人沒有拿錢,一定是因為害怕和克里姆林宮發生聯系(而這又是誰的錢呢?)尤其是“俄羅斯聯邦”簽名章還在外匯鉛封的抽屜里。在華沙大使館,是外交郵件。但錢卻沒還回去,沒有返還給投資者。蘇霍伊是從他的渠道得知這一切的。然而,比西別金勤務處卻不僅和他接触了,又和就這個方案和其他方面有聯系的他的對手進行了接触。
  他,蘇哈列夫實施了几個有效的辦法:首先地綁架了科通的侄女,然后,又槍殺了大多數有影響的莫斯科匪徒。在首都市中心高級餐廳的那次血腥屠殺,人們至今還沒有忘記。
  第一件事的目的就是粗暴地恫嚇親愛的伯伯,他說,把錢投到方案里吧,然后我們再平分;第二件事就是恫嚇還活著的較強的敵人,把那些最有錢的生意人的收入轉到自己的賬上。第二個辦法是備用的,如果科通還是不同意的話(他倒是不太相信這點),可以試圖把他監控的現在還有實力的公司銀行存款投入到方案里。
  第一件事沒成功,因為扎沃德諾依和可以讓有影響的盜賊下跪的錄像帶一起失蹤了。
  剩下的就是第二件事了,但是為了收集這么大的數目,需要一定的時間,況且在那里也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麻煩。
  于是只好重新開始了,可以說几乎是從零件始。眾所周知,時間能變為金錢;相反,錢卻永遠也不能變成時間。為什么當時買下了這個討厭的小城,為什么把這么大的一筆錢投入到生產中去?!結果,地制造出的生產“俄羅斯性亢進劑”的巨大机器已經工作了,但卻是徒勞無益地在工作。而這么意味著,錢,被凍結了,因此,主人蒙上了巨大的損失。
  虧損,利潤的損失,用有這种感覺的人的話說,就是“血本無歸”。
  權威者像通常一樣,坐在折疊的躺椅上。就在單獨小宅子的入口處。他的心情有點憂傷,一切已證實了這一點:無神的目光,布滿血絲的眼睛,神經質的動作,他不停地在手指上轉著喜愛的鑲寶石的戒指。
  他甚至連身都沒轉,就向公牛般的保鏢——一個高高的、前額很窄的、手到膝蓋下的打手下達了命令。
  “扎沃德諾依一回來,馬上就讓他到我這儿來。”它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米特羅法諾夫盡早出現。
  “是。”打手習慣地回答。
  “你給他往莫斯科打電話了嗎?”
  “打過了,什杜卡還派兄弟們去了,一切努力都徒勞,在哪儿也沒找到。”保縹客气地回答,“‘簡直如石沉大海……就像鑽到地縫里去了似的……”
  “噢,”蘇哈列夫裝腔作勢地說,“簡直是個白痴。”
  權威者做懶地從桌子上拿起茶杯,伸出手,保鏢往杯里倒入了一些桔汁。
  “今天可真熱。”蘇霍伊貪婪地喝著,黃色的液体順著他的下巴在流著。
  保縹明白這是讓他再添,于是又重新打開一听桔汁。蘇霍伊笨重地把杯子遞過去,又抬起了頭……
  濃濃的桔汁順著手指流進了越野鞋里,但無論是他還是保鏢,都沒發現這一點。因為保縹下意識地把頭轉向主人目光的那一側米特羅法諾夫正站在螺旋狀的鐵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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