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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潘喬伊在做功課。但是和其他同年齡的孩子一樣,他一邊看電視一邊做地理功課。他趴在地上,身上穿著最心愛的棒球睡衣,四周堆滿了書本和紙張。喬伊對電視上演的警察捉強盜的故事比對加拿大的人口和出口商品更有興趣。
  芙琳從手中的書本上抬眼看到喬伊正在看電視。“做功課!”她斥道,“你正在做功課,記得嗎?”自從他父親重回他生活中后,喬伊變得愈來愈難管教。電話鈴響起,喬伊爬起來准備去接,又被芙琳阻止了。“功課,功課,做功課!功課沒做好不准去動物園,不准看電影。”她拿起話筒。“哈囉?”听到對方的聲音之后,她的口气轉為冷淡。“他正在做功課。”
  喬伊抬起頭,臉上充滿愛和希望。他很熟悉母親那种冰冷的聲調,這表示他父親打電話要找他。
  柏尼在夜影酒吧的電話亭里,心里感到有點失望。芙琳在給他難堪。她不喜歡他打扰那孩子做功課。
  “听著,我要遠行了,”他告訴芙琳,“我只想跟喬伊道別。別管我要去哪里,我只想說——不行,他不能回我電話!我的電話線被剪了。”
  芙琳用手掩住話筒對她儿子說道:“是你父親。如果你個同他說話,他會整晚打個不停。”
  喬伊急切地搶過話筒。
  “嘿,喬伊,你好嗎,小家伙?是我,你老爸。你有20美元?什么?是的,她說得對,喬伊,應該存到你的大學基金里。我也正想這么告訴你。听著,那天晚上我沒來的原因是……我……什么你從窗口看到我了?一只鞋子,是啊,還有泥土……所以你認為我可能是那個英雄。”
  柏尼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喬伊認為他是那個英雄!這世界上他只想相信那孩子所說的話。他最在意的人對他仍有信心!在這种情況下,這事實實在令人很難接受;但即使如此,柏尼听了還是很高興。
  “那她听了怎么說?‘不是我所認識的他,’呃?”听起來真像是芙琳的口气。不過他也不能真的怪她,畢竟他過去的表現太差了,但現在他真的得把事情告訴孩子。
  “嗯,你知道,喬伊,關于這類的事情,我們得找個時間好好地談談,男人對男人地談。只是現在我必須出……遠門做生意……所以……所以暫時見不到你。你要好好听媽媽的話。她很聰明,非常聰明,知道怎樣做對你最有利。還有——不,不,不是的!并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我愛你!上帝!我是說你,不是上帝。你知道……我是說我并不想去這趟旅行,但是我必須去。這是成長的一部分,這些該死的……原諒我的髒話……非做不可的生意。這提醒了我有關‘英雄’的事,你長大后就會了解生活是非常复雜的,事實上應該說是奇怪的。人不可貌相,生命中沒有不可能的事,這就和你會長大一樣正常。”柏尼突然發現是芙琳,而不是他儿子在听電話。
  “呃?我正和喬伊說話。”
  “你儿子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的前妻冷冷地說道,“這次你回到他的身邊來,如果再讓他失望——”
  她的話像刀片一樣划過他的心。“芙琳,你必須了解,”他說道,“全是因為這……這趟該死的旅行——不,等一下,別挂斷,芙琳,等等。听著,我只想說一件事好嗎?一件事!”
  她的沉默表示她正在听。他困難地說道:“我知道自己有時候表現得像個混球,我清楚這點。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妻子,也知道自己弄砸了一切。我曾擁有美好的事物,但我不知珍惜。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對這些很了解,好嗎?我得走了,去旅行,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
  他挂上電話,已經沒有什么好說了。
  芙琳站在那里,看著手上的話筒。她被柏尼的話和話中的誠摯給惊呆了。這會是潘柏尼嗎?從何時開始的?是什么改變了他?
  這可能是104號班机故事的另一章,關于一個從生命垂危的人身上謀利的貪婪小偷的故事。此外,那些信用卡也是個謎。葛吉儿決心要找出答案,抓了沙奇和他的攝影机。他們兩人坐上第4頻道的面包車急忙赶往潘柏尼的公寓。吉儿与戴探員周旋了10分鐘,并答應有任何新線索立刻通知他后才拿到地址。誰知道呢?吉儿是個聰明的記者,或許她真能找到一些盜竊組遺漏的線索也不一定。
  他們在一幢破舊的建筑前下了車。門鈴下面的信箱上寫了几個名字,但是沒有潘柏尼。不過大門并沒有鎖。走廊上油漆斑駁,只有小燈泡昏黃的光線。但是吉儿還是在一樓走廊頂頭找到了一間門上寫著“經理”字樣的房問。她按了按門鈴。
  溫瑟摩將上了鏈條的門打開一條縫吼道:“干什么?”
  “潘柏尼是不是住在這里?”吉儿問道。
  那胖子發出一個表示厭惡的聲音,像是要把潘柏尼由他嘴里吐出來似的。“柏尼!那個混蛋!我不管——嘿!”他從門縫里看著吉儿。“真的是你嗎?電視上的那個?本人?”
  “是的,我們是從第4頻道來的。”吉儿回答道,“我們想找——”
  溫瑟摩胡子拉碴的臉上泛起了笑容。“我是《第4頻道新聞》的葛吉儿!”他模仿著播音結束時的台詞。“不可思議!無法相信!找潘柏尼!他現在是個名人了嗎?因為他偷‘油漆’?”
  “我們在門鈴或信箱上都找不到他的名字,但是——”吉儿開口說道。但是老溫已沖出來,從她身旁擦過,來到走廊上,殷勤地要為新聞明星服務。
  “‘低知名度’是他的座右銘,他從不把名字登在任何地方。來吧,我們去看看。”
  他气喘吁吁地領著他們爬樓梯。吉儿和沙奇緊跟在他身后。
  “要不要先按門鈴通知他我們……”吉儿問道,但是被急于將自己所知有關柏尼的事向電視記者吐露的溫瑟摩打斷。也許他可以在6點的新聞節目上看到自己。
  “即使他在家,多半也不會應門。知道為什么嗎了因為他怕人家上門找他收錢。我無意批評什么人,”胖子气喘喘地說道,他的臉已因爬樓梯而漲紅,“不過他真是個無賴。他沒有朋友。誰會喜歡像潘柏尼這樣的痞子?我是出于好意才買他的電視,但卻被他騙了。你知道你的皮膚在我的電視上是什么顏色嗎,葛小姐?紫色!那就是你在潘柏尼賣給我的電視机上的顏色!”
  在他埋怨不停的時候,吉儿的呼机響了。現在不行,她心里想著,不管是什么重要的事都得等一等,這個故事更重要。她看也不看上面的號碼就把呼机關掉了。
  他們爬了好久,終于來到5樓A室柏尼的門前。溫瑟摩在前頭,接著是吉儿,然后是扛著攝影机的沙奇。溫瑟摩用拳頭大聲地敲著木門。
  “柏尼!柏尼!嘿,老潘,開門。”他叫道,“電視采訪!名气和財富上門了。開門啊,柏尼!”
  沒有回應。他不是不在家就是躲起來了,或者……“希望那個呆子沒有自殺。”溫瑟摩說著從皮帶上抽出一串鑰匙,找出柏尼的鑰匙把門打開。“他對明天的判決很沮喪。他就要被關起來了。”門終于打開了,他好奇地問沙奇……“你肩上扛的是攝影机嗎?万一他自殺了,你正好可以拍下來。”。
  他們進到公寓里面。吉儿首先注意到的是一大堆紙箱放在窄小的走道上,使通道顯得更狹小。這儿有許多一輩子也用不完的清洁劑、地毯洗洁劑、雨傘、風扇、油漆和其他東西,無疑都是贓物,就像她的信用卡一樣。它們證明他們眼前所面對的是下流社會的無賴。他們穿過通道進入家具破舊的狹小起居室。老溫嚷嚷著去查看臥房。
  桌上放著一個廉价相框。吉儿好奇地拿起它細看。照片里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一起在動物園里,典型的動物園收費快照相片。男人和男孩看起來都瘦瘦小小的,兩個人都有著滿頭黑發和又黑又大的眼睛,但相似之處也僅止于此。那個小男孩一臉純真,而那男人卻有种狡猾的表情。那個男人看來像個小偷,不過很難想象他是一個犯罪組織的首領。不過他和她的信用卡之間的關聯依舊很可疑。這完全是吉儿的直覺。
  這必定就是柏尼和他儿子了。葛吉儿站在那里看著她救命恩人——真正的104號班机天使——的臉,卻沒有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完全是張陌生人的面孔,而且是張相當不討人喜歡的陌生面孔。
  “沒有死尸。”溫瑟摩走出臥房宣稱道,听起來有些失望,“太可惜了。你們記者不常有這种比警察早到現場拍攝死者的机會吧。獨家新聞啊!”
  “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們在這里等他回來,溫瑟摩先生?”吉儿甜甜地問道。
  溫瑟摩發出了一陣不怀好意的笑聲。“他能怎么樣?告你們嗎?你們是新聞記者啊。”他隨手帶上門离去。
  “我們要在這里等嗎?那家伙可能要好几個小時才回來。”沙奇抱怨道。
  吉儿環視房間四周,眼里充滿好奇。“也許會,也許不會。我有個感覺,這家伙可能很重要。”
  沙奇不悅地將攝影机換了個肩,它已經開始有點重了。“嘿,听著,當你的事業伙伴是不錯,但是我有老婆、家庭,記得嗎?我可不想在這爛地方耗到三更半夜。”
  吉儿挖苦地笑道:“你真幸運,沙奇,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你——哇!”終于決定在破爛的沙發上坐下來的吉儿坐下之后立刻哇哇大叫地跳了起來。
  “怎么回事?”攝影師問道。
  “這沙發是個致命武器。”吉儿伸手探向身后,想找出松掉的彈簧。“這些彈簧是……這些彈簧是……什么?”她拉出那個扎到她的尖銳物品,目瞪口呆地看著它。
  “這是什么?”攝影師問道。他從未見過這种東西。
  吉儿無法置信地看著手中的東西慢慢說道:“它是……那個……銀麥克風……獎座!”我的天啊,她心里想著,這是鐵證。這個姓潘的家伙必定和巴強恩相識,他們必定有什么關聯。不過是什么關聯呢?
  吉儿把這些片段拼湊起來,突然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怜的巴強恩,她告訴自己,同時對他的不幸感到悲傷和沮喪。他冒死救了這么多人的性命,又在救她的時候看到了她的皮包。被煙霧和疲乏沖昏了頭,他……他拿了那個皮包。強恩唯一的罪過就是接受了當時環境為他制造的机會。可能——不,一定——是他第一次偷竊。
  這個狡猾的潘柏尼,不正當的銷贓者,他該為警察怀疑巴強恩這事負全責。這邪惡的潘柏尼為了那些信用卡和那個銀麥克風獎座從強恩那儿買來了那個皮包。現在巴強恩變成了一個家喻戶曉的英雄,擁有百万美元的財富,那小人便勒索強恩,威脅要揭發他這唯一的小過失。
  也許強恩就是想告訴她這個;最近她一直覺得強恩想告訴她一些秘密,這無疑就是答案了。其他還能有什么原因呢?這個解釋符合所有的事實。
  沙奇還無法理解這一切。他看著吉儿手上的銀麥克風獎座。“那個姓潘的家伙得過獎?”
  吉儿緊握著那個珍貴的獎品,目光落在獎座底面的銘文上。“給卓越的真相追尋者。”她朗聲讀了出來。
  沙奇大吃一惊,這听起來不像是他們所要找的人。“潘柏尼?”有如受到暗示一般,門鎖上響起了鑰匙轉動聲。吉儿示意沙奇到門邊去。
  柏尼一打開門,立刻被眼前攝影机的亮光照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隱約看到塞在他面前的麥克風的形狀。“你是潘柏尼嗎,先生?”吉儿開始了她明星記者式的問話。“你和巴強恩是什么關系?”
  柏尼憤怒地對著攝影机大吼:“把那東西關掉!”他气坏了。然而沙奇卻不為所動地繼續拍攝。
  “你是怎么拿到這個的,潘先生?”吉儿亮出銀麥克風獎座質問道。
  柏尼突然覺得四面受敵,一邊是攝影机對著他猛拍,一邊是那個女人對著他揮舞著那東西。“你以為我是怎么拿到的,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生气地對沙奇咆哮著。“嘿,把那東西放下來!這里是我家,你們不能就這么闖進來,還有——你!”
  柏尼終于認出那女人的臉。她是他從104號班机上救出來的那個被他偷走皮包的女人。現在她拿著他由她皮包中找到的東西出現在了他公寓里。
  “你的目的是什么,潘先生?”吉儿堅決地追問著,“你到底想逼巴強恩做什么?你到底想要——”
  她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公寓門突然大開,溫瑟摩气喘吁吁地跑進來,近乎歇斯底里。“他要跳樓了!”他喘著气叫道,“強恩要跳樓!在第13頻道!”
  吉儿惊駭地吸了一口气。沙奇無法置信地喃喃說道:“13?”
  他們匆匆跑下樓梯。吉儿在最前頭,柏尼緊跟在后,沙奇扛著他的攝影机跑在第三,溫瑟摩气喘吁吁地殿后。溫瑟摩的房門是開著的,里面的電視畫面上正出現椎客飯店的遠景,亮綠色的巴強恩正站在好几層樓高的陽台邊緣。13頻道的記者早已以全景現場轉播這事,其他新聞人員尚聚集在飯店門口布線,被維持秩序的警察赶開了。
  “警方說不能在他下面拉一張网,”他們四人進房間時正好听到記者說道,“因為害怕會因此刺激他往下跳的決心。強恩堅持他只愿和葛吉儿——一個當地的電視台記者——說話。直到目前為止仍然無法聯絡上葛吉儿。”
  “噢,我的上帝!”吉儿突然想到她的呼机被她關掉了,攝影棚里的人至少找了她半個小時了。巴強恩要自殺,要求見吉儿卻找不到她的人影!“你的電話!快點!”她對溫瑟摩大叫。
  當吉儿著急地按著電話號碼時,潘柏尼挑剔地看著他的舊電視机說道:“他是綠色的,我的天啊!?”
  “可不是!”溫瑟摩一臉譏諷地答道,“你占了我的便宜,老潘。這是個垃圾。”
  柏尼輕蔑地搖頭說道:“你可以調整它的色調,笨蛋。你一定要調整它。”他撥弄著色調控制鈕,試著調出正常的顏色。
  “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大批的人群聚集在飯店前,”13頻道的記者繼續報導,“其中許多人含淚大聲請求巴強恩不要跳。”鏡頭轉向人群。飯店前面至少聚集了上千的民眾。
  “看在老天分上!”吉儿對狄杰姆喊道,“告訴他我在路上了!”她摔下話筒。“咱們走,沙奇。警方會在半路与我們會合,幫我們開路。還有你,潘柏尼。”
  “我!”柏尼怪叫一聲。
  吉儿狠狠瞪著他。這么漂亮的女人竟會有如此具威脅性的眼神真令人吃惊不小。“如果你10秒鐘內不上車,我就叫警察逮捕你。”
  柏尼憤慨地抗議道:“警察!這是什么鬼話!這里畢竟是美國,或者——”
  葛吉儿靈机一動,她知道該怎樣對付這种人渣了!你必須從他們的弱點著手,而潘柏尼的弱點顯然是錢。她從皮包里翻出所有找得到的鈔票。“這里!這里!10、30、50美元。你有多少錢,沙奇?把你的錢給潘先生。”
  攝影師不情愿地把皮夾里的錢全掏出來,交到潘柏尼手里。“快點!咱們走!強恩正處在危險中。”
  真是個瘋狂的女人!誰有辦法和一個怒發沖冠的女人爭論呢?還有點迷惑的潘柏尼聳聳肩把錢收到口袋里,跟著吉儿和沙奇走出去。“老天,”他喃喃說道,“你們這些無冕之王真以為這么一點錢就可以買人了?”
  《第4頻道新聞》的小面包在街上疾駛,明亮的車前燈打破了黑夜。吉儿陰森慘白的臉上充滿了焦慮,心中為了強恩而七上八下。在离開潘柏尼公寓后的第12個路口處,一輛鳴著警笛的巡邏警車与他們會合,一路閃燈為他們開路。他們全速前進。由于有警車開路,路上毫無阻礙,沙奇可以將油門踩到底。
  車里電線糾結,許多電視屏幕各自播放著不同頻道的節目,而此時它們全部都在報導最大的新聞——巴強恩企圖跳樓,“104號班机天使”要自殺。
  “全都是你的錯!”吉儿咬牙切齒地斥責潘柏尼。
  “我的錯?我的錯?”柏尼抗議道,“這瘋子想跳樓是我的錯?”
  “如果巴強恩有個三長兩短,潘先生,我就要親眼看你受到法律上最嚴厲的制裁。”吉儿發誓道。她既擔心又气憤。
  “什么,是不是大家都愛上這個騙子了?”柏尼問道,“我真不懂!我該怎么辦?”
  吉儿眼睛冒火地瞪著他。“沒錯,”她譏諷地說道,“大家都愛上了巴強恩。”當然她也是在為自己表明心意。“事實上是全國上下。如果他因為被一個下流的敲詐無賴騷扰而跳樓死了,大家都會傷心至极。”
  “騷扰?”柏尼完全不懂這些詞為什么會都加在他的頭上。“就因為他坐在轎車里時我對他大吼?這家伙是個小偷!他拿了我的——”
  他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沒來得及告訴葛吉儿到底強恩從他身上偷走了什么——他的鞋子、他的錢、他的榮耀。吉儿只听到“小偷”這個字眼立刻就像火山一般爆發了。
  “他是在那么短短的剎那表現出人性的軟弱,”她吼道,“但它和累積了一輩子的錯誤不同。”
  “嘿,小姐,我是有錯。”柏尼的感情被她放在地上踩,令他很心痛。“我知道自己并不完美,但我也無須忍受你這种態度。我救了你的性——”
  但吉儿還沒把潘柏尼的罪狀列完。“一輩子的錯誤因你最下流的把戲而達到极點。你竟然勒索一個全國的英雄!”
  “我救了你的——什——什么?”柏尼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這罪名是新加上去的。“勒索?”
  吉儿憤怒的雙眼冒出火花。“你以為我還沒想到?”她吼叫著。吉儿确信自己是對的。她知道自己完全掌握了事實。“別以為警察還沒找上你就表示你可以逍遙法外。我是個資深記者,見過你們這類的下流罪犯。”
  “下流。”真令人震惊,潘柏尼感覺有如被人在肚子上重擊一拳。他雖稱不上什么高尚人士,但也絕不至于下流。
  吉儿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在那煙霧彌漫的火場中,強恩一度表現出人性的軟弱。”她聲音顫抖著說道,充滿了愛和怜憫,“他曾經是那么窮苦潦倒,住在車子里。他只是一念之差偷了我的皮包。”
  柏尼張大了嘴,而沙奇則不敢相信地叫道:“偷了你的皮包?在救你的時候?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并把它賣給了你,潘先生。而現在你卻想勒索可怜的強恩。”吉儿得意洋洋地結束了她的推論。
  勒索!上帝,她可真是离譜!這些突如其來、無中生有的指責令柏尼愣住了,一時無言以對——潘柏尼有生以來第一次。
  “他一定是個瘋子。”沙奇惊歎道,“他救了那么多人,而且還偷了一個皮包?”
  葛吉儿目光閃爍地以感人的話語繼續著她的話題。“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沙奇。他的行為是出自本能,而非某种自我表現的欲望。他沒想到媒体會把他捧紅,也沒料到會有100万美元的獎金。他救了54個人。是他內心深處對同胞的一种根本的愛,使他沖進那架飛机,雖然理性告訴他別進去。他滿足于几張小小的信用卡,將它們賣給潘柏尼。賣了多少錢,姓潘的?几個美元?你是否給了他足夠的錢買一頓飯呢?”
  潘柏尼這輩子還沒被羞辱得這么厲害過,即使是芙琳也沒有這么羞辱過他。葛吉儿視他如鞋底的爛泥。如果那些胡言亂語真是她所相信的,也難怪她會恨他了。柏尼惊訝得答不出話來,但他的頭腦卻在快速運轉著。葛吉儿剛剛所說的几乎全都是真的——除了兩件事:那個英雄并不是因為對同胞的愛而沖進火場,而是為了那小男孩期待的眼神;而且那個救了54條人命的人不是巴強恩,而是潘柏尼,那個正在听明星女記者指責他是下流無賴的潘柏尼。
  “這些全部不列入記錄,沙奇。”吉儿說道,“因為假使巴強恩活著,那么潘先生就必須向他保證將來不會再有任何不良行為出現。還有他得道歉。”
  這句話將柏尼由迷惑中點醒。“我得向強恩道歉?真令人不敢相信!”
  吉儿不悅地說道:“我可以否認我曾帶那些卡上飛机,潘——”
  “你是指說謊?”柏尼吃惊地說道。
  吉儿有些靦腆地轉過頭去。“嗯,也許我不會說謊……但是我可以把我剛才說的事告訴大家,讓他們了解強恩是真實的英雄,而你……嗯,你是這世界上最下流的東西。你的名字將會与投机和勒索同義。你會連一毛錢也拿不到。”
  柏尼警覺地看著她。她似乎是認真的。他想到喬伊,想到她揭露的故事可能會對他儿子造成的影響。“我有孩子,你知道。我是個人啊,看在老天的分上。”
  吉儿驕傲地看著他。“很好,為你的孩子著想,表現好些,做些像樣的事吧!”
  在憤怒地攻擊潘柏尼時,吉儿暫時忘卻了她的強恩正身處險境。現在她突然記起車子要前往的地方和原因,忍不住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悲鳴。“你可能已經殺了他了!”她哭了起來。
  唉,柏尼心想,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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