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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京師夜行


  兩人一先一后掠進万花園。
  立時有人在樹叢暗處喝道:“誰?”
  庄青霜嬌叱道:“是我和專使大人。”趁守在暗處的人一愕間,彩蝶般騰空飛起.足尖點在一個涼亭的尖頂處,如鳥升起,几個起落,越牆去了。
  韓柏想不到她輕功如此了得,那敢怠慢讓她落單.全力運展魔功,使出從范良极處偷學來的身法,一溜煙追在她背后。
  呼呼寒風中.庄青霜逢屋過屋,疾若流昆般消失在一座大宅屋脊之后。
  韓柏不慌不忙,赶了過去,魔靈巽的特性,助他遠躡著庄青霜的芳蹤。
  越過屋脊,韓柏猛地停下。
  只見庄青霜悠間地坐在瓦背邊沿,雙腳懸空.遙望著隔了几條街穿流過鬧市的秦淮河上。
  兩岸的燈火都花艇的彩燈,正爭妍斗麗,一片熱鬧。
  韓柏在庄青霜旁學她般坐著.忿然道:“不用騙我,你是有意想把我甩掉,對嗎?”
  庄青霜吁出一口气,淡淡道:“你若給人囚犯般管了兩天兩夜,會否再歡喜給人吊靴鬼般吊著呢?”
  韓相同情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庄宗主是疼你和為你著想,你這樣做,會令他擔心的。”
  庄青霜冷然道:“薛明玉算某么東西,堂堂西宁派掌門之女,要群人保護才成?傳出去真是天大笑話。”
  韓柏啞然失笑道:“說得好:我看眾人都把薛明玉的本領夸大了,我真不相信他敢來搔扰青霜小姐。”
  庄青霜朝他瞧來,冷冷盯著他。
  韓柏忙以目光回敬。
  在天上的月色和遠處河岸燈火的映照下,庄青霜的目光既大膽又直接,可是那冷若霜雪的表情。絕不會教韓柏誤會她對自己有何意思。
  她的美麗絕對有异于虛夜月。
  若說虛夜月是秀逸神秘;她的美麗則屬孤傲清冷。前者對周遭一切事物毫不在乎,但又喜游戲人間:她卻采取了漠然不理的態度,什么事物她都不感興趣。
  庄青霜見他瞪視著自己的眼神清澈澄明.芳心大訝。生平所遇男子里.誰見到她時不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韓柏一對虎目卻亮起詭异的光芒,透進她秀气無倫的悄目里。
  庄青霜大感吃不消。
  一般來說.年輕女子都較同齡的男子早熟,庄青霜年雖十八,但見慣場面,兼之修習玄門正宗心法,又艷色攝人,很少男子敢和她對望。豈知韓柏身具魔种,在魔种成長的過程里,發展出吸引女性的魅力。又怎會怕她庄青霜呢。
  庄青霜借著望往秦淮河,收回了目光。一顆芳心不爭气地躍動著,暗叫完了,心跳得這么大聲,怎瞞得過這充滿侵略性的男人。
  韓柏卻破例沒借此大作文章,只是長歎了一口气,仰身躺在瓦面處,望著星空,又再歎了一口气。
  庄青霜心中不悅,暗忖這人為何如此無禮。竟在自己身旁躺下,唉聲歎气,瞥了他一眼,只兄他雙目閃動若智能和思慮的光芒,姿態自然寫意,怒气不由消了大半,微歎道:“大人今晚為何忽然變主意到我們道場來呢?”
  韓柏一震下,眼光往她射去.傻兮兮搖頭道:“京師究竟是處怎么樣的她方呢?為何我的所有行動,好象人人都知道了的樣子?”
  庄青霜正別轉顫來俯視著他,看見他的傻相,終忍不住“噗哧”一笑,使又回复她的清冷自若,岸然道:“大人挾美來京.貴夫人之一又為天下酒徒景仰的“酒神”左伯顫之女.釀出尤胜乃父的清溪流泉,加上剛抵京城便憑猜謎請到出名難攪的虛夜月泛舟秦淮。現在誰不是磨拳擦掌,要一挫你的威風.并教你不能載美回國。”
  韓柏倏地坐了起來.雙目生輝喜道:“小姐笑起來原來這么好看的。”
  庄青霜雪般白的玉臉微微一紅,佯怒道:“不准和我說這种輕薄話儿。”
  韓柏這無賴見她粉臉緋紅,那還把她的疾言厲色放在心上.笑道:“小姐切勿見怪,我這人心想什么,嘴就說什么。嘿:多笑一次給我看好嗎?”
  庄青霜繃緊俏臉.別過頭去不理睬他,卻沒有拂袖离去。
  韓柏歎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看著天上的明月,想起了虛夜月。
  她不知回家了沒有呢?
  庄青霜忽然低聲道:“你還未答我,今晚到道場來干什么?”
  韓柏輕松地道:“若你不准我說輕薄話儿,我怎能答你這問題?”
  庄青霜涌起一陣沖動.真想痛湊他一頓,才能出掉心頭那股恨气。這人一舉一動,都有种放蕩不其羈.毫不檢點的味道,教她嗔怒難分,芳心大亂。
  “咕!”
  韓柏的肚子叫了起來。
  庄青霜忍不住失聲淺笑,怒气全消。
  韓柏撫著肚子坐了起來,尷尬地道:“我忘了今晚尚未吃飯,不若我們找間夜檔店吃頓痛快的.我看薛明玉今晚絕不敢來了。”
  庄青霜勉強擺出冷漠神色,道:“專使自己去吧:若教虛夜月知道我們在一起,雖然我們間清清白白,但依她的脾性仍會惱你的,你不怕嗎?”
  韓柏狠狠道:“我韓……嘿:不:我朴文正一向不為任何人喜怒介怀,她愛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庄青霜听他沖口說了“韓”字時,嬌軀一顫,往他望來。
  這吹輪到韓柏敵不過她的眼光,垂下頭去,心中叫糟。
  自已真下爭气,和美女在一起時,什么偽裝都會忘了。
  庄青霜緩緩吐出一口如蘭香气,瞪著他輕輕道:“你剛才說什么?”
  韓柏知她听不清楚,暗叫僥悻,順口開河道:“那是我高句麗話的名字,一時沖口而出,嘿!真不好意思。”
  庄青霜半信半疑打量了他一會后,拔身而起,淡淡道:“走吧!”韓柏正和她談得漸入佳境。人急立起,失望地道:“這么快回家了?”
  庄青霜在夜風里衣袂飄拂,綽約動人,以她一貫冷淡的語气道:“誰要回家了:秦淮河有間子,包的餃子京師有名,你不是肚子餓了嗎?看在你終是道埸貴客份上.青霜便勉為其難,代爹請你大吃一頓吧!”上官鷹在黑暗的房子酲了過來。屋外雨聲淅瀝,間中傳來低沉的雷。
  干虹青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幫主好了點嗎?”
  上官鷹猛覺干青正緊接著白已,不住借身体的接触,度入珍貴的真气。記起了昨晚這曾為自己妻子的美女先以熱巾替他抹身,其后凌戰天再為他療傷。便人事不知沉沉睡去。現在气力回复了大半,歎了一口气,不知說什么才好。
  輕輕推開了她,坐了起來,發覺自已仍是赤條條沒有半點衣物。
  干虹青溫柔地牽起羅被里著他的肩頭.愛怜地吻了他臉頰,輕輕道:“幫主的內傷非有十天半月,不能复元.明天虹青和主持說一聲。她亦曾是江湖中人。定能明白事理。讓你們在這里休息一段日子。”
  上官鷹涌起難以遏止的沖動,探手摟著她的香肩道:“讓我們忘掉過往的一切,再生活在一起好嗎?”
  干虹青歡喜地再吻了他一口,輕歎道:“我們縱能忘記過去,但別的人能忘記哩?你身為天下第一大幫之主,必須為幫眾豎立典模,冷靜點吧:虹青仍是深愛著你的.你若想要我的身体,虹青什么時候都肯給你。”
  上官鷹憤然推開她,怒道:“我上官鷹不用你來怜憫我,你現在的心只有封寒,是嗎?答我!”干虹青扑上來摟緊他道:“幫主:求你不要為難虹青了。”
  上官鷹歎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實在不應提起這件事。好吧!我再不打扰你在這里的平靜生活。”
  干虹青駭然望向他。
  上官鷹決然道;“我立即要走了,甄夫人和官府定盡起人手,追捕我們。”
  話猶未已,凌戰天推門沖走了人來。沉聲道:“有高手來了!我們立即走,虹青亦要跟來。”
  鬧哄哄的餃子店里,憑著庄青霜的面子.兩人占到二樓臨窗的一張好桌子,餃子送來后,韓柏以所能扮出最文雅的吃相,大吃大喝起來。
  館內男女人客都有.女客看親子不是窯子的姑娘,便是各大門派的女弟子,才會公然在這些地方出入。
  蒙人入侵中原前,民間的風气比較開放,但在异族統治下,正經人家的女子都足不出戶,以免給喇嘛僧或蒙人看上.飛來厄運。明代開國后,這种風气仍殘延下來。
  庄青霜才步入館子,立時吸引了全場目光.認得她或不認識她的男子,都對隨在她身后的韓柏既羡且妒,暗里議論紛紛,猜測這幸運儿是何方人物。
  庄青霜早慣了被人行注目禮,清冷自若,背著人向窗而坐,蠻有興趣地看著正狼吞虎的韓柏,態度好多了。
  韓柏剛塞了一只餃子進大口里,忽地渾身一震,朝樓梯處望去。兩眼瞪大。
  庄青霜忍不住扭頭望去。只見眾星拱月般,七、八名貴介公子擁著比天上明月更艷麗的虛夜月,登上了這層樓來。
  虛夜月仍是那笑吟吟的樣子,不望韓柏,反向她望來。
  打個照臉,兩位天之驕女目光一触即收,都裝作看不到對方,那情景确是微炒之极。
  庄青霜回過頭來,挺直嬌軀道:“若你要過去討好她.即管去吧!”韓柏听她語气隱含醋意,大喜道:“有青霜小姐相陪,我那里還有興趣去會其它人。”
  庄青霜毫不領情,冷冷道:“你再和我這樣說話,青霜立即回家。”
  虛夜月和眾男子坐滿隔鄰面窗另一張台子。
  這群公子哥儿誰不識西宁派這大美人,只是礙著虛夜月,不敢打招呼,卻不時偷看過來,气氛怪怪的。
  韓柏偷看了虛夜月一眼,見她故意和眾人談笑,裝作看不到自己,心中大恨,暗忖若庄青霜和自己親熱一點,那今晚什么深仇大恨都可報個夠本了。
  妙想天開時.庄青霜軀微俯向他,輕輕道:“吃飽了瑪?我門走吧|”韓柏眼角射處.見虛夜月一對可人的小耳朵豎了起來,那是功聚雙耳現像,知她在竊听他們的對話,心中暗笑,亦俯身過去,低聲道:“不知這么夜有沒有艇子可雇呢?”
  庄青霜玉臉一寒,暗怒這人得寸進尺,竟想和她雇艇游河,待要發作,耳邊傳來韓柏的傳音道:“不要東張西望,我察覺到有人在監視害我們,可能就是薛明玉,你懂怎樣做啦!”庄青霜怎知他是胡謅,不過這樣接受一個男子的邀約,乃破題見第一遭的事。亟頭含羞道:“好吧!”韓柏見奸計得逞,心中大喜。
  庄青霜的冷若冰霜,對他的吸引力絕不會遜于虛夜月。若能使這冰雪美人變得熱情如火,對男人來說是多么偉大的成就。
  正想以眼神向虛夜月示威,耳邊晌起虛夜月那嬌滴滴的溫聲軟語道:“專使大人。若你不過來向夜月請安問好,我便大叫三聲韓柏。”
  韓柏呆了一呆。
  庄青霜奇道:“大人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韓柏故作神秘傳聲道:“那疑人亦在留心虛夜月,要不要警告她一聲呢?你是女孩子,由女孩子和女孩子說.嘿:怕是較好一點吧!”心中卻在祈禱她千万不要答應。
  幸好所料不差,庄青霜顯然和虛夜月有點心病,皺眉道:“不!青霜不想和她說話。她從來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大人要去就自己去吧!”虛夜月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道:“現在夜月開始數三聲,一、二……”
  韓柏魂飛魄散,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移步到了虛夜月那一抬處。
  一眾公子哥儿的敵意眼光往他射來。
  韓柏大方地向眾人施禮后,向巧笑倩兮.得意揚揚的虛夜月低聲下气道:“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虛夜月發出銀鈐般的嬌笑。瞅他一眼忍著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這些全是我的好朋友,什么事都不用瞞他們。”
  眾人差點鼓起掌來,更有人嘲道:“在人不是要談國家机密吧?你高句麗這么小,能說出來的怕都不會是其么大事吧!”眾人一陣起哄附和。
  韓柏暗忖高句麗大或小關你的鳥事。嘻皮笑臉道:“夜月小姐既不怕在公開場合談私事,不使便直說吧:剛才我見到白小姐,她說你爹想你……”
  虛夜月想不到他有此一著,就算明知他虛張聲勢,亦招架不住,喝道:“住嘴!”心中奇怪為何眼高于頂最不歡喜自己的庄青霜,竟可忍受這小子來向她說話儿。
  韓柏攤手道:“那說還是不說呢?”
  虛夜月气得瓜子小臉脹個通紅,嗔道:“你給我滾回去!”今次受不了的是庄青霜,倏地立起道:“不識好人心。專使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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