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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果然如井俊璽所料,穿上婚紗的安琪真的美若天仙,足以迷倒眾生。
  “我漂亮嗎?”她像中了第一特獎般,拉著長長的裙擺不斷在井俊璽面前繞圈圈。
  也許是繞太多圈圈了,她的身子竟晃了晃,幸虧井俊璽及時扶住她,才沒有跌個四腳朝天。
  “我太開心了!我覺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天使娃娃。”她笑得好燦爛,讓人忽略了她眼中的哀傷。
  “這位小姐的臉色太過蒼白了些,畫點淡妝如何?”
  造型師的話讓井俊璽也注意到安琪的臉色真的不好,但他不是很在意。
  為了滿足安琪的愿望,他不只讓她穿上婚紗,還決定請攝影師為她拍下美麗的倩影。
  上了淡妝的安琪在水銀燈下更顯嫵媚。
  但對著鏡頭,她卻絲毫沒有笑容,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安琪,笑一笑!”井俊璽在攝影師背后逗著她。
  “我不想拍了!”她突然扯掉頭上的婚紗。
  “為什么?你不是想當新娘子嗎?”井俊璽不明白她在耍什么脾气。
  “可是,我一個人拍照有什么意義呢?”她一副炫然欲泣的模樣。
  “那你想怎樣?”
  她垂下眼瞼,卻沒有回答。
  井俊璽捺著性子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想怎樣?”
  “你可以陪我一起拍嗎?只拍一張可以嗎?”她小心翼翼的詢問,深怕會惹他不高興。
  “安琪——”怪了!他為什么就是無法開口拒絕她的要求,他真是吃錯藥、著了魔。
  “可是,我的服裝——”但他還在試著找借口拒絕。
  “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拍一張照片留作紀念。”
  唉!那他還能用什么理由拒絕呢?
  當他伴著她一起面對鏡頭時,他以為自己會很不自然,沒想到他竟笑得像個要結婚的新郎,而且不只拍一張,他真是中邪了!
   
         ☆        ☆        ☆
   
  “我相信,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剛才那一剎那。”安琪興奮的說。
  井俊璽也不得不贊同她的話,以前他最厭惡拍照片,可是剛才他卻十分反常的享受被拍照的感覺,甚至還在造型師的要求下,換上白色燕尾服,儼然是一個標准新郎倌的打扮。
  “一個禮拜后取照片。”攝影師說。
  “一個禮拜太久了,可不可以明天就拿照片?”安琪焦急的問。
  “明天太赶了——”
  “我付三倍价錢!”井俊璽立刻拿出信用卡付清所有的款項。
  有錢能使鬼推磨,攝影師一听到三倍价錢,馬上點頭如搗蒜,并答應明天下午可以取照片。
  “謝謝你,主人。”一直哭喪著小臉的安琪終于重綻笑容。
  看著她迷人的笑容,井俊璽的突然覺得即使散盡万貫家產,只得到她一個笑靨,也在所不惜。
  “只是一聲謝謝而已?”他又開始耍詐。
  “好嘛!那你說你要我怎么做才滿意嘛?”她吸著小嘴。
  “晚上你就會知道了。”
  他曖昧的眼神讓她緋紅了雙頰。
  “我們快回去吧!伯父和伯母一定在家里等得好著急。”她顧左右而言他,想轉移他的汪意力。
  “不,我們還不能回去。”他卻一口否決了。
  “為什么?”
  “因為我答應要買一個洋娃娃送你。”他記得他的承諾。
  “我不要!”
  “你不喜歡洋娃娃?那你告訴我你喜歡什么?我買給你。”不知為何,他想讓她快樂。
  她沉默的看著他。
  “我猜猜看,”看她不說話,他努力的思索著,“珠寶?鑽石?還是漂亮的衣服?”
  她在心里輕聲歎息,她要的他給不起,那是金錢買不到的東西。
  “只要你說得出口,我一定想辦法買給你。”他是真心誠意想滿足她,想看她喜悅的表情。
  “心!”
  “星!?”他失聲笑著,誤解的道:“天上的星星?這果然是我無法買到的,可是,我知道有另一种東西可以代替。”
  于是井俊璽將安琪帶到台北市最富盛名的珠寶店。
   
         ☆        ☆        ☆
   
  “你帶我到這里來做什么?”安琪并沒有被珠寶店里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寶給吸引,反而緊皺起眉心。“也許,我買不到天上的星星送給你,但是,我可以買另一种星星送你啊!”
  他在跟老板低語几句話后,隨即被請入貴賓室中。
  弄先生!這些全是最优質的美鑽。”珠寶店的老板取出一小袋光彩奪目的鑽石,在天鵝絨陪襯下,它們看起來果真如上天墜落的星子般耀眼。
  只是,安琪要的心不是這個星呵!
  “九百九十九顆如何?”他想起她曾為了他折了九百九十九只紙鶴,于是,他決定送她同等數量的鑽石。
  “我不要!”她很堅決的回絕。
  “你不要?”他還以為她變聰明了,顯然他是高估了她。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并不了解這些鑽石的价值。
  今天若換成了其他女子,恐怕已開心的匍匐在他的腳下,親吻他的鞋尖了。
  “老板,這些鑽石我全要了。”反正他今天一定要送她一點禮物回報。
  “我說我不要!”安琪態度十分堅決。
  “那你要什么?”他真的不明白她在扭什么。
  珠寶店的老板深怕失去井俊璽這個財神爺,連忙出聲打圓場。
  “如果小姐不喜歡這些鑽石,可以參考一下其他的珠寶,本店有錫蘭的藍寶、有緬甸的紅寶石,還有——”
  “全給我拿出來!”井俊璽有些賭气的道,這可是他第一次親自買禮物送女人,沒想到安琪竟然毫不領情,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气。
  她真的不想要。
  他卻非買不可!
  “你挑一個。”他的口气已經瀕臨失控邊緣。
  “好吧!”看到他一副她若不選一樣珠寶就不罷休的表情,她只有妥協了。
  珠寶店老板仿佛已見到大把大把的鈔票進到口袋里,一臉的興奮表情。
  因為安琪不論選哪樣,他都可以海撈一筆,畢竟最近股票大跌,景气不好,他已經好久沒遇到像井俊璽如此闊气的客人了。
  “如果一定要我選,我選那個。”
  順著安琪所指的方向望去,井俊璽一副跌破眼鏡的表情,而珠寶店老板則是一副要去撞牆的模樣。
  因為,她竟放著价值不菲的珠寶不要,選了一條白金心型墜子的項鏈!
   
         ☆        ☆        ☆
   
  井俊璽不得不承認,天使娃娃完全不具有价值觀和審美觀。
  因為她竟視上百万的名家設計珠寶如敝屐,卻將完全不起眼的項鏈視為珍寶!
  在返回別墅的途中,安琪仍對胸前的心型墜鏈愛不釋手,不停的把玩觀賞。
  “為什么你不選其他心型鏈墜呢?”井俊璽還是無法明白,連瞎子也會選那些鑲有寶石的心型墜子,但安琪卻仍只對這條平凡的鏈墜情有獨鐘。
  “因為它比較特別。”她回答短短的一句。
  “特別?”他可不認同。
  “是的,它可以把心打開。”她輕輕的一撥,心型墜馬上一分為二。
  井俊璽睜大眼,他很難相信她竟可以細心到這种程度,他完全沒注意到這看似不起眼的心型墜竟暗藏玄机。
  “但是,這樣又有什么功用?”他還是不解。
  “我可以把你的照片放在里面,這樣我就能天天見到你。”她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
  他失笑道:“你現在天天都可以見到我,難道真實的我比不上照片的我嗎?”
  “但是,我可以擁有照片的你,卻無法擁有真實的你。”她意味深長的說。
  “我被你搞糊涂了。”其實他并不糊涂,他只是不自覺的在逃避,逃避面對他到底愛不愛她的問題。
  她淡然的笑了笑,將心型墜再度合上,但她清楚知道,曾經打開的心,卻是再也不可能恢复原來的模樣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他發現自從她變聰明后,她的問題也變多了。
  “如果有一天我离開你了,你會不會想念我?”
  又來了!她怎么老問一些怪怪的問題?
  “也許——會吧!”他笑答。
  “只是也許!?”她晶瑩的雙眸蒙上一層薄薄的淚霧。
  井俊璽的心弦倏地一震,從容的神情驟變。
  他傷了她的心嗎?
  乍然,心湖泛起波瀾,橫生漣漪……看到她眼眸中的失落,他竟有些惊悸。
  因為他竟明顯地察覺自己從不為女人悸動的心,竟有股陌生的情緒不斷地涌現出來,卻阻止不了那股情緒的蔓延。
  他有些局促不安……
  “好吧!我會想念你的。”他敷衍的說了一句。
  “謝謝。”她的雙瞳并不因此而變得閃耀,反而如斷電的燈光失去平日的光彩。
  他說錯了什么?
  他不覺得由自己有說錯什么啊!但為何心口竟無由地煩躁起來?
  為什么?
   
         ☆        ☆        ☆
   
  痛,宛似針刺扎入心口,即使是淺淺的呼吸,都在在加劇它的疼痛……
  凝視鏡中自己蒼白的容顏,安琪知道時間已經到了……
  “你在想什么?”
  井俊璽從背后扣住她的柳腰,輕輕嚼咬著她柔軟的耳珠子。
  “我在想……你今晚會用什么方式對我。”
  “你希望我用什么方式呢?”他的气息輕輕的吹拂在她耳內,熱气讓她感到心悸不已。
  “我希望是最溫柔的方式。”
  “那么我豈可以讓你失望?”
  他伸出舌頭,沿著她頸側的曲線舔舐。
  “嗯……”她合著眼睛享受著他的舔吻。
  當他吸吮著她頸部細致白嫩的肌膚時,她如被電擊般地輕輕抖動。
  “你知不知道這几天在醫院的病房里,我有多么的想念你?”
  体內的熱力將安琪推向情欲的极樂世界。
  “太棒了,安琪!”他的速度再也無法控制,越沖越快,終在狂肆燃燒的欲火下,融化了他的理智,情不自禁的高聲吶喊出令安琪几乎心碎的三個字
  “我愛你!我的天使……”
   
         ☆        ☆        ☆
   
  午夜時分,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安琪自睡夢中痛醒。
  冷汗滴下她的額際,她猛咬著自己已然泛白發青的雙唇,緊忍住那足以將她的心撕裂般的痛。
  她緊張的看向井俊璽,确定他沒有被吵醒后,她再次咬牙連做几次深呼吸,勉強撐過那股痛。
  是時候了嗎?
  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狠心,不肯給她多一點時間?
  她小心翼翼的撐起身子,留戀的眼神不舍的停留在井俊璽俊逸且帶著點孩子气的睡容,淚珠在此刻悄悄的滑下眼眶。
  她突然想到伊利莎白·布朗宁寫的一首詩——
  你說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使你厭倦煩憂還是倚在你的肩上
  為你添上新的負擔
  或把我的淚滴在你臉上
  使你感到悲傷?
  哦!別抱我,也別愛我
  讓我救你出來
  親愛的,因為我愛你大深
  所以只能离開你
  她赤裸著腳,一步步的走向落地窗前,輕輕拉開窗前的帘子,透明的玻璃反映出她美得惊人的帶淚臉龐,她緊咬住唇,不讓哭聲逸出口。
  傷別离,別离苦,她的心在吶喊、在哭叫著。
  一股血腥味在她口中化了開來,她才發現自己把嘴唇咬破了,但她一點也不覺得痛。
  對她而言,任何的痛都比不上那別离所帶來的心碎的痛苦。
  為什么連一點點時間也吝于給她?
  她絕望的几乎想放聲尖叫,但仍死命的咬住唇,只任由熱得燙人的眼淚滑落……
   
         ☆        ☆        ☆
   
  天空的烏云遮住了陽光,這樣的早晨讓人感到相當的不舒服。
  井俊璽睜開雙眸,發現安琪不在他的身邊,突然覺得悵然若失,她一定又在忙著做早餐了。
  想到昨晚的纏綿,井俊璽嘴角不自覺的浮出一抹溫柔的笑。
  他迅速地起床、梳洗,除了因為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外,他還想要將安琪緊緊擁在怀中,給她一記狂熱的吻。
  當他下樓,只見到父母坐在餐桌旁吃著早餐。
  “爸、媽,早安。”
  外頭開始下起了雨。
  “醒了?快來吃早餐。”蔡月娥忙著為儿子添稀飯。
  “媽,這些事讓安琪做就行了。”他向四周望了望,“安琪呢?”
  “她沒在樓上嗎?”蔡月娥反問。
  “沒有啊——”一股沒來由的不安泛上井俊璽的心頭,于是他連忙要上樓去找尋。
  “她出去了!”一直低頭看著報紙的井大明終于放下報紙,閒閒的喝起粥來。
  “她有沒有說她去哪里?”井俊璽焦急的問,太不尋常了,沒有他的允許,她不可能擅自行動的啊,
  “她只是跟我說聲再見就出去了”井大明涼涼的說。
  “你該問她要去哪里啊?”蔡月娥忍不住向丈夫抱怨。
  “別緊張,我敢說她待會儿就會回來,她會這么輕易离開才怪!”井大明仍對安琪存有偏見,一心認定她是為了錢才接近井俊璽的。
  “我出去找找!”井俊璽總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尤其外面還下著大雨,更讓他不放心。
  他認為安琪可能是迫不及待想看照片,所以到照相館去了。
  果然如他所料,她取走了相片。
  但教井俊璽詫异的是,她始終沒有回家。
  她的無故失蹤,讓他不禁心急如焚。
  他開始擔心她是不是迷路了?
  于是他發瘋似的開著車,穿梭在大街小巷尋找安琪的蹤影……
   
         ☆        ☆        ☆
   
  在遍尋不著安琪,井俊璽只得向弟弟求援。
  井俊璽不斷來回踱步,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井俊弘卻气定神閒的坐在電腦前敲著鍵盤,和哥哥焦躁的樣子截然不同。
  “你快想辦法找到安琪!”
  井俊璽看到弟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气得揪住他的衣領,力道之大,几乎讓井俊弘差點窒息。
  “老哥,人不見了,你該去報警請警察幫忙找,而不是找我。”井俊弘給他良心的建議。
  井俊璽松開了手,忿忿的瞪著他。“你在說什么鬼話,安琪是天使娃娃,我怎么去報警?你要我要怎么說?”他弟弟是不是研究東西過了頭,腦袋變得笨笨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還在說風涼話!”井俊璽的拳頭在弟弟面前晃了晃,一副要揍人的凶狠模樣。
  “老哥,你真的相信安琪是我創造出來的机器人嗎?”他突然問了一句。
  “難道不是?”
  “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語畢,井俊弘的衣領再度被揪住。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井俊璽真的快气炸了。
  “唉!”井俊弘重歎了一口气,口出惊人之語道:“安琪她是個人,真正的人,是你過于遲鈍,還是她的演技太好了,你居然不曾怀疑過?”
  “什么!?你說安琪她……”井俊璽体內的怒气在此時被挑起,拳頭也毫不猶豫的揮向弟弟的下巴。
  “哦!”井俊弘撫著疼痛的下巴哀叫,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所以,并不太訝异。
  “你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井俊璽咆哮地道。
  井俊弘一臉的無辜,他緩緩的敘述事情的始末。
  “你記不記得三個月前我因急性盲腸炎住院開刀?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安琪的,她是因為心髒病病發住院。”
  “你說什么!?”井俊璽額頭的青筋暴凸,音調也不禁往上提升。
  “安琪是個身世坎坷的可怜女孩,一出世就因先天性心髒病被父母拋棄,醫生宣布她只能活到十歲,可是求生意志堅強的她竟多活了十年,可是三個月前她的病發作了,醫生說她只剩下半年可活,所以……”
  “所以,你們就聯手設計我?”他憤怒的打斷弟弟的話。
  “說設計你太沉重了,”井俊弘反駁道:“當時我住院時你來探望我,安琪對你一見鐘情,但是,她并不敢向你表白,由于她所剩的日子并不多,于是我想出了這個點子,讓她有机會可以完成心愿。”
  “這真是太瘋狂了!”
  “哥,我承認我們不該欺騙你,可是除了這個方法外,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方式可以讓你完全接受安琪。”井俊弘口气嚴肅的道:“可是,你并不能否認安琪是個可人儿,這些日子以來,你也對她有了感情。”“沒有!”井俊璽負气的不肯說真話。
  “這樣也好,你對安琪沒有感情,也就不會因她的死去而傷心了。”
  “她人現在在哪里?”一听到安琪即將死去,井俊璽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給了我一通電話,謝謝我讓她在僅有的日子里擁有這段美好的回憶。”
  “該死!”井俊璽再次緊緊揪住弟弟的衣領,由齒縫中迸出話來,“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會宰了你!”
  語畢,井俊璽帶著怒气,忿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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