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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拿著武伯交給她的菜錢,蘇奕蠹一口气買了很多高級的海鮮,但她卻只為劉靖文准備了一只雞腿。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出手闊綽,劉家成員才父女兩人,一天的菜錢竟高達一千元耶!
  一千元在她家可以買一個禮拜的菜了。
  不過她很慶幸在劉家工作,這代表她以后可以吃好穿好,完全脫离窮人,成為有錢人。
  其實她家自從她阿姊嫁了宋祺這只肥羊后已經不窮了,可是要她媽媽一時之間改掉培養了那么多年的習慣是不太可能的事。
  對于自己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作法,她有另一番解釋:小孩子都不愛吃飯,如果她強迫劉靖文跟她一起吃那么多菜,她可能會不高興,所以讓她吃個雞腿飯加布丁,她應該會很開心吧。蘇奕蠹自以為体貼地想。
  其實說穿了,她只是想一個人獨享這頓丰盛的大餐罷了。
  買完菜她又在成衣攤子試穿好多衣服,最后買了一件短裙。才一百九,但她很不滿意,和老板殺价一小時,終于在老板死灰般的臉色中以一百五成交,她歡喜极了。
  帶著戰利品回家,武伯開車到幼稚園接劉靖文,剛好比她早一步到家。
  “喂,你到哪里去了?已經十二點半了,你怎么還沒煮飯?”一進屋里,劉靖文便開始對蘇奕蠹大呼小叫。
  早上無意間踩到她的痛處后,看著她都快气出內傷卻隱忍著不敢說的樣子,劉靖文快樂得不得了,她沒想到自己的功力愈來愈進步了,這個保姆才剛到,她就已經找出她的弱點了。
  多練習的确有差。
  但是蘇奕蠹猙獰的嘴臉,和揮動著要扁她的拳頭,使她心生几分懼意,她發覺自己竟然有點怕她!
  她可不允許自己懦弱畏縮!堂堂知名企業董事長的獨生女,她要求自己要有過人的膽量与勇气,不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威脅就皮皮銼。
  所以她刻意壯起膽子,再次挑釁蘇奕蠹,企圖以這一戰決胜負,奠定她日后的地位。
  她不會讓一個小小的仆人爬到她這個千金之軀的大小姐頭上來的。
  “叫什么叫?我這不就回來了。”蘇奕蠹放下手里的袋子,高傲地以鼻孔瞪著這個早上膽敢冒犯她的死小鬼。
  “干么?想用鼻孔瞪我啊?再等一百年吧!我都快比你高了。”劉靖文幸災樂禍地抬出她的弱點攻擊她。
  “你再說一遍!”蘇奕蠹的火气被她一挑撥又從心口直冒上來,一發不可收拾。
  “矮啊冬瓜,矮摸矮,人攏笑你矮肥短。”劉靖文忽視拼命向她打暗號的武伯,夸張地學著廣告歌取笑蘇奕蠹。
  “你自己找死,可就別怪我了。”蘇奕蠹冷笑,抓起劉靖文的身子使她趴在自己腿上,用力地拍打她的屁屁。
  劉靖文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開始嚎啕大哭。“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快點放開我,我要告訴我爸爸,叫他殺了你。”
  “去說啊,你不會有机會見到他的,我會一次把你打死。”她恐嚇道。
  “武伯,你在干什么?快點救我呀!”劉靖文涕淚縱橫地望向呆在一旁的武伯,向他求救。
  “武伯?”蘇奕蠹挑眉,她不信武伯敢出手救人。
  “我先去做午飯了。”武伯心虛地走向廚房,心里暗暗為劉靖文祈禱。
  小姐,別怪我呀,我又老又呆,自己都保不住了,實在沒有余力救你呀!他歎口气。
  “武伯!”劉靖文尖叫。“你竟然不救我!我要叫爸爸炒你魷魚!”她才是他的主人耶,他居然對她置之不理,倒戈向這個矮不隆咚的惡魔女人。
  劉靖文孤立無援地被打著屁屁。
  從小她不曾被打過,即使再調皮,犯下再嚴重的錯事,爸爸都只是罵她一下而已,根本不舍得打她一下。可是這個矮女人竟然打她!而且打得好用力,她的屁屁好痛,都快裂開了。
  外表再成熟,口齒再伶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她開始承受不了痛而可怜無辜地啜泣。
  听到她的啜泣聲,蘇奕蠹停下手邊的動作。“知道你錯了嗎?”
  “知道。”她擦拭著小臉蛋上的淚水。
  “說來听听。”
  “不可以說你矮。”
  “記住啊。”蘇奕蠹放下她,走到浴室洗手。
  “武伯!”一見女魔頭走了,劉靖文忿忿地沖到廚房里,指著武伯的鼻子責怪他。“你剛剛為什么不救我?害我被她打得好痛。”
  “我怎么敢呀?她會扭斷我的脖子。”武伯想起早上的酷刑,仍然心有余悸。
  “那怎么辦?難道以后我們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嗎?”一向只有她整人,沒有被人整過,頑皮精再也頑皮不起來了,她憂心著以后的日子。
  “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不管再怎么苦,都要咬牙忍過去。”武伯抱住她小小的身子,悲從中來地大哭。
  “武伯——”被武伯營造出的悲苦情境感染,劉靖文也跟著哭了起來。
  他們的樣子真像被迫分离但又舍不得彼此的祖孫倆。
  “你們在干什么?”蘇奕蠹甩著沾有水珠的玉手,從浴室走出來。一見到他們哭得淅瀝嘩啦,她不禁皺起眉。
  “沒有,沒有。”兩人一見到女魔頭回來了,赶緊故作堅強地擦掉眼淚。武伯繼續煮飯,而劉靖文則破天荒的第一次做家事,幫忙擺碗筷。
  飯煮好了,蘇奕蠹像個君王般地坐在桌首,而奴隸般的武伯和劉靖文則坐在她的下位。
  蘇奕蠹將午飯分成三份,劉靖文的是雞腿加白飯,武伯的是白飯和一些小蝦子。
  其他的蚵仔、石斑、龍蝦、鮑魚等等,她則是毫不客气地將之放在自己面前。
  “開動。”她威風凜凜地下令,卻沒有人動作。
  “怎么了?嫌菜太多?”
  “不是,沒有配菜我吃不飽。”劉靖文苦著一張臉。
  她一向不挑食,而且她正在長大,只吃這么一點點怎么夠呢?
  “對呀,我也吃不夠。”雖然配菜是蝦子,但這是他在劉家吃過最寒酸的一餐了。
  蘇奕蠹考慮好久,最后忍痛下了決定。“好吧,蚵仔湯隨你們喝到飽,對你們夠好了吧!”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要知道她本來打算自己一個人喝完整鍋湯的。
  兩個人仍然楚楚可怜地瞅著她。
  “不要得寸進尺知道嗎?人要懂得知足。”她看出他們的意圖,不悅地說道。
  她已經對他們這么好了,他們還不知足的話可別怪她大開殺戒喔!
  她很盡力地想當淑女,但是一個人很生气的時候是當不成淑女的。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們該不會笨到惹她生气吧?
  她挑挑眉,輪流梭巡地看著他們。
  武伯明白她眼神所代表的意義,識相地以碗就口。
  劉靖文呆呆地提出要求。“可不可以分我一塊龍蝦?”
  “你說呢?”她不怒反笑,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你多吃一點。”武伯一邊對著蘇奕蠹說,一邊手不停地在桌面下拉扯小姐的衣擺警告她,劉靖文再笨光看蘇奕蠹的笑容也該明白了。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挾起一塊龍蝦沙拉送入口。
  嗯,這龍蝦肉果然新鮮有彈性,不枉費她站在攤位前用力地挑選了半個小時。
  酒足飯飽,蘇奕蠹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武伯,碗洗一洗。”交代完后她便走到客廳,像團沒骨頭的水母似地癱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啊?可是你剛剛又沒有說洗碗也歸我負責。”武伯欲哭無淚,怎么多個人來他不但沒輕松,工作反而加重了呢?
  “這樣啊,不然碗就派小文去洗啦!”她無所謂,反正只要有人洗就好了。
  “什么?你不要太過分,我爸爸請你來是要你服侍我,不是讓我服侍你的耶!”花錢還被人欺負的劉靖文气不過地站出來理論。
  “小姐!”武伯赶緊捂住她的嘴,小聲地告誡她。“小心等一下她又打你。”
  劉靖文一惊。對喔,她都忘了他們一老一弱,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對不起,我這就去洗。”她乖乖地認錯,自動做起從來沒有做過的苦工。
  而蘇奕蠹癱在柔軟的沙發上,早已睡得不醒人事了。
   
         ☆        ☆        ☆
   
  “功課拿出來。”蘇奕蠹還算有良心,沒有忘記她當保姆最重要的職責。
  劉靖文自書包里拿出算術本。“今天寫這篇和這篇。”她比一比作業的范圍。
  “你都會吧?”
  “有的不會。”她怯怯地回答。
  “會的先寫一寫,其他的我再教你。”她喝了口冰涼的奶昔。“武伯,花澆好了嗎?”向外面揚聲喊道。
  “快好了。”武伯含著淚,像個小學生似地提著水桶,吃力地朝花叢潑水。
  “好了順便把我的車洗一洗。”
  什么?還要幫她洗車呀?她又不是他老板,但她指揮人的語气還真純熟,想必在家里練習很久了吧。
  唉,想他正牌主子的車都不必他親自擦洗,直接交給汽車美容室負責,但今天他虎落平陽被犬欺,竟得為了項上人頭對一個黃毛丫頭卑躬屈膝的,真可悲呀!
  “怎么不說話?不服嗎?”蘇奕蠹的聲音如鬼魅般地傳來。
  “我有說好,你沒听見。”
  “洗干淨一點啊!”她又交代。
  劉靖文很快地將會的部分做好了。“剩下的我不會。”她將本子遞給她看。
  蘇奕蠹看了一眼題目。“這個這么簡單你也不會,笨喔!”她數落道。
  劉靖文早料到她不會有什么好口气,她默默地垂下頭。
  “9+14=23,這你都不會?”
  劉靖文點點頭,她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什么都會。
  “你到廚房去幫我拿我買的那盒草莓來。”對付小孩子的方法愈簡單愈有用,他們愈容易听懂。
  草莓拿來了,蘇奕蠹率先塞了一顆進嘴巴,然后將剩下的分成兩堆,一堆九顆,另一堆則是十四顆。
  “你數數看,這里有几顆。”她又手痒的拿了一顆。
  “二十二顆。”
  “怎么會是二十二顆?你再數一遍。”
  劉靖文又數了一遍。“真的是二十二顆。”
  “不會吧?難道武伯說的是真的?這里有鬼?”蘇奕蠹半信半疑地數了一遍。“還真的是二十二顆,剩下的那顆跑到哪里去了?我記得我剛剛确實拿了二十三顆沒錯呀!”百思不得其解。
  “喂……”劉靖文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么事?”她還在思考草莓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那顆草莓好像被你吃掉了。”
  “有嗎?”她壓根儿沒這個印象。“你不要誣賴我。”
  “真的,我真的有看到。”
  “算了,這一題算你對,看下一題吧。”
  接下來的問題劉靖文不曾答對半題,因為蘇奕蠹不斷地吃掉草莓,每次的結果都會少。
  劉靖文一個頭兩個大,她的功課并沒有因為家教而進步,反而使得她的小腦袋更混亂不明了。
  好不容易將算術做完了,劉靖文又拿出生字本。
  “會不會寫?要不要我教你?”蘇奕蠹探過頭來。
  “不用了,我會寫。”有了前車之鑒,她還是靠自己比較妥當。
  蘇奕蠹靠在她旁邊吃著草莓,一個不小心,粉紅色的草莓汁滴落在本子上。
  “啊!”劉靖文發出慘叫。“我的作業簿!”
  “干什么哀哀叫呀?舔掉不就好了?草莓汁很甜耶!”蘇奕蠹趁著液体尚未侵入纖維里時,伸出她粉紅色的小舌,舔掉了草莓汁。
  “你好髒喔!”劉靖文嫌惡地看著自己被她的口水污染過的簿子,她好想把這本簿子丟掉。
  “說你呆你還不相信,草莓汁很珍貴耶,怎么可以白白浪費掉?”
  劉靖文忍著嘔吐感,抽張面紙用力地擦拭污處,然后极為忍耐地將手靠了上去,開始將手騰空著寫字。
  寫沒几個字,她的手就承受不了,開始顫抖,寫出來的字也歪歪斜斜的。
  “手放下,你這樣怎么寫字?”蘇奕蠹注意到她的异樣,糾正她道。
  “不用了,我這樣子寫就可以了。”劉靖文手酸得不得了,她已經受不了了。
  “你在倔強什么?我說把手放下來。”蘇奕蠹握住她的小手,將之往下壓。
  “不要!”劉靖文极力反抗著,但是……“來不及了。”她絕望道,因為她的手已經貼在那一塊污漬上了。
  “快寫一寫,然后去幫忙煮晚餐。”蘇奕蠹重新躺下,盯著電視熒幕哈哈大笑。
  “喔。”劉靖文苦不堪言地寫著作業,心中不斷地呼喚著爸爸。
  都怪她自己,沒事干么找她來呢?這下子可好了,夜路走多了終于碰到鬼,她被蘇奕蠹吃得死死的,毫無脫身之法。
  她的良心六年來第一次發現,她發誓如果有辦法脫离蘇奕蠹的控制,重獲自由之身的話,那么她一定會乖乖的,再也不整人,努力讀書向上。
  不過最重要的是,該怎么脫离擋在她面前的這個大魔女呢?
  “對了,我問你一件事,你媽媽不在嗎?我來這么久都還沒見到她。”蘇奕蠹盯著電視道。
  “我沒有媽媽。”劉靖文冷淡地回答,她知道這個新來的保姆八成也妄想她优秀英俊的爸爸。
  “沒有是什么意思?死掉還是离婚?”蘇奕蠹很不識相地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不知道,我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也沒有告訴我,媽媽怎么了。”說完后,劉靖文心里一惊,她從不曾和別人說到這件事,連她幼稚園的好朋友都不知道,她怎么就這么輕易地在蘇奕蠹面前說出來?
  蘇奕蠹羡慕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你還真幸福。”
  “什么意思?”她沒有媽疼耶,她竟然羡慕她很幸福?這是什么歪理呀?
  “少了一個世界上舌頭最長的動物跟在你耳邊念呀念的,你說你不幸福嗎?”
  劉靖文困惑地歪著頭。
  “什么是世界上舌頭最長的動物?”
  “就是媽媽。”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為什么啊?”
  “等你爸爸娶了新媽媽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爸爸不會再娶新媽媽!”因為她不會答應,少了她的同意,爸爸才不會娶任何女人。“你該不會想當我的新媽媽吧?”她已經猜到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沒有,我沒有這么想過。”蘇奕蠹伸了個懶腰。“我還這么年輕,你爸對我來說太老了點。”
  “我爸爸才三十歲。”
  “我才十八。”
  “反正我不缺新媽媽。”意思是要她別打劉霆獷主意。
  “我也不缺欠打的女儿。”笑死人了,她還以為她老爸長得“傾國傾城”,人見人愛呀?這么小心翼翼地提防,太多慮了吧。
  “那就好。”劉靖文仔細地研究她的表情,發現她臉上一副無聊至极的模樣,平靜得很,那她應該真的對她爸爸沒意思。
  劉靖文松了一口气,要是蘇奕蠹真的喜歡她爸爸的話,以她目前的情況她一定阻止不了,最后只能含恨看著他們步入禮堂,將她拋在一邊。
  “別只顧著說話,手也跟著動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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