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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根据傳統習慣,在梅根的婚姻正式宣布之后,她就該与大多追隨者斷絕往來,然而表面上看,傳統沒有對此產生任何影響,因為她保持著所有的關系往來。她當時結識了一些名聲不佳的家伙,一些更加聲名狼藉的好色之徒。這些人外表英俊內心邪惡,縱然她成了有夫之婦,他們也窺視著她成熟的嫵媚。
  她可能暗自慶幸,自己以前幸好沒遇到這些家伙,她丈夫恰好沒与這些人為伍。盡管她接到數不胜數的這樣?那樣令人作嘔的建議,從挺逗的提議到十足的下賤。然而每當她遇到這种事情時,她都能努力地壓著火气,予以婉拒,沒有造成尷尬的場面。
  除此之外,她當時的感覺之好,超過自己的想象。當然這是因為德夫林在晚會初期表現得魯莽的緣故。現在,她可以肯定,他將她拉走,是要在舞會期間与她做愛。那可能鬧出最為糟糕的笑話,當然那更像養馬人德夫林,而不是作為公爵的丈夫。
  梅根每次一想到這事儿,都會情不自禁地莞爾。她每次尋找?并且見到德夫林時,都會想到此事。她那晚想了整整一夜。
  當德夫林來回穿梭于賓客之中時,總有一個婦人出現在他的人群中。但是她并沒有因此而不安。當她見到他与別的女人跳舞時,听到她們奉承他時的那种咯咯笑聲時,她無意中發現自己的丈夫憎惡這些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她無意中了解到他想娶的人是她,而不是她們。因為她發現他多次地看著自己,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考慮到上述事實,她當時相當緊張,就像她以往准備表明心跡一樣。表明心跡的日程安排在晚上。她不希望德夫林吸引住她,最少不能馬上這樣做,盡管這可能造成她的長時間的等待,盡管這种等待是充滿希望的。但是她認為,他并不非常介意她是否愛她。
  “我估計整個晚上都有人恭維你。”
  梅根轉身看著講話的婦人,她長著一頭可愛的金發,淺灰色的眼睛令梅根感到她雖不善交際,但顯得老于世故。“那似乎是常規的禮儀。”她回答說。
  “那么,你反而是一臉晦气噗。”
  “請再說一遍。”
  那女人笑出聲來,冷淡的聲音:“你不知道我是誰吧。”
  “有必要嗎?”
  “的确有必要。我叫瑪麗安娜?艾奇遜,是你丈夫任意拋棄的女人,僅在几個月前,在舉行婚禮的時候。”
  梅根只是注視著她,惊訝得發呆。這時在場的一位紳士說,“我說兩句,伯爵夫人,你從來沒有舉行過婚禮,對嗎?你們的事在還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之前,記得羅思斯頓便中止了這層關系。”
  “那么,你是否記得他讓我苦等十年之久?”瑪麗安娜几乎是沖著那男子吼叫著說,“浪費了十年的光陰。”
  梅根听到這話极為惊愕,瑪麗安娜?艾奇遜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十年?老天,德夫林与這個女人定婚達十年之久?這件事鬧得人人皆知,為什么以前沒人在她面前提過?
  “你是幸運得令人拍案的人,親愛的。”瑪麗安娜對梅根說,火气稍退,但苦澀依舊。“趁他的興趣還沒有衰退,便促使他走進了教堂結婚。你知道,這事需要短?平?快。所以,別指望他所謂的愛情會地久天長。”
  什么所謂的愛情?梅根真想知道,但是卻反問出口:“你們的定婚時間為什么會那么長呢?”
  “因為他總是推遲婚期,一次又一次。當我最終拒絕再拖延下去的時候,他干脆結束了這种關系。”
  “為什么呢?”梅根情不自禁地問。
  “還為什么,親愛的?他只是不想娶妻。但是他喜歡訂婚。
  這樣,他可以避免成為眾矢之的,那些滿怀希望的媽媽也會因為失去目標,而不得不放棄乖女儿們攀龍升天的前途。”
  梅根感到一陣肚子痛。由此看來,德夫林不需要妻子,至少不需要她,顯然也不需要瑪麗安娜?艾奇遜。梅根毫不費力地便從瑪麗安娜那苦澀的表情中,了解到這些。瑪麗安娜為嫁一個男人,苦等了十年時間。由于她已經訂了婚,要么無人前來保媒,要么也會拒絕那些前來求婚的人。然而她苦等的丈夫沒有出現,她那值得贊揚的苦等也沒得到補償,她反而被拋棄了。
  伯爵夫人青春已逝,加之又特別不善交際。她現在可能沒有了前途。盡管在結婚市場上每年有著許多渴望成家的青年,但是像她那种年紀已經沒希望再找丈夫了。事實上,是德夫林將她打入老處女之列。
  她不知道該對瑪麗安娜?艾奇遜說些什么。她非常懂得她的苦澀,但是安慰的話說起來,總是陳舊的老一套,沒意思。她為她感到遺憾,并對德夫林的無情感到憤怒。
  “你又在發泄自己的怨恨嗎,親愛的瑪麗安娜?”說著,弗雷迪忽然出現在梅根身邊。
  “只不過是實話實說。”伯爵夫人生硬地回答說,盡管帶著几分的不自然。
  “絕妙的主意,”弗雷迪侯爵微笑了,笑得相當甜蜜。“我們是否可以听听其它打算?”
  “請別插手此事,弗雷迪。”說著,德夫林忽然出現在梅根的身邊。
  “我需要還人情,老兄……特別是自從你認為我愛上你的妻子后。”當他們同時注意到瑪麗安娜纏著梅根時,德夫林為了逼弗雷迪讓步才那樣說,而態度相當粗暴。
  “如果你沒娶她,我隨時都可能愛她。”
  德夫林僅僅向他的朋友投去厭惡的一瞥,隨后牽著梅根的胳膊走開了。她只是瞬間順從了他,隨后抽回手臂,噓聲說:“先生,你真卑鄙!”
  他沒有裝作不知道她為什么抬起手臂。“難道不經過法庭調查,就審理完結予以宣判啦?瑪麗安娜特別擅長于在一些小事上贏得別人的同情。”
  “你對那位女人做過些什么……”
  “別問了,梅根,”他不耐煩地打斷話頭:“我對她什么也沒做,只是在特別尷尬的時間內,發現……她碰巧与另一個男人做愛。”
  梅根冷冷地停下來,她大睜著眼睛,射出怒火:“那么,你也不能因為她不愿意再度推遲婚期而与她斷絕關系吧!”
  “再次?我們八年前訂婚。在這期間,我僅僅推遲過一次婚期。當時我爺爺去世了。但是瑪麗安娜總是能找出一個又一個借口來推遲婚期,具体有多少次,我都數不清楚了。”
  “那是說……她不想嫁你。”
  “并不完全。我肯定她非常想嫁我。可能的,盡管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總之,這是約定的婚姻,是我爺爺的舊思想。她高興的只是快速成為‘公爵夫人’,她從不承擔做妻子的責任。
  因為我們的訂婚給她帶來的那份榮譽,不亞于做我的妻子。”
  “她的确有其它情人。這無疑成為她不愿意立即結婚的又一理由。”梅根總結說。
  “可以這么說吧。”
  她不知道為什么他不生自己的气。她恐懼地發現自己剛才的表現是那么地缺乏忠誠与信心。正是在此之前,她還打算告訴他,說她愛他。他現在肯定還會相信她嗎,或者不會了?
  梅根气惱自己,但是更气惱瑪麗安娜?艾奇遜。瑪麗安娜選擇了相當合适的目標,因為梅根知道得不多。梅根只有在搞清事實后,才可能出面反駁。
  由于在她涉足此事前,德夫林沒提過此事,所以他應該受到小小的告誡。“你為什么不為自己辯護呢?”
  “有許多人相信她,只有了解我的人才不會相信。”他回答說。
  糟之又糟的是,這暗示著她本該屬于第二种人:“對不起。”
  她悲哀他說。
  他歎了歎气:“梅根,你對我還不太了解,還不能為我辯護。
  我已經給你講了許多道理,在任何情況下做事都不要盲目。”
  “豈止這些,我甚至在沒問過你的情況下,相信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她為什么會責難你,加之她是個……”
  她的話沒說完。當她意識到自己又犯了總是推卸責任的老毛病時,臉頓時紅起來。
  德夫林透過她那變幻不定的面部表情,敏銳地猜到她的想法。“別犯傻了,”他尖銳地指出,“她怎么能与你比。你不會四處潑我的髒水,即使是你面對著愿意听你講話的人,你也不會說我的坏話。不公正地指責任何人,那根本達不到目的。我相當清楚地知道,你之所以沒兌現自己的諾言,那是因為你發脾气的緣故。”
  實際上,即使訂婚了,但不友好的相處,就不存在自責,然而她丈夫因此獲得了“永遠忘不了的惡毒像”。隨后她惱火他說:
  “我仍舊要說的是,你本應該為自己辯護,而不能只對我說這些。”
  “真相說出來,會毀掉她一生,對嗎?作為紳士,我不能那樣做。”
  “對,我估計你就不能,”她在對方可能阻止她行動之前,或者在猜出她的意圖之前,搶先說話。她擠過濃密的人群,赤裸裸地問:“艾奇遜夫人,你是否在說謊?”
  德夫林在她身邊沉吟起來。一條人道立即閃出,這么一來,瑪麗安娜一听到問話,便立即能看清發難人。場中的交談忽然靜了下來,沉默很快彌漫到四周。几小對正在跳舞的男女踩著別人,甚至連舞會也出現短暫的停頓。這顯然惊動了樂隊,音樂也為之嘎然而止。
  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迪奇遠在隔壁房間中也能听到聲音。“上帝啊,現在怎么辦。”
  少數喊喊喳喳的聲音響起,少量的咳嗽聲,以及人群為了听清每一句話,走近時腳步帶出來的摩擦聲。
  在這時候,如果德夫林的第一?也是最大的反應是一巴掌扇在梅根的臉上,并將她拽出去。那樣,結果就會糟得不能再糟。
  相反,他用手臂摟住她的肩膀,盡可能柔和他說:“別這樣。”
  她看著他,那微笑令他好生受用。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引起的騷亂:“你知道,我受不了哪怕是輕微的傷害,德夫林。”
  她用最理智的語調講出這話,“我就是要毫無保留地用這种或者那种的方式予以反駁。艾奇遜女士毫無理由地低毀你的形像,這對我來說是一种侮辱。我既然知道她在我面前說了你的坏話……
  你知道我的脾气。那么,請別告訴我應該怎么做。”
  德夫林感到某种最為荒唐的沖動,极想爽聲大笑。妙啊妙,她似乎只在与他講話,完全是為他著想,她好似完全忘了一切,沒有意識到大廳內每一雙耳朵都在貪婪地傾听。然而他對她的了解何止這些。她故意當眾發出警告,事情早該如此了。他毫不怀疑這是故意的。他甚至想知道今晚還能有誰敢羞辱她。他极為清楚地看清了結果,并用自己的方法予以處理。他看到她造成的戲劇性場面時,抑制不住從嘴角上流露出微笑。這几乎算不上有損他人,盡管他認為那是可能的。當然,事情還沒完。
  “我認為你已經得出了結論,親愛的。”
  “并不完全,”她回答說,語气中充滿了憤怒。這就等于是告誡他,這出戲還沒唱完,她無論如何還要表明態度。“你可以保持紳士風度,縱容她的詆毀行為。我則不行。”
  听到這話,出現些率直的私語聲。但是沒有任何事能夠阻止她再次面對這位受辱的瑪麗安娜。梅根說:“用他們的話說,事實最終將戰胜一切,你難道能這般寬容嗎?你不會介意談談我丈夫最終解除婚約的‘真正’理由吧,伯爵夫人?要么還是打算离開。”
  瑪麗安娜愣了好一會儿,才意識到她已得到下台的机會,逃离這情調盡失的舞會。她沒有回答,順著梅根遞出的台階,連忙走了。帶著羞辱,以及說謊者的烙印,或許更多。
  “你說完了嗎?”德夫林沖著梅根的背影問。
  她轉過身,向德夫林投來媚惊四眾的微笑。“是的,我想是的。音樂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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