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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風火道人


  陰素裳這一剎那,真是欲哭無淚,想不到那老魔頭,竟然會把自己帶領到如此一個地方。
  她四面打量了一下,只見岭陌起伏,巨樹參天,四下峰高如云,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風,除非是有很特別的秘道出入,任何人別想能自由來去!
  她冷冷的笑了一聲,望著莫環道:“你把我帶來此處,是何居心?”
  莫環森森的一笑道:“陰素裳,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何必還要我多說,總之,你隨我在此,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陰素裳歎了一聲,道:“我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自是逃走無望,不過,你應該知道,那冷紅溪也不會放過你的!”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不錯,他是一定不會放過我,可是我也不會饒他,我們還有一筆賬要算!”
  陰素裳真恨不能當時一刀殺了他,可是這個老怪物的一身本事,方才她已經領教過了,确實是一個极厲害的人物,如果下手一個不慎,可就難免殺身之禍了。
  想到了這里,她就禁不住又心虛了。
  可是這一口气,如果要是忍下去,真能把肺都气炸,當時冷笑了一聲,道:“莫環,你現在是一個瞎子,那冷紅溪一身功夫,你應該知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他曾是我掌底游魂,我不過有意讓他多活一些時候罷了!”
  陰素裳忍不住“哧”了一聲,正要說話,這時莫環忽然身形一側,如一陣風似的,已到了她的身邊,陰素裳大吃了一惊道:“你要怎么樣?”
  她實在忍無可忍,當時一掌直劈了過去。
  莫環一聲怪笑道:“丑女人,你還差得遠呢!”
  只見他的雙肩驀地往下一沉,右手向上一掠,已搭在了陰素裳的手腕之上。
  陰素裳向后用力一拉,可是莫環那只巨手,五指就像是五把鋼鉤,只向內一緊,陰素裳疼得“啊喲”了一聲,道:“輕一點……你快放手!”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憑你這兩手三腳貓,還差得遠!陰素裳……我要把你另一只手也弄斷,那樣你就老實了!”
  說著五指一緊,陰素裳几乎都要痛得昏了過去!
  她生恐莫環真會下毒手,嚇得慘叫了一聲,道:“莫環……請你住手……有話好商量!”
  莫環又陰陰的怪笑了一聲,道:“你這女人,真是死有余辜!”
  陰素裳戰抖著道:“只要你手下留情,我愿意終身服侍你,我已經斷了一只手,不能再失去另一只了!”她說時,已是熱淚滂沱而下。
  她一生為惡,只因早年仗著風火道人的寵愛,任性已慣,后來自立門戶,更是荒淫無度,人皆可夫,哪里受過這种委屈!
  說罷,更忍不住跪了下來,現出一副可怜的形象,連連向莫環叩頭不已!
  莫環雖是看不見,可是卻能体會出她的動作,突然桀桀的怪笑了起來。
  其實,他又哪里真想這么做,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罷了。
  當時五指微松,得意地笑道:“陰素裳,我饒了你就是!”
  陰素裳停住了叩頭,吶吶的道:“那么……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呢?”
  莫環哈哈笑道:“你不要看我莫環是個瞎子,老實說,像你這份尊容,我還真看不上眼,不過眼前也只得湊合湊合!”
  他那一雙眸子,雖是瞎子,可是看起來,依然是銳利有神,這時連續的眨動著,陰森森的道:“你要是以為我是個瞎子,好欺侮,那你可就大大的錯了!”
  陰素裳冷笑道:“我怎會欺侮你?我這條命還操在你手里呢!”
  莫環哈哈一笑道:“對了,你這回大概想明白了,陰素裳,我這個人是恩怨分得很清的人,你只要好好的對我,我一定不會錯待了你,等我殺了那個小狗以后……”
  說到此,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只听得一陣牙齒聲響,仿佛滿嘴的牙都要被他咬碎了!
  陰素裳不免于惊怕之中,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當時她冷冷地問道:“那冷紅溪究竟与你有何仇恨,你要如此恨他?”
  莫環怪目一翻道:“你不要多問!”
  說罷他把兩只手,插入滿頭的亂發之間,像是沉湎于痛苦的思考之中。
  他喃喃的自語道:“真奇怪,他會沒有死……他會沒有死!”
  陰素裳試探著道:“听說,這個紅燈盜是無師自通,學成了一身絕技,他學成一身本事,主要就是要找一個人報仇,這個人莫非就是你?”
  莫環森森冷笑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這件事你不要多問,我帶你來這里,是要你陪著我、服侍我,你要像當年對風火道人一樣的對我!”
  陰素裳一句話不說,低頭頻頻冷笑。
  莫環站起了身子道:“來,我帶你看看這個地方!”
  說著伸手就要去抱她的腰,陰素裳退后了一步道:“我自己會走,不要你抱!”
  莫環怔了一下,道:“也好,到了這里,我是不怕你再逃走的,現在你向前走,前面有一處山洞,你看見沒有?”
  到了這時,陰素裳也只有認命了。
  她歎息了一聲,向前就走,莫環在她身后緊緊跟著,不遠處有一灣溪水。
  那溪水不知發源何處,但見水清如鏡,明月倒影如繪!
  陰素裳想試一試莫環的警覺性,當下縱身過溪,可是當她越過溪水,轉過身子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的,莫環竟是緊緊貼身而立!
  她不由面色一白,尚未發言,莫環已哈哈笑道:“你還要再試一次么?死了這條心吧,陰素裳!”
  陰素裳几乎呆住了,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莫環竟能有如此靈异的警覺性,他雙目失明,更何況又是在黑夜里,竟能清楚的認清一切?是誰賦与他這种超人的力量?這真太令人想不通了!
  她現在對于逃走之心,暫時是打消了,當下又向前行了一程,莫環在身后道:“大概是到了!”
  陰素裳站住了腳步,道:“眼前只是一座山,并沒有山洞!”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你先閃開!”
  只見他雙手平空一抓,只听“嘩啦”一聲大響,眼前山坡上,立時現出了一個長圓形的石門。
  莫環哈哈一笑道:“這地方雖不如你那住處那么設計周到,卻也十分難得!”
  說著他右掌向下一沉,又听“轟”一聲,石面一翻,現出了一個黑洞來。
  陰素裳眼前對這個老怪物,也只有百依百順,當下慢慢向洞內行去,只覺扑鼻涌過來一陣陰冷潮濕之气,她皺了一下鼻子道:“這里怎能住人?”
  莫環猙獰的道:“此乃前輩真人‘明山子’的一座別府,我年輕時曾經來過,已經荒廢了一個甲子,自然有些潮濕,不過,我日前已經打掃過了,你我都是內功有根底之人,還愁患上風濕不成?”
  人已率先進入洞內,陰素裳在洞外猶豫了一陣子,也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這時莫環已摸著黑,點亮了一盞燈。
  閃爍的燈光里,陰素裳才看清了室內的一切,這是一明一暗兩間石室,比起自己原有的洞府差得太遠了。
  看到此,不禁又激發了她滿腔的憤慨。
  室內設有一張石床,几個石凳,一個打坐用的蒲團,別無余物。
  莫環這時一言不發,走到了蒲團之上,盤膝坐好,雙目垂帘,竟自用起功來。
  陰素裳見他燈光之下那張瘦臉黃焦焦的,整個的顏面現出一片凹凸不平,看起來簡直是丑到了极點,如果和春心公子戚文君比較起來,真是天壤之別!
  看到這里,她不禁又萌起了殺机。
  她暗自忖思著,這一筆血恨自己一定是要報复的,只是眼前卻不行,還有自己這只斷手,還要靠他才能接好,這也是自己必須屈就的原因之一。
  當時她走出洞外,在月光之下,各處走了一轉,她的一顆心更涼透了。
  難怪莫環對她是那么放心,在走遍了各處地方之后,陰素裳才發現到,除了來時一途之外,竟是再沒有一個地方与外界相連。
  四面那些陡峻的山峰,不要說一個人,只怕是一只飛鳥也不易飛渡。
  陰素裳一生傲性,倔強的脾气,使得她不曾服過一件事,對任何事從來沒有失望傷心過!
  可是今夜,在她走遍了這地方之后,她的一顆心算是全涼了,禁不住伏在一塊大山石之上嗚咽的哭了起來。
  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极特殊的風力,吹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股令人毛發聳然的气流,仿佛是一個人,用口吹出來的一樣,只是人口中吹出的气,怎會如此寒冷?
  陰素裳猛然停住了哭聲,吃了一惊。
  當她注意去領會的時候,好像又失去了這种感覺。
  她仍然伏在山石之上,沒有抬頭。
  這時候,第二次她又感到了一陣冷風襲了過來,事非偶然,她這才猛然跳了起來。
  月光下,她發現一個修長的影子,正站在自己眼前,仿佛像畫上的白無常也似。
  陰素裳淚眼望過去,只當是莫環,不由怔了一下,冷笑道:“莫非我一個人清靜一下也不行么?”
  她說完這句話,那個人陰森森地笑了一下,露出了兩排白森森閃閃發光的牙齒!
  陰素裳忽然發現,這個人不是莫環,莫環絕沒有此人這种風度,也沒有這人這么高的身材!
  她嚇得全身戰抖了一下,道:“你是……誰?”
  這人向前徐徐走了兩步,他身上穿著一襲全白的綢質衣衫,被風吹得高高揚起,露出了他一雙細長的瘦腿和同色的一雙白鞋!
  他再次的苦苦一笑,面頰上炸開了兩道很深很深的紋!
  月光之下,無法看出他是一個什么長相。
  他很高,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眸子深陷,顯得無比的憂郁、愁苦。
  還有他向前步行的時候,几乎看不出他是在用腳走,而是整個一條直線的向前移動。
  陰素裳只覺得頭皮一陣子發炸,這個人面相雖是不丑,但清懼得令人害怕!他就像是一個幽靈似的出現在人面前!
  陰素裳惊駭中,那只僅存的右掌,猛地舉起,劈出了一股掌風。
  風力過處,顯然擊中了。
  可是這個人,那瘦長的身子,竟像是一根面條似的,被拉彎了。
  他深深的拱著背,輕輕的飄了起來。
  陰素裳剛勁的掌力,就如此地被消解了一個無影無形,然后這個人又落了下來。
  他那瘦削的臉上,又一次帶出了一個慘然冷笑。
  陰素裳嚇得轉身就跑。
  可是,她身子剛剛縱起,就接触到如棉似的一雙手掌!
  這一雙手掌,輕輕地把她一推,她飄飄然地又回到了原處!
  就在她甫一接触到此人一雙肉掌的時候,一個難忘的意念,電也似的在她腦子里閃了一下。
  她忽然記起了這個人,禁不住嚇得怪叫了一聲,身子一軟,一跤坐了下來。
  這個人至此,才冷冷的道:“七婦,你還認得我?”
  陰素裳揉揉朦朧的眸子,她整個的精神几乎全都崩潰了。
  她癱軟得像一條蛇,全身戰抖著,道:“你是……風火道……人?你……”
  白衣人點了點頭,一笑道:“你居然還認得我,真正的難得!”
  陰素裳忍不住眼淚簌簌的淌了下來,眼前這個白衣白冠瘦長的人,正是自己昔年的丈夫——風火道人。
  只是此時的他,和以前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這個人在容顏上來說,与以前變得太多了,他那張瘦削的臉,就像是貼在木頭上的一張白紙。
  如果不是他說話的聲音和他那柔軟的一雙手,陰素裳是再也無法回憶得出。
  陰素裳對這人的恐懼,是無法形容的!
  她全身抖成了一團,臉上已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說話的聲間,已因為牙齒的打戰,而走了腔調,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盡全力在這個人面前有所表現的話,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果然風火道人這時帶出了一個深沉的苦笑,徐徐的說道:“七婦,你違背了我們分別時的諾言,你可知道?”
  陰素裳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團東西似的,她嚅嚅的道:“我……知道,求你開恩!”
  接著她再次的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的道:“你放過了我吧……我錯了,我該死……神君……”
  “神君……請你念在昔日我們的感情……你饒了我吧!”她說時嗚咽不絕,淚如雨下。
  風火道人面頰冷得像一片寒泉,絲毫不為她的哭聲所動,他接著說下去道:“你不該關我在白牛堡……七婦,你的心太狠了!”
  陰素裳已成了一個淚人儿,她一邊叩頭一邊道:“我不是人……我錯了,神君……神君……誰想到你居然真的還活著……你……”
  道人陰森森的一笑,道:“你以為白牛堡的焚身烈火和徹骨寒風,就能把我毀了?你想錯了!”
  陰素裳又叩了一個頭泣道:“我真正是錯了!”
  道人接下去道:“這几十年,你害我吃了這么大的苦,可是卻不能把我害死,現在我還是找到了你!”
  陰素裳面色如土,她不再叩頭了,她抬起頭來,痴痴地道:“我已斷了一只手,我已遭到了報應!神君,你的气也可以消了!”
  道人冷冷一笑,笑聲回蕩于山谷之間,空谷回音,令人害怕已极!
  他笑聲一斂,伸出一只手,指著陰素裳道:“七婦,我是來討回我的東西的,這几十年來,我對于生死富貴榮辱,已看得淡多了,我不會去斤斤計較你的生死,你明白么?”
  這几句話,似乎令陰素裳心神一震。
  她流涕呆望著他道:“神君……你饒了我么?”
  道人頻頻苦笑,道:“你只是一條可怜虫,誰會同你去計較!”
  陰素裳不由淚下如雨,她是喜极而泣,可是她,旋即又作出一副可怜相,流著淚道:“你還是打死我吧,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神君……我們是恩愛夫妻,我錯了!”
  說著竟然哭得更傷心了。
  風火道人面上這時帶出了一絲冷笑,這一冷笑,說明他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了解、太清楚了。
  陰素裳就勢膝行過去,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一雙腿,痛哭道:“神君,這些年來,我真想死你了……我只當你死了,是我這雙手把你害死的,我好几次去白牛堡,想救你,可是……
  “你知道,我那一點功夫,是多么有限,我哪里能夠救你,我想一頭撞死了算了,可是我又相信也許有一天你會出來的,還是讓你殺了我算了!”
  她滔滔不絕的接下去道:“現在你出來了,真的出來了,神君,你殺了我吧,我死了,你也就消了气了,是不是?”
  說完,更自放聲的大哭了起來。
  風火道人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把她推開,臉色冷寒如冰,說道:“不要來這一套,沒有用的!我不會親手殺死你,你只是一條虫,一條蛆!”
  陰素裳揚起臉,惶恐的道:“不會親手殺死我……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別人來殺死我?”
  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別人會殺死你的!”
  陰素裳不由得面色一變,坐了下來。
  她冷冷一笑,抖著聲音道:“那又何必呢?你自己下手不更好?”
  風火道人陰陰一笑道:“你誤解了,我不殺你,自然也不會去叫別人來殺你,我是說,你已經命不長了,不信你等著瞧好了!”
  他又冷笑了一聲,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她身上上下的望了一眼,道:“你的壽數最多還有一年,只不知是死在何人手上就是了!”
  陰素裳這一惊,差一點要躺下了。
  她昔日曾和道人相處甚久,知道這道人,一生說話,從不打誑語,既如此說,定必有故。
  當時嚇得面無人色,呆了半晌,才歎息了一聲,道:“多謝你關照我,其實你這么說,真比殺了我還厲害,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作踐一個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你還說你變了!”
  道人得意的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了!”
  陰素裳冷冷一笑,不知哪里來的膽子,當時頂撞他道:“你太殘忍,你原是該死的!”
  道人長眉一挑,可是卻又恢复平靜,嘻嘻一笑,道:“如果我該死,你就更該死了!”
  陰素裳禁不住又流下淚來,她抽搐著道:“神君,你既如此說,必定知道那個殺我的人是誰了,你務必要救我一救才好!”
  道人鼻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你的死由你自找,与我無關!”
  接著冷森森地一笑又道:“我當初与云天和尚較功之時,曾有言在先,那和尚說過,兩相環乃其知天命的一件信物,只可藏之名山,如有人道出其上根底,最先一人必罹殺身之禍,你怎么忘了!”
  陰素裳打了一個寒戰,道:“可是兩相環卻一直不在我的手上!”
  道人一笑道:“這与和尚所言無關,你不該道出其机秘,并私窺白牛堡地圖,算起來,你就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話語一頓,他冷冷一笑又道:“我已和你說了太多話,耽誤了我很多時間,現在該辦正經事了!”
  說著伸出一手道:“把那些東西還給我!”
  陰素裳咬著唇道:“你知道,那些東西都不在我手里,都在莫環手中,他就在那邊!”
  言罷回頭指了一下,道:“你何不自己去向他要?”
  道人點頭一笑道:“也好,那么我就親自向他討回也是一樣!”
  人已緩緩轉過身子,陰素裳突然冷笑了一聲,道:“這人是個無惡不為的魔頭,武功高不可測,你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吧!”
  道人一笑道:“我要殺他,太也簡單,只是他活著還要去對付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才是我命中的魔星!”
  聳聳肩,一笑又道:“所以現在我非但不殺他,且還要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他拿我的東西,卻要還給我!”
  陰素裳冷冷一笑道:“好吧,那我帶你去找他!”
  道人點了點頭,道:“這才對,快快帶路!”
  陰素裳心中暗自忖想,那莫環豈是易欺之人?這些東西,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歸還与他的,免不了二人會大斗一場,那么吃虧的必是莫環。
  如果就此除去了莫環,倒也為自己消下一口气。
  當時她就自告奮勇,率先領路,風火道人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很快來到了石室前面,陰素裳輕輕推開了石門,莫環仍在用功。
  他警覺极敏,先時二人對話,因距离太遠,又隔著厚厚的石室,所以并未听到。此刻陰素裳一推動門,他立時發覺,當下張開了那雙瞎瞳,微微一笑道:“這地方如何?”
  陰素裳冷冷一笑道:“莫環,有人來向你討還東西了!”
  說話之時,風火道人早已飄身而進,他足尖行路,仿佛一陣風、一個影子似的輕靈!
  可是,莫環立時就有所惊覺了。
  只見他雙耳一聳,驀地站了起來,那雙睜著的白果眼翻動了一下,道:“朋友,你是誰?”
  風火道人森森一笑道:“莫環,你不必惊怕,我只向你討回我的東西,寸草不沾就走!”
  莫環這時面上立時帶出一些惊异的表情,只見他身子一晃,就飄身到了壁邊,背部緊緊貼牆而立。
  他發出了一聲獰笑,道:“既敢來此向我莫環索要東西,必非無名之輩,你報上一個名儿來!”
  道人冷冷的道:“何必如此,我自己拿取就是!”
  身子一閃,已到了壁角,疾伸手,向著牆角石壁上按去!
  莫環雖不能視,可是听覺敏銳。
  這時他發出一聲狂笑道:“朋友,你好眼力!”
  說著手掌霍地向下一沉,自他掌心里,涌出了极大的一股勁力,直向著道人背心逼了過去!
  風火道人猛一旋身,只見他長眉一挑,冷哼了一聲道:“不得無禮!”
  大袖向外一揮,同時也發出了一股真力。
  雙方掌力甫一交接,莫環身形大搖了一下,只覺當胸像是壓上了万斤巨閘一般,由不住厲咳了一聲,后背重重的撞在石壁。
  他面色一陣蒼白,气喘吁吁道:“朋友你是誰?你竟敢對我莫環下這种毒手?”
  話落猛然把身子騰了起來,一雙怪手,交叉著就空一撈,直向風火道人身上抓了過去!
  道人旋身現掌,大笑道:“莫環,你要跟我動手?”
  掌勢向外一遞,直迎了過去!
  莫環雙手分左右直取道人兩側,道人單手,卻是由上而下,簡單的一個劈式。
  他的掌勢一出,莫環禁不住又踉蹌的后退了一步,他臉上這一剎那,現出了一片迷惘之色,吶吶道:“你……究竟是誰?”
  道人哈哈一笑,只見他左手向上一推,石壁上現出了一個暗格。
  他右手向里面一探,已拿出了一個小箱子來,左手微按,箱門猛地跳開。
  只听“哧”一聲,万千毒針,有如牛毛一般,疾射而出,直向著道人面門之上罩到!
  可是風火道人,早知有此一著,隨著他開箱的同時,一口真气,自他嘴中噴出去!
  那一蓬毒針,迎著他這一口真气,霍地全數轉頭,一陣細雨般,全部都穿入石壁之內!
  莫環忽地眸子一轉,狂笑道:“朋友,你也和我一樣,滿臉開花了吧?”
  道人以袍角拂了拂箱上的塵埃,箱內各物不少,他合上了箱蓋,冷冷的道:“物歸原主,貧道要告辭了!”
  莫環忽然身子一顫道:“你說什么?你是……”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一雙耳朵,面前這個人竟會是風火道人!這太難以令人置信了!
  道人呵呵一笑,身形一晃,已到了莫環身邊,他伸出手來,輕輕的在莫環肩上一拍道:“莫老頭!不容你不相信,貧道正是風火道人,你想不到吧!”
  莫環在他伸手的剎那之間,猛地肩頭一晃,可是依然為他的手掌,拍在了肩頭之上。
  這時他才相信了這話的實在性,當下嘴角抽搐道:“你果然是風火道人,我命休矣!”
  說罷那雙瞎了的眸子,慢慢地合了起來,在他以為,自己這條性命万万是保不住了。
  可是,風火道人并沒有下手。
  良久,他睜開了眼皮,吶吶問道:“道人,你怎么還不下手?”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殺你作甚,非但不殺你,我還要謝謝你為我管束小妾的情意呢!”
  莫環只以為他這句話是有意諷刺,當時向一邊一閃,道:“道人,你要如何?”
  風火道人森森一笑道:“你越發的誤會了,我說的是真心話,莫環,如果你發誓今后不与我為敵,并為我看管小妾陰素裳,我還可以立時為你治好目傷!”
  莫環不由大喜,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森森的冷笑道:“天下不會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道人微微一笑,探手入袖,摸出了一個小白瓷瓶,向莫環面前一拋道:“接著!”
  莫環伸手一撈,已抓在了掌心之內,他吶吶的道:“這……這是什么?”
  道人冷冷道:“此乃你目傷的解藥,只需在兩只眼睛里,點上一滴,你的雙目就可恢复視力!”
  莫環身子抖動了一下,道:“這是真的?”
  道人冷笑道:“我一生不作戲言,你不妨一試。”
  莫環猶豫了一刻,竟真的打開瓷瓶,以瓶中藥水,分別在兩只眸子里點了兩滴。
  立時,他感到了一陣极度的刺痛。
  當下不由咬著牙道:“道人,你竟……騙我,我上當了!”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我沒有騙你,現在是解藥已發生作用了!”
  他說到這里,那雙深邃的眸子,在莫環面上轉了一下,點頭笑道:“我走了!”
  莫環一聲不哼,緊緊跟著他步出石室。
  風火道人用手指了一下四峰,冷冷的笑道:“你以為這些峰澗,就能困住紅燈盜這個人么?那你可是大大的想錯了!”
  莫環不由怔了一下,他冷笑了一聲道:“這么說來,道長也知道這件事了?”
  風火道人微微一笑,回過身來,雙目眯成了一道縫,道:“對付冷紅溪這個人,你這些手段未免太幼稚了,你必須要出奇才能制胜!”
  莫環怔道:“道長此語,莫非暗示有什么奇妙的方法么?”
  道人微微一笑,道:“妙法自然是有,只是卻要靠你本身來運用才行,我本人是不愿和那冷紅溪有什么牽連的!”
  莫環嘿嘿一笑道:“道長你太多慮了,我所以匿身于此,是因為雙目失明,此刻恢复了視力,冷紅溪是不會放在我眼中的,早晚我要讓他濺血在我手掌之下!”
  風火道人冷冷一笑,道:“但愿你能如愿以償!”
  莫環心中一怔,正要發問,風火道人已冷冷一笑,道:“莫環,我今天告訴你一件事,你先不要惊恐,你可知道那天殘老人管青衣這廝如今已二次出山了么?”
  這几句話,頓使莫環大吃了一惊。
  他忽地立住腳,咬牙錯齒道:“這老儿,竟然還在人間!很好,我与他之間那一筆血恨,也要好好的算一算!”
  道人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道:“你們那筆賬,真不知如何算法,不過管老儿五老坐山,已于去年開關下山,此人我月前曾遇見過一次,你要小心了!”
  莫環木然的立在當地,他滿頭亂發,為風吹得像馬尾似的飄散而起。
  風火道人這几句話,平添了他無限憤慨。
  他此刻的感覺,正和冷紅溪是一樣的,只是所不同的是,冷紅溪無懼于他,而他卻深深的害怕管青衣!
  風火道人見他如此情形,不由冷森森一笑道:“你不要害怕,那管老儿,此刻尚無暇顧你,你此刻對付冷紅溪一人已不容分身,何能兩面受敵?”
  莫環黯然一笑道:“道長所言极是……”
  風火道人遂由身側取出一支細長的白香,道:“此乃我自煉的藏香,這多年以來,已与我心靈相通,現在贈你一支!”
  莫環接過來,吶吶道:“道長意思是……”
  道人冷然一笑,道:“今后你在生命危急之時,只須用口咬斷香頂圓頭,自會有异香傳出,倘若相距并不太遠,在一盞茶時間之內,我必能及時赶到,助你一臂之力!”
  莫環不由大喜,雙手接過,道:“道長對我真是恩重如山,只是我卻受之有愧!”
  風火道人哈哈一笑道:“莫環,我也不是白白加惠于你的,以后你就會知道了!”
  說著面上現出一絲苦笑,遙遙向著洞內一指道:“那賤人我暫時交与你了,對于她,你卻千万大意不得!按她對我昔日一切,本該一掌打死,只是我念在昔日夫妻一場,听其自滅,此女詭計多端,你要小心才是!”
  莫環桀桀笑道:“道長請放寬心,她是莫可奈何我的!”
  風火道人一笑,道:“這樣就好!”
  說到此,但見他身形一晃,莫環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再看那道人,卻已到了十丈之外了!
  不知何時,陰素裳偎了上來。
  莫環忽然厲聲道:“陰素裳,你竟敢來迷惑我么?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可是,陰素裳卻發出了一聲媚笑道:“莫環,你這是怎么了?天可是不早了!”
  她說著步履輕搖,眉目口鼻間,帶出了一种极淫蕩的諛笑,慢慢向莫環走過去!
  她口中哧哧的笑道:“抱一抱我吧,冤家!”
  “我可是冷死啦!你這人也真是的……”
  莫環這一剎那,目光如炬,他只感到一种异樣的感覺,令自己難以克制。
  他身子不住戰瑟,口涎一滴滴的淌了下來。
  陰素裳見如此情形,知道時机已至,當時猛的扑了過去,她用一只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
  莫環見她雙目微閉,櫻唇半啟,一時再也忍不住,一口吻去。
  陰素裳口中一陣嚶嚶媚哼,她那瘦得可怜的軀体,在他怀里,像扭股糖似的扭著,同時更緊緊的貼著!
  莫環忽然覺得一股极大的吸力,自她口中猛然發出,仿佛五髒六腑,都要被吸了出來。
  這一霎時,他不由大吃一惊!
  這老魔頭總算數十年潛練成就惊人,當下狂吼了一聲,右掌猛地向外一推。
  陰素裳身子就勢向外一飄,如一云片似的飄了出去,她發出了一聲尖笑道:“莫環,你上當了!”
  莫環感到一陣心血澎湃,但這口血總算沒有噴出來,同時在小腹丹田處,仿佛小鹿似的一陣亂撞,其熱如焚!
  莫環強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壓住了丹田的激動,總算沒有把苦練多年的金丹泄了出來。
  可是盡管如此,他身子卻禁不住大大的晃動了一下,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差一點坐了下來。
  陰素裳不由呆了一呆,她方才所施展的,乃是一种极厲害的“吸元”功夫。
  這种功夫,在魔經中,和“血箭”同樣具有特殊的威力,即使最厲害的敵人,在無防之下,也難免喪生!
  莫環總算數十年靜坐之功了得,金丹穩固,可是盡管如此,他內神已動,受傷不淺!
  陰素裳見這么厲害的一种拿手功夫,依然沒有成功,當時真是又惊又惱。
  她猛地轉身飛縱出去,莫環啞聲道:“好賤人,你還想走么?”
  陰素裳往洞口爬去,生恐莫環會自后面猛下毒手。
  可是當她气喘吁吁的,一直爬出了洞口之外,仍然沒有听見身后有一絲异聲。
  這時真弄得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惊魂乍定,向四周望了一眼,隱隱可听見喀喀之聲,那方大石顯然又合上了!
  陰素裳絕處逢生,禁不住一陣狂喜,可是莫環對她的种种仇恨,卻令她刻骨銘心,永世也不能忘怀。
  她一口气走出了十數里以外,在一棵樹下定了定心,這才体會到,自己真正的是自由了。
  忽然,她想到冷紅溪,忖道:“冷紅溪必定還在青城,他与莫環乃是誓不兩立的對頭,我何不把莫環匿居之處告訴他,以泄我心中之恨?”
  想到此,她冷冷一笑,這個意念,她決定付諸實行了。
  冷紅溪踏遍了青城全山,沒有找到莫環的影子,非但如此竟連那陰素裳也失蹤不見了。
  這事情實在太奇,有些令人想不通,他為此很是懊喪!
  莫環不除,他是永遠不甘心的!
  當他想到了在那深山岩壁之內,那九年漫長的歲月,所受的痛苦煎熬時,他整個的心胸都几乎要炸開了。
  他以為自己所以能堅強的活著,主要是為了复仇后剎那之間的快感!
  可是,事實上卻是三番兩次的為對方愚弄,自己的深仇大恨,非但沒有報成,還差一點中了對方的詭計,而冤沉海底!
  這是久蘊陳積的仇恨,除了二者之一消失之外,任何人也是化解不開的!
  當他在遍找青城,而沒有發現莫環之后,他整個的心都變得涼了。
  天亮之后,他決心离開青城山,到別處去找一找,哪怕是天涯海角,莫環這個人,也一定要找到!
  現在。
  當紅紅的太陽自東方跳出之時,這個年輕人,已整整在青城山折騰一整夜了!
  他目光顯得更憂郁不振,整個人几乎都要癱軟了下來,背靠著一塊大山石,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然后他緊緊地咬了一下牙,道:“莫環,你是逃不了的,總有一天我找到了你,我要挖出你的心,生生地吃掉!方消我心中之恨!”
  這一個“恨”字方出口,他耳邊卻听到了一絲聲息!
  那聲音,像是有東西在草叢之中爬動一樣,冷紅溪陡地站起來,卻見草叢之中,站起了一個黑衣散發的婦人。
  冷紅溪吃了一惊,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作什么?”
  這女人,伸出一只獨臂,把亂發理了一下,現出了地那張蒼白得可怕的瘦臉!
  冷紅溪細一注視,不由冷笑道:“陰素裳,你怎么又來了?”
  來人正是僥幸逃生的陰素裳,昨夜一夜之間,所經歷的事情,使她畢生難忘!
  她望著冷紅溪森森的一笑道:“紅燈盜,你也沒有走?”
  冷紅溪狂笑了一聲道:“我這就要去了!”
  陰素裳冷冷笑道:“你不報仇了?”
  冷紅溪一笑道:“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他很奇怪的望了她一眼,道:“你自何處來?怎么我苦找一夜,沒有看到你?”
  陰素裳苦笑了笑,走到冷紅溪對面,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她目光中閃爍著怒火,徐徐的道:“冷紅溪,如果你還要找莫環報仇,我可以指示你一條路,一定可以找到他!”
  這句話,頓使冷紅溪精神一振,他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條件?不過,只要能找到莫環這個人,什么條件我都會答應你的!”
  陰素裳慘笑了笑,她又伸出那只白皙的手,把散亂的頭發理了一下,說出了莫環藏身之處。
  記得在當年十万大山的一座深山大澗里,自己只為一時好心救人,卻不意為這個喪心病狂的怪物,恩將仇報的把自己誘騙囚禁在山腹之內,長達九年之久!
  如今,自己又來到了這個類似的地方,怎不令他感慨气憤?
  忽然,他心中動了一下,暗忖道:“莫非這是莫環与陰素裳合謀的一條詭計,欲圖重施故伎,把自己誘入澗內不成?”
  想到此,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忙后退了几步,把身子隱于暗處,忖思道:“我真是太糊涂了,險些又上了他的當!好陰毒的莫環!”
  他靜靜地伏在暗影里,足足候了一個更次,開始感覺到有些不耐了!
  正當他要站起來,作一次大膽的冒險嘗試之時,忽然,他看見了一個影子,悄悄的出現在眼前!
  即使是在黑夜里,他也能立刻的辨清這個人是誰!
  當時不由一陣緊張,他告訴自己說:“耐下心來,看看他是來作什么的!”
  想著,他又輕輕的把身子伏了下去!
  那個影子,是貼著石壁過來的,一點都不錯,正是莫環!
  這時,他穿著一襲麻制的短衣,十分煩惱的樣子!
  他悄悄走到石洞前,彎身向那條地道內看了看,又回過身來,用手摸了摸石壁!
  冷紅溪正不知他是在做什么,心中不免奇怪!
  這時就見他忽然運用兩只手,向那山壁上推去,只听咕咕轆轆一陣大響,那看來像小山似的一塊大石,竟滑到了洞口,正好把那個地洞遮了個緊!
  接著他又把它推回到原來的地方,如此來回的推著,大石之下,似乎安裝了一道軌道,設計之巧,用心之苦,真令冷紅溪暗自咋舌!
  如此試推了几次之后,莫環才感到滿意!
  然后他又用一些山藤野草把附近偽裝了一下,一切就緒之后,他才又悄悄的退回!
  冷紅溪勉強的壓制著心中一腔怒火,他洞悉對方詭計之后,忍不住暗自冷笑不已,思忖道:“莫環,這一次看你怎么騙我
  想著,忽見莫環身形微微向上一縱,已縱上了一棵大樹!
  那是生長在半崖間的一棵參天古樹,枝葉密莽,莫環身子就隱于其內。
  由那棵大樹上,向下望,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洞口出入的情形。
  冷紅溪一切都明白了,禁不住暗暗道了一聲:“好險!”
  幸是自己一時聰明,沒有現出身形,否則一個沖動,貿然進入地道,只怕又將落入一個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忖想到此,他真有些余悸猶存,更不禁把莫環恨入肺腑,伏在地上,苦思甚久,他終于慢慢站了起來。
  他有意弄出了一些聲音,然后用雙手把身前的枝葉分開,大步走了出去!
  他并不向樹上望一眼,一只手拿著陰素裳給的地圖,有意作出一副尋找的模樣!
  最后,他來到了那個地道的入口處,把洞前的一些枯藤拉開,閃身而入!
  可是,他身子并沒有立刻進入地道之內,卻是把身子緊緊藏于那方大石的角根處!
  果然,就在他身子方自藏妥,莫環由樹上像一只燕子似的,驀地竄了下來!
  只見他雙手霍地向那方巨石之上一推,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
  一時灰霧彌漫,那座小山般的巨石,已把洞口封了個嚴絲合縫!
  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碎石飛濺,枝葉散揚的同時,冷紅溪整個人身,卻如同一只沖天的巨鳥,驀地拔身而起,落在山壁上的一塊凸出的山石之上!
  他立時伏下了身子,靜觀以后的發展!
  果然,莫環發出了一聲狂笑,手拍著巨石,大聲道:“姓冷的,你又上當了!”
  他那种手舞足蹈的得意樣子,看起來几乎像是要瘋狂了,他狂笑著繼續說道:“冷紅溪,小輩,這一次你是永世也出不來了!哈……你這笨東西!”
  他連連晃著那顆大頭,簡直是樂不可支,他得意的是以自己的聰明,又愚弄了這個人,竟然是如此的不費吹灰之力,這是如何值得興奮的一件事?
  冷紅溪在山崖上注視著他那种得意的樣子,卻忍不住有些好笑!
  這時但見莫環像猴子似的連翻著身子,一聲聲的怪笑著,他用手在石頭上用力的推著!
  突覺背后有异,猛一回身,發現冷紅溪正對著他冷笑。
  莫環陰森森笑道:“小子,你以為我殺你不得?”
  說著,他猛地扑身而前,交疊一雙長手,向外猛地抖出,十指如鉤,直向著冷紅溪前胸抓到。
  冷紅溪一聲朗笑道:“莫環,你的死期到了!”
  他口中這么說著,身子霍地騰起,卻落到了數丈以外的一塊大石上!
  莫環一怔道,“你想跑?”
  冷紅溪又是一聲朗笑,半夜寒谷中,這种笑聲,听來令人格外惊恐!
  他向著莫環憤憤的道:“今夜是你我分判生死的時候,單單拳腳,只怕難泄憤恨,老怪物,你不妨亮出兵刃來!”
  說著,他右手向背后一探,已自后面把那口長劍掣了出來。
  黑夜里,這口劍,閃出了耀眼的白光!
  莫環桀桀怪笑了一聲,道:“很好!小子,你也見識見識我老人家這件玩藝儿!”
  說罷身形一矮,右手向外一掄,右手上已多了一杆黑色短棒似的東西!
  冷紅溪初不知這是一件什么東西,只見莫環右手一晃,“呼拉”一聲,竟展開了一面三角形的黑色怪旗。
  莫環把旗子向當空一舉道:“冷小子,你看見了沒有?老夫這面‘鐵角旗’,自隨我以來,尚未遇到過一個敵手,今夜也叫你長長見識!”
  話落猛一殺腰,再次扑向冷紅溪面前。
  只見他“鐵角旗”霍地向外一揚,旗面上帶出了一股极大的風力,朝著冷紅溪當頭卷來!
  冷紅溪寶劍向后一抽,整個身子滴溜溜一個疾轉,已快如電閃星馳似的,到了莫環身側!
  接著又見他掌中劍向外一抖,怪蛇似的,直向著莫環肋上猛扎了過去!
  莫環鐵旗一甩,旗角迎著劍鋒,發出了“鏘”的一聲。
  兩個人同時向后一撤,拔身而起!
  高手對敵畢竟不凡,二人這一動上了手,只見人影時分時合,黑乎乎的一團旗影,夾雜著一道銀蛇似的亮光,在這荒山野岭間,殺了個難分難解!
  似如此交手約有半盞茶之久,突見冷紅溪發出了一聲尖嘯。
  他身子陡然又拔起來,有如是沖天的鷂子!
  他身子騰起空中,掌中劍驀地向外一挑,劍光一閃,由莫環頭皮之上划了過去!
  莫環再次的旋身揚旗,向他雙足上卷去!
  可是冷紅溪這一式“倦鳥歸巢”的式子,卻是大异一般招式。
  這一招式里,暗含著雪猴的奇妙動作!
  只見他雙足霍地一曲,真像是一片落葉一樣的輕,已轉到了莫環的身后。
  他綻舌一聲大喝,長劍向外一送!
  莫環驀地一個翻身,這一劍,卻由他右肩之上,直穿了過去,鮮血噴出了尺許以外!
  莫環口中“啊”了一聲,栽出了七尺多遠!
  可是冷紅溪決心不讓他逃出劍下,只見他足尖一點,長劍又緊貼著地面,正正的抄了過去!
  莫環發出了一聲怪叫,眼看著就要命喪當地!
  就在這時,側邊忽地飛來了一個東西,那是一片枯黃的樹葉!
  由于來人功力深厚,這片枯黃的樹葉,就像是一枚鋼鏢似的!
  只听“當”一聲,冷紅溪掌中劍,微微向外一偏,竟擦著莫環的頸項滑了過去!
  惊异中,冷紅溪看見石壁上,直直的滑下了一個又瘦又高的白衣人。
  身子向前一偎,已到了二人跟前!
  冷紅溪一惊喝道:“你是誰?”
  這人大袖一揚,由袖沿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內力,逼得冷紅溪后退了几步。
  就在冷紅溪惊魂未定中,這白衣怪人,已俯身把負傷的莫環提起夾在了肋下!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冷紅溪眼看就已得手,想不到平空又出現這么一個人,當下怒吼了一聲:“朋友,你哪里走!”
  足尖一點,揉身扑進,他怒到了极點,掌中劍一挺,以“順風扯白絞”的招勢,直向白衣人背上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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