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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一定是在作噩夢!
  當花穗跌進那汪冰冷的污水中時,腦海里再度浮現這句話。污水利用毛細現象,一路往上攀升,迅速浸濕了她的裙子。
  “你沒事吧?”溫和的男性嗓音問道,禮貌的伸來一只手,十分有紳士風度的給予協助。
  “沒事。”粉嫩的臉蛋上勉強擠出微笑,心里卻在流淚。
  她狼狽的爬出那攤污水,米色套裝沾上污泥上況鞋的鞋跟也斷了,先前那個美麗的小女人消失不見,爬出水洼的她,髒得像個泥娃娃。
  天啊,誰來告訴她,為什么行道路上會有一個大洞?
  她先前還以為只是淺淺的水洼,不當一回事的踩了下去,哪里知道這么一踩,整個人就往里頭栽。
  她用親身經歷證明,那個坑洞起碼有半公尺深。
  一條棉質手帕遞了過來,醇厚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
  “用手帕擦擦。”他体貼的說道,高大的身軀稍稍一側,為她擋去路人看好戲的視線。
  “謝謝。”花穗低聲道謝,于事無補的擦著裙子,把白裙擦成大花裙,連帶的也毀掉那條男用手帕。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怕一接触到那雙黑眸,自己就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今晚的相親之宴是父母安排的,讓她跟這溫文儒雅的好男人,約時間吃個便飯。美其名是道謝,讓她酬謝他對花家的大恩,實際上卻是讓兩人獨處,培養好感,看能否擦出什么火花。
  花穗到達約定的餐廳門口,只見那間餐廳金碧輝煌得很,門前站著一大排的服務生,她徘徊好久,提不起勇气進去。
  兩個多小時后,他隔著玻璃,看見在門前鬼鬼祟祟的她,才走了出來。
  花穗尷尬的對他笑著,不安的瞪著那間豪華法式餐廳,猜想著在這里吃一頓晚餐,要花掉多少新台幣。光是用想像的,她就冒出一身冷汗。
  還好,他回以微笑,說并不太餓,只想吃些簡單的東西,希望由她來介紹。
  花穗猛點頭,領著他往自個儿熟悉的地盤上走去。已經超過晚餐時間,她可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了。肚子里饞虫猛叫,讓她失去理智,等到一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拉著他,走在熱鬧喧嘩的夜市里。
  他穿著考究的手工西裝,陪著她在夜市中閒逛,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俊朗的風采,總引來女性的注視。
  “要吃些什么?”他仍是維持一貫的优雅微笑,似乎不覺得相親宴,由法式餐廳降格為夜市小吃,有什么不對勁。
  瞧見他沒有不悅的模樣,花穗一顆心落了地,領著他到了一攤經濟實惠的小吃攤上,點了几道菜。等到菜一上桌,兩人開始大快朵頤,融洽的气氛,讓她心里的不安迅速降低。
  “小姐,有新上市的菜,特惠优待喔,要不要試試?”老板揮動鍋鏟,笑意盎然的問。
  那句“特惠优待”,讓花穗跌入“羞不欲生”的深淵,端上桌來的是以酒精燈燒著、紅油滾冒的麻辣鴨血,她舉筷就吃,吃了几口之后才發現事有蹊蹺。
  仿佛辣椒、花椒是不用錢似的,老板很大方的洒了好几大匙,她水嫩的紅唇,在极度的刺激下,變得又麻又腫,被辣得眼淚亂流。
  她偷偷拿出梳妝鏡來瞧,差點沒有痛哭失聲。
  嗚嗚,好丑好丑,這哪里還有什么形象可言?他沒有奪門而逃,她就該佩服他勇气可嘉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花穗始終低垂著頭,把紅腫的雙唇含在嘴里,不敢看他的表情。
  离開夜市后,兩人在淡黃色的路燈下并肩而走,她一雙眼睛也淨往地上瞧,就是不与他視線有所接触。對于他所有話語,全以點頭或搖頭作為回應。
  一晚上接連被瞧見這么多模事,她羞憤得想找個洞把自己埋進來……
  正在這么想著,她就不偏不倚的踩進水坑里,被那池污水浸得透心涼。她開始怀疑,人類是否可能因极度羞憤而死。
  唉,好可惜,她對他很有好感呢!偏偏今夜厄運當道,她盡力想表現最好的一面,卻演出了災難式的全武行,被他看盡了最糟的一面,這場相親可想而知,肯定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有受傷嗎?”他彎下腰來,審視著她的膝蓋。
  “沒有。”花穗沮喪的回答。身体沒受傷,不過自尊心倒是受到巨創。
  他寬厚的手輕撫著她的膝蓋,确定無事后才直起身子。“把這個系在腰上。”他褪下西裝外套,遞給她。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手逗留在她膝蓋上的時間,似乎長了一點點,而當他蹲在她面前,審視她有無受傷時,呼吸似乎也濃灼了些……
  會不會是她太多心了呢?
  “不行,會被我弄髒的。”見到那件外套遞到面前,花穗揮開遐思,連忙拒絕,不敢去碰那件外套。
  這外套縫工考究得很,肯定是手工縫制的,要是被她弄髒弄坏了,怕是她几個月的薪水都付不起的。
  “系上。”他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說道,注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
  “好……好……”她吞吞吐吐的回答,不知為什么,一被那雙黑眸注視,就無法反抗,只能乖乖服從。
  在某些時候,那雙黑眸會變得黝暗深沉,讓人只能服從,無法拒絕。
  “我送你回去。”他輕聲說道,又恢复了一貫的溫和。
  “不用了。”她沒有臉再面對他了。
  “那我替你叫車。”
  “我坐公車回去就好了。”看見他伸手攔下一部計程車,她連忙拒絕。
  “你全身都濕了,再不快些回家會感冒的。”
  說得也是,雖然有考究的手工外套系上腰間,讓她看來不會太狼狽,但是在深秋時分,全身濕淋淋的站在路旁等公車,肯定難受极了。几經權衡后,她決定奢侈一次,搭計程車回家,盡速把自己泡進暖呼呼的熱水里,然后上床睡覺,揮別今晚的厄運。
  坐進計程車后,她對窗外的他微笑道再見,心中悲哀的認為,這大概是最后一次見到他了。
  看盡她這么多糟糕的一面,任何男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內拔腿開溜吧?
  “花穗。”車子肖未歇動,窗外有聲音叫喚,她匆忙想把頭探出去,听清楚他說的內容。
  她沒有注意到,他不再稱呼她為花小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咚的一聲,花穗結實的撞上玻璃,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天啊,她今天出的模還不夠嗎?
  花穗搖下窗戶,深深歎了一口气,紅唇往下垂,不敢看他的表情,猜測他大概是要提醒她外套的事。
  “請放心,我會把外套洗干淨,然后──”陡然壓在唇上的熱燙薄唇,讓花穗如遭電擊,呆愣的瞪大眼睛。她惊聲喘息,而他灼熱靈活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糾纏她的丁香小舌,探索她口中的香甜。
  他吻了她!?
  就算雙唇因為吃了麻辣鴨血而又麻又腫,他的吻嘗起來還是很“厲害”的,熱燙需索,有著跟他气質全然不同的霸道,吻得她的心好慌好亂……
  不需要其他的言語,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對這場相親的回答。
  罔顧四周來往人們的注視,她緩緩的在他的熱吻下閉上雙眸,柔順的承受他親密的掠奪:心里浮現最篤定的答案!
  今生,她是非他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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