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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薛紫儿出了一身汗,不舒服的感覺令她皺著眉睜開眼睛;一直睡著倒好,她這么一醒卻發覺自己竟然抱著個人。不管再怎么眨眼,看見的盡是古銅色的肌膚,而她根本不敢抬頭往上瞧,她害怕看見那張臉。
  這不是駝鳥心態是什么?都抱著人家睡過了,不看他的臉孔也不能抹丟這一切。
  薛紫儿慢慢抽回了手,以烏龜般的速度爬离那副壯碩的軀体,一邊納悶地思索著。
  她真是個搞不清狀況的怪女人,明明最討厭、最懼怕男人的不是嗎?為什么還能在他怀里睡的這么熟?
  想起這個薛紫儿又開始反胃,她捂著嘴要下床,卻被人一把拉住而跌回床上。
  “你吐啊,真敢吐出來我就掐死你。”說話的自然是‘臨時看護’長岡皇子,他以手撐著頭冷眼看她,下壓的唇線充分表達出他的不悅。
  歎?他气什么?占便宜的不是他嗎?
  “你……你不要臉,居然擅自爬上女孩子的床。”薛紫儿決定先聲奪人,說著并使勁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要臉?”長岡皇子挑起了眉。“昨晚不知道是誰直嚷著冷死了,哭著非要人抱抱不可。”
  薛紫儿聞言一惊,那幼年時哭著對母親撒嬌的情景原來不全是夢,她……她把他給當成媽媽了?怎么會?光是身材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用說他根本就不具備絲毫母性的溫柔。
  她狠狠咳了几聲以掩飾自己的窘狀,之后鼓起勇气瞪了他一眼。
  “我才不會求你抱我,我一靠近男人就會生病的。”
  “你本來就病得厲害。”長岡皇子嘲諷道。
  “我睡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你拉著我的衣服不放,我只得把襯衫脫下來給你。”
  “咦?”薛紫儿紅著臉,愣了愣之后還是只能發出疑惑及無法置信的聲音。
  她不會做出那种事吧?即使是睡昏了也不會吧?
  “我……我的手抽筋了,不是想拉住你,是抽筋了。”薛紫儿狡辯道。
  “哦?那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拿走我的衣服后眼淚就掉個不停。”
  “那個……那個是鼻涕吧?”她繼續瞎辦。“因為鼻子塞住,所以就從眼睛里流出來了。”
  “你怎么說都行,就是不許你用過我后一腳踢開我,”長岡皇子掀開被子下了床。
  薛紫儿倏地抬起頭,又因為看見他赤裸的上身而隨即低下。
  “我什么時候用過?根……根本沒有這回事,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胡說八道?”薛紫儿口吃的厲害,臉像要燒起來似的。
  “抱著我睡了一夜,醒來后卻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你以為我可以忍受這种事?”
  “那也用不著拿那种字眼……”
  “什么字眼?”長岡皇子挑起眉。
  “就是……”薛紫儿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閉上了嘴巴,她是絕對說不過他的,万一太激動吐了出來,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見她不語,長岡皇子似乎滿意了些,他抓起他的絲質襯衫穿上,轉頭問:
  “你覺得怎么樣?好點了嗎?”
  “嗯。”薛紫儿點頭。
  “燒退了吧?”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薛紫儿下意識便往牆邊躲。
  “過來。”長岡皇子不耐道。
  她不能。
  薛紫儿很想這么告訴他,但他生起气來很可怕,比一般男人更令她畏催,她不想惹惱了他。
  于是她不再后退,咬緊牙根、閉上眼睛任他的手輕撫上她的額頭。
  長岡皇子以雙手比較她和自己的体溫,數秒后鐵青了臉。
  “該死!”
  “怎……怎么了?”薛紫儿畏縮問。
  長岡皇子瞪著她:
  “現在發燒的是我了。”***
  一雙筷子伸向躺在床上的長岡皇子,令他發出气惱的怒吼:
  “你這是在做什么?”
  “啊!你的聲音好沙啞。”薛紫儿皺眉低語。
  “托你的福。”他咬牙。
  “別動气,病人就應該安靜休息。”
  “你一直在我面前揮動那雙筷子,要我怎么休息?”長岡皇子還在吼著。
  “我是想替你換毛巾呵,你額頭上的……”
  “我沒見過有人這么換毛巾的,你想气死我嗎?”長岡皇子說著開始劇烈咳嗽,所有的感冒症狀似乎在短短的几個小時內全都出現了。
  薛紫儿看著手中的筷子,為難地喃喃自語:
  “何必計較這么多呢?夾子不行,筷子也不行,生病的人都這么難伺候嗎?”
  “我究竟是為了誰才躺在這里的?你這不知感恩的家伙。”
  “我這不是在報恩了嗎?連床都讓給你了啊。”
  “那就別把我當細菌看。”
  “我哪有……”
  “用雙筷子在我額頭上翻來翻去,你當是在煎魚啊?”
  “有什么關系呢?”
  “怎么會沒關系?你就不怕戳瞎了我的眼睛?”
  “我一直很小心的。”
  長岡皇子閉了閉眼睛。
  “算了,你非要用筷子的話就別管毛巾了,不換也無所謂。”他投降了,再這么吵下去他遲早要“失聲”的。
  “你的燒……退了嗎?”听他這么說,薛紫儿皺著眉問。
  “死不了。”他沒好气道。
  “脾气真差。”她又喃喃低語,頹然地放下筷子。
  見她坐在距离床邊約有兩公尺遠的椅子上,長岡皇子那股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要升起了;然而他實在很不舒服,雖然藥物減輕了頭痛、咳嗽等症狀,卻也讓他昏沉沉的,他已沒有精力再為那雙筷子和她爭執了。
  “喂,你就不能坐過來點嗎?”長岡皇子說著輕咳了兩聲。
  薛紫儿于是拉了拉椅子。
  長岡皇子見狀挑起眉,她只得又將椅子向前拉。
  “就到這儿,我不能再往前了。”薛紫儿在距离他一臂之遙處停下。
  長岡皇子很想跳起來搖晃她,奈何終因渾身無力而作罷。
  “說點什么吧,否則我又要睡著了。”
  “睡著了不是很好嗎?反正我們話不投机。”薛紫儿喃喃道。
  “你跟誰都說不到兩句話吧?”
  薛紫儿听了這話沉默地低下頭,長岡皇子見狀竟難得地感覺些許懊惱。
  或許她真是怪了些.但那一臉的落寞神情還真是惹人怜惜,瞧她對他說的話那么在意。他忽然記起了那個時候,她對他那個奇怪的要求。
  “你曾要我救救你,記得嗎?”他看著她,等她抬起頭來。“怎么樣?要不要現在談一談?”
  “談?”
  長岡皇子點頭。
  “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又怎么救得了你?”
  “那個啊?”薛紫儿看了看他后又垂下頭。“那個……我看還是不行,根本就沒有人能救我。”
  “說來听听。”
  薛紫儿搖搖頭。
  “忘了那件事吧,就當我沒說過。”
  “我明你說來听听。”長岡皇子提高了音量,隨即因頭疼而皺起了濃眉。
  “可是……”
  “別可是了,究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人救命?你快說。”
  “說了你也不會信的。”薛紫儿嘀咕著,長岡皇子不悅的目光隨即投射而來。
  “我說,我說就是了。”深怕他會气得跳下床來,薛紫儿害怕地低喊,按著便緩緩道出她的悲慘遭遇。
  听完薛紫儿的敘述,長岡皇子的反應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之后以更冷的聲音問:
  “你是在耍我嗎?”
  “耍你?”錯愕的薛紫儿愣了下,繼而猛搖頭。“怎么會……”
  “因為小時候撞見堂兄們偷看A片而覺得惡心,因為長相的關系從小就不斷有變態男人騷扰你,說這是你自閉症、厭男症的原由,你以為有人會相信?”
  “真的,姊姊是這么告訴我的。”薛紫儿沮喪地低下頭。“我早說過你不會相信,是你硬要我說的啊。”
  “A片那种東西有什么大不了的?連女孩子都會偷偷租來看不是嗎?”
  “很惡心,几個男人在女人身上涂滿鮮奶油和果醬耶,而且還舔個不停。”薛紫儿皺眉,因為憶起姊姊的描述而臉色發白。
  “是日本片嗎?”
  “大概是吧。”
  “什么叫大概?”
  “小時候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姊姊好象說過是日本人拍的片子。”
  長岡皇子了解地點點頭,雖然他有一半的日本血統,卻也不得不承認日本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變態。
  “為了這种事就討厭男人嗎?”他問。
  “也討厭奶油和果醬。”她答。
  長岡皇子揚起了嘴角。
  “那太可惜了,把它們涂在面包上倒是挺好吃的呢。”
  薛紫儿听了有些反胃,臉色由白轉青。
  “至于你受到騷扰的事……”長岡皇子打量著她。“你是否有些小題大作了?
  就我所知,碰上這种里,大多數的女人反倒會暗自竊喜呢。”
  “即使是被醉漢糾纏,被暴露狂跟蹤也一樣嗎?”
  “你碰過這种事?”長岡皇子有些訝异,他以為她指的是一般無聊男子的搭“在我印象中經常碰上,雖然他們有的并無惡意,但我……”她玩著自己的手指。“我也想過,也許因為自己看起來就是一副軟弱好欺負的模樣,那些人才會一再找上我。”
  “我想那并不是主要的原因。”她是否忘了自己的美貌了?“但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因為這种事而里足不前,如果你真有所謂的自閉症或男性恐懼症的話。”
  “結果你還是不相信我。”薛紫儿不自覺噘起了嘴,那模樣令長岡皇子的心漏跳了一拍。
  長岡皇子沒有否認,對她的話他的确仍心存怀疑,因為曾和她那個暴力姊姊有過過節,他始終免得她是和她姊姊連手想耍弄他,而她所說的和所表現出來的只不過是精湛的演技。
  即使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已經逐漸相信她所說的确有其真實性,但那程度畢竟還不到百分之百,他仍需存有防備之心,万一真著了道,豈不要讓那暴力女笑到腳軟?
  “就說我是半信半疑好了。”他說。
  “為什么?虧我這么認真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也拉長了耳朵認真听了啊。”長岡皇子打了個呵欠。“說到這里,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薛紫儿點頭,依舊是一臉沮喪。
  “你說了這么多,難不成是要我當你的保鏢,幫你赶走那些蒼蠅般的騷扰者?”
  他問。
  “當然不是,”薛紫儿倏地抬頭,并以怪异的眼神看著他。“我怎么怎么可能要你來當我的保鏢?”她搖著頭。
  “那就好,老實說我雖然有當保鏢的資格,卻沒有那种時間。”長岡皇子松了口气。
  听起來實在很傲慢,這個人真的能救她嗎?
  薛紫儿納悶地想,卻又不得不說明事賞,她必須跨出第一步,否則她永遠都無法抬頭挺胸走出家門。
  “長岡先生,”她那雙明亮的雙眸中帶著請求。“真的可以嗎?你真的愿意幫我?”
  “你總得先告訴我是什么事啊。”長岡皇子又打了個呵欠,感冒藥的效力似乎已完全顯現了。
  薛紫儿深呼吸。
  “我想要接近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我希望自己能學著喜歡他們,求求你幫幫我,長岡先生。”她雙手合十跪在地上,似在祈求耶穌救贖。
  這……這算什么?居然說下跪就下跪,台灣什么時候開始時興日本人那一套了?
  長岡皇子被薛紫儿的舉動嚇了一跳,半晌后才回過神來。
  “喂!你這是做什么?起來,快起來!”他喊著。
  薛紫儿于是起身坐回椅子上。
  “你肯幫我嗎?”
  長岡皇子不想貿然回答,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儿才開口:
  “我又不是心理醫生,這种事情我幫得上忙嗎?”
  “你別這么說,長岡先生,雖然不能說絕對做得到,但我總覺得如果真有人能救我,那個人一定是你。”
  “我?”長岡皇子蹙眉。“為什么?”
  “這……”薛紫儿臉紅道:“這么說或許有點奇怪,但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吻過我的男人,所以……”
  “那又怎么樣?吻過你可不表示……”長岡皇子說著,忽然間忘了他究竟要說什么。他原是想罵罵它的,卻發現自己的眼角、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天啊!他該不會是在暗自竊喜吧?就因為她說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吻過她的男人?
  “這個——”薛紫儿垂著頭囁嚅道:“我從來沒想過會跟男人接吻,通常他們一靠近我頭就開始昏了,而你卻……”
  “等等,”長岡皇子舉起手。“或許我該提醒你,我吻你時你根本就已經昏過去了。”看來那一幕并不是在演戲。
  “但我并沒有吐不是嗎?”薛紫儿興奮地抬頭。“我被男人吻了卻沒有吐,這讓我覺得我還有救,一切都不到絕望關頭。”
  “嘿!你究竟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在那种狀況之下,我吻了你跟一只狗舔了你有什么不同?你能分辮嗎?”
  “狗的話我倒是不怕,它們挺可愛的。”她說。
  長岡皇子閉上眼睛,深深覺得就此睡著絕對是最幸福的。
  “你——”他深吸了口气。“對你而言,男人還不如只狗。是不是?”
  “說是的話你一定會生气吧?”薛紫儿偷瞄了他一眼。
  “你說呢?”長岡皇子沒好气道。
  “對不起。”
  “用不著為說了真心話而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真是擅長打擊男人的信心。”
  “因為我喜歡狗狗卻討厭男人嗎?”
  “沒錯。”長岡皇子不客气道,按著便翻過身去不再看她。
  見他久久不發一語,薛紫儿怯怯地開口喚他。
  “長岡先生。”
  “我困了,想睡覺。”他回答,語气依舊不佳。
  “我知道了,不過在你休息而能不能再听我說几句話?只要一下子就好。”
  “又是道歉嗎?”
  “不,不是的。”
  “那么是什么?”雖然沒有轉過身來,他的聲音卻柔和了些,薛紫儿也因此而稍稍松了口气。
  “那個——長岡先生不喜歡狗嗎?”她問。
  “狗?”
  “請不要討厭它們,”薛紫儿繼績熱切地說:“狗狗是那么忠心又善解人意的可愛動物,反倒是人類最可惡了,心情好時就摸摸它們的頭,哪天看它們不順眼了又把它們棄之不理,實在是……”
  這時候長岡皇子倏地坐起來,嚇得薛紫儿把未說完的話全吞了回去。
  “你是流浪動物之家的義工?”他鐵青著臉問。
  她直搖頭。
  “那么就閉上嘴讓我睡覺!”長岡皇子咆哮后又倒回床上,薛紫儿則是奪門而出逃往客廳。
  一走到客廳就看見她蜷縮在沙發上,猶算寒冷的天候里,連件被子都沒有蓋就睡著了。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占据了她的床,自然也占用了她的棉被,而以她這种不和人來往的古怪個性,屋里或許根本連張備用的棉被都沒有。
  雖說他的感冒是她傳染的,但她的病也尚未痊愈,就這么睡在這儿不要緊嗎?
  這么一想罪惡感霎時由心而生,但向來高傲的長岡皇子隨即選擇徹底忽視它。
  他走向沙發,伸手推了推沉睡中的薛紫儿。
  “起床了。”他說。
  薛紫儿揉揉眼睛坐起來,在看見長岡皇子時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似要尖叫,半晌后終于想起他在這儿的原因,這才勉強壓下了叫聲。
  “你醒了?”她問,身子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長岡皇子看在眼里不免冒火,語气也就更加不善。
  “天都黑了還不弄點東西來吃,你想餓死我啊?”
  又沒有人要你待在這里。
  薛紫儿在心里嘀咕,這話卻是怎么都不敢說出口。
  她貼著牆,像只壁虎般從容廳逃向廚房,在櫥柜和冰箱里翻找著可用的材料,這時候長岡皇子的聲音再度傳來。
  “浴室呢?我想沖個澡。”
  薛紫儿指了指廚房旁邊的小門.并站得老遠讓出路來讓他走進浴室。
  這地方真能洗澡嗎?長岡皇子一踏進門就皺起了眉。
  在破舊卻非常干淨的馬桶旁邊有個洗臉台,洗臉台上有個置物柜。上頭擺著牙膏、洗發精等清洁用品,洗臉台下則有個紅色的大臉盆,功能不詳。除此似乎就沒有其它東西了,尤其是浴缸,這么巨大而且必要的一個東西,在這里頭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她究竟都是怎么洗澡的?
  長岡皇子正想問問外頭的薛紫儿,卻瞥見牆上有個蓮蓬頭,這時候他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居然為了個蓮蓬頭高興成這副德性,他想都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他脫下衣物開始沖洗,而外頭的薛紫儿則是站在爐火旁等著水燒開,浴室里傳來陣陣水聲,給了她奇怪的感覺。
  這种聲音她有好几年沒听過了,薛紫儿想。決定學著獨立后,她就不曾回南部老家,同在台北的姊姊又因為工作的關系從未留宿這荒山野外,習慣了獨居的生活,身邊突然多了個人令她感覺非常怪异。
  唉!她實在不該這么想的,如果她不試著習慣他在屋里走動,又怎么能奢望藉由他來‘鏟除’自己的宿疾?
  才這么想著,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數秒鐘后,門被打開,長岡皇子伴隨著蒸气走了出來,只在腰下圍著她的浴巾。
  薛紫儿一轉頭就面對這樣的景象,拿在手中的東西碰的一聲掉在地上,她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最后則是雙腳發軟癱在地上。
  她動不動就來上這么一段,長岡皇子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泡面和調味包,揚起眉朝她走去。
  “你要我吃這种東西?”他在她前頭蹲下。
  薛紫儿覺得自己的心髒就要從嘴里跳出來了,一個半裸的男人就在她面前,還露出了一整條腿,如果那浴巾再往旁邊動一下……
  不行了,這下真的不行了。
  眼冒金星的薛紫儿捂著嘴站起來,使盡僅有的一丁點力量跌跌撞撞朝浴室奔去。***
  一陣作嘔聲后,薛紫儿鐵青著臉從浴室出來,還沒能喘口气呢,可怕的咆哮聲已經劈頭而來。
  “你究竟有什么毛病!”長岡皇子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我討厭男人,一靠近他們就會……”
  “誰跟你扯這些了?”
  “是你自己問我的啊!”薛紫儿委屈地說,她抬頭向上,极力避免視線掃過他那半裸的身軀,更希望能學壁虎再次沿著牆壁爬開。
  “我是在罵你,不是在問你。”
  “怎么樣都好,能不能……能不能請你先穿上衣服?我的頭好昏啊。胃也很難受。”
  “需要送醫院嗎?”長岡皇子挑起眉問。
  “啊!”薛紫儿一楞之后搖頭。“不,不需要。”
  “這么說來是死不了了?”
  “當然,只不過是些小毛病而已。”薛紫儿苦著臉回答。
  “那就好。”長岡皇子起身,瞥見了她連忙閉起眼睛的慌張模樣,讓他是既好笑又气惱的,于是故意又向她靠近了點,還把臉湊向她。
  “我們都是病人,應該吃些有營營養的東西。”他說著朝客廳走去,然后撥了通電話給宋緯濂。
  “是病人就該多穿點衣服啊。”薛紫儿又在嘀咕,當然,聲音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見。
  這种話大可以理直气壯地對他說的,這里是她家耶,為什么她就這么沒有用,在他面前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啊!再這么自怜下去他又要過來了,還是趁這机會去找件衣服讓他穿上才是。
  薛紫儿于是躡手躡腳回到自己房里,但任憑她怎么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出他能穿的衣服。
  這也難怪了,獨身女子的住處怎么會有男人的衣物呢?雖然姊姊曾為了安全考量而替她買了几件男性內褲,要她偶爾涼在外頭,但那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穿上內褲跟他圍條浴巾在屋里晃有什么不同?
  完了,這可怎么辦才好?如果他一直光著上身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她很快就會連腸子都給吐出來了,兩万一那浴巾不小心松開了……
  這‘万一’令薛紫儿眼前一片黑暗。就當她伸手扶著牆勉強站穩了,那男人的聲音居然又在耳邊響起,几乎將她嚇得跳起來。
  “你在做什么呵?”他問。
  “我……”薛紫儿緩緩后退了几步。“我想找件衣服給你穿。”
  “你這儿有男人的衣服?”長岡皇子不悅地問。
  “沒有。”
  “想來也是。”他看來滿意了些。
  “所以……所以請你先圍上被單好嗎?”薛紫儿靈机一動地說,對自己在這种時候竟然還能思考而覺得异常感動。她看了看他圍在腰際的浴巾,還擠出個不算差的微笑。“你的感冒還沒有好,實在不應該穿得這么——這么單薄。”
  長岡皇子聞言似笑非笑地挑高了眉。
  “關心我嗎?還是擔心你自己會因為鼻血不止而被送往醫院?”
  “為什么我會流鼻血?”薛紫儿完全不懂。
  “似乎只要是女人都覺得我有副令人血脈憤張的好身材——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薛紫儿收起一臉的嫌惡搖搖頭,但顯然已經惹惱了長岡皇子。
  “我遲早會忍不住掐死你!”他咬牙道,過去垃起被單往身上一披便朝外走去。
  她又做錯了什么?
  看著長岡皇子消失在眼前,薛紫儿長長地歎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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