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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十二月二十三日圣誕夜的前一天
  獨自一人坐在鐘樓牌坊前抽煙的穆哲,面對的正是一片蔚藍白波的大海,很少見到抽煙的他,此時,在他的腳邊早已堆滿了煙蒂,任由冰冷的強勁寒流刮掃他的臉龐,那張默然的神情仍如僵化的石膏像。
  他沿著牌樓拾階而下,兩手插在口袋慢踱到沙灘上,明天……她應該會來吧!
  他再次掏出了煙盒,摸不到半根煙身,無端的情緒發泄到無辜的煙盒上,瞬時在他掌心化成了一團小紙球,遠遠地順風拋去,淹沒在千層万疊的浪花水波之中。
  將近十天了,受于鎮上那些迂腐的劣紳土豪、愚民惡夫的牽制,他自是不敢上若彤家一解相思之苦,當初要是知道這儿的民風保守到几近原始的地步,說什么也不會留若彤待在家中那么多天,這又能怪誰呢?
  她明天會跟我一起走吧!
  雖然霜靈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但若彤那陣前變卦的個性的确教人不敢掉以輕心,万一……她沒來,或者……她被鎮上的人發現呢?
  指端划進發叢,掀起有層次感的飛發飄飄,這就是所謂的“為情所困”吧!當初到此地來的目的,不是只想單純地教教詩歌、讀點書來怡情寄性,准備神學院的考試嗎?
  他是怎么了,為何見到若彤就無法自拔,當初愛她、喜歡她,就大膽明白地去表示就好了,為何又要假藉那本《沮喪的春光》旁敲側擊,感情的事不該如此迂回的,不是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終究會引人詬病的,雖然彼此心中都坦蕩蕩地無愧天地,但瓜田李下的事誰又能解釋呢?
  蟹子的敏感多情,常常會將自己關進自我的封閉、自我的萎靡,就算將他帶到浩瀚無窮的宇宙銀河,他們也會縮進密不通風的小斗室內,連一絲陽光也不愿讓它照射進來,宁愿陷進濕冷幽暗的腐霉處,暗歎天地不容他。
  惊覺臉上有點冰涼的感覺,伸手一拭,淚不知何時已沿鼻翼而下……
  “湯老師!”
  遠處傳來急喘的叫喚,穆哲忙抹干臉上的羞靦,回頭一瞧,是霜靈。
  “湯老師,原來你在這里!”她半彎下腰喘气,臉蛋紅咚咚的。“我小阿姨叫我來提醒你,別忘了明天的事?”
  “她真的心意已決?”
  這句話問得霜靈有些痴愣。“你為何這樣問?湯老師,莫非你在害怕?”
  “沒這回事。”他故意一笑來遮掩內在的那層忐忑,為什么他鼓勵別人要認真去愛就要勇敢果決,換了自己,竟是可笑到臨陣退縮。
  霜靈瞧出他的無措,再仔細往眸內一瞧。“湯老師,你哭了?”
  “少亂猜了,對了,大伙練習得如何了?”他立刻轉移話題,怔怔地洗耳恭听著答案。
  “你都這樣了,誰還有精神唱下去!”她撥了撥黏在面頰上的發絲。
  “這是兩回事!”他口气立刻嚴肅了起來。“當天地區主教要來親自主持彌撒,馬虎不得的,你們若不好好練習,我不就更愧對了全鎮的人民,不行,咱們快回去,把几首圣歌再复習一遍。”
  說完,便不遲疑地走回教會,這次的表現攸關他給予鎮民的評价,雖說要讓大家對他的印象死灰复燃很困難,但杯水車薪總是聊胜于無,他不能放棄的。
  疾步地朝教堂的方向前進,他不能因自己的情緒而慌怠了整個詩歌班的練習,尤其在這緊要關頭的重要時刻,更不可有絲毫的差池。
  一踏進教堂,赫然見到一襲素白朴淨的長裙洋裝矗立在講台后方,定睛一瞧,那不正是若彤,在這敏感的時刻,她怎會突然跑來,被人看到了怎么辦?
  “穆哲!”她朝他跑來,毫無忌憚的。
  他摟住這突如其來的身軀,怀著惶然心散的口气道:“不是說好明晚?現在你來若被好事者看到,不免又是一番不倫不類的訛傳。”
  “我不想成為別人棋盤上的棋子,我要你,我就是要你,為什么就非得按部就班照規矩來,我受夠了!”若彤突然的跑來,連霜靈在一旁都感到不可思議,何況是穆哲?
  “可是就在這最后的節骨眼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嗎?霜靈不是幫我們想好了辦法?”穆哲喚回已淚痕斑斑的她。
  “這些日子我几乎快瘋掉了,我不奢求有豪華的婚禮,也不巴望听到眾人的祝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夠了。”
  空气在若彤的哭喊后,漸漸冷卻下來,她不顧一切為愛付出所有,而自己呢?剛開始的意气風發,在若彤家對著黃里長他們拍桌說理的气勢到哪里去了?比起若彤,他實在汗顏羞愧。
  “是的!該是我們的幸福,就應該掌握在我們手中,我們都為彼此的難處設想太多立場,考慮太多假設,其實,愛情不該如此复雜的,我明白了,管他誰的眼光,我們的愛与他們何干?這是我們的小天地,不容任何人破坏的。”他輕輕地在額頭上輕啄一下。“你在這待一會儿,我把詩歌班的練習告一段落,今晚就走,大大方方地走。”
  若彤再擁抱他一次,這种勇敢的愛,是多令天地動容的啊!
  “霜靈,麻煩你把人員全叫進來,咱們做最后一次排演。”他又精神抖擻,活出自己。
  霜靈也很高興她的湯老師又如陽光般振奮了起來,忙出去召集團員,沒一會儿,所有的團員皆站在固定的位置,唯獨少了旎菱的表妹——詠薇。
  “有沒有誰看到了詠薇?”穆哲心中泛著一陣不祥的預兆,每每在好事將近之時,總會出現一些特殊的意外狀況。
  所有團員你看我、我看你,沒人留意到詠薇的行蹤。
  “這下糟了!”穆哲有自知之明,這小女生天生就愛記仇,上回她和霜靈吵得難分難解時,自己還一度失控地罵她,說不定,她正在通風報信,在鎮民的面前告他一狀。
  他牽起若彤的手,問道:“你來的時候可曾看到詠薇?”
  若彤不甚确定地說:“當時在教堂外有一票人,我看都沒看一眼。”
  种种不利的說辭,不免触動了他敏銳的第六感,為了他和若彤的未來著想,他只好向所有的團員說聲“對不起”了!
  “你在這等我,我進去拿個東西,馬上离開。”他不遑她多問,給了她一個默契的眼神,轉身而去。
  十分鐘漫長的煎熬等待過去,穆哲巳將置于教會內的衣服收捆了一大包,放進一個輕便的小行李箱,拉著若彤悄然离去。
  “啊,糟了!”
  當他牽著若彤的手打開教堂的門,正巧堂前廣播台上站了十來多人,其中還有食古不化的黃里長及那位處處找他們麻煩的鎮民代表,更令穆哲寒心的是,站在一大票大人跟前的那名女孩,就是天天在他團內練唱的——詠薇。
  “看吧!我沒騙你們,她就是來找湯老師跟他私奔的。”小小的心靈,竟有如蛇蝎般惡毒的五髒六腑。
  “詠薇你……虧我以前那么疼你,你對若彤姊如此!”她帶刺咆哮,火炬般的怒眸直視著她。
  “誰叫你搶我表姊的男朋友,害她傷心地跑到外國,你看,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她比你更可怜。”詠薇邊說邊哭,說她全是為了旎菱,倒有值得令人同情之處。
  “我不愛你表姊,感情的事不可勉強,這些日子以來,你看過湯老師對你表姊示好過嗎?你年紀小,什么都不懂,我和你表姊早把話都說開了,你這樣對待我,你表姊不會感激你的。”他臉色已灰,气虛脈弱。
  “湯老師,不管詠薇這孩子做得對不對,你現在的這個舉動也太令大家看輕你了,你竟想帶著若彤私奔,在上帝的面前你做這种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事,不覺得有辱本身的職業嗎?”黃里長倚老賣老,把穆哲的尊嚴賤踏在腳底下。
  “是啊!要不被我們親眼看到,你那張伶牙俐齒還有得辯呢!”有人鼓噪著。
  “我看啊!要不采取激烈的手段請他走,不知有多少良家婦女要被這种衣冠禽獸拐走。”另一人話說得更加難听。
  紛紛扰扰的攻訐之聲不絕于耳,若彤一個難以控制,触動了她的爆發點,她跑到教堂旁的一根白色圓柱旁邊,對場中的所有人哭喊著:“你們要再如此相逼,我一頭撞死在這柱前,我看你們這輩子會不會良心不安。”
  “若彤!快別這樣,江媽媽不是這個意思,大伙還不都因為太疼你,怕你年紀輕不懂事被騙,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听不進大家的勸呢?”一名肥婆的偽善嘴臉,教若彤半眼也不屑看她。
  “快別這樣,你單家就只有你這么一位寶貝千金,可別讓你爸媽看你這樣,他們會受不了刺激的。”黃里長也加入行列,害怕若彤一時意气用事,誤了一生。
  此時,單家二老也赶了來,看此情景,他們也勸不下來,穆哲在一旁心急地唇舌發顫地說道:“若彤,只怪我們緣淺,你若想死我陪你一起死,你先別沖動,到我這邊來好嗎?”
  “你現在去拿行李,我們馬上走。”若彤以死相要挾著。
  穆哲言听計從,不敢有一絲忤逆若彤的心意,他拎起了皮箱,慢慢走向若彤。
  “你們要是有人敢阻止我們兩個,我隨時都有辦法死在你們面前,別考驗我的詛咒,要是誰攔我,我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他。”此話一出,一些膽小如鼠的鎮民立刻向兩旁撤离,留下中間的一條通道。
  穆哲看向單家二老焦慮不休的眼神,他已明白要怎么做了,他悄悄自行李箱中抽出一條領帶,假裝要与若彤雙宿雙飛地离去,誰知,一靠近她身邊,他反而快速地反手擒拿住若彤的手,用領帶將她反制在背后。
  “我愛你,若彤,唯有如此,才能證明我無悔的愛,你別怨我。”
  他將若彤鉗制在怀中,將她輕輕地交還給單家二老,然后又回到石階的頂級,深呼一口气,像宣布什么大事似地說:“各位,我來此為各位添麻煩了,我了解我不是個受歡迎的人,但請各位讓我在明晚平安夜中,為各位服務最后一次,將天國的福音傳給你們,然后……”他哽咽地說出。“我就离開。”
  “穆哲,你也要像書寒一樣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剛才的勇气都跑到哪里去了,懦夫、懦夫、我看錯你了,你不配愛人的,”她又轉向全鎮的老老少少。“還有你們,我愛誰干你們什么事,去他的狗屁貞節。”
  若彤已激動得無法自控,單父一听她口出穢言,打了她一巴掌。“你越說越不像話了,走,跟爸爸回去。”
  她被單父強行抱著离去,然而淚水卻絲毫不停歇地狂瀉而出,她在求救、她在掙扎,多渴望此刻穆哲會沖上來抱著她离去,可是……他沒有!
  “若彤!時間一久,你會認為我這么做是不得已的,我愛你,我不能毀了你!”他心中淌著血,將頭靠在白色梁柱上,久久無法平复那顆碎成粉屑般的心。
  所有的人群散去后,只剩教堂旁的那道斜影仍停在柱上,恍若一具枯骨般,森冷得令人發寒……
  一陣寒風吹來,穆哲的身軀漸漸地傾斜——
   
         ☆        ☆        ☆
   
  相較于若彤与穆哲的地獄般遭遇,旎菱和洛寒就如同置身于天堂,他們倆決定在吃完午飯后就搭机回台灣,于平安夜晚上回到洛寒出生的小鎮。
  這頓午飯,等于是怀特夫婦提早与他們過圣誕節,烤得香噴噴的火雞呈現金麥色地置于餐桌中央,一些精致的西式餐點環伺在側,濃郁香醇的法國葡萄酒味道充塞在整個空气的因子中,十足富豪家族的過節气氛。
  “旎菱小姐,不要客气,隨便用。”怀特先生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將中文說得字正腔圓。
  “謝謝你,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么丰盛的圣誕大餐。”旎菱由侍者所遞上來的一片火雞肉放進口中,嗯,十足有嚼勁,她滿足的臉上寫滿“神采飛揚”。
  “爹地,十分地抱歉,今年的圣誕節沒有辦法陪你和媽咪過了。”洛寒心有戚戚焉,他了解他有今天的一切全是怀特夫婦所賜。
  滿頭皤然的怀特先生,有著外國政治家的風范,他那仁慈的臉上盡是包容与体恤。“你難得一次不在我們身邊,我和你媽咪還可以圖個清靜呢!這趟回台灣也是有必要回去看看生你的媽咪了,她一下子失去了一個儿子,心情一定十分沮喪到了谷底,多留几天陪陪你媽咪,那沒什么的。”
  怀特太太更是附和怀特先生所說之言。“他們這一年多來一直沒和我們聯絡,生計上一定出了什么問題,你要記得,如有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不要客气,當初收養你也沒回她什么,媽咪的話你可別忘了。”
  洛寒听了心里暖烘烘的,他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還有一件事,他覺得有必要趁兩夫婦在場時說明白,在深思熟慮之后,他認真地提出了他的要求。
  “爹地,我想這次回台灣,順便娶旎菱為我的妻子。”此語一出,震惊四座,特別是旎菱,連湯匙都握不牢地掉進湯盤。
  “這……”怀特先生將視焦定住在旎菱臉上,看她除了訝然之外,并看不出有任何不悅的窘態。他內心一寬慰也就笑笑地回答。“如果人家愿意嫁給你,我和你媽咪都沒有意見。”
  “旎菱,愿意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嗎?”美式的大膽求婚作風,給旎菱一個天大的震撼,是真?是假?她好難立刻做決定,她一直有個沖動想立刻答應他,但女孩子該有份矜持的,不是嗎?
  “我……我要回去問我爸媽,一切還要由他們來作決定。”她欲語還羞,兩酡緋紅飛上雙頰。
  “現在台灣的女孩子還需要像以前一樣由父母親作主嗎?還是你看不上洛寒,不愿意?”怀特先生質疑地納悶著。
  “不……不是的。”旎菱的純真在怀特先生內斂的激將法一激之下,全然不顧自己是女儿身,膽大無比地緊抓著自己的幸福不放。
  三人同時將想笑又不敢太造次的笑靨全投向她,她一個赧色,靜靜地用湯匙攪動著湯,看著盤中的濃稠物出神。
  “好小子,可要好好把握良机了,待婚禮日期決定再電話通知爹地,我和你媽咪一定放下所有的事去台灣參加你們的婚禮的。”爽朗的笑聲,縈繞在屋內椽梁之間,也傳進旎菱的耳內,甜蜜無比。
  洛寒以肯定興奮的神采看向旎菱,他明白這樣的決定,是書寒所樂意見到的。
  四人在洋溢圣誕歡愉的气氛下用完這開開心心的一餐,笑聲是那么自然不作假,真的感覺跟一家人似的,旎菱作夢也想像不到這一幕只有在電影那种世家官族才會出現的劇情,竟真切地讓她碰上了……
   
         ☆        ☆        ☆
   
  机場內。
  怀特夫婦因有要事在身而未來送行,只有方筠只身前來,看著旎菱終于找到了她的幸福,她……竟然哭了。
  “好羡慕你,要是能找到一個好男人來愛我,我不讀書都無所謂。”在近海關處,方筠將冷颼颼的冰手放進旎菱的毛絨絨貂皮大衣之中,這是怀特太太提早送她的結婚賀禮,讓旎菱打扮起來滿像個貴婦人一般。
  “會的,你的优點那么多,一定會有一位幸運的男人選中你的,要是真找不到男朋友,洛寒的社交圈那么廣泛,我叫他幫你留意留意,如何?”旎菱也舍不得她,看她兩眼跟小白兔似地濕濕紅紅,心一酸,自己也靠在她怀里哭了。
  方筠哽了一聲,抽抽噎噎道:“你這段愛的路程也走得那么辛苦,苦日子都熬那么久了,能換取現在的這种結果也應該的,身為好姊妹的我本來就該祝福你的。”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從皮包內拿出一個紅色的長方形小盒子,遞在旎菱的手心。“差點忘了把這東西交給你。”
  “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她故作神秘,笑而不語。
  旎菱將紅盒的盒蓋朝上一撥,一片亮晃晃的金鎖片黃澄澄地放在軟呢絨布上頭,鎖片上頭還刻有“心心相印”四個字,右下角還有刻著“方筠愛你們”五個小字,看得旎菱感動得都快再次山“淚”爆發了。
  “謝謝你,方筠,能交到你這么好的一個朋友,我這一生值得了。”她抑不住的情緒嗚咽著。
  “還有若彤!”她以寬容慈靄的柔光提醒她。“她也是我們的好姊妹,無論如何,風風雨雨都過去了,你也找到了你的幸福,現在別再記恨了,要幫助她,湊合她和穆哲,我相信,書寒會很高興看到你這么做的。”
  她隨即又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小禮盒,上頭用玫瑰紅的包裝紙包著,緞帶又特別剪裁出一朵若彤喜愛的野百合花形。“要是若彤和穆哲能跟你們一樣邁進結婚的圣堂,請幫我將祝福帶給他,我怕這邊功課一忙,不能親自看她披上白紗的樣子,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我的姊妹們一個嫁得比一個好,這就夠了!”
  “我會的,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友情為何如此禁不起愛情的考驗,過去我太自我了,光是以自己的感覺為出發點,總認為她奪走了我的書寒,我也要搶回她的穆哲,這种不成熟的舉止,現在想想自己也覺得可笑,你放心,我會再把和若彤失去的友誼找回來的,相信我——”她和方筠的手緊緊相依,深怕這一走又要孤單寂寞了。
  “我會把婚禮安排在你春假的時候,如果沒有你這位伴娘的參与,婚禮怎會熱鬧得起來。”她又緊接著說。
  方筠笑了笑。“那好,得找個帥哥伴郎陪我才行,否則我就把洛寒搶過來。”
  “你敢!”
  “那看看嘍!”
  兩人正聊得難舍難分之際,洛寒已check-in完畢,走到兩人身旁。“旎菱,時間快到了,我們該進去了!”
  “好好保重!”
  “你也是!”
  方筠再最后地深擁旎菱一次,又与洛寒握手互道保重,之后才在淚眼婆娑之下看著他們邁入海關,等到他們走進一個轉角口處,方筠才放下高舉的手,心中默默祝福著:希望你和若彤都有好的歸宿。
  四周耶誕樹上的燈飾此時已全部亮起,配合著“圣誕頌贊”的悠揚旋律,將机場大廳滿濃厚的過節气息,方筠拭干了淚,長長地深呼吸一口——
  滿意地走進那細雪云零的銀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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