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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在這里做什么?”莎娜耳語道。
  “當然是來做禮拜。”他低聲說,低頭對她微笑,仿佛在星期天早上十點出現于教堂里十分正常。
  “我不知道你上教堂!”
  杰西一副被冒犯的樣子。
  “我當然上教堂。”他高傲地說,懶得說明他平常一年只在圣誕節和复活節才上教堂。他覺得沒必要告訴她,如果她星期天上教堂,他將來也會。對莎娜,杰西很怀疑做給她看比告訴她更好。
  “可是……”莎娜的母親用手肘推她,她轉頭發現珍妮意味深長地看著手中握著的圣歌本。她無聲地說抱歉,下決心地再度面對圣壇,机械地唱著熟悉的歌詞,心中卻想著杰西。
  他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擱在她腰上時,她緊張地嚇了一跳。對一般的旁觀者看來,他只是在他們共看一本圣歌時表現禮貌,可是莎娜很清楚,他明白自己的親近對她造成的影響。莎娜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加速,不用檢查也知道她喉底的脈搏在振動。她相信他可以看到,因為她穿的藍綠色洋裝是心形領,露出了喉部。可是她垂眼偷瞄時,卻看到他面對著前面專心地唱圣歌。
  莎娜不知如何度過整個儀式。可是事后,她完全不知道布道的主題在說什么。杰西的手臂不時地和她的摩擦,溫暖的輕質西裝靠著她赤裸的手臂。他的大腿在一排光洁的木長椅上,誘人地只离她的几吋,他的体溫輕易地越過有限的空間傳達到她身上。她在硬繃繃板凳上移動時,她的膝蓋和小腿和他的摩擦,她喃喃道歉看他時,他的目光清楚地告訴她,他不介意她碰他任何地方。
  在外表上,杰西是個十足的紳士。儀式結束后,他在她后面保持适當的距离,耐心地等待排隊出去跟牧師道別,走下台階到街上。他有目的地和她父母閒聊并稱贊藍牧師的布道,向他保證以后定期來做禮拜,因此嬴得牧師和她母親贊許的微笑。
  “你何不過來吃午餐,杰西?”凱文說,替珍妮打開車門。她坐進車里,在他把門關上時,手肘靠在打開的車窗上。
  “是呀,杰西。”她附和道。“我們只有湯和三明治,不過很歡迎你來。”
  杰西婦視莎娜蒼白的臉,注意到她眼底下的黑影,搖搖頭。
  “謝謝,可是我今天下午還有事,不能去。”他知道自己如果去孟家,絕不可能不打扰莎娜,而她需要睡眠。他很樂意擁著她睡,可是他怀疑她父親會贊同,莎娜也不會同意。從她戒備的眼中他可以看出,每次他走近時,她變得僵硬,并一副防備的樣子。他有點怀疑她需要多久才相信他是真心的。或許在我們新婚之夜,她才會相信我是認真的,他微笑地想。
  莎娜對他淺淺一笑,道聲再見。她父親開車离開時,她回頭瞥視,但杰西已經轉身走開,穿過教堂的停車場,走向最角落他的黑色跑車。她了解地微笑,他有好多特色依然很熟悉。有多少次她和珍妮抱怨凱文或她哥哥堅持把他們寶貝的古典車停在停車場角落邊上,以免被粗心的駕駛人碰掉漆,莎娜學到,當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個古典車迷,穿著高跟鞋穿過停車場是生活中一件危險的事情。
  當天下午一點左右,孟家三口全躺在后院草坪的椅子里。凱文在一棵橡樹樹蔭下打瞌睡,臉上蓋著星期天漫畫版的報紙。珍妮假裝在看旅游雜志,其實睫毛已在太陽鏡片后面垂下來。莎娜毫不偽裝地昏昏欲睡,頭發綁成一條馬尾盤在頭頂上,以免披在頸項上。白短褲和藍色棉衫,在這炙熱的午后顯得清爽、涼快。
  屋里的電話鈴響,打扰了午后的安靜,莎娜動一動,懶洋洋拍打徘徊不去的蜜蜂。
  “你去接電話好嗎,莎娜?”珍妮打個呵欠說。“一定是你哥哥打來的。”
  “好的,媽。”莎娜起身走入屋子,赤裸的腳趾因碰到鞋底下酥痒濃密的草而蜷縮。星期天下午是孟家的家庭日,如果他們在鎮上,全都會聚在父母家,如果离開鎮上,也會打電話回來。
  莎娜拿起電話之前,心中猜測不知是崔斯、卡爾或是喬伊——還是杰西打來的!
  “喂。”她對著話筒略帶沙啞地輕聲說。
  “嗨,小妹,我的車子如何?”崔斯低沉的聲音在她耳中響起,她微笑地屁股靠著櫥抬。
  “你的車子頸部痛。”她回答。
  “你對它做了什么?”他警覺地問。
  “我對你的寶貝車子什么也沒做,它自己有毛病!”
  “我的車子有什么毛病?莎娜!”低沉的聲音威脅地叫道。
  莎娜忍不住大笑。“你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她挪揄道。“你的寶貝車沒什么毛病。只是車胎癟了。”
  她听到几聲咒罵,但沒理睬。
  “那些車胎才剛換了兩個月!你到底做了什么,開車壓過碎玻璃嗎?”
  “沒有,親愛的哥哥,我沒有開車壓過碎玻璃,它就是沒气變癟了!我打電話去你的修車場給查理,他出來修輪胎,說我不知在何處碰到了一根釘子,這純粹是意外。如果你自己開,也可能會碰到。”
  “好吧,好吧。”他很不甘心地讓步。
  “總之,你可以不用再擔心了。我已把它停在你的車庫里。我現在開媽咪的車,等你回來再說——對了,你几時回來?”
  “還要一個星期。我碰到一位以前賽車的朋友,我在幫他修理他的五零年老車。”
  “真的?我真不懂你為何為了幫朋友修理他的老車,而丟下自己的修車厂一個星期不管!這不像是度假。那個金發美女和賽車怎樣了?”
  “她喋喋不休讓我厭煩,而賽車延期到這個周末,感謝上帝!”
  “我早跟杰西說你和金發美女不會維持太久,”莎娜嘲笑崔斯無所謂的口吻。“他還堅持你有一天會出乎意料地墜入愛河,可是我告訴他絕無可能!”
  崔斯不理她對他的金發美女和私生活的評論,只注意她話的前半句。
  “杰西?他在那里嗎?”
  “是的,他住在你家。他說你告訴他,他在岩石鎮找公司地點時,可以跟你住。”
  “是的,我是說過……嘿,這真是好极了。”崔斯的聲音顯得很高興。“如果你看到他,告訴他……不,算了。在我到家之前,你可能不會看到他。我會打電話給他。”
  “你要跟媽講話嗎?”莎娜問,很慶幸他沒有多問杰西的事,而且很确定他對誰會先見到杰西判斷錯誤。
  “當然,請她來听。”
  莎娜把話筒放在瓷磚台上,推開紗門,走下后面的台階。
  “是崔斯,媽,他想跟你講話。”
  “噢,好。”珍妮從躺椅中起身,匆匆走入屋里。
  莎娜可以听到母親的喃喃聲音,夾雜著片刻的沉默和輕笑。她躺在躺椅中,雙臂在扶手上搖晃,指尖擦過刺人的草,閉上眼抵擋著傾瀉于身上的陽光。她懶懶地想應該把椅子搬到蔭涼處,可是卻決定不動。盛開的樹叢里飄來濃郁的玫瑰花香,后面篱笆上巨大的黃色太陽花頭垂在木架欄杆上,亦散發著略微刺鼻的香味。莎娜喜愛這夏天的味道,尤其是剛除過草的青草味。她太累不想移動,靜靜地晒著太陽,漸漸入睡。
  一個小時后,電話鈴再度把她吵醒。不過這次她母親已去接。
  大約十五分鐘之后,珍妮回到外面,躺回她的涼椅上。
  “是誰打來的?”莎娜睡眼蒙矓地問,把鼻上的太陽眼鏡滑下,透過鏡片上方詢問地瞧著珍妮。
  “是喬伊。”珍妮回答,手上握著一杯冰茶。
  “嗯,”莎娜喃喃地道,把眼鏡推回原處。“三哥在做什么?”
  “他正要离開佛羅里達,星期三去德州,可是他不肯告訴我原因,只說是‘公事’。”她擔心的蹙眉。“我有個感覺,邊界巡邏的工作遠比他說的更危險。”
  莎娜私下贊同她母親,可是卻不想讓珍妮過分擔心。
  “噢,媽,我相信他不會有什么危險!喬伊對管理總是有新奇的想法。他可能正在籌備和組織計划。”
  “我希望你是對的。”珍妮說,可是仍不太相信。
  “卡爾今天下午不是該打電話來嗎?”莎娜問。孟家老大是國際汽車巡回賽的賽車手。
  “他今天下午要比賽。我想要到晚上他才會打電話來。”
  莎娜睜開眼,惊訝地注視母親。“卡爾今天下午比賽?爸怎么沒看轉播?”
  “比賽沒有電視轉播,甚至收音机也沒有轉播。你父親已經很難過了。”
  “那還用說!”莎娜挖苦道。孟凱文十分以他的小孩為榮。如果卡爾有參賽,凱文可能已打電話給兩百哩內的各電視和廣播電台抱怨沒有轉播。
  凱文蓋著報紙打鼾;莎娜時醒時睡;珍妮默默地喝完冰茶后在躺椅中坐起來。
  “時間晚了,我想我們應該收拾野餐籃,換衣服了。”
  “要做什么?”莎娜半醒地問。
  “難道你忘了?今晚在公園有青年交響樂演奏會。我早就買好了票,我們晚上要坐在地毯上野餐。”
  “對了,”莎娜歎息道,但很不想動。“我忘了。我們非去不可嗎?”
  “是的,一定要去,”珍妮簡洁地回答,站起來。“施瑪姬的女儿嘉莉將演奏長笛,如果我們今晚不去,她絕不會原諒我。”
  “好吧。”莎娜坐起來。汗水使她的短衫貼在她身上。“哎呀!”她苦著臉叫道,把棉上衣從腹上拉開。“我真不知道外面這么熱!我要先去沖個澡,再幫你打理食物,媽。”
  珍妮彎身拾起草地上其它版的報紙。“你弄好后我再叫醒你爸。”
  在外面晒了一下午之后,安靜的屋里顯得特別蔭涼,莎娜赤腳踩在發亮的木質地板上十分舒服。珍妮很早以前就在高高的窗戶外搭了帆布篷遮蔭,并裝了百葉窗擋住西晒的炙熱陽光。莎娜很高興她母親有遠見,而且以吊扇代替人工的冷气,可以使屋里保持相當的涼爽。
  凱文一家人把野餐、毯子裝入車里,离開家時,已快六點了。下午的陽光仍保持著威力,等他們在湖邊公園找到地方停車時,他們很高興能到車外,走在橡樹蔭底下。
  他們加入其它歡樂的家庭,在精靈湖斜坡上的草地區舖開毯子,擺上食物。表演台就建在沙灘邊的上方。觀眾可以在表演尚未開始前,欣賞夕陽照在湖面的美麗景色。
  “珍妮!孟珍妮!”
  “你好,瑪姬。”珍妮停下來和朋友打招呼。矮胖、紅發的瑪姬,以平時似旋風的方式走向他們。
  “我真高興你們能來!嗨,凱文——莎娜。”她气也不喘,不等他們回答就急忙繼續說:“嘉莉好緊張。她今晚要表演獨奏!”
  “那太好了,瑪姬,我相信她會吹得很好。”珍妮安慰她說。
  “是呀,呃——我想我比她更緊張!”瑪姬大笑,聳聳肥胖的肩。“我必須快點找到大偉,把孩子們安頓好。待會儿見。希望你玩得愉快!”
  她說完又一陣風似地走了。
  珍妮轉身發現凱文正把毯子舖在离她腳邊不遠的厚絨草地上。
  “瑪姬比她女儿還緊張。”她對丈夫說,把小冰箱和汽水放下,彎身幫他把褐色軍毯的一角舖直。
  “她一向如此。”凱文輕笑道。他舖好毯子,從莎娜手中接過食物。“不過她不必擔心。我從未听過別人比嘉莉吹得更好,而且自從學校聘請了從加州來的新老師后,她更進步了。”
  “什么加州來的新老師?”莎娜好奇地問。
  “我沒有告訴你嗎?”珍妮問,跪下來把食物擺好,并把小枕頭放在毯子上。“本地的學校和州立交響樂團聯合聘請了一位專業的音樂家。她會在秋季于高中任教,并直接指導青年交響樂團。就我所知,介紹的人對她推崇備至。瑪姬和柏太太正在爭執誰請午餐把她介紹給社區的人呢!”
  莎娜挖苦地一笑。“如果要我下賭注,我會賭柏太太嬴!”
  “你可能是對的,”珍妮笑道。“可是瑪姬也不是個可輕忽的人物,尤其是事關她女儿的時候。”
  莎娜把自己的被單抖開,蓋在父親的舊軍毯上。太陽已逐漸西下,他們吃著炸雞、洋芋沙拉并飲著冰茶。在吃飽之后,莎娜和凱文跟鄰居四年級的可愛小孩玩飛盤,珍妮則一邊打毛線,一邊和他的祖母聊天。
  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白鞋和黑短褲的岩石鎮青年交響樂團,步入木造舞台坐好時,已快八點半了。他們調音時,觀眾逐漸成群地在草地上坐下來,莎娜和她父親也回來陪珍妮。
  “哇!”凱文擦拭眉上的汗,對妻子咧嘴笑道。“小魯特真是精力充沛!他是個飛盤好手!”
  珍妮伸手拍一下他運動短褲下的腿并搖一搖。
  “你和四年級的孩子玩不嫌太老了一點?”她挪揄道。
  “才不會,等我老得不能玩足球和飛盤時,你可能也老得走不動了!”他調侃地對她微笑,頭倒在她腿上躺下來。
  莎娜看到珍妮彎下身,他不知對她說了什么使她臉紅地笑起來,她不只一次地想,希望自己將來的婚姻會跟她父母一樣。就算是最粗心的旁觀者,也可以看出他們經歷了三十年的婚姻仍相愛如昔。他說些耳語的話令她耳紅嬌笑,他仍在自以為無人注意時拍拍她的臀,而她仍以充滿愛意和熱情的眼光望著他。
  其實,她沉思地注視他們想,嚴格說起來,他們不該是這么匹配。珍妮有文學學位,熱愛芭蕾和戲劇,凱文高中畢業后就到他父親的公司做事。他熱愛制造汽車車身的工作,多年來他的手藝使他在中西部享有很好的名聲。他在二十歲時擴厂建造賽車,歷經三十年之后,客人從美國各地來找他。
  珍妮和凱文似乎來自社會兩個不同的階級。可是她來姨媽家度假時,他卻對她一見鐘情。他也獲得她的芳心,不顧她家庭的反對,她從未再返回在芝加哥的高級公寓和廣告代理的工作。莎娜小時侯對他們的戀愛史真是百听不厭。
  不知何時我才會停止相信浪漫和婚姻?她暗暗自問,并對這沒有答案的想法深感不安,而故意強迫自己專注于台上的表演。
  她發現十歲的嘉莉坐在舞台左邊第二排,紅發綁成馬尾,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畏懼之色。她优雅地在金屬折椅上坐直,注視著面前的樂譜并听從指揮。
  那一定是加州來的老師,莎娜想,注意到站在台前面對演奏者、背對觀眾的纖瘦女人。她覺得這背影有點熟悉。她跟學生穿的一樣——白色短袖襯衫、白邊黑短褲,白襪和帆布网球鞋。不過,她的身材修長,曲線玲瓏。她烏黑的頭發在背后編成一條粗辮子垂到腰際。
  她轉身面對觀眾時,莎娜因認出美麗鵝蛋形的臉、性感的唇、直挺小巧的鼻子和睫毛下紫羅蘭的眸子而惊喘。
  “各位先生、女士,晚安。”沙啞磁性的聲音傳遍公園,可是莎娜沒有听見她其余的話。她傾身扯扯珍妮的袖子。
  “媽?你知道她是誰?”她興奮地說。
  “當然知道。她是新指揮,長得很漂亮,是不是?”
  “不,媽!她是譚莉莉!”
  珍妮迷惑不解地看她。
  “噢,媽,你一定知道譚莉莉是誰,她曾是儿童音樂天才,寫過雋永的音樂,在五年前,你只要拿起人文雜志就會看到她得獎的照片!”
  “真的?我的天!”珍妮喃喃地說,瞪著再度轉身背對觀眾的女人。“我真怀疑我們憑什么請到她來岩石鎮?”
  “我不知道,不過我希望交響樂團知道他們有多幸運!”
  “誰很幸運?”
  杰西的聲音在她耳邊嚇了她一跳,莎娜轉頭發現他跪在她后面的被單上,他微笑的臉只距离她几吋。
  “老天!你嚇死我了。”她喘息道,眸子圓睜。
  “對不起。”他輕聲說,露出迷人的酒窩。“我可以親它,使它舒服點嗎?”
  “親什么?”她問,困惑地微蹙眉。
  “任何東西都可以。任何你想要親的地方。”那碧瑩瑩的眸子凝視她的臉,再緩緩而下梭巡過她的喉嚨,徘徊她胸上,而后徹底檢視她全身至腳上,再返回盯著她的臉。
  莎娜感到兩頰發燙,仿佛他真的吻過她全身。“停止這樣!”她厲聲低語,瞄了一下父母看他們是否能听到。
  “停止什么?”他也耳語道,傾身更靠近,迅速吻了一下她的唇。莎娜猛然后退,瞪視他。
  “你明明知道是什么。停止這樣看我、這樣說話及這樣吻我!”
  “好吧,”他故意說,在她后面伸長腿,用一肘撐著身体。“如果你堅持。不過這很不好玩。”
  “你要做什么?”她問。
  “陪著你。”他笑嘻嘻地回答,不理睬她慍怒的表情。珍妮回頭看到他,跟他打聲招呼,凱文听到她的聲音,也在她腿上轉頭說些歡迎的話。
  “很高興你加入我們,杰西。”她父親說完,又回頭注視著台上。
  莎娜瞇眼看看父母的背影,才轉回到杰西的臉上。
  “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她怀疑的問。
  “你媽媽告訴我你們要來听演奏會。”他愉快地回答,碧眸笑盈盈地注視她。
  應該有條法律反對男人有這樣的眼睛!莎娜想,努力抗拒他的魅力。
  “真的?什么時候?”她問。
  “今天下午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
  “你今天下午沒有打電話給我。”
  “我有。”他用手掌枕著頭,微笑地望著地。“不過你在洗澡,所以我跟你母親聊了一下。”
  “她沒有告訴我你打電話來。”莎娜說,兩手抱著膝。
  “我叫她不要說的。”他回答.目光欣賞著她穿涼鞋的修長小腿和粉紅的腳趾。
  “為什么?”她怀疑地問。
  “因為我想給你個惊喜。”
  莎娜思索地看他。“你就不能象平常人一樣,開口跟我約會嗎?”她問,拒絕承認在他凝視下,她腹中激起的期待戰栗。
  “可以,不過我相信你不會答應,我可不愿冒險。明天晚上如何?”他立即逼問。
  “明晚怎么樣?”她拖延道。
  “明晚跟我出去怎么樣?”他耐心地問,對她逃避的伎倆微笑。“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看場電影,或者可以免去前半段,直接開車到北海岸的公園。”
  她在他熱情的注視下紅著臉。
  “我明晚不能跟你出去,”她矜持地說。“我已經有約會了。”
  杰西立即緊張地坐起來,棉衫和牛仔褲下的肌肉緊繃。
  “噢,是嗎?”他假裝溫和地說。“跟誰?”
  “安迪。”她回答,看到他放在盤腿膝上的手緩緩握成拳。“我們几個星期前就已打算去參加藝術中心的開幕展。”
  杰西注視她好一晌沒說話。他強迫自己的肌肉放松,握住她的一只手輕拉過來,她倒向他,在快倒入他怀中前停住。
  “幫我一個忙。”他溫和地說,碧眸搜索她柔美的臉,試探她深邃的灰藍眸子。
  “什么忙?”她耳語道。他們只是手指接触,可是他堅實的身体只距离她几吋,他的体溫和刮胡水的香味傳來,引誘并逗弄她的感官。
  “在展覽后,別讓他帶你去北海岸。”
  他的表情十分認真,眼睛不眨一下地注視她。
  “我絕不會跟安迪去北海岸,”她平靜地向他保證,表情嚴肅。“我們沒有那种關系。”
  他的碧眸閃動男性的占有,更緊緊抓住她的手,使莎娜想起,詹杰西仍不是個值得去愛的安全的男人。她身子略微离開他,可是在她能收回她的話之前,珍妮的聲音已在她后面響起。
  “噓,你們兩個,嘉莉正在表演獨奏!”
  “對不起,媽。”莎娜道歉說,從杰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而后轉身背對他,他的腿伸長靠在她的旁邊。她徒勞地蠕動;他只是緊緊抱著她直到她安靜坐著不動。她回頭瞪他一眼。“請你放開我!我父母會怎么想?”她狠狠地耳語。
  “可能是事實——我在努力追求你,你卻想盡辦法反抗我。”他平靜地說。他用手勾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回去面對台上。“現在專心一點——听你母親的話。”
  莎娜气呼呼的,可是不再掙扎,安靜坐著注意台上。抒情的曲子從嘉莉的長笛中,以銀線似的聲音飄在夜晚的空气里,觀眾似乎著了迷。她演奏完時,余音裊繞,公園里一片寂靜,而后被觀眾突然熱烈的掌聲打破。
  她年輕的臉因成功而興奮得發紅,嘉莉在如雷的掌聲中鞠躬致謝。指揮等了一下,才微笑地對女孩點頭,示意她再鞠個躬。
  “她真的演奏得很好,是不是?”莎娜說,杰西低頭靠近她听她說的話。“你不認為嗎?”
  “對不起,甜心,”杰西喃喃地說,他的气息吹動她額角的發絲。“我沒有听到你的話。你說什么?”
  “我說,她不是……”莎娜轉頭看他,并屏住呼吸。他的唇只离她几吋,睫毛半合蓋住碧眸。
  “……那么令人感動。我想這位新的指揮將對孩子們很有益。”
  珍妮的聲音打破使他們靜止的魔咒,莎娜嚇了一跳,轉頭离開杰西。在他們互相吸引時,青年交響樂團已經表演完,他們四周的人開始起身收拾東西了。
  她從杰西的怀抱里急忙跳起來,拍拍短褲的灰塵。
  “來,讓我幫你,媽。”
  “謝謝你,莎娜。”珍妮銳利地瞥視到女儿羞紅的臉,但聰明地不提它,反而把食物遞給莎娜收起來,并把小冰箱從毯子的一角拿開。“如果你去另一邊幫忙,我們很快就會折好。”
  莎娜把剩余弄縐的餐巾紙和雞骨頭收進籃子里,再起身幫忙折毯子。杰西在她后面,幫她折粉紅色的被單,可是她不肯正視他。
  等四人把所有東西都收好時,大部分的人都已离開公園。他們跟其它動作慢的人越過草地到停車場去。
  杰西把莎娜的被單挂在肩上,握住她的手,故意走在她父母的后面。等他們走到公園邊的一排橡樹蔭下時,他們已落在凱文和珍妮的后面很遠。
  橡樹下很黑,隱密的樹葉擋住了大部分的月光。杰西任由被單落在地上,拉著莎娜靠著大樹干。
  “杰西,”她叫道。“我父親很討厭等我,我得走了!”
  “等一下。”他輕推她靠著樹干,傾身向前。“我想先要你差點給我的吻。”
  “我們不應該這么做。”她微弱地抗議。
  “來嘛,莎娜,”他輕哄道,他的聲音因受挫的需要而更低沉、粗嗄。“親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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