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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深夜的游泳俱樂部內部空蕩蕩的,偌大的空間里廿人不到,整個標准池中只有辛鴻雁自己一個人奮力的來回游著。這么夜深時候,就算有人,也都集中在SPA及三溫暖那塊區域,這么大的泳池倒像是他的專屬一般。
  “喂,老哥,該起來休息了。”包著浴巾的之洲朝著水里大聲吼。
  辛鴻雁已經游了今晚的第二十圈,依來回五十公尺計算,他已經游了一千公尺。
  “我不累。”自水里探出頭的辛鴻雁聲大吼。
  “你不累,我可累了。”之洲一臉可怜地喃喃自語。
  半夜二點,哪個正常的人會跑來游泳?只有鴻雁這個已經不太正常的人才會天天半夜不睡覺來游几千公尺。明天一定要早一點睡,最好是吃完晚飯就睡,這樣就不會被鴻雁強迫來游泳。
  “半夜不運動坐在游泳池邊你會感冒。”辛鴻雁濕淋淋的身子上了池邊警告著。
  “我要是天天陪你來游,我才會感冒。”之洲開始發牢騷。
  辛鴻雁听了絲毫不以為意。“沒辦法,半夜躺在床上也睡不著,与其在床上浪費時間,不如來游泳還可以健身。”
  “健身!?”他偷偷打量辛鴻雁那足以令女人怦然心動的好身材,有點儿吃昧。“你夠健康了!”
  “外表看來健康,心里卻不健康。”辛鴻雁歎了口气,目光落在水面上,若有所思。
  “怎么會呢?我看你每天游五千公尺,一個月下來,已經有十五万公尺,二個月來月入三十万,夠健康了。”
  搞不懂辛鴻雁究竟在想什么,從沒看過愛人愛得如此嘴硬、如此折磨自己的。之洲打了個大呵欠,神情甚是疲倦。
  “之洲。”他很難得的歎了一口气。“我想她。”疲倦的之洲差點被這句話嚇得掉進水里。
  “你想她?”他錯愕而不敢相信。這种話真的從辛鴻雁口中說出。
  “對,我想她,想到都睡不著。”話說出來之后,更加的肯定了這個念頭。
  “我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你也有誠實面對自己的時候!”
  他揚眉微笑。“什么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平常都沒誠實的面對自己?”
  之洲哈哈笑。“不是沒有誠實面對自己,而是只要遇上和未烯相關的事,你就變得盲目,不敢坦誠。”
  “是嗎?”辛鴻雁在回想,他真的有這樣嗎?
  “你呀,心里就算是愛之入骨,最后表現出來也是淡淡的,好像很不在乎。”
  “我含蓄嘛!”被之洲這么一說,辛鴻雁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起來。
  “哎呀!愛一個人,含蓄又不能當飯吃,想她就把她找回來呀!”
  “找!?”辛鴻雁一陣苦笑。“談何容易?我找了二個多月都找不到人,她就像煙云消失了∼般,什么痕跡也沒有留下。”
  “人怎么可能如煙般消失?胡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她在這里又不熟,一定有特別的管道在幫助她,否則她躲不了這么久的。”之洲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經驗老道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特殊管道?”他已經再也想不出來,离家之后的丁未烯能找誰幫她?
  他在得知了智成是丁未烯的養父后也曾去拜訪他,結果被一拳打了出來,另一拳則是落在辛于飛身上,未了兄弟倆再挨一頓訓;因為,丁未烯也和了智成完全斷了聯絡,女儿不見了,結果什么下落都沒有,這才是丁先生惱火的主因。
  唉!他仰頭長歎。
  游泳池畔的落地窗外依稀可以望見清朗的夜空。在嘈雜喧嘩的市區深夜居然望得見星星,也算是一种奇跡了。

  “教我如何不想她。”仰望星空他居然有感而發。
  身為他好哥儿們的之洲甫下水之際,差點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自言自語給嗆到。
  “你在唱中國藝術歌曲啊?”
  這种話會出自辛鴻雁口中,真令之洲匪夷所思。看他平日待人風流惆說、瀟洒得要命,一遇上了未稀可就陣腳大亂,什么正常情圣的模樣都不見,只剩下一個酷缸老公的行徑;這會儿居然還傷感了起來?
  “她在的時候只想捉弄她、為難她,讓她不知所措;陪她回日本,看到她小小几坪的房間,全身家當不過三個紙箱又多么心疼她,想好好保護她。結果——”他若有所思的苦笑。“回來沒多久,居然把她給逼走了……”
  “逼走了她,心里有沒有很爽?”
  辛鴻雁挑起眉,有些不滿之洲的幸災樂禍。“爽個屁!心里急得要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寢食難安。”
  “寢食難安。”之洲玩味這四個字。“嗯,挺符合你目前的心境。”
  “廢話。”他驀地起身跳入深水池。
  “喂,你不怕她再重操舊業?”之洲趴在池邊和水中的辛鴻雁對話。
  這种方法還不錯,只可惜要扯大嗓門,不過,沒關系系,反正半夜沒人嘛!
  “重操你個頭!他在心中大罵之洲的亂講話,冒著被嗆死的危險也要反駁。
  “怪了?我又沒說她操的是啥舊業,你小子生的啥鳥气嘛!嘖!戀愛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之淵敢打賭,這小子平日一定不看日本連續劇,否則怎么會連打在最后的翻譯者名字——丁未烯,都沒看見?哼!身為好朋友本來應該告訴他的,不過看他每晚都拉人一起夜泳,害自己体重直線下降、操勞過度的份上,晚几天再告訴他好了。
  “喂!老哥,從明天起,游泳可不可以提早?”之洲又朝水里大吼。
  辛鴻雁干脆站在水中回吼:“NO!”
  “別這樣嘛!把半夜二點提前到十二點不好嗎?可以早睡早起哩!”
  辛鴻雁陷入了無邊的沉思中。天天要之洲這么陪他也真是有點過分,畢竟睡不著覺的是他自己一個人,沒必要讓之洲天天舍命陸君子。
  “隨便啦!”他胡亂地搪塞之洲。橫豎都是一夜無眠,几點來游泳不都一樣!

  几點到游泳池游泳都一樣嗎?
  丁未烯本來覺得應該都一樣,今天卻覺得不一樣。
  她本來都是稍早來游泳,享受一下SPA,然后搭末班公車回到山上租賃處的。不過因為今天游得晚了些,所以才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平日游泳完做水療,看到的不是有些年紀的歐巴桑,就是頭禿禿、肚子大大、穿著泳褲,每個看起來都長得像相扑選手的老先生。
  她今天突然在深水池里看見了一個年輕男子健碩地游著泳,不期然地想起了辛鴻雁。
  從离開辛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訴自己,忘了吧!
  愛著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徒然空傷悲而已,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
  二個多月了,她以為她已經把全部有關辛鴻雁的事都拋到九霄云外,結果——才這么一個相似的人,便全然勾起了她所有的相思……
  雖然明知他不是辛鴻雁,只是個不相干的人在游泳;
  鴻雁比那人高、比那人壯、肌肉更有力……縱然只有三分像,卻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人浪,讓她呆呆的站在池邊,看著水中那個不相干的人,痴痴的想著辛鴻雁。
  丁未烯急急忙忙的跑向公車站,看看手表已半夜十二點多了,她實在沒把握還有沒有公車可以載她回去。從來不曾這么晚了仍在外頭,才單獨生活二個多月,
  有些生活小事如:代步的公車何時發車何時是末班車?
  她根本沒有概念。
  她還以為台北市的公車和東京的電車一樣,是晚上十二點多仍有班車的。
  呼!有一班要開回陽明山的車來了。
  丁未烯很高興的上前去攔下那輛公車。

  對面車道上,接近午夜人車漸少的路旁,辛鴻雁坐在車內一邊等著之洲、一邊無聊的張望。
  半夜要去游泳了,之洲才要吃麥當勞,而且又在离他家一百公尺不到的地方,辛鴻雁忍不住有一种被之洲打敗的感覺。
  除了對面加油站尚稱熱鬧外,連接市區通往山上的路已人煙稀少了,何況附近又有公園,這樣的夜里更有几分蕭瑟之意。
  遠方慢慢有輛公車駛近。
  “八成是鬼公車。”他點燃一根煙,見怪不怪地咕咕。
  傳聞十二點正,會有一班公車返回陽明山,雖然每一站都會停,但卻不載任何“人”。
  咦!有人招手了?
  辛鴻雁在心中冷笑一看后,笑容僵硬在他臉上。
  那女人——一那招手要搭車的女人——丁未烯!
  他手腳并用的開了車門沖出去,差點撞上了買麥當勞餐回來的之洲。
  “你怎么了?”見鬼了嗎?他從來也沒見過辛鴻雁何時如此慌張。
  “唉!沒空跟你解釋。”辛鴻雁三步并作二步的一跨,跳過了人行道沖到對面。
  哇!還好半夜沒車。之洲看得提心吊膽的,連忙也跟了去。
  看他那副慌張的樣子難是有事發生,有事發生若少了他,怎么叫好朋友?

  气死了!丁本闊气得跺腳。這司机真是莫名其妙,
  居然放過站不停,真是气人!
  “丁未烯。”辛鴻雁气喘的跑到了她的身后。
  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讓她傻掉。
  “丁未烯。”
  她不敢回頭,也許這會是一場夢。
  “未烯!”他气急敗坏的吼她,居然敢不理他?
  她嚇得跳了起來,這才戰戰兢兢的回首。“鴻雁。”
  真的是他!
  “你他媽的半夜這么晚了,站在這里做什么?”擔心与找著她的放心、質疑她半夜還在外晃蕩的心情一齊涌現,辛鴻雁忍不住青筋暴出的怒問。
  “我……要你管。”她怯怯的回答。
  都已經搬离他家了,為什么他見了她就不能和气些,非得這么凶惡才行?
  “什么要我管,你在說什么?”他為她擔心、煩惱了
  二個多月,好不容易看見她,她居然如此應答他?
  “我……”看到辛鴻雁那張面露凶光的惡臉,她就沒有再多吭一聲的勇气。
  “說,為什么半夜還在這里?”他霸气十足地命令她,用眼神威嚇她不准不說。
  捧著麥當勞餐隨后而到的之洲馬上斷定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還是一旁蹲著,邊吃漢堡邊看這兩人要干嘛再說。
  “我……”想起方才,丁未烯也有一肚子委屈。她膽怯地偷瞄辛鴻雁,卻發現他那雙平日帶電的眼睛此刻很具威脅地死盯她看。“我去游泳啊!”
  “游到這么晚?”不知死活的家伙,他擔心她离家后不知流落何方,結果倒好,她還有閒情逸致游泳到半夜?
  “平常也沒這么晚,只有今天這么晚。”
  “那你游完了不赶快滾回去,站在這儿干嘛?”
  听了他這句話,讓她心中有怨懟。“我是要滾回去啊!公車不肯載我有什么辦法?”
  啊!正在吃漢堡的之洲差點咬到舌頭,豬頭!他預料未暗會被鴻雁臭罵一頓。
  辛鴻雁的臉色果然瞬間鐵青,他手指著早已不知開到哪里的公車离去方向怒喝:“你是白痴啊?這么晚了哪有車?”
  “剛才那輛不是嗎?”她就是不明白,明明空車為何不載她?
  “你沒听說每晚十二點開回陽明山的車是不載平常人的,你不知道嗎?”
  他气她,气她什么都不懂也敢自己搬出去住,沒有留下只字片語就走。
  “我本來就不知道。”她哪像辛鴻雁是本地人,什么都知道。
  “因為那是接出來玩的‘好兄弟’回山上的。”換成進攻薯條的之洲配著可樂忍不住告訴她這個傳聞。
  “呃!有這种事?什么時代了還有這种事?”
  “我真想掐死你,你這么晚了上陽明山作啥?”
  他的神情真的很像要掐死丁未烯的樣子。
  “我……住在山上……”
  “住山上,真有你的。”辛鴻雁气得咬牙節切齒。
  他家不在山下這一片高級住宅區內;她倒好,居然順路住到山上去了。
  “我……是辛媽幫我找的房子。”
  “我媽……真好。”他現在是气到最高點。“你們還真是女人國的,團結一致啊!”。
  “你……你別把辛媽一起气過去,要气,气我一個人就好……”面對洶涌的怒气,要說這些話其實是需要相當的勇气。
  “气你一個人?好偉大的情操。”
  之洲蹲在路旁和手中的薯條打賭,辛鴻雁那咬牙切齒喀喀作響的力道,如果是雞腿人口,在瞬間一定連骨都斷。
  “其實我覺得你不必這么生气的。”她開始試著和他和平理性地講道理,辛鴻雁的一雙眼眯成了一直線,她仍然自顧自的說著:“我知道你一定對我很不滿,對我有誤解,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誰說都不重要?”
  這句話吼在丁未烯耳畔,嗡嗡作響,大聲的教她不由得捏緊耳朵。
  他扯住她的肩,用大分貝的聲音狂卷她的耳朵“我對你有誤解,為什么你不解釋,還讓我誤會你?你這個笨女人,你以為你活在自怜的情緒中,所有的人就會同情你、諒解你嗎?不什么讓我誤會你?”
  嗄!怪她嗎?“我沒有……”
  “姓丁的是你老爹,你為什么不吭一句話?害我還誤會你?”他瞪大眼睛譴責她。
  怪了,這又是她錯了?“我只是……”
  “你在翻譯劇本,為什么不告訴我們?讓我們以為你是收了莫名其妙男人的錢,未了還讓我們去找他單挑;翻譯劇本是見不得人的事嗎?怎么不敢說?”
  咬著薯條,之洲心里有話要說。在鴻雁那大聲公的大分貝威脅下,未烯那小綿羊敢講話才怪!連他都保持沉默了。自己誤會人家還這么凶,原來愛情會如此令人盲目,鴻雁被愛沖昏了頭。不過,未烯到底還是有勇气的。
  “你找了爸爸單挑?”憂慮爬上了她的臉。丁智成可是柔道上段好手,可想而知的結果令她擔心。
  “你別擔心,你老頭沒事!”辛鴻雁誤以為她的擔心是為了丁智成,雖不免有些吃味儿但仍要安撫她。
  “我才不擔心他,我擔心你!”
  呃!這么重視他?辛鴻雁找回了些許溫暖,開始覺得開心。“我沒事啦!”他有了這晚上的第一個笑臉。豬頭!之洲發誓未烯一定猜到鴻雁挨了接,看她那緊張的樣子就知道。啊,果真是旁觀者清。
  辛鴻雁不在意地笑了。“我還好啦!挨了頓揍而已!”見她神色開始黯然,他又急忙安撫她,“別擔心,挨揍的不只我一個,還有于飛。”
  “還有于飛!?”她的訝异更甚。
  辛鴻雁為了維護英雄的面子,更以一种無所謂的態度大方地告訴她:“我們兄弟倆也好久沒有練身体了,剛好有這次很難得的机會可以活動筋骨,沒事的。”
  沒事才怪!吞下了最后一根薯條的之洲,回想起那一天,他們兄弟倆如戰敗公雞出來的可笑畫面。

  丁未烯仍是擔心的在他臉上輕輕触著根本看不見的挨揍痕跡。“真的沒事嗎?”
  “放心好了。”
  這時候的辛鴻雁平易近人得令丁未烯不禁惊疑,哪個人才是真正的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了。”拉起她,他不假思索的向馬路對面走去,留下了再度獎名其妙的之洲。
  咦!居然忘了有他存在?鴻雁難道忘了,自己可是在他悲傷、落寞時,陪伴他的唯一知己好友哩!
  “你……別麻煩了,我可以……”
  “你說什么?”
  他突然的破口大叫令下未烯嚇得閉眼縮肩,讓她原本要說可以自己回去的話伴著口水全數吞下。好凶的人哪!
  “你最好乖乖讓我送你回家,否則……”他又開始以眼神威脅她。
  這男人究竟怎么了?
  “是啦!小姐。你還是乖乖的讓他送你回家吧!這樣我也可以早早回去睡啦!”,
  那!難得的一夜早睡,之洲全身的睡眠細胞都開始劇烈的活躍著。
  丁未烯這才注意到由始至終都在身旁的“超級路人”,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朝著他笑。
  “嗨!”之洲大方的舉手招呼,順便打個呵欠。
  “我的坏朋友,之洲。”辛鴻雁用眼神暗示他:滾吧!想睡就回家去吧!反正才隔一百公尺,近得很,不必相送了。
  丁未烯還是笑得很靦腆、很害羞。
  “唉!小姑娘,告訴你,當個坏男人的女人其實也是很不錯的,至少天塌下來有坏人頂著;而且還不受任何外力的侵扰与欺負。”
  呢,這是……什么意思?迷惑的丁未烯一頭霧水,
  不明白鴻雁的朋友為何會說出這些奇怪的話來。
  “我告訴你,全世界最坏的人你已經遇上,也領教他的厲害了,再沒有更坏的人了。”之洲說完腳底一抹油就——溜了。
  辛鴻雁气得說不出話來。“真是坏朋友。”
  最坏的人……指的是鴻雁嗎?她又抬起那雙滿是疑惑的眼看著他。
  “看什么!上車了。”
  被他這么一吼,她也只得乖乖上車,隨著他去了。

  回到丁未烯所謂的“家”,辛鴻雁才覺得自己有一种快被打敗的重挫感。
  哇咧!原來女人都是同一國的。
  在陽明山有些地方蓋著水泥建筑的平房,每間都是套房,算是很高級的學生宿舍。但由于地屬偏遠、交通不便,雖然有些上班族也住在這里,不過也可以算是平价的上班宿舍就是了。
  看到辛鴻雁的神情,丁未烯有些不自在的羞赧。“你別看這地方這樣,鄰居都是很好的人,警察也會定時在附近巡邏;交通雖然不太方便,但治安還不錯,更重要的是房租不貴,視野很好……”
  她愈說,他的臉色更是不耐煩。
  他自顧自的在房內走來走去,非常自在,沒有做為客人的生疏。
  他隨意的翻著桌上的文稿看著,“這就是你翻譯的爛劇本?”
  “這不是爛劇本,這是……”
  “酬勞怎么算?”他真的很怀疑,若他媽沒出面幫她,
  這女人离了家之后該如何自力更生。
  “一集二千元。”她預料辛鴻雁又會怒吼她。
  “二千元!?”很稀奇的,他沒有怒吼她,只是很不屑地瞄著那堆“東西”。
  “你多久才能付房租?”
  她急忙解釋:“這里房租很便宜……”
  “我知道。”他很不耐煩地打斷她。“這里房租一學期一万三,寒暑假另外算。”
  “你怎么知道?”
  廢話,他在心中罵了三次、四次,地主就是他舅舅,他當然知道。
  “你呢!最好跟我一起回家去。”
  “為什么?”她被他的話嚇得花容失色,想起要离開之前的景象,她不由得心痛。
  辛鴻雁銳利的眼神朝她一瞟。“你難道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住在這個荒郊野外?”
  “這里還有公車,不算荒郊野外。”她囁嚅地低吟。
  他再瞪她。“你如果以為我會繼續讓你一個人住外面你真的是在做夢。”
  “辛媽都同意了。”
  “她同意我可沒同意。”他气不過的吼她。
  “在我家你不可以對我凶。”
  “我……”他簡直要為之气結。
  什么時候開始,原本相當懼怕他的小未烯也敢當面回應他的話、表達自己的意見了?
  “我不管你那么多,反正你東西少,收拾好后立刻跟我回家住。”
  “我不要。”
  “你不要?”辛鴻雁訝异她居然敢說不要?
  “那是你家,這里才是我的家。”她的城堡、她的領域、她的所有權施展的地方。
  “我家和你家還不都是一樣?”他想這种說法應該把他的心意表示得很清楚才對!
  “不一樣。”話一出口,丁未烯立刻噤口。
  也許她說錯了,因為辛鴻雁那看人的眼神好可怕,
  但她想了想仍然鼓起勇气告訴他:“那是你的家、和于飛的家。”
  “我和于飛的家和你家就是同一個家。”為什么她就是听不懂他的明示及暗示?
  “我……”還是有所猶疑,她歪著頭想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再堅定不過的態度告訴她:
  “有些女人呢,有足夠的能力自立自強、自力更生,像這种人就很适合獨立生活,不依賴任何人。”
  “那我就是了。”她小小聲地回應。
  辛鴻雁极度不贊同的瞥了她再說:“有另一种人呢,天生就需要被照顧。放她一個人自己生活無疑是在制造社會問題,尤其是那种連公車都坐不上去的人。”
  “那不能怪我。”她向他抗議。
  “不怪你難道怪我嗎?”他瞪著眼看她,威力十足的駭人。
  “那……”
  “你,你就是那种會制造社會問題的人。”
  “你這樣指責我是不公平的。你不能因為我曾做錯過一件事,就把我歸類到社會問題那邊去。”她覺得自己真是受到了抹黑。
  “你閉嘴。”他的大喝果然令她閉嘴。很好,他喜歡他的女人知所進退,在該發言時勇于講話,在該閉嘴時沉默是金。“你最好是給我乖乖待在家里,像以前一樣。”
  “我不要。”
  “什么不要?像你這种不知人間疾苦、不知社會險惡的嬌嬌女最好是早早嫁了,在家相夫教子,減少社會問題的產生。如果你听話的話,也許我愿意讓你婚后繼續從事翻譯的工作。”他神气而不可一世的告訴她。
  怎么樣?夠明白了吧!辛鴻雁真的以為自己把話說到已經很明白的地步,如同攤在陽光下一般公開了,不過他真的錯估了丁未烯的領悟力。
  “我要不要繼續翻譯才不用你同意。”她不明白辛鴻雁話中的意思,那么曖昧,那么地模糊不清。
  “你……”他差點被她的反應遲鈍給气死。
  辛鴻雁決定,很多事其實不用讓這個反應不清的女人再羅唆,他反正是個坏男人,就讓坏男人主導一切吧!為了減少社會問題,有時候坏男人是要獨裁的。
  現在,他決定要睡覺了。

  “夜深了,睡吧!他開始放低姿態拉著丁未烯哄她入睡。
  她雖然很納悶辛鴻雁突然的轉變,但也只好乖乖听話。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很有意見的人。
  “睡吧!睡吧!他很大方的擁著了未烯睡。
  在他怀中那种安全溫暖的平靜感又重回丁未烯心中,她好想念他的胸膛啊!
  也許,從今天開始他們真可以誤會冰釋,重新開始吧!

  星儿高高眨眼,房里傳來了沉穩的呼吸聲,有一人悄悄起床打著電話。
  他非常的輕聲小心,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了未照,熟練的在電話按鍵上按著。
  “媽。”他一邊輕聲說話,一邊還得小心不能吵醒了未瞑。
  “我把一個女孩睡了,讓人家的一世閨名全毀了,你快替我收拾殘局呀!”
  “該怎么做?你當人家媽媽的人就想想。女儿万一被人睡了要怎么辦?那就怎么辦呀!”
  床上的未烯唔地一聲令他全身緊張,好在她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該怎么辦?當然是帶人捉奸在床,強迫生米煮成熟飯羅!記得要順便帶爸和于飛來,最好把丁先生也一并帶來,比較有說服力。”
  “搞什么?”他覺得他媽真是反應俱得無可救藥,怪不得是女人國的。‘當然是我的終身大事啊!”
  “啊!和誰?喔,拜托,媽媽,請用點大腦。”這么;簡單的事還要問他,老天!
  “什么?地址?拜托老媽,你連你娘家在哪儿都忘了嗎?別逗了,媽。”
  “几點?當然愈早愈好了。你看過有捉奸在床是挑正午十二點的嗎?”
  “什么?那不叫捉奸在床?唉!隨便啦!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你知道就好。好啦好啦!”再三叮嚀之后他才滿意的放下電話。一陣傻笑后,他心滿意足的回到床上擁著心愛的人再睡一覺。等著明天一早,大群人馬來“捉奸在床”。生米煮成熟飯之后,末烯就只得乖乖隨著他走了!
  辛媽放下電話后坐在床上笑了起來。
  “誰呀?”辛爸睡意惺忪地問,“半夜三點打電話?”
  辛媽神秘而滿足地笑了。“好事終于到了。”
  是喲!好事終于到了。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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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源: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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