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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杰西把莎娜拉到身后,保護地擋住她,她則安慰地抓著他的手。
  “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崔斯……”他開始以平靜的聲音說。
  “不是才怪——它全寫在你的臉上!”
  莎娜惊喘一聲,臉霎時變得羞紅。他們美好的做愛突然間似乎變得骯髒、低賤,一陣痛苦的顫抖搖撼她全身。杰西迅速看她一眼,在她低頭注視地板前,瞥見她飽受打擊的眼神。他忿忿地轉身瞠視崔斯。
  “閉嘴!”他咆哮道,威脅地緊握雙拳。“我們已是老朋友了,崔斯,可是如果你敢再多說一句令莎娜難過的話,我會打扁你的臉。”
  “噢,是嗎?”崔斯冰冷的藍眸瞇了起來。“試試呀,朋友。莎娜是我家的事,不是你的事!你以為你在做什么,杰西?老天!她是我妹妹,不是你釣上的另一個女人!引誘好朋友的妹妹算什么朋友?”
  “崔斯,”莎娜叫道,熱淚盈眶。“你不明白。杰西愛我!”
  崔斯的手扒過濃密的金發,無奈地看著她顫抖的唇和噙著淚水的藍眸。“莎娜,甜心……”他開始說,目光看回杰西的臉,眼光不禁變得冷酷,再看著她溫柔的臉。“你不能老是相信男人說的每一句話。”
  杰西感覺到莎娜的身体全身變得僵硬,忿怒地瞇著碧眸,仿佛被打了一拳跳起來。“她可以相信我的話。”他咬著牙說。
  崔斯以不相信的眼光看他一眼,將注意力轉回向莎娜,對她伸出一只手。“過來,莎娜,”他溫柔地說。“我帶你回家。”
  “不行!”杰西厲聲說,拉她靠著他。他不能讓他就這么帶她走;他需要時間安慰她,讓她放心,恢复被崔斯的話所動搖的信心。他安慰地撫摸過她的頭,抬起她的臉面對他。“下樓到我車邊等我,莎娜。我馬上就下來。”
  她的目光從杰西看向崔斯忿怒的臉,再看回杰西堅定的表情。“不要跟他打架,杰西,請你——”她請求道。“答應我?”
  “我不會的,甜心,我保證。”他親一下她的前額,她遂离開房間。他等房門在她身后輕聲關上,才再度轉向崔斯。并在他能開口之前,搶先對他說:“我知道這看起來像什么。崔斯,不過你太快下錯誤的結論。我為莎娜瘋狂,我已要求她嫁給我。”
  “你當然那么做了。”崔斯冷笑道,藍眸充滿怒火,一副想打人的樣子。
  “我說的是真話,崔斯。”
  杰西平靜真誠的聲音終于穿透崔斯气瘋的腦子。他以動容的表情瞪著杰西,顯然有點讓步。“你在開玩笑?”他惊愕地緩緩說。“你和我的小妹?”
  “是呀,我和莎娜。”杰西點頭證實。
  “真想不到!”崔斯的怒气冷卻時,英俊的五官露出矛盾的表情和不敢相信的樣子。“我爸媽知道你們要結婚了嗎?”
  “不知道。莎娜其實還沒有答應。”
  崔斯困惑地看他。“你說她還沒答應是什么意思?你向她求過婚嗎?”
  “是呀,我向她求過婚。”
  “她怎么說?”崔斯逼問著,仍很難接受他的好朋友愛上了他寶貝、端庄的小妹。“她沒有說不好。”杰西支吾其詞地說,不信任崔斯眼中變得有趣的神采。
  “可是她也沒說好?”崔斯刺探道,不讓杰西逃避這個問題。
  “對,該死的!她沒有說好。”他激怒地說。
  崔斯放聲大笑,身子靠在門框上。“讓我弄清楚這件事,”他終于說。“你在告訴我你風流多年后終于想結婚了,可是你想娶的女人卻不确定想要嫁你?”
  “是的,就是這樣,”杰西不情愿地咆哮道。“她不相信我是認真的。”
  崔斯爆笑如雷。“真棒!我愿意付一個星期的薪水听到她的話,鼎鼎大名的詹杰西竟然被我古板的小妹拒絕了!”
  “我從沒有說她拒絕我,”杰西激怒地吼道。“而且我相信她愛我。她只是還沒准備承認。”
  崔斯冷靜下來,推身离開門框。“你最好快點讓她相信,”他說。“我可不希望做個小私生子的舅舅!”如果連理智、講求實際的莎娜不确定自己在戀愛,崔斯更無法确定她是。不過另一方面,碰到女人時,他知道杰西從未錯過。可是他身為哥哥的保護本能告訴他,如果有人敢玩弄她,他會殺了那個人。那包括他最好的朋友。“莎娜應得到比那個更好,杰西。”
  “我知道。”杰西真誠地直視他。“等我一說服她相信我并不像流言所說的那么風流,她就會嫁給我。我從未遇到更堅決不冒險的女人!”
  “那就是我們的莎娜。”崔斯同意道。“有組織、有目標,固執地決定不犯任何愚
  蠢的錯誤。”他以男性同情的眼光看他。“你确定想娶她?”
  “當然。”杰西熱切地說。
  “那么我想我不會捧扁你的臉了。”崔斯咧嘴而笑,伸出一只手。杰西握住他。“祝你幸運,你很需要它!”
  “謝謝,崔斯。”
  杰西下樓走入外面溫暖、潮濕的黑夜里。他坐進跑車,傾身親一下莎娜的嘴。
  “你還好嗎?”莎娜擔心地問。
  “我很好。”他說,轉動點火的鑰匙。有力的引擎發出悶聲的恕吼,杰西把車倒退出車道。
  “崔斯沒事吧?”他不愿多談,她忍不住問。
  “崔斯也很好。”他瞥見她擔心的蹙著眉,在腿上的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他安慰地握住她的手。“別擔心,甜心,一切都很好。我們談了一下,我跟他解釋了一些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你們仍是朋友?”
  “當然啦!崔斯是我的難兄難弟,”他說,對她咧嘴而笑。“我是他未來的妹婿
  ……我知道,我知道,”他看到她臉上怀疑和困惑的表情說。“你還沒准備答應。不過你會說好,莎娜。”
  他十分自信。莎娜希望她對未來有他十分之一的信心。她知道她愛他,而且他也說過愛她。可是明天他會依然愛她嗎?或者后天?兩個星期或是兩年以后呢?會跟她愛他一樣嗎?她知道如果他們結了婚,她只會愈來愈愛他。她母親不就是這樣嗎?如果她變得更愛他,他卻厭煩地并拋棄她,那會殺了她。她希望有個保證和某個跡象,知道她可以安全地把一生托付給他。她已經把她的心給他,她以前從未戀愛過,這种脆弱的感覺令她害怕。
  莎娜很怕面對崔斯,可是第二天早上,他開車載她回家,留下來吃早餐和父母聊天時,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她要上班時,他陪她走出廚房到走廊去。
  “莎娜,”他說,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肩。“如果我昨晚的話傷害到你,我想道歉。
  我不分青紅皂白地發脾气。從杰西告訴我的話,我知道是我不對。”
  莎娜如釋重負,鼓起勇气正視他了解的藍眸,勉強微笑。
  “嘿……”見她不說話,他輕輕地握了下她的手。“你還在生我的气?”
  “沒有。”她搖搖頭,他們都有孟家的金發和藍眼,姣好的五官,只是莎娜長得比較秀气。“我沒有生你的气。”她猶豫地說,想問他又怕他的回答,而且不知該怎么問才恰當。“崔斯,你想你可以結婚和同一個女人生活一輩子嗎?不會覺得厭煩或不喜歡她嗎?”
  崔斯訝异地注視地好一會儿。“可以呀,我希望如此。怎么了?”
  “杰西說假如你愛上一個女人,會永遠愛她。可是你告那么多女人約會;我一直認為你永遠不會結婚。”
  崔斯別開目光,瞇眼思索她的問題。
  “不是我不想結婚,莎娜。”他誠實的直視地。“我只是運气不佳,從來沒有碰上讓我傾心著迷的女人,或許因此我才和不同的女人約會。我一直希望她在某地出現,有一天我會找到她。”他聳聳肩,親切地微笑。“很瘋狂,是嗎?”
  莎娜伸手擁抱他,迅速親了一下他留著胡髭的粗糙臉頰。
  “不,我不認為瘋狂。我認為這浪漫极了。”
  “浪漫?”他恐懼地凝視她,做個厭惡的表情,退后一步替她打開前門。“別胡說,小妹。我從沒說我很浪漫!我只是講求實際,不想一輩子自己煮飯、洗衣服!”
  莎娜大笑离開他。她一直知道崔斯在堅強、自信的外表下有顆柔軟的心,可是她從沒想到他會娶妻成家,安定下來。
  或許杰西對崔斯的看法是對的,她錯了。若真如此,或許杰西對她的感情也是對的。莎娜在去上班的一路上反复思索著各种可能性。

  杰西又离開鎮上。他和莎娜都不喜歡這樣,可是他不得不去,并答應每晚通電話。
  半夜兩點時,尖銳、持續的鈴聲吵醒莎娜。她翻身瞇眼瞧夜間發亮的鐘。
  “清晨兩點!”她喃喃地說,奇怪杰西為什么又打電話給她。他們十點半才通過電話,她擔心地摸索著話筒。
  “喂?”她喃喃地道,撥開眼上的頭發。
  “這是個警告,小姐,”一個壓低的喉音說。“解決費亞特的賠償。如果你不快點——真正的很快——賠償藍鳥的失火案,將會有不幸的事發生。你可以肯定這一點。我很不愿意傷害你。”
  “你是誰?”她質問道,聲音因震惊而變得尖銳。“你說會發生不幸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只傳來模糊急促的呼吸聲。然后電話啪地挂上,像是不幸的預兆。
  “等一下,你是誰?”她瘋狂地問,可是沒有用。無論是誰打來的,都已挂斷,她安靜的房間竟充滿電話筒的嗡嗡聲,她注視著手中緊握的乳白色的電話筒,心在胸腔里狂跳,嘴也因恐懼而變干。
  她放回電話,抓起淺藍的被單蓋住喉部,瞪著電話,等待它再響。可是好几個小時過去,它依然保持沉默。曙光初透,窗外西方的天空變得粉紅,鳥儿在露珠的草地尋找小虫時,彼此吱吱叫,莎娜這時才靠著床板漸入夢鄉。

  早上六點時,鬧鐘尖銳的叫聲把莎娜吵醒,她呻吟地張開因缺乏睡眠而干澀的眼。
  早晨的陽光愉快地穿透她的窗戶,室內溢滿金光,赶走了整夜角落和縫隙間的陰影。
  她的頸子因睡著時不良的姿勢而酸痛,她輕揉著僵硬的肌肉并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注視著在陽光下顯得無辜、完全正常的電話。清晨兩點時它真的響過,真的有人在黎明前黑暗的几個小時中威脅她嗎?
  “或許只是某個十几歲的少年開玩笑。”她堅決地告訴自己,不過心底依然害怕。
  “我需要洗個熱水澡、喝杯咖啡,就會恢复清醒了。每個人在半夜里都會看到怪物!”
  她掀開床單,下決心地走向浴室,洗個熱水澡。

  “你今天開出了支票嗎,小姐?”低沉的喉音在她耳朵里咆哮。莎娜驀地坐直,握著電話筒的手指僵住了。
  “你是誰?”她質問,聲音因恐懼和忿怒而顫抖。
  “你不要管我是誰,”喉音嘶聲道。“我警告你,小姐。我已經失去耐心,你也快沒有時間了。”
  莎娜推開落至眼上的頭發,瞥視著鐘。凌晨三點。
  “你不必嚇我。”她說,努力避免聲音發抖。
  電話里傳來邪惡的低笑,令莎娜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小姐,如果你太愚蠢不知道害怕,那是你的問題。你只管開出支票,結束藍鳥的檔案。否則,陳尸間將結束你的檔案。”
  電話喀嗒挂斷。莎娜目瞪口呆注視手中的電話半晌,才打了個冷顫放下電話。
  她全身發冷,又打了個寒顫,用顫抖的手把床腳的毯子拉上蓋住自己。夜晚的空气悶熱,但她仍冷得發抖。
  他打來兩次!她想。這不可能是開玩笑!
  她心中想到費亞特龐大的身軀傾身越過桌子威脅地逼向她,她顫抖地扯著毯子里緊自己。她一時想跑出去告訴父親,可是想了一下后,決定他也無法做什么,只徒然使他和母親緊張。
  我早上會打電話給警察局,跟馬克談。他會知道怎么辦。

  “早安,岩石鎮警察局。”
  “早安,狄馬克在嗎?”
  “等一下,我查一查。”
  莎娜拿著電話,听到里面播放披頭四所唱的“嘿,茱蒂”的歌。
  “對不起,”音樂被切斷,接線生的聲音在她耳中說。“狄隊長這星期出差。要找別的人嗎?”
  “不用,謝謝你。我等馬克回來再說。”
  莎娜挂斷電話,用手撐著頭,茫然地低頭看著辦公桌。
  現在怎么辦?她想。若是杰西在就好了——可是他還不會回來。她知道他晚上像平常一樣打電話來時,她可以信任他。可是她也知道,他會縮短行程飛回來,而她不想要他擔心,破坏了他的計划。
  我要打電話給崔斯,她靈机一動想到。對了,我原先怎么沒有想到!這表示她已變得逐漸依賴杰西的保護而一時忘了自己的哥哥。
  她撥著電話,緊張地坐下咬著指甲,結果接通了卻是錄音机的聲音,告訴她崔斯去明尼亞波里去采購客人指定的零件,要很晚才回來。雖然她在晚上十一點又打過去,但崔斯仍沒有回來。
  莎娜再度失眠,輾轉反側地睡不著。雖然電話沒有響,她卻害怕再听到邪惡的威脅,直到清晨四點都還很清醒。
  她坐下蹙著眉吃早餐時,凱文看看她的臉。“你生病了嗎,莎娜?”他問。
  “沒有,爸,怎么了?”她啜飲著濃咖啡,咬口吐司,避開父親犀利的眼光。
  “因為你的臉色很糟。”他直率地說,用拇指和食指托起她的下巴,仰起她的臉面對他。“那雙美麗的眼睛底下有黑圈,臉色也陬白。
  珍妮把一盤火腿、蛋和吐司放在凱文的面前坐下來,以搜索的目光看著女儿,露出和凱文一樣關心的表情。“你爸是對的,甜心,”她說,注意到莎娜小心化妝底下蒼白的臉。“你沒感覺不舒服嗎?”
  “我真的很好,”莎娜回答,擠出一絲若無其事的笑容。“我只是昨晚沒睡好,今早起來有點頭痛。”
  “你确定只是這樣嗎?”珍妮問,做母親的本能使她不相信女儿真的沒事。
  “是的,媽,我确定。”莎娜看看手表,推開椅子。“我必須快點,否則要遲到了。“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親了一下父親的臉頰,跟母親說再見,即匆匆离開廚房逃避父母的關切。她不想說實話讓他們擔心,但也不想對他們說謊。
  幸好杰西今晚就回來了,她如釋重負的想,把胜利牌的小汽車倒出車道。他會知道怎么辦。
  下午兩點十五分以后,杰西沒有通知就走入莎娜的辦公室,他看到她時驀地停住,臉上緩緩露出輕松的笑容。
  “莎娜?”他問道,碧眸審視她可愛、憔悴的臉。
  “杰西!”莎娜抬頭看到他,臉上立刻露出高興和放心的表情。她推開椅子,奔入他安全、溫暖的怀里,緊緊地、瘋狂地抓住他。“我真高興你回來了!”
  “我也是。”杰西在她頭發上喃喃地說,緊緊抱著她,她仰臉吻他時,他警覺到她臉色蒼白和她有點害怕地抱住他的方式。
  他們和平時分開后一樣需要熱烈的擁抱和親吻彼此,以慰相思之苦。可是他終于抬起頭凝視她時,被她憔悴的臉和眼底下微黑的眼圈嚇一跳。
  他坐在她的辦公桌邊,將她拉至腿間,雙手環住她的纖腰,側頭仔細看她。
  “怎么回事,甜心?”他溫和地問,碧眸掃視她蒼白的臉。“你生病了嗎?”
  “沒有,我很好。”莎娜回答,因他在這里,感到踏實、安全而閉上眼松了一口气。“噢,杰西,”地急促地說,抱緊他。“我好高興你回來!”
  杰西真的很擔心她不尋常的行為,他緊緊地擁抱她一會儿,臉頰靠著她光滑的金發上。
  “如果你沒有病,那么出了什么事?”他問。
  “我好害怕,杰西。有人在威脅我。”
  她的聲音被他的襯衫擋住,顯得很小聲,杰西一時以為听錯了。
  “威脅你?你說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會?”他全身緊繃;她絕對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有人在半夜打電話給我。”
  “什么樣的電話?怎么樣的威脅?”
  莎娜詳細地告訴他,相信他會解決這問題,保證她的安全。
  “所以一定是費亞特打的,”她結論道。“可是聲音听起來有點喘息和急促,又不像他。我跟費先生說過几次話,不過我听不出電話里的聲音。”
  “他可以偽裝呀,”杰西說。為了莎娜,他外表保持鎮靜,可是內心卻因有坏蛋恐嚇要傷害她而气得要命。“那人只跟你提到藍鳥失火的事,對嗎?”
  莎娜點點頭,目光注視著他。
  “那么一定是費亞特,他是唯一對那酒館有興趣的人,除非有合伙人——或許在保險單上有別的受益人。”
  “不,沒有。就我所知,費亞特是那幢房子的唯一擁有者,也是保險單唯一的受益人。”
  “那就沒什么好猜的。首先我們要做的是去報警,”他堅定地說,并放開她。“去拿你的皮包,莎娜。”
  “我這星期初曾試過打電話給狄馬克,可是他出差了,要到下個星期才回來。”莎娜告訴他,她彎身從桌子最底層抽屜拿出皮包時,聲音漸消失。“他是負責調查失火原因的警官。”
  “那沒關系,我們可以找別人寫報告,等他回來時交給他。”杰西抓住她的手,帶她走出辦公室。
  “……狄警長看過報告,同意最有嫌疑的人是費亞特,不過他警告我們電話威脅很難證明。”杰西告訴崔斯,仰頭把一罐啤酒喝完,并握扁鋁罐扔到房間對面,靠近后門的袋子里。
  崔斯在廚房桌子對面,思索地注視著他,問:“那么我們要怎么做?”
  杰西冷笑一聲,碧眸露出冰冷的光。
  “我要去拜訪姓費的。”
  “我跟你去。”崔斯的眼睛閃著冷冷的藍光。
  “我猜到你會這么說。”
  半個小時后,兩人進入紅公雞酒吧。長形的屋子,天花板低且暗的光線里煙霧彌漫。時間是晚上七點;下班的群眾已回家,夜晚尋歡作樂的人剛開始由門口川流而入。吧枯高椅上和四周散布的桌子都坐滿了懶洋洋的男男女女。
  “兩位要喝什么?”吧台后的女侍問,在蒙朧的光線下,她看起來長得不錯。鬈曲、蓬松的紅發用膠水固定,黑色的假睫毛下有著世故的藍眸。
  杰西一只手肘放在吧抬上,手指在桌邊晃蕩,傾身對她展現輕松迷人的微笑。
  “我們要找你們的老板。他在嗎?”他問。
  “誰,亞特嗎?”
  “是的,費亞特他在嗎?”
  “當然在。”她聳聳肩,下巴朝向吧台末端挂著“辦公室”的門一伸。“他在他的辦公室。”
  “謝謝。”杰西對她微笑,她傾身望著他和崔斯离開走向辦公室。
  紅發的女人生气地歎了口气,兩眼一翻。
  “該死!”她喃喃自語。“我總是對穿緊身牛仔褲、有酒窩的男人著迷!”
  一位灰發、瘦長的男人灌下半杯啤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淺藍的眸子立即顯出謹慎的敵意。
  “那兩個人想要做什么,安妮?”他問。
  “他們要找亞特,我想是談生意。”安妮用抹布擦拭吧抬的桌面。“你為什么要問,米爾,你認識他們兩個嗎?”她好奇地看他一眼。
  “不認識。”戴米爾搖搖頭,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我在附近看過那金發的家伙。他是春日街上孟氏古典車店的老板。”
  安妮覺得平時沉默寡言的米爾認識那年輕人有點奇怪。米爾替他的姊夫費亞特工作,在這里當酒保,大部分所認識的都是常光顧本店的客人。她怀疑那寬肩、金發的男人是常客不只因為她不曾見過他,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留連酒吧的一型。
  崔斯環視四周,犀利的目光沒發現有打手。
  “打手今晚一定是去練肌肉了。”他悄悄地對杰西說。
  “很好,”杰西輕哼道,舉手拍拍門板。“不過就算有一打打手在工作,也阻止不了我。”
  “請進來。”費亞特的聲音住房間里咆哮,杰西扭開門杷,推開門。
  費亞特從辦公桌上的一堆收据和鈔票中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崔斯關上門并銷上。他停止數十元的鈔票,布滿紅絲的褐眸瞇起來打量進來的兩個臉孔陰沉、不悅的男人。
  “噢,”他急躁地說。“如果這是搶劫,你們絕對逃不掉,离開這辦公室的唯一一條路是走酒吧的后門。可是你們一定會被人看到而認出來。警察會在你們越過州界前逮住你們!”
  “我們不要你的錢。”杰西說。
  費亞特注視冰冷的碧眸,開始冒汗。他雖然塊頭很大,可是這兩個冷眼注視他的人,看起來比他年輕又身強力壯。
  “那么你們有何責干?這是私人的事嗎?”他緊張地咆哮。“嘿,你們一定找錯人了!我從來沒見過兩位。”
  “或許沒有,”杰西冷冷地說。“不過你見過孟莎娜。”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分別看看杰西和崔斯,恢复了冷酷的表情。
  “不錯,我認識孟莎娜。她是保險公司代理,處理我的酒館藍鳥失火的理賠案件。
  “褐眸再度轉向崔斯的高顴骨和金發。“你是她的親戚?或許是哥哥?”
  崔斯無言地點點頭,很滿意旁觀杰西嚴厲盤問酒吧老板的一刻。
  “那么有什么問題?”費亞特兩手一攤,詢問地抬起肩。
  “問題是,”杰西咬牙說,拳頭靠在姓費的桌邊上,威脅地靠近他。“有人想嚇這位小姐。我們可不喜歡!”
  費亞特滿臉通紅,額角上冒出汗珠。
  “嘿,听著,老兄……”他開始說。“就算我在她辦公室發了脾气。我道歉,好吧?我在那場火災中損失不少!”
  “我們不是談她辦公室里發生的事,費亞特。”杰西打斷道。“我們在談電話。”
  “電話?”臉紅通通的男人看起來一頭霧水。在崔斯細究的眼中,費亞特似乎真的不知道杰西在講什么。“什么電話?”
  “你知道是什么電話!”杰西抓住胖子的藍色高爾夫襯衫領子,把他半拉出椅外。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杰西握拳想揍他,可是他十分不解的表情,使杰西停住把他拖到桌上捧他肥臉的沖
  動。他回頭看崔斯,崔斯搖搖頭。
  杰西厭惡地放開費亞特,他笨重地跌坐回木頭椅子上。
  “你在告訴我們,你和半夜打電話威脅孟小姐的事無關嗎?”
  “當然沒有,我是很樂意想法子叫她加速辦理我的賠償,可是我不會在半夜嚇一個女人,你們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因為打電話的人唯一用意是要她解決對藍鳥的賠償。”杰西瞇眼注意胖子的反應。費亞特顯然很吃惊,一時張口結舌也瞪著杰西,而后才閉上嘴,垂下眼。
  “是嗎?不過我和此事無關,如果你們就是為此而來.現在可以滾出我的辦公室!
  他提高聲音几乎是在用叫的,而且他站起來,挑釁地傾身越過桌面逼向杰西。
  杰西毫不在乎地瞪著他。他考慮拒絕,讓姓費的試圖赶他們出去,他就有借口揍他了。
  “走吧,杰西。”崔斯悄悄地說。
  杰西听到身后他拉開門的聲音,狠狠地瞪姓費的一眼,表示以后走著瞧,才轉身和崔斯离開酒館。
  兩人默默地坐進跑車里,坐在那儿想了一下。
  “我想他并不知道。”杰西終于不情愿地說。
  “我也那么認為。”崔斯同意。“可是他知道一些事。當你告訴他電話是為了解決藍鳥保險的賠償時,他的眼睛閃動了一下。他知道一些事沒錯,就算他不曾打那些電話,他也知道是誰打的!”
  “我想你說的沒錯,”杰西同意。“在我們查出是怎么回事以前,我們必須輪流保護莎娜,叫人監視費亞特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們兩人都不可能坐在酒吧里監視他。他不會忘記我們的臉,”崔斯思忖道。“我會叫查理和喬治輪流到紅公雞去監視,有人付他們啤酒錢,又用不著修車,他們會樂死了!”他輕笑道。

  崔斯和杰西關上門時,費亞特癱倒在椅子里困難地呼吸。他掏出后面口袋的手帕擦拭眉毛的汗,瞇起揭眸思索他剛才听到的消息。他下決心推開椅子,走過房間,猛力打開通酒吧的門。他的目光掃視酒吧間,找到了手握著啤酒杯的小舅子。
  “米爾!”他吼道,兩手插在臀上。“給我滾過來!”
  戴米爾抬頭看到姊夫气紅的臉不禁畏縮。他一認出孟莎娜的哥哥,就知道會有麻煩。他顯然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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