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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冰彈玉劍誅群丑 鐵掌罡風斗法王


  只見一只碩大無朋的兀鷹,正在空中盤旋而下。鷹背上坐著一時少年男女,金鷹宮的武士不知他們的來歷,見他們乘坐怪鳥飛來,都大為惊駭。
  武士中有個能挽五石強弓的神箭手,“嗖”的一箭射去,那神鷹張翅一扑,這枝箭激射回來,那神箭手也被巨鷹掀起的狂風扑倒,只听得“嚓”的一聲,那枝箭激射回來,插入青磚地中,沒至箭羽,兀自顫動不休,离開那武士的頭部不到五寸。
  江海天和華云碧跳了下來,武土們發一聲喊,刀槍劍戟紛紛斫去,江海天遮著華云碧,雙臂一振,一個轉身,登時听得金鐵交鳴之聲,如雷震耳,那些刀槍劍戟都飛上了半空,互相激撞。武土們紛紛走避,唯恐被跌下來的兵器碰著。
  金鷹宮的護法大弟子出來喝道:“何處妖人,敢來放肆?”江海天笑道:“我們奉邀而來,倘是妖人,你們就不該邀請。”當下兩人交出請帖,江海天這張是他代谷之華接的。華云碧這張則是借用她父親的。
  那護法大弟子接過請帖一看,認得這是他的師父寶象法師親手所寫,吃了一惊,立即改容相向,施了一禮,說道:“兩位貴客跨鷹而來,我們意想不到,請恕無札,請進來吧!”華云碧揮了揮手,說道:“鷹哥哥,你嚇坏了人,赶快給我躲起來吧。”那頭神鷹似懂得她的吩咐,展翅高飛,停在金塔塔尖。
  會場轟動起來,人人爭看這對跨鷹而來的男女。江南這一喜非同小可,大叫道,“海儿,海儿!”江海天應了一聲,向著父親坐的方向看去,見著了姬曉風、唐經天等人,隨后又看見了谷中蓮,心道:“師父尚未來到,唐努珠穆也未見來,不知是何緣故?”谷中蓮則是又惊又喜,又有几分疑惑,尋思:“這女子是哪里來的?海哥怎會与她同來?看他們的神情,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
  文廷壁、天魔教主等人識得江海天的來歷,早已對寶象法師說了,寶象法師也不禁心頭微凜,暗自想道:“這小子剛才震飛兵器的功夫大是不凡,看來今日在場的人,除了我和班棟之外,誰都不是他的對手。金世遺的徒弟尚且如此,若是金世遺親來,豈非凶多吉少。”當下親自出迎,說道:“原來是江小俠,令師金大俠呢?”
  江海天道:“家師來是不來,未曾向我言及,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意旨。不過主人倘若有甚賜教,晚輩也可以代家師接下!”
  江海天這番話的意思是說,倘若寶象法師想找他的師父較量,他可以代替師父接戰。寶象法師雖然看出江海天武功极高,但他怎肯自貶身份,与一個后生小子交手。尋思:“我只可与唐曉瀾、金世遺二人爭雄,對這小于卻是胜之不武,不胜為笑,”當下眉頭一皺,佯作不解,說道:“貧僧仰慕令師武功,頗思結緣,別無他意。小快遠來,請暫歇片時,再會此間高手。”言下之意,是准備另外選人与江海天較量,江海天頗為不悅,但卻也不便再向寶象法師挑戰。
  華云碧走到仲長統身邊,仲長統正自運功抗毒,直打寒戰,大悲禪師、雷震子、蕭青峰等人站在一旁,但是束手無策。華云碧道:“仲叔叔,你怎么啦?”仲長統苦笑道:“你爹爹呢?嗯,你爹爹不來,老叫化以后怕沒有福气再吃你做的美點佳肴啦。”
  華云碧笑道:“仲叔叔,你肯教我練混元一气功嗎?”仲長統道:“怎么?”華云碧道:“你肯教我,在今后的几十年,你可以吃盡天下美味。我弄的菜,那當然更不在話下了。”仲長統精神一振,笑道,“你是趁机會敲我一記了?也好,老叫化也不想再活几十年,只望活著再見到你爹爹就行。”
  華云碧取出三支銀針,插進仲長統的“大椎穴”、“天樞穴”和“勞宮穴”,這三個都是死穴,旁觀者大吃一惊。說也奇怪,這三支銀針一插進去,仲長統立即便似舒服了許多,也不再打寒顫了。過了片刻,華云碧將銀什拔出,本來中空的針管充滿了紫黑的毒血。華云碧接著取出兩包藥粉,一包內服,一包外敷。仲長統吃了藥,臉上的黑气也都褪盡了。
  仲長統笑道:“原來你爹爹的本領全都傳給你了。恭喜,恭喜,世上又多了一個女神醫。”華云碧道:“其實一大半還是靠仲叔叔你的內功深厚。侄女只用兩包藥粉就換了你的混元一气功真是太便宜了。“旁觀眾人見她藥到回春,無不贊歎,經仲長統一說,這才知道她是華山醫隱華天風的女儿。
  江海天帶了華云碧往見父親,在他父親身旁坐下。江南已經知道華云碧從前救過他儿子的事,喜得合不攏口,一再向華云碧道謝,又不住口的稱贊她。谷中蓮与華云碧也是一見如故,兩人談得很是投机,倒把江海天冷落了。江海天在歡喜之中卻又隱隱感到不安,心頭上似乎蒙了一層陰影。
  一個鷹鼻卷發的阿刺怕武士走了出來,咕咕嚕嚕他說了几句,寶象法師起立說道:“這位是阿刺伯第一高手班棟先生,他說他久仰中國的唐曉斕和金世遺兩位武學大師的莫名,意欲討教。遺憾的是這兩位大師都沒有來。”
  原來這人是從前阿刺伯武學大宗師提摩達多的師弟,提摩達多當年來華,曾先后敗于金、唐二人之手,后來在攀登珠穆朗瑪峰的一次探險中,遇風暴喪生。雖說提摩達多之死与人無關,但他那次攀山卻是由于斗敗之后,為了逞一時之气而与唐曉瀾賭賽的,他的門下弟子遷怒于唐、金二人,回國之后,加油添醬,向師叔稟告。所以班棟此次出場。指名說是想會唐、金二人,目的就是想為死去的師兄報仇雪恥。
  江海天說過愿意代表師父接受任何挑戰,當下立即應聲而出,正要答話,唐經天亦已走到場心,說道:“家父已閉門封劍。
  決意終老天山,不再涉足江湖,更不會与人爭胜了。班大師若肯賜教,晚輩愿代家父接招。”
  江海天道:“唐叔叔,還是讓小侄先上吧。小侄若是不成,唐叔叔你再出場如何?”唐經天笑道:“江賢侄,你怕沒机會出場嗎?先歇一歇吧。”原來唐經天知道此人來歷,不放心讓江海天冒險。
  寶象法師將他們二人的話譯成阿刺伯語,告訴了班棟,同時也說明了唐經天在中國武林的身份。班棟听了,說道:“既然如此,我先領教唐少掌門天山一派的絕世武功,要是僥幸不敗,再向江小俠請教。”
  要知唐經天的身份比江海天高得多,班棟自是以先打敗唐經天為榮。寶象法師稍微有點失望,他原意是想借班棟之手來挫敗江海天的,如今班棟要先斗唐經天,即使能胜,也必定要耗盡气力,那時再斗江海天就准是敗多胜少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唐經天也是一大勁敵,若是班棟能把唐經天打敗,再多少耗損江海天一點內力,那也很好。因此,也便不再言語。
  唐經天拔出了游龍寶劍,他以晚輩自居,撫劍施了一禮,便即進招。班棟用的兵器頗為奇怪,看來像一根杆棒,但黑黝黝的,非金非鐵,卻不知是什么東西。
  唐經天出手第一招是“執經問難”,倒提寶劍,劍尖抖了兩抖,斜立胸前,這是天山劍法大須彌劍式中的一招,是向對方表示恭敬,請求指教的一個劍式,但以靜制動,其中變化,卻是极為奧妙。班棟看出他這劍式的意思,就在他劍尖抖動的時候,怪棒立即伸出,向上一挑,表示不敢接受對方的敬禮,他這一挑,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卻是威力极大的一招殺手。
  只听得“當”的一聲,火星蓬飛,唐經天斜躍一步,班棟也晃了兩晃,兩人的內力大致相當,雙方的兵器也都絲毫未損。
  原來璣棟這根“怪棒”非金非鐵,卻是一塊隕石打成的,硬度胜于任何金屬,唐經天的游龍寶劍竟是削之不動,要不是收勁得快,主劍還險些受損。
  班棟也禁不住心頭微凜,暗自想道:“怪不得我師兄當年敗在唐曉瀾手下,原來他的儿子已經這么厲害。中華武學真是不可小覷。”不過唐經天的武功雖出乎他的意外,他卻也不懼。兩人動作都快,轉眼間斗了三十來招。唐經天改用天山劍法中的“追風劍式”,端的快如閃電,疾似追風,前招未收,后招續發,一沾即退,一退即收。那身法劍法,又伊如流水行云,毫無粘滯。
  原來唐經天已試出班棟的那根怪棒是件寶物,不愿令自己的寶劍受損,因而改用了這套乘暇抵隙、迅捷异常的追風劍式,即算兩件兵器碰上了也是一掠即過,當然彼此也就不會受到損傷了。他們兩人的功力旗鼓相當,這么一來,就變成了誰的招數精妙,誰就可以取胜的形勢。
  天山劍法是融會各派之長的一套博大精深,無所不包的劍法,唐經天以“追風劍式”主攻,但卻也并非全用“追風劍式”,不時夾雜著其他劍式使出。班棟見他奇招妙著,層出不窮,倒吸了一口涼气,心想:“我若不使出看家本領,只怕要敗在他手。”
  唐經天一劍刺出,班棟身形一晃,忽地仆倒,中原群豪大聲喝彩,唐經天卻是一怔,原來他那一劍并沒有刺中班棟,只因雙方攻守趨避都是快到极點,群雄看不清楚,卻以為是班棟中劍受傷。
  忽見班棟單掌支地,身似風車疾轉,打了几個大翻,手中那根怪棒,登時似變成了數十百根,棒影如山。四面八方向唐經天壓來。唐經天從未見過這种怪招,打定了“不求有功,先求無過”的主憊,改用大須彌劍式,護著全身。
  班棟的打法越來越怪,忽而打兩個筋斗,忽而坐在地上打兩個盤旋,有時甚至全身躺在地上,但不論是站、是坐或是臥倒,他的那根怪棒都是配合身法,使得恰到好處,而且在棒法之中,又夾著掌劈腳踢等等五花八門的怪招,看似凌亂無章,實則招招都是殺手。中國武學中本來也有“醉八仙”拳法,大略相似,但卻也沒有他這套功夫的怪到出乎想象之外。
  幸而唐經天的“大須彌劍式”是天下防守得最嚴密的劍法,他只守不攻,儼如在周圍布下了一道鐵壁銅牆,班棟的怪招雖怪,卻也攻不進去。
  可是大須彌劍式甚為耗損內力,過了一會,坐在場邊的人已隱隱可以听到唐經天的喘气聲,不禁暗暗為他擔心。正自斗到緊處,班棟忽地一躍而起,大喝一聲,突然間雙方都靜止下來,面對面站著,動也不動,就似兩尊石像!
  眾人大為詫异,定睛看時,只見唐經天的游龍劍抵著班棟的棒端,雙方右臂平伸,看來似是功力悉敵,誰都不能向前移動半步。
  原來班棟雖然暫時占了上風,但他亦自知,只憑怪招,決難取胜。他用這套怪招,目的不過在耗損唐經天气力而已。待听到唐經無微微喘气,以為時机已至,于是立時改變戰術,強迫唐經夭与他拼斗內力。他的怪棒含有少量磁性,唐經天用以防守的大須彌劍式,又不及追風劍式的迅捷,寶劍被他的怪棒一粘,未能立即擺脫,他的內力已是透過棒端,迫得唐經天再也不能撤退了。
  班棟自以為胜算在握,哪知他的內力逐漸加強,到最后己是使出了十成功力,連沖几次,仍是未能將唐經天迫退一步。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來唐經天的喘气乃是誘敵之計,他的大須彌劍式頗耗真力,他也害怕班棟的怪招層出不窮,時候久了,只伯防御稍有疏忽,便會給他攻入:不如趁著內力尚未耗損大多之時,及早和他見個真章。恰好班棟也害怕時候久了,怪招給對方看出破綻,便不能用。因而雙方抱著同一心思,終于由班棟先行發難,出現了最惊險的兩大高手較量內功的局面。
  唐經天只覺對方的內功儼如排山倒海,洶涌而來,盡管防守得住,也不禁暗暗心惊。班棟屢攻不下,也感到對方的內功似是深不可測。雙方都是暗里叫苦。
  只听得嗤嗤聲響,唐經天的劍尖上爆出點點火花,班棟的棒端也發出熱騰騰的白气。看來雙方的真力都在大量消耗之中,而兩件稀世奇珍。也在由于互相摩擦而逐漸傷損。兩方的親友都是怵目惊心,只怕兩大高手,兩件奇珍、都要遭到兩敗俱傷的劫難。
  忽地里一條人影疾如飛鳥的“飛”入場心,班棟的几個弟子大吃一惊,紛紛呼喝,就在喝罵聲中,只見白光一閃,唐經天与班棟已是倏地分開。唐經天納劍歸鞘;說道:“賢侄,多謝你了!”班棟收了怪棒,也在向那人施禮,用阿刺伯語說了一聲“多謝”。隨即斥他那几個弟子道:“你們胡鬧什么,快給我滾下去。”
  原來這人正是江海天,他用裁云寶劍在兩人兵器相交之處一挑,由于他的功力比唐、班二人都胜一籌,用勁又用得非常巧妙,輕輕一挑,便把兩人的內力截斷,同時也就把這兩樣兵器分開。他這一挑,只是想解開兩人的苦斗,決不偏擔任何一方。班棟的弟子不知,故此喝罵。班、唐二人蒙他解救,當然能夠察覺,是以不約而同的向他道謝。
  唐經天向班棟拱了拱手,道聲:“佩服!”便即回座。他和班棟之戰,功力悉敵,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所以他這一聲“佩服”,誰也都知道是一句客气的說話,沒人敢說他膽法避戰。但唐經天可以回座,班棟卻不能囫座,唐經天一走,他站在場中,神色更顯得尷尬。
  要知班棟有言在先,他是要先斗唐經天,再斗江海天的。要是他敗給唐經天那也罷了,如今卻是個不胜不敗的和局,以他的身份,自然應當履行前約,再和江海天交手。
  江海天剛才那么揮劍一挑,輕描淡寫的就將他們二人分開,班棟哪里還敢絲毫輕故,心中想道:“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聲名不響,但以他的功力而論,只怕還在唐經天之上!”但他是何等身份,雖然心中隱有懼意,卻也不愿自食前言,只好說道:“久仰令師金大俠武功蓋世,名師出高徒,今日与江小俠幸會,還望指教。”他盡量抬高金世遺師徒的身份,乃是預先留個地步,免得失效之后,太過難堪。
  通譯的將他的話向江海天說了,江海天卻笑了一笑,說道:
  “請你告訴班大師,我不想占他的便宜,他已打了一場,請他先歇息過了,待我也打了一場之后,那時雙方各不吃虧,我再向他請教。”班棟听了他的話,大出意外,說道:“好,江小俠果然是英雄本色,佩服,佩服!既然江小俠定耍如此,班棟也只好遵命了。”當下便即回座。
  江海天目注寶象法師、說道:“晚輩江海天,誠心向前輩高人討教,請哪位賜招!”寶象法師不想便即接受他的挑戰,眉頭二皺,正自躊躇,不知要選派誰人出來應敵才好,忽听得一個人冷冷說道:“我再來會一會金世遺的高足,這次咱們可得分個胜負了。”
  只見一個身体魁梧,滿面紅光的喇嘛僧走出場來,寶象法師大喜,心道:“怎么想不起他。”原來這喇嘛僧正是青海鄂克沁官白教法主的師弟孔雀明倫王。
  白教法王曾經和金世遺打過平手,寶象法師已經知道了的,心想:“孔雀明倫王武功縱然不及師兄,想來也不至于差得太遠,說不定可以無需班棟,只是他就可以將金世遺的徒弟打敗了。”他哪里知道,金世遺現在的武功,比起當年斗白教法王之時,已不知高了多少,而江每天的武功,也已差不多可以与師父比肩了。”
  孔雀明倫王兩個月之前,曾經与江海天在鄂克沁宮交過几招,隨后唐經天夫婦到來,便即罷手,但在那几招之中,卻是孔雀明倫王占了上風的,他心想只有兩個月的距离,江海天武功如何精進也決不能胜過了他,因而也就不怎么把江海天放在眼內。
  江海天站在下首,雙手貼著膝蓋,這是以后輩自居,向前輩諸教的意思,孔雀明倫王冷冷說道:“不必客气,你亮劍吧。”江海天道:“上人未攜法杖,晚輩焉敢動用兵刃?”識得孔雀明倫王來歷的人,听了江海天如此回答,都是大吃一惊,在他們心目之中,江海天年紀輕輕,雖然是金世遺弟子,但能有几年功力?當然是決不能与孔雀明倫王相比。因此几乎每一個人都是這么想:“倘若他動用寶劍,或者還可以仗到護身,不至于輸得太慘,如今空手過招,這豈不是要自送了一條小命!”
  孔雀明倫王的教主法杖早已被師兄繳回,他离開鄂克沁宮之后,一气之下,連日常所用的九環錫杖也拋棄了,決心到尼泊爾之后,自立為教主,再覓玄鐵精金,打過一條只有教主能用的法杖。其實,即算他的九環錫杖未曾拋棄,他也不愿意用來對付一個后生小子。
  江海天提及法杖,又触了他的零頭,更為憤怒,當下“哼”了一聲,心道:“無知小子,狂妄如斯,不叫你當場出丑。
  你也不知我的厲害!”面色一沉,便即伸出食指,向江海天遙遙一戳。
  他們二人相距二大有余,孔雀明倫王伸指一戳,只听得嗤嗤聲響,勁風如箭,直射江海天胸口的“璇璣穴”。孔雀明倫王已練成無形的罡气,可以在數丈之外殺人,用來點穴,那就是最厲害的隔空點點穴功夫!
  江海天神色自如,暗暗好笑,卻佯作不知,仍然恭恭敬敬他說道:“晚輩不敢,請上人先出高招!”孔雀明倫王見他兀然不動,大吃一惊,連點十數點,遍襲他周身各處大穴。江海天默運玄功,他的罡气哪能侵入。
  江南嘻嘻笑道:“我的儿子請你指點,你當真就只是指指點點么?”姬曉風笑道:“我看你不必裝模作佯了,還是好好的請我的侄儿指點指點吧!”
  孔雀明倫王老羞成怒,大吼一聲,身形疾起,到了江海天面前,一掌便劈過去。江海天翻掌一迎,只覺手心微微一燙。孔雀明倫王以罡气凝聚掌上,比歐陽仲和的霹靂掌和雷神指還要厲害得多,江海天從前和他對過一掌,當時只覺如触燒紅的烙鐵,但現在只是有點微燙的感覺,這是由于他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功力大大增強的緣故。
  江海天只是感到微微一燙,孔雀明倫王卻感到對方的內力如潮涌來,竟把他罡气沖得倒退回去,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孔雀明倫王用了十年苦功,才練成這無形罡气,平時唯恨罡气練得還不夠強,這時卻唯恐它反而傷了自己,恨不得它越弱越好。
  在江海天內力催迪之下,孔雀明倫王的罡气如潮倒退,根本就由不得他作主。不過片刻,孔雀明倫王只覺胸口脹悶不堪,心房似乎隨時都可爆炸!
  孔雀明倫王面色鐵青,雙眼火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大叫一聲,忽地用力一咬,咬斷舌尖,張開大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勁風疾起,血花濺出數丈開外!
  原來孔雀明倫王為了保全性命,只好自行散功,他咬破舌尖,罡气一泄無遺,這么一來,他的十年苦功雖是毀一旦,但五髒六腑,卻不至于因受罡气的沖擊而碎裂了。
  江海天避開正面,身形晃了一晃,隨即一躍而前,扶住了孔雀明倫王,掃出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口內,左掌貼著他的胸口,一股真气從他的“璇璣穴”透進去,將他的瘀血化開,也將他的吐血止了。
  原來江侮天并無意傷他性命,只是恨他恃強作惡,故而用這個法子,彼他的罡气,迫他自行毀去上乘的內功。那顆藥丸是金世遺留給他的碧靈丹,是用天山雪蓮作主要藥林制成的,他僅存一顆,這時也給了孔雀明倫王,免得他受傷太重。
  孔雀明倫王在咬彼舌尖,將罡气与鮮血同時噴出來的時候,本來還存著与江海天兩敗懼傷的念頭。哪知江海天的內功實在太高,只不過晃了一晃。孔雀明倫王毒計不逞,自認必死,卻不料江海天非但不乘机斃他,反而將他救了。孔雀明倫王對他是又恨又怕又有一絲感激,無活可說,只有神魚慘然,蹌蹌踉踉的下場。
  江海天只一舉手,就把孔雀朋倫王弄得如此下場,座中各國高手,都是聳然動容,連寶象法師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班棟走出場來,對江海天遙遙一揖,說道:“江小俠神功無敵,佩服,佩服!”江海天還了一揖,說道:“微未小技、貽笑大方,還請班大師多多指教。”
  兩人相互一揖,江海天衣袂飄飄,頭發散亂,身体卻兀立如山,紋絲不動。但那班棟卻似突然矮了半截。原來他是暗中和江海天較量內功,雙方內力發出,班棟禁受不起,只好用重身法定住身形,以免震倒。這座大殿的地板雖然是用堅硬的花崗石舖的,卻也經不起班棟的一踏,班棟的雙足都踏入了地板之中,因而看起來就似矮了半截。他功力如此深厚,已是世間罕見,但比起江海天來。卻又是相形見拙了。
  班棟拔起雙足,一聲長歎,神色黯然,說道:“不到高山,不顯平地,今日來到貴國,始知天外有天。徒弟尚且如儿,師父可知。我這點微未之技,妄圖与金大俠較量,那真是米粒之珠,要与皓月爭光了。”他這回是真正的口眼心服,說了這話,便即离場。
  江海天連敗兩大高手,各國武士無不震惊,雖然江海天已經歸座,他們也不敢單濁出來,向中原豪杰挑戰,他們心中均是如此想道:“這姓江的年紀輕輕,已然如此了得。看來中國的武學确是深不可測,難与較量。”
  尼泊爾的武士聚在一角嘰嘰喳喳的商量了一會,推出兩個人來,一僧一俗,披著純白袈裟的那個高瘦僧人,是尼泊爾舊王從波斯禮聘來的襖教高手。法號景月上人;那俗家武士,則是尼泊爾本國的第一高千,名叫孟哈赤。
  這兩人走出場來,向冰川天女施禮說道:“請公主出場,我等有事稟告。”冰川天女离座而起,冷冷說道:“今日在此場中,不必拘尊卑之禮,你們是意欲与我比武么?”孟哈赤道:“不敢。我們是奉了國王之命,請公主歸國的。”
  冰川天女走到場中,掃了他們一眼,淡淡說道:“你們是奉了哪個國王之命?”孟哈赤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我國只有一個國王,就是當今皇上。”冰川天女道:“究竟是誰,你為何不答我的問話?”孟哈赤只得說道:“當今皇上就是公主的表兄,公主你是明知故問了。”
  冰川天女冷笑道:“這就不對了,我雖然身處异國,本國的大事亦有所聞。你們這位‘皇上’早已被廢,新王亦早已即位,你們還怎能稱他為‘當今皇上’?”
  孟哈赤道:“公主此言差矣,國中雖然發生叛亂,國王尚在,正統猶存,叛党首領,焉得稱為新王?不瞞公主,我等正是為了此事,奉了國王之命,請公主回去協助平亂的。”冰川天女道:
  “我已久矣乎不問國事,國王是要老百姓擁護的,老百姓擁護誰,誰就是國主。”
  孟哈赤曉曉置辯,冰川天女道:“好,我暫且不与你辯,你說說看,你們的國王妄我如何協助平亂?”孟哈赤道:“公主,你說不理國事,但請問加源,蒙珠是不是公主所生?”冰川天女道:
  “不錯,唐加源是我的儿子,他被你們的皇上綁架去了,我還未曾得找他算帳呢。”
  孟哈赤道:“公主誤會了。加源·蒙珠是國王請去的,一直受到优待,不料他卻協助叛党,稱兵作亂,強占皇宮,故此皇上要請公主回來。將加源·蒙珠管教管教!”
  冰川天女道:“哦,原來如此。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都出來吧。”那些尼泊爾武士都把眼睛望著盂哈赤,孟哈赤道:“公主的意思是——”冰川天女道:“都出來吧,出來了,我對你們有話說。”孟哈赤道:“既然公主有命。你們就都出來听公主吩咐。”
  尼泊爾武士魚貫而出,一共是三十六人,排成兩行,冰川天女冷冷說道:“你們的皇上想請我回去,只派孟哈赤來也就夠了,現在卻是派了一大群來,這是何用意?是否准備我不答應的話,就拿我回去?!”孟哈赤滿面通紅,訥訥不能出口。
  景月上人自恃是客卿身份,無須過份尊敬尼泊爾的公主,便道:“公主明鑒,最好是接受國王的宣召,立即和我們動身回國。”這話直認不諱,即是冰川天女若不奉召,他們就要拿人。
  冰川天女緩緩說道:“好,那我就把我的主意對你們說了吧。
  你們的皇上不得民心,新王已經即位,我只承認新王,對你們的皇上,我把他視同叛逆。他要我管教儿子,我看我的儿子做得很好,該管教的倒是他。”
  孟哈赤和景月上人都變了面色,齊聲說道:“那么公主是不答應回去了?”冰川天女指著那些武士,冷冷說道:“我要你們都給我滾開,不許你們在此地興風作浪。”
  孟哈赤道:“公主既然如此,請恕我們得罪了。”那三十六名武士不待吩咐,已排成兩個扇形,合成一個圓陣,將冰川天女圍在當中。孟哈赤卻不立即動手,先轉過面對寶象法師說道:“這是我們本國的事情,不同于尋常比武,請法師不要見怪我們扰亂了會場。”
  要知比武的規矩,若非雙方同意,一般都是單打獨斗,故此孟哈赤先出言交代。冰川天女道:“不錯,此事与諸位無關,請諸位冷眼旁觀。”寶象法師哈哈笑道:“好,好!久聞冰川天女冰彈玉劍,天下無雙,這一場雖非正式比武,也足令我們大開眼界了!”
  冰川天女道:“你們既然都是奉命來請我的,那就都上來吧!”孟哈赤抱拳一揖,景月上人也打了個稽首,兩人齊聲說道:
  “我們先來促駕,要是請不動公主,他們再來听候公主差遣。”
  景月上人話猶未了,伸出大手,一抓就向冰川天女抓去。冰川天女斥道:“禿驢無札!”一飄一閃,景月上人扑了個空,說時遲。那時快,冰川天女的兩顆冰魄神彈己然發出,分打孟哈赤与景月上人。
  景月上人張手一抓,將冰魄神彈抓入手心,雙掌一搓,冰彈登對化作了一團寒霧,從他的指縫間飛出來,他竟然連寒噤也未打一個,哈哈笑道:“冰魄神彈,原來也不過如此!”正是:
  井蛙不識乾坤大,米粒之珠也敢驕。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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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云閣主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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