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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二龍爭珠


  怜秀秀獨坐台前,手指按在弦鍵上,卻沒有彈奏,眼神幽深秀美,若有所思。
  俏婢花朵儿神色凝重走了進來,到她身旁一言不發,鼓著兩個小腮儿。
  怜秀秀訝道:“是誰開罪了你?”
  花朵儿道:“小婢听到一個很可怕的消息,心中急死了!”怜秀秀愕然道:“什么消息?”
  花朵儿兩眼一紅道:“剛才与小婢相熱的宮女小珠偷偷告訴我,皇上准備大壽的最后一天納你為妃。”
  怜秀秀呆了一呆,旋又釋然道:“放心吧:這事我自有方法應付。”
  花朵儿怎知她有浪翻云這個硬得無可再硬的護花使者撐腰,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般埋怨道:“小姐啊:皇命難違,你怎逃得過皇上的魔手。”
  怜秀秀正容道:“千万不要在任何人前再提此事,否則不但你性命難保,還要累了那小珠姐姐。”接著皺眉道:“這小珠為何恁地大膽,竟敢把這事漏給你知道。”
  花朵儿道:“小珠和小婢很談得來的:她也很仰慕小姐你,最愛听小婢說小姐的事。”秀秀色變道:“你說了我什么事給她知道?”
  花朵儿吃了一惊,支支吾吾道:“也沒說什么,只是普通的事罷了!”怜秀秀怀疑地看著她時,耳邊響起浪翻云的傳音道:“問她小珠是服侍那位妃嬪的。”
  怜秀秀心中狂喜,表面卻絲毫不露出痕跡,依言問了花朵儿。
  花朵儿答道:“好象是太子寢宮的人,小婢都弄不清楚,唉:皇宮這么大!”怜秀秀見浪翻云再無指示,遣走了花朵儿,歡天喜地的回到寢室去。
  令她朝思暮想的浪翻云正翹起二郎腿,悠閒地安坐椅里。
  怜秀秀拋開了所有矜持,不顧一切地坐入他怀里,纖手攬上他的脖子喜不自胜道:“秀秀擔心死了,皇宮來了這么多守衛,真怕連你也偷不進來。”
  浪翻云單手環著她的小蠻腰,另一手掏出酒壺,先灌她喝了一口清溪流泉,自己才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然笑道:“皇宮的确有些地方連我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潛進去,卻不是怜小姐的閨房。”
  怜秀秀欣然道:“秀秀的閨房,永遠為浪翻云打開歡迎之門。唔:剛才你也听到了,告訴我浪翻云准備何時救出秀秀。”
  浪翻云另有深意地道:“過了今晚才告訴你。”
  岔開話題道:“龐斑來了!”怜秀秀不能掩飾地嬌軀微顫,垂下了俏臉,又惶然偷看了眼浪翻云,怕他因自己的反應而不悅。
  浪翻云啞然失笑道:“秀秀以為浪某是心胸狹窄的人嗎?龐斑乃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秀秀對他心動乃理所當然的事,不這樣才奇怪呢。”
  再微微一笑道:“我猜他會來看看你的。”
  怜秀秀劇震道:“那怎么辦才好?”
  浪翻云愛怜地道:“隨著自己的心意去應付吧:無論秀秀怎樣做,浪某絕不會減輕對秀秀愛怜之心,也不會舍棄你。”
  秀秀眼中射出感動的芒,輕吻了他的嘴,堅決地道:“秀秀明白了!”浪翻云道:“我要去跟蹤花朵儿了,她正准備出去。”
  秀秀嚇了一跳,道:“花朵儿有問題嗎?”
  浪翻云道:“問題出在那小珠身上,她故意讓花朵儿把朱元璋要納你為妃的消息轉告,就是要測試秀秀的反應。”
  怜秀秀不解道:“那有什么作用?”
  浪翻云若無其事道:“像剛才你那一點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給小珠知道后,便可推知有人在背后撐你的腰,從而得知我們間繼續有往來,甚至頗為緊密,至少你能在這三天之期內把這事告知我。”
  秀秀色變道:“那就糟了,為何你不警告我,讓人家演一場戲,那是秀秀最拿手的事哩!”浪翻云微笑道:“這叫將計就計,但或者不須如此費周章,且看我今晚有何成績。”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吻了她的臉蛋后道:“做個好夢吧:待會再來探你,說不定鑽入你被窩去睡他一覺。”
  怜秀秀渴望地道:“天啊:知道你會回來,人家怎還睡得著哩!”浪翻云把一道真气輸入她体內,怜秀秀整個身体立時放松,睡意涌襲腦際,模糊間,感到浪翻云細心溫柔地為她脫掉外袍,到蓋上被子時,早酣然進入甜蜜的夢鄉了。
  龐斑离開花園,朝前廳走去。
  廳內只有方夜羽、甄夫人、孟青青和任璧四人,正商量撤离金陵的細節,見他進廳,慌忙起身施禮。連任璧這等驕狂的人,亦不敢呼一口大气。
  龐斑微微一笑道:“時間到了,我要出去逛逛,諸位自便好了,不用多禮。”
  任璧忍不住道:“魔師是否想找那水月大宗?”
  龐斑點頭道:“正是如此,浪翻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殺意大盛,龐某若不赶快一步,便沒有了這難得的對手。”
  孟青青感動地道:“曾聞魔門典里有敵我間鎖魂之術,初听時但感荒誕無稽,到此刻才知世間真有此等駭人听聞的异術。”
  甄夫人柔聲問道:“魔師你老人家知道水月大宗的下落了嗎?”
  龐斑若無其事道:“只要我到外面走走,除非他目前不在金陵,否則便難逃過龐某手心。”頓了頓欣然道:“我已隱隱感到他的所在了。”
  除方夜羽見怪不怪外,其它人無不駭然,開罪了龐斑,想躲起來可、個亦有所不能呢。方夜羽道:“請師尊最好順道我找花護法,否則柳護法絕不肯离京,現在他正出外搜索花護法的蹤影,徒儿怕他有危險哩!”龐斑微微一笑,頷首答應后,飄然出門去了,只像出外散心,那似是找人決戰。
  韓柏來到西宁道場時,心中充滿与秦夢瑤熱烈吻別那种銷魂蝕骨,既傷感不舍,又纏綿甜蜜的滋味,其中含蘊著這仙子對自己真摯深刻的愛戀和情意。
  他雖有神傷魂斷感覺,卻絕不強烈。見到正苦候他前來的庄青霜時,心神早轉到別的事上,這乃魔种多變的特性,亦与他隨遇而安,若得開放得下的性格大有關系。
  庄青霜歡喜地埋怨了他兩句后,把他帶入了道場的密室,不一會庄節和沙天放兩人先后來到,兩女乖乖的退了出去,他們關上鐵門。
  沙天放最是性急,兩眼兜著韓柏道:“小柏你說有事相告,指的是否單玉如?”
  韓柏知道他們由葉素冬處得到消息,但卻不知朱元璋透露了多少給葉素冬知道,點頭應是后,問道:“不知沙公對此事知道多少?”
  沙天放眉頭一皺,猶豫起來。
  庄節肅容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什么話都不要藏在心里,否則徒然誤事。”
  韓柏心中感動,想不到庄節這名狐狸,竟會對自己這便宜女婿,有這么的一番話。
  沙天放亦微感愕然,細看了師弟一會,肯定他不是隨口說說后,才道:“我們已知道單玉如暗中在背后撐胡惟庸的腰,過了今晚后,我看她還憑什么作惡。”
  庄節接入道:“想不到武當派的田桐亦是天命教的人,真教人心寒。”
  韓柏數了一口气道:“這樣听來,皇上仍把真相藏在心里。”
  沙、庄兩人同時動容,瞪大兩對眼睛看著他。
  看到韓柏的表情,他們怎能不吃惊。
  八派里獨西宁劍派最得恩寵,在京城真是呼風喚雨,享盡榮華富貴,所以亦數他們最關心大明皇權的安危。
  單玉如乃中原魔門赤尊信外最重要的人物,与正統白道一向水火不兼容,若讓他得勢,白道將肯定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浩劫。
  沙天放焦急地道:“不要吞吞吐吐了,快點說出來吧!”韓柏于是一點不隱瞞地,把所知事如盤托出,連發現的微妙過程,以及向朱元璋說了什么,亦沒有遺漏。正如庄節所言,在這等關鍵時刻絕不容有含糊之處。那叫庄節是他岳父,不看僧面也要看好霜儿的面子呀。兩老不住色變,到后來,臉色有多么難看就那么難看。
  尤其听到允應是單玉如的人時,他們更是面如死灰。
  一直以來,西宁劍派的立場都是堅決擁皇太孫而反燕王,旗幟鮮明,所以才對小燕王那么不留情面。
  假若現在朱元璋因此廢掉允,改立燕王,那時燕王只是冷落西宁派,叫他們的人卷舖蓋回鄉,已是龍恩浩蕩,海量汪涵了。
  但如果單玉如成功害死朱元璋和燕王兩人,那她第一個要開刀的心是一向忠于朱元璋的西宁派,免得給他們擁立其它王子,与她單玉如對抗。
  這次真是左右做人難了。
  韓柏本想拍胸膛保證燕王怎也要給自己點面子,可是想起燕王就是另一個朱元璋,挺起的胸膛立即縮了回去,張大口說不出安慰之言來。
  庄節終是一派宗主,微一沉吟后道:“現在無論如何,亦不能讓單玉如控制了天下,那時不但白道遭劫,天下亦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了。”
  沙天放深吸一口气道:“我們最好先定下逃生計划,否則單玉如一旦得權,連走也走不了。”
  接著抱著一線希望道:“又或者允并非真的和單玉如有關系哩?”
  庄節歎了一口气道:“假若連浪翻云、夢瑤小姐和鬼王都認為這樣,皇上的反應又這么古怪,實情應是八、九不离十了,唉:否則單玉如怎會自己要除掉胡惟庸,此奸賊一去,她就全不著痕跡了。”
  沙天放道:“怎也要通知素冬一聲。這事由我親自去做。唉:事情怎會忽然變成這樣子呢?”
  言下不胜唏噓后悔,若他們不是一直盲目站在朱元璋的一方,与鬼王關系好一點,說不定能及早發覺單玉如的陰謀,又或与燕王關系攪好一點,甚或把庄青霜嫁了給小燕王,這時便是另一回事了。
  庄節皺眉道:“鬼王真的說皇上過不了這一關嗎?”
  沙天放亦緊張地道:“他說皇上是過不了今年還是過不了這几天?”
  到了這等時刻,最不相信命運的人,亦希望通過相學術數去把握茫不可測的將來。
  韓柏苦笑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是過不了這几天,否則也不會命燕王立即逃走。”
  庄節道:“我怎也不相信皇上有了提防后,單玉如仍有辦法對付他。”
  韓柏道:“皇上自己都不相信。不過現在連水月大宗都是單玉如方面的幫凶,据夢瑤觀察,可能長白派都密和單玉如勾結起來,可知她准備得是如何充分周密了”兩人全身劇震道:“什么?”
  八派里西宁派獨沾龍恩,不用去說。野心最大的當然是長白派,不但眼紅少林派隱為八派之首的地位,亦對西宁派強烈嫉妒,表面聯成一气,骨子里則無時無刻不想用西宁派而代之。
  韓柏這一句話,立時使尚存一絲幻想的兩老死了心。
  庄節斷然道:“假若燕王成為太子,事情便好辦,最多我們榮歸回西宁去,但若單玉如得勢,我們得立即退出京師,然后聯結天下白道,与單玉如斗個生死。”
  韓柏心中欣然,自己這個岳父,終還是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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