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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才一入遼國的內地,若若立刻愛上這塊遼闊美麗的大地。
  只見原野上疏疏落落地搭著几個帳篷,數以百計的羊安靜地吃著草;遠處高山接連著幽然的湖水,清澈如鏡的湖面倒映著几朵天邊白云。
  壯麗的景致,令人忍不住拋開所有的凡俗塵憂,倘佯在這片清幽又遼闊的大地上。草原上的風拂過她的發絲,撩起她烏黑柔美的長發,若若再也抑不住地忘情大叫。
  “哇!”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只有騎在前頭的拓跋剛稍微了解她的感覺。不過禮貌上他還是恭敬地策馬過來探問。
  “公主,有什么事需要屬下幫忙的嗎?”
  “我沒事。”若若興奮得小臉發紅,眼眸亮閃閃地望著他,“你說得沒錯,原來遼國除了沙漠外,還有這么美麗的地方。”
  他盯著她,略帶訝异的問:“公主喜歡這里?”
  “當然,這么棒的地方會有誰不喜歡?”她頓了頓,訥訥地開口,“只是遼國的人只有……這么一點點嗎?”
  她的眼神遲疑地望向大草原上的几戶人家。
  拓跋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得笑了。“公主誤會了,這只是本國領土的一小部分,其實京城与其他的城市都很繁榮的。”
  “原來如此,嚇了我一跳。”
  她還以為遼國只有這么几戶人,那大宋的千軍万馬還打輸人家……幸好,笑話鬧得還不算太大。
  拓跋剛看了看她身上穿的朱紅色宮裝,還有垂放在背后的長發,提醒道:“再半天的路程即可抵達京城,請公主先著裝准備。”
  “著裝?”若若愣了愣,這才恍然大悟!“噢!對,要著裝。”
  她為了圖輕便,早就把父皇干交代万交代要盛裝打扮的事忘記了。
  她急急鑽回車廂內,著急地大叫:“小柳儿快幫我換裝。”
  小柳儿正伏在地毯上打瞌睡,聞言倏地跳了起來。
  “啊?什么?”惊慌的她險些被繡花靠枕絆倒。
  蘇艷面無表情地扶了她一把,隨即放開手。
  “你沒事吧?”若若拍了拍胸脯,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嚇著你了。”
  “公主千万別這么說,奴婢承擔不起啊!”小柳儿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灰塵,“公主,您的臉怎么弄得這么髒?”
  “這就是我要你幫的忙,赶緊幫我梳頭換衣裳,待會咱們就要進入遼國的京城了。”
  蘇艷眼底閃過异樣光芒,不過隨即恢复冷漠。
  小柳儿表情有些害怕!“公主,咱們當真要到那野蠻的遼國?”
  “他們沒有你想像中的野蠻,至少方才和我講話的拓跋剛就不錯,挺好講話的。”她輕笑道。
  小柳儿聞言松了口气,快手快腳幫她穿上一襲用金線繡出鳳凰圖案的嫁裳,長長的裙擺拖曳在她身后,再拿出一頂用一百零九顆渾圓珍珠所鑲成的華麗頭飾放在一旁。
  “要不要讓人去喚來其他車里的宮女和仆婦?”小柳儿邊問邊用玉梳梳著若若的長發。
  若若搖了搖頭,“不用了,一大群人擠在這儿更悶,只要你幫我就行了。”
  “那好,就讓奴婢慢慢幫您打扮。”小柳儿深為自己能得公主如此寵愛而得意。
  待那一身華麗的裝扮都弄好了,若若粉嫩的臉蛋也薄施脂粉,小柳儿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气。
  “好了,公主您瞧瞧這樣子可以嗎?”
  “我的頭好重喔!”若若拉拉略緊的衣領,覺得呼吸有點不順,“穿這一身簡直是折騰人,我快要不能喘气了。”
  “千万別把衣裳弄縐了!”小柳儿惊叫一聲。
  蘇艷見她盛裝打扮后,整個人散發出皇家的高貴气質,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雖說她頑皮天真,可是公主就是公主,她全身上下依舊難掩尊貴的气勢。
  若若呼了一口气,面對小柳儿的大惊小怪只能乖乖屈服,安分地坐在厚軟的椅墊上。
  她必須記得此刻自己的身分是新嫁娘,該有的禮儀還是得注意,可別鬧笑話了。
   
         ☆        ☆        ☆
   
  “稟大王,大宋公主的隊伍已到城門外三里處。”
  一襲黑若子夜的勁衣外披著象征皇族的飛龍大氅,將偉岸挺拔的耶律宿櫬得更加神秘狂野。他大手微抬,深邃眼眸漾著一抹奇异的笑意,“很好,吩咐你們辦的迎賓禮都打點好了嗎?”
  “稟大王,一切已部署完成。”
  “那我們還等什么?”耶律宿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帶著君臨天下的气勢,“別讓大宋公主等太久了。”
  “是。”
   
         ☆        ☆        ☆
   
  若若不知道遼國是別有用意,還是真的歡迎她這個大宋公主嫁入遼國,因為自她一進入城門,就看到百姓夾道歡呼,大批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和御林軍恭敬相迎。
  由于場面太過盛大,就連小柳儿都忍不住撩開珠帘偷看,只有她這個准新娘硬是要端坐在車內,努力維持公主的端庄形象。
  真是憋死她了,像她這么好奇又愛湊熱鬧的人,怎么忍得住呢?
  沒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所有的歡呼聲也靜了下來,好像有某种魔力讓所有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盡管沒有辦法看到外面,可是若若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
  气氛好家庄嚴肅穆了起來,而且還隱隱彌漫著一种崇拜的气息。
  就在這時,她听見了万民整齊崇敬的高吼。
  “恭迎大王,大王万歲万万歲!”
  她猛然一震,一顆心情不自禁狂跳起來。
  她未來的夫婿究竟是何許人物,居然能讓這么多人對他如此敬畏?
  不過她無暇細想,小柳儿攙扶起她的身子,緩緩走下馬車。
  她走到外頭的第一個念頭是——天空好藍啊!
  然后就望入一雙深邃的眸子,而它的主人正噙著隱約的笑意緊盯著她。
  若若不禁臉紅了起來。
  她正想發問,那偉岸男子卻先開口,“你就是我的新娘,十二公主?”低沉迷人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戲謔。
  沒有裝模作樣的驕態,也沒有繁瑣冗長的禮儀,這讓若若一顆高懸的心放了下來,她直覺自己是喜歡他的。
  她開心地笑道:“你就是我未來的夫婿耶律宿?”
  “是的。”他眼底掠過惊訝。
  大宋的女子不都斯文秀气、纖弱扭捏嗎?她是一國的公主,更應驕傲霸气或惊惶軟弱,可是她怎么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
  心情一放松,若若登時忘了要保持端庄形象,她拉了拉過重的裙擺,求救地看著他。
  “那好,咱們打過照面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脫去這身重死人的衣裳?”還有她頭上那頂珍珠冠,重得她快拍不起頭,珠串還會晃來晃去,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听見她的話,小柳儿和她身畔的宮女不禁倒吸了口涼气。
  在這個高大強壯的野蠻人面前,公主怎么還敢胡亂說話呢?
  耶律宿打量她的衣著,再看到她臉上那抹苦笑,好奇的問:“你不喜歡盛裝打扮?”
  “當然,穿衣裳舒服就好了,做什么把自己折騰得腰酸背痛?”她搖搖頭,希冀地問:“我還得在這儿站多久?穿著這一身挺累人的。”
  耶律宿驀然哈哈大笑,笑聲讓一旁的百姓面露惊奇之色。
  這位大宋公主怎有這么大的魔力,能讓穩健沉靜的大王放聲大笑?
  若若近乎著迷地看著他笑,心底有某种暖暖的感覺流過。
  雖然他還只是個陌生人,可是在這一瞬間,她卻覺得很放心。
  他停止笑聲,轉頭喚道:“阿剛。”
  拓跋剛聞言上前,尊敬道:“屬下在。”
  “這一趟多虧你護送公主,辛苦了。”
  “屬下不敢當,這乃屬下職責所在,怎敢言辛苦兩字?”
  耶律宿微笑的點了下頭,抬眼望向他的臣民,揚聲道:“今日我大遼与大宋締結婚盟,從今以后兩國子民就是互親互敬的親家了,本王正式宣布,婚禮三天后舉行!”
  万民高喊著万歲,气氛沸騰到最高點。
  看見這情景,若若心中不禁低歎,難怪大宋敗而遼國胜,單是民心的歸向与气勢,遼國不知高出大宋几千几万倍。
  真希望我大宋子民也有如此團結的一天,真希望和平會永存兩國內。
  若若低垂眼睫,心中百感交集;而站在她身后的蘇艷卻是神色微征。
  遼國居然比她預料中的還要強大。
   
         ☆        ☆        ☆
   
  遼國王宮沒有雕龍砌鳳的華麗精致擺設,簡單大方的怖置自有一股王者之風。
  若若一入王宮就被安置在一間大房間內,里頭什么都有,看來是早就打理好了,准備迎接她住下的。
  房間里充滿了溫柔的女儿气息,她不禁想像勇猛威武的耶律宿住在這里的景象。
  她的臉儿瞬間羞紅,忍不住笑了出來。
  “公主,怎么了?”小柳儿奇怪的看著她。
  若若搖搖頭,對著耶律宿派來伺候她的婦人問:“大王也是住這儿嗎?”
  “稟公主,大王住在漠鷹居,這儿是栖鳳居。”王宮里的管事大娘康婆婆恭敬回道。
  “噢,原來如此!”她看著這位年紀雖大卻神清气朗的大娘,“不知道該怎樣稱呼您呢?”
  “公主喚我康婆子就成了,我是王宮里的管事,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交代我。”
  “我叫你康婆婆可好?你看起來就像奶奶般親切。”若若甜甜地笑著。
  “老奴不敢當,這万万不可。”康婆婆神情惶恐的推拒。
  “沒有什么不可以的,就這么說定,我以后叫你康婆婆。對了,這是我的貼身宮女叫小柳儿,這位則是貼身護衛蘇艷姑娘,你們大家見個面,以后都要和和气气的。”
  “康婆婆。”小柳儿甜甜的喊了一聲。
  蘇艷仍是冷若冰霜的表情,朝她微一點頭。
  康婆婆對著她們微笑致意,略帶惊喜地轉向若若,“看來公主也极厚待下人,這真是我大遼的福气啊!”
  “別再夸我了,我會得意忘形的。”若若呼了一口气,開始動手脫下一身厚重衣裳。
  “小柳儿,幫我換件輕便點的衣裳,我想要四處走走看看。”
  還有,她的新郎跑哪儿去了?她才只見他一面而已呢!
  康婆婆看出她心里的疑惑,“大王忙于公事,不過相信他很快就會來陪伴公主的。”
  “謝謝你,你們對我都很好,完全不像傳言說的那樣。”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國,若若沒想到還能感受到這种溫馨。
  遼國人是很好的,她相信只是兩國之間有誤解,所以才會視對方如生死仇敵。
  她更希望自己嫁入遼國,宋遼兩國從此真的成為兄弟之邦。
  “公主,您先歇息,待會我會讓人送點心過來。這么長的一段路程,公主一定很累了,老奴就不打扰了。”說完,康婆婆福了個身,走出門外。
  若若整個人放松地躺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不顧小柳儿還在替她解下頭上的發釵珠飾。
  “好棒的床,好舒服喔!你們也過來躺躺看。”她笑著邀請。
  蘇艷沒有任何反應,轉身走向房門口淡聲道:“屬下到外頭守著。”
  “蘇姊姊,你不累嗎?”
  蘇艷腳步不停地走了出去,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小柳儿見狀,气呼呼地道:“公主,蘇護衛太過分了!居然這么目中無人,簡宜就是大逆不道。”
  若若在床上滾了一圈,讓小柳儿順利抽出身下的大紅鳳袍,輕笑道:“沒這么嚴重。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小憩一番?”
  “公主睡吧,奴婢守著你。”
  “你不累嗎?臉上都有黑眼圈了。”
  “奴婢真的不累。公主,您先睡一會儿!等點心來了,奴婢再叫您起床。”
  若若打了個呵欠,覺得有些疲倦,“那好,我先躺躺,這几天太興奮了!我都沒睡好。”
  她身上只剩下一件淡桃紅色的薄杉,身軀佣懶地舒展著,不一會儿就睡著了。
  小柳儿挂好衣裳,收妥了釵環首飾和珍珠冠,也疲倦地倚著椅背沉沉睡去。
  微帶涼意的春風輕柔地拂開窗戶的薄紗,將清新送入屋內。
  若若粉嫩的臉蛋泛著一抹嫣紅,沉睡的模樣惹人怜愛,仿佛正作著美夢,嘴角隱隱泛起了笑意。
  門外,耶律宿卻對上了緊守房門不肯放行的蘇艷。
  “大王,公主正在安歇,您先請回。”她冷冷道。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是蘇艷。”
  她眉頭微微一蹙,“是。”
  “怎么不問我為何知道你的姓名?”
  “貴國人才濟濟,我絕不會小看了貴國的情報組織。”蘇艷神情淡然的回答。
  “你很聰明。”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能采入她的內心,“不過心思過于縝密者容易自討苦吃。”
  她眼睛微眯,心里有些惊駭,“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公主正在休息,大王還是請回。”
  “公主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這些日子舟車勞頓,十分辛苦,于情于理我都該探望她。”說完,他舉步想要走入房問。
  蘇艷柳眉一皺,身形一閃就要攔住他。但耶律宿只是身子微動,就避過她的阻擋踏入房內。
  “大王!”她臉色微變,沒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俐落。
  “守著門外,不許旁人打扰我們。”耶律宿淡淡拋下這句話,反手關上了門。
  蘇艷咬著下唇,目光复雜的直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
   
         ☆        ☆        ☆
   
  這就是他的小新娘。
  耶律宿緩緩走向躺在床上的若若,眸光微帶著溫柔。
  她睡得好安詳,一點也沒有身在异域的不安。
  他在床沿坐下,伸手為她蓋上錦被。
  這就是將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子,盡管這樁婚姻是出自于政治聯婚,也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然而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卻打從心底滿意起來。
  看來她并不是那种乏善可陳的驕蠻公主,和她在一起應該不會太無聊。
  他想起她在大庭廣眾下,坦白要脫掉礙手礙腳的衣裳時的情景,唇角不禁揚起笑意。
  這個小女人,看起來挺有意思的,希望她的內心与她的外表一樣天真無邪。
  耶律宿陷在沉思里,沒有注意到若若睜開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她美麗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嗓音嬌嫩地輕問:“你忙完了?”
  他微微一震,溫和的說:“醒了?肚子餓嗎?”
  “還好。”她緩緩起身,沒有意識到錦被滑下后,身上淡桃紅的薄衫份外引誘人,還對著他噓了一聲,“小聲點,別吵醒了小柳儿,她這些日子也折騰得夠累了。你可以帶我出去走走嗎?”
  耶律宿看著她的嬌軀,驀然眸色變深了,“你……是否該加件衣裳?”
  老天,她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簡直是引人犯罪!
  若若低頭一看,差點惊呼出聲,“你、你轉過頭,眼睛捂起來,不可以偷看。”
  耶律宿故意不動,促狹地看著她,“咱們已是未婚夫妻了,你還怕我看見什么嗎?”
  若若一愣,隨即搖搖頭,“不成,就算是夫妻,這樣也羞死人了,我才不要。”
  見她臉蛋泛起如晚霞般的酡紅,他更想逗她。“沒有寬衣解帶如何生儿育女?等咱們成親后,自然就得‘坦誠相見’了。”
  “沒人告訴我可以在男子面前袒露身子的,你想騙我對不對?”她沾沾自喜地說:“哈,我才沒那么笨,這么容易就上當的。”
  他又好笑又詫异,“你當真什么都不懂?”
  若若被他的眼光瞅得不好意思,“討厭,難道還有學堂是教人如何跟人‘坦誠相見’的?你該不會是不想帶我出去,故意捉弄我的吧?”
  “怎么會呢?你還是先換件衣裳吧。”他輕笑道。
  “好,你快出去,別從門縫偷看喔!”她邊說邊推箸他厚實的胸膛。
  耶律宿笑看著她,順從地退了几步,否則就算她用盡全力恐怕也難撼動他半分。
  直到他走出門外,若若才捂著紅若榴火的臉蛋,感覺到触手處一陣熱燙。真是羞煞人了!
  不過她還真有些好奇,究竟小娃娃該怎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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