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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的春天一向來得早,而春天的江南也的确最美!所以只要一到春天,江南的各大名景就擠滿了來自各地的游客。杭州,無疑的是文人墨客的最愛,其中的西湖更是馳名古今中外!歷代文人、畫家的詩詠墨繪,更為它增添了浪漫詩情的色彩。
  一名十二、三歲,粉妝玉琢、俊美得令人窒息的小男孩也湊在人群中觀賞著西湖美景。瞧他不時跑上跑下,新鮮、好奇的模樣似乎是第一次來游覽西湖。
  雖然穿著一身粗布,但小男孩那美得不可思議的臉蛋、不經意流露出的貴气卻是衣裝也掩蓋不了的;而他那精靈慧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隨意地一骨碌轉間便能生出捉弄人主意般的調皮、聰明。
  他的出現無疑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惊歎、贊美的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大家不免猜想到底誰家大人有如此好福气,生出這樣稚嫩逗人的小孩!
  小男孩對這种贊羡、惊奇的眼光顯然早已習以為常了!因此絲毫不以為意,還好少爺他今天心情不錯,否則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只見他蹦蹦跳跳地沒一刻安靜;要不就跟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要不就自己繞著湖跑!
  此時小男孩又對著西湖搖頭晃腦地喃喃私語,使他那頭烏黑的長發也跟著蕩呀蕩的。只見他可愛的菱形小嘴一張一合,不知在喃喃地叨念些什么,對于旁人莫名其妙的眼光也不甚在意。
  “這么美的西湖早就該來看看了嘛!……討厭的大哥,你老是忙得沒空帶貝儿出來玩,貝儿只好自己偷偷出來……大哥啊!你可不能怪貝儿……”
  小男孩嬌小的身子蹲在湖邊,伸手逗弄著湖水,咭咭地笑著,朝向水面不停地扮著鬼臉,好像他那‘討厭、忙得沒空帶他出來玩的大哥’就在眼前似的,小孩儿天真的心性表露無疑。
  小男孩——玉貝儿顯然想到他這一偷溜可能引發的嚴重后果;不是被他大哥打屁股,就是被禁足!他吐吐舌,眼珠子一溜,不由地又笑了!反正出來都出來了,被罰也是回去以后的事,倒不如趁他還沒被“捉”回去之前,赶快及時行樂,能玩多久就玩多久!
  想到此,他那一點僅剩的“良心”立即消失無蹤,腦子里已經在打算下一個玩耍的目標了。
  “美!美!真是太美了!我秦雨看遍江南佳麗,就沒見過有誰比她還美的!”
  兩名油頭粉面、衣著華麗的紈褲公子不顧身旁還有其他人,滔滔不絕地大聲討論著,而他們的話題自然离不開女人。
  他們自然沒有興致去看一眼蹲在湖邊的那名小男孩,更不可能預警到他們已經离倒楣不遠了。
  “秦兄說的可是女儿樓的花魁楊若仙?!”其中那藍衣年輕人眼睛一亮。
  “就是她!楊若仙不僅人長得美,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要是能讓我摸摸她的小手,就是花上千金我也愿意……”黃衣華服的年輕人秦雨眯著一雙小眼睛,色迷迷的表情展露無遺。
  “原來秦兄已經見過楊若仙的面……”這一臉垂涎欲滴、羡慕加嫉妒的人叫官堯成。兩人對于上青樓、賞美女之事似乎頗有研究。
  秦雨一副得意樣,搖著手中紙扇,裝出一副儼然翩翩公子態。“我爹是杭州最有錢的人,連官衙也得賞我爹几分面子,要見楊若仙有何困難?!改天我帶你去見識見識,讓你看看究竟什么叫做美人!”
  官堯成馬上一副諂媚樣,顯然對于能交上杭州最富有的秦大爺之子而暗自開心不已。“秦兄果然不簡單,能認識秦兄真是小弟三生修來的福气……”
  “哼!”一聲重哼突兀地響起。
  兩人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呆子,忽然听到這种任誰都听得出极度不滿的哼聲時,皆忿怒又惱恨地把眼光調向方圓十尺內僅有的唯一人類身上——呵!竟然只不過是一個黃毛小鬼!
  秦雨首先發難,惡形惡狀地沖到那小孩——玉貝儿的身后,指著他,气勢凌人地叫道:“臭小子!大爺們在說話你竟敢偷听!還敢插嘴,打扰到大爺們說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玉貝儿緩緩站了起來,轉身面對兩人——果不其然!他那俊美無比、舉世無雙的面容,令他們呆呆地盯得目不轉睛,訝然地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瞪著秦雨,撇撇嘴,語气里滿是不屑;“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比你還厚臉皮、比你更沒知識的人。第一,這里是公共場所,不是你家,說話那么大聲,十里外的人都听得見,本少爺我才懶得偷听呢!第二,誰規定在這里欣賞風景不能出聲的?本少爺我想罵人都行!”
  兩人皆被眼前美得出奇,卻也鬼靈精得嚇人的小孩唬得一楞一楞的,又被他這一番諷刺加嘲弄的數落,攪得腦筋半天才清醒了起來。
  兩人猛地醒起,官堯成見他年紀小好欺負,馬上惡聲惡气的逼進他——“你這小子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膽敢跟我們頂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訓教訓你,我就不姓官!”他看玉貝儿一身粗布衣裳,自然沒想到他會有什么好出身!
  他話方落,便朝玉貝儿直扑而去。
  玉貝儿轉身就跑,伶俐的身手令兩人措手不及。
  貝儿咯咯笑著,跑得飛快,將兩人遠遠拋在身后。
  兩人追得滿頭大汗,更是咬牙切齒,誓將那小鬼抓到,然后再狠狠地修理他一頓!
  賞游西湖的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投來有趣、奇怪的眼光,大家都等著看這場好戲!
  玉貝儿玩性大發,故意整整兩人,見兩人累得跑慢了,還故意停下來等他們。
  “快來追呀!你們不是要抓我嗎?喂!你再追不到,就要改姓了,還不快過來!”貝儿見兩人累得坐在地上喘气,更用話刺激他們地大叫著。
  “這臭小子!……”官堯成不甘被辱,又站起身來,奮力追了上去。
  玉貝儿滿意地點點頭,竟然站在那里等他跑過來。
  官堯成一臉猙獰的笑,拳頭正待朝他身上落下……
  “慢著!”玉貝儿好整以暇地伸出一只手指就阻止了他。
  “臭小子!你竟敢戲弄我們!都死到臨頭了,還有什么遺言想交代的,快說……”官堯成恨痒痒摩拳擦拳。
  這時秦雨也狼狽不堪地“爬”到他身邊,憤然地齜牙咧嘴。
  玉貝儿泛起純真無邪的笑容,而他白玉般的臉頰上也現出兩個逗人的小酒窩。通常他這种笑容會出現在他不喜歡的人面前,那肯定只有一個意思——他們快有苦頭吃了!
  他從身上拿出一包小油紙包,迅速打開它,趁兩人不注意的同時,將手上那包粉末狀的東西往那兩人身上一撒——
  兩人一呆,赶忙閃避,卻已來不及。
  玉貝儿笑得燦爛极了。
  “小子!你做什么?!……”兩人忙著拍掉那沾在衣服上的綠色粉物。
  “看猴子跳舞啊!”他好整以暇地笑著回答。
  一陣搔痒由沾到那奇怪粉末的手漸漸傳到手臂、脖頸、臉上、全身……兩人被那奇痒無比的感覺弄得渾身不舒服,愈抓愈痒、愈抓愈痒……而他們那搔痒的好笑姿態就如玉貝儿所說的;真像猴子跳舞!
  眾人都圍過來看這兩人跳猴戲的糗態,不由得都大笑起來。
  今天西湖可真熱鬧非凡啊!
  貝儿見玩得差不多了,便一腳一個地將他們踹下湖,洗個涼快的“湖澡”,仁慈地解去他所下的“搔痒粉”,隨即腳底抹油——溜!
  玉貝儿捉弄了兩人之后,心情愉快得不得了!他還開心地邊走路邊哼儿歌。
  而在他的身后有兩個男人,正用异樣的眼神追隨著他。
  “這小家伙,玩得差點忘了自己是誰了!”那喃喃的聲音里包含了無奈和寵愛,出自于其中那名青衫英俊年輕男子口中。他高碩的身子斜倚著柳樹,頗為悠閒似地目送玉貝儿的身形漸漸离開他的視線。
  另一名頗具英气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他身邊,眉頭皺了皺,“宮主還不准備請貝儿小姐回去嗎?”
  青衫男子溫文地笑了笑,柔化了他原本威嚴剛毅的臉部線條。“貝儿玩了半個月,大概還沒玩夠,我看她現在根本還沒有想回家的念頭。她絕對想不到我會親自來‘押’她回去……看來我們可以給她一個意想不到的惊喜!”
  中年男子盯著玉貝儿消失的方向,語中隱含笑意;“貝儿小姐如果知道宮主在這里,我看她一定迫不及待地跑去躲起來……”
  青衫男子一臉忍俊不住,眼中的神情卻溫柔极了。“這小妮子趁我忙得不可開交時,自己溜到江南來,還自以為我不知道她的行蹤呢!這回我非好好打她的屁股不可!”
  玉貝儿!那淘气搗蛋的玉貝儿竟是個女孩儿?!而听兩人的口气,似乎和玉貝儿關系菲淺,這兩人究竟是誰?
  可怜的玉貝儿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已經被盯上,還兀自玩得興高采烈!
  這時已近晌午,賞湖的人潮移往附近的客棧、茶樓避日頭。巧扮男裝的玉貝儿也慢慢地晃進附近的城鎮。
  只見她將整個城鎮逛個一圈后,這才見她停在一家專賣零食小吃的店門前。
  她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一臉饞像,等她以百米的速度沖進店里,沒多久再從里面出來時,手上已經滿是一包包的零食——怀里抱了三包,而手上正吃著一包蜜餞果子。
  玉貝儿向來將零食當正餐,然后將正餐當零食,現在沒有她大哥在旁邊盯著,她更是肆無忌憚。近半個月來,她簡直數不清吃了多少零嘴,飯卻沒吃多少——難怪她老是長不胖。
  那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兩人不由得搖頭歎息。
  玉貝儿就這么頂著大太陽在街上邊走邊吃,等到她“踱”完了整條街,嘴里的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這才見她滿足地歎了口气。
  她想了想,方向一轉,走進一間規模頗大的酒樓。
  這家酒樓是西湖附近遠近馳名的大酒館,除了它的設景華麗,里面的菜單价碼貴得嚇人,廣受有錢、愛擺場面的富豪作為招待宴客之處外,最主要的是“天香樓”的幕后老板來頭可大——是崛起于近几年,勢力頗大的神龍宮!
  神龍宮偏居北方,但是它的勢力卻几乎遍及全國,只要是不犯法、又可以賺錢的生意它都有涉足。神龍宮是全國第一大幫會,它的崛起是一個傳奇,而它的領導者本身更是傳奇性的人物。
  傳言神龍宮宮主莫梵天的机智冷靜無人能比,与他對手過的敵人沒有不為他的冷酷無情而打從心底駭怕;他對敵人只有“狠”字可以形容,但他是非分明的處事原則,卻不曾招致白道人士攻訐他,所以他是介于黑道与白道間的神秘人物。
  如今玉貝儿一身粗布衣裳竟敢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走進這間尋常富者也不敢走進的天香樓,莫怪她一進去就引得全樓食客惊奇的眼光了!
  眾人都停下來看她,一則惊于她的容貌,一則惊于她的膽大。
  “這位小公子,你要用飯嗎?”一名店小二眼尖地跑過來,有些可疑地盯著“他”瞧。
  貝儿直接走到正坐在柜台后,一臉精明地盯著她的掌柜面前。
  “給我一間房間!”她從身上取出一塊玉佩——那是一塊如嬰孩手掌大小、晶瑩剔透的玉佩,上方雕飾著一只翻騰云海的龍形——放在他面前。
  那掌柜的一看那玉佩,臉色微詑,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立即必恭必敬地垂下眼,二不說話,親自帶領她到后院。
  眾人都看得稀奇!
  酒店的后院自成一格,建造得精致高雅;花園、小橋、流水、假山……布置得宛如一座小雅園,看來此處似乎是專為某些人所設置。
  掌柜的將貝儿領到此處。
  “公子還有任何吩咐嗎?”
  “我要暫住在這里几天,還有,不許任何人打扰我!”貝儿眼中閃著奇异的光彩。
  掌柜的頗有好奇心,按捺不住,終于問道:“公子是不是宮里來的?”
  貝儿眼珠子一轉。“你想知道?”語中某种捉弄的气氛危險地醞釀。
  他點頭。
  “看你這么熱心的份上,我才告訴你,其實我呢……”她裝得神秘兮兮——“是奉宮主之命,到這里來暗中考察你們,誰要是表現得好,我會往宮里報上去,要是表現不好呢?嘿嘿……”她煞有其事地干笑了兩聲。
  雖然有些怀疑上頭真會派個小孩子來調查暗訪,但是憑他身上那塊象征總宮權力的玉佩卻容不得他細思,所以他的疑惑一下子即被推翻。
  貝儿想起那掌柜一臉深信的表情就覺得好笑,沒想到大人這么好騙!
  所以當她猶自開心地在房里睡了長長的一覺,正准備大展身手之際,絕對想不到當她醒來后的第一眼,看見出現在她眼前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
  “小寶貝!你醒啦?!好久不見,嗯?”那戲謔的語气出自俯身看著她的男人口中。
  “大……大哥?!你怎么會在這里?!……”貝儿好不容易從呆楞中惊醒,隨即尖聲大叫起來。
  她原本以為應該還遠在北方的大哥,竟然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青衫男子將她拉起身。
  那青衫男子卻是一直暗中跟在貝儿身后的人!原來,他就是貝儿口中那討厭、忙得沒空帶她出來玩的“大哥”!
  只見他眉峰輕攏、眼神銳利地掃過玉貝儿臉上,似笑非笑地道:“你玩得樂不思蜀,怎么還會記得有我這個大哥?!”
  玉貝儿在他面前一向裝得乖乖的,馬上低頭忏悔;“貝儿知錯啦!貝儿不該偷溜出來、不該玩這么久、不該讓大哥擔心……貝儿下次不敢啦!”
  全國最大幫會的龍頭、神龍宮主莫梵天,听到她實在沒啥誠意的忏悔,气定神閒地反駁她;“你上次也這么說!”
  “那可不一樣!”玉貝儿耍賴著——“上次是如冰陪我,而且才玩几天而已,那怎么算嘛!”
  莫梵天一副要跟她算舊帳的樣子,細數她輝煌的罪行;“上次你趁我忙得沒空管你的時候,一個人偷溜出宮,要不是如冰發現而跟著你,肯定你不止‘才玩几天’就罷!還有上上次,自己玩玩也就罷了,還讓人家找上家里,催討人家家傳的玉石……”
  說到這個,玉貝儿可得意了!一時忘了該做出忏悔的表情。“那個高家庄庄主愛現嘛!以為將東西放在重重机關下就万無一失,是他自己跟我打賭,只要我拿得走就借我玩几天,哪知道他那么緊張……其實要不是為了挫挫他的銳气,我才不屑理他那种人哩!”
  莫梵天搖搖頭。“我說一句,你說十句,這算是我在听你教訓嗎?”
  玉貝儿馬上想起自己目前屈居劣勢的處境,調皮地吐吐舌。“我們半個月沒見面了,一見面大哥就愛訓人,大哥也真討厭!”她纏在他身上撒嬌,十足小孩儿稚情模樣。
  莫梵天就知道這次又訓她不成,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來。
  “說到教訓,我才想起來好像有個沒良心的坏小孩該好好打她屁股!……”他斜睨著她,眼神閃爍著一抹銳利。
  貝儿后退了一步,心里暗叫不妙。
  莫梵天將她可疑的動作盡收眼底,堅毅的嘴角不由一彎,一絲笑意隱現。
  “過來呀!干嘛离大哥那么遠?!大哥又不會吃人……”
  “說好不許打人家屁股的嘛……”她太清楚她大哥那种眼神啦!
  她玉貝儿調皮搗蛋樣樣來,唯一可以使她乖乖的人只有莫梵天,其他人對她根本毫無辦法!她大哥疼她、寵她,卻不是無理地慣坏她,每次她實在皮得過火,處罰還是免不了的事!而通常他的眼神就會變得像現在這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卻又是一臉平靜!饒是如此,她可讀得出他眼里有暴風雨將來臨前的征兆。
  她瞄了瞄門的方向,暗暗估算距离。
  “你要自己過來,還是讓我過去?”他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貝儿搖搖頭,悄悄向后移了一小步,她咕噥著;“那還不是一樣!……”
  “貝儿?!”
  她轉身就想溜。
  莫梵天身手比她更快,她身子才一動,他就已經閃到她面前,一旋身,又回到椅子上,只是怀里多了一個正猛烈掙扎著的玉貝儿。
  “你這個小寶貝,到底何時才會長大?在外面玩著玩著就不想回來,可不知大哥會有多么擔心你?!想你在外面有沒有乖乖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玩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安全?結果呢!大哥跟在你后面兩天了,愈瞧愈不放心,大哥簡直可以數得出你這兩天‘啄’了几顆米飯,卻數不清你吃了多少零食!”他任由她掙扎,語重心長地道。
  玉貝儿原本掙扎得厲害的身子突然不動了,抬起頭,只見他正低頭凝視著自己,臉上是一抹不容置疑的關怀。貝儿一瞬間只覺得心窩暖暖的。
  在外頭流浪了半個月,心里頭也不時在想念著莫梵天,只是這股想念通常在遇到好玩的事時就被拋在一旁,只有等這件事玩完了,才又想起他;然后遇到新鮮事,又拋下想他的念頭……如此一再反覆著!
  一听他竟然已經跟在她身后兩天,貝儿一顆心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厲害,想到自己吃零嘴的事被逮個正著,心里直道糟透了。
  貝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突地兩只小手抓住莫梵天寬厚的巨掌,沖著他慧黠狡詐地一笑。“只要我抓住大哥的手,大哥就不能處罰我了,是不是?!”
  莫梵天唇角一抹笑意逐漸擴大,那笑容令貝儿感到一陣冷。“大哥什么時候說要處罰你了?!大哥只不過從今天起會好好盯著你,每餐吃兩碗飯,從此以后好好看著你,不再讓你偷溜出宮而已,這哪算是處罰?”
  她頭搖得如博浪鼓般,噘著小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被撐死!兩碗?!……”她拿眼瞪他。“大哥總是忙得沒空陪我、忙得沒空帶我出來玩,是你答應要帶我到江南玩儿的!卻不守信用,我只好自己出來玩,這怎么能怪我嘛!”
  莫梵天看著她,良久,陡地輕笑成聲,捏捏她俏挺的鼻子。“你呀!什么都有你說的!……是是是,這次算是我的錯好不好?只是請你以后要出去玩,先跟我商量商量,別自己一個人半聲不響地跑出去,好嗎?”
  貝儿知道自己打了一場胜戰,臉上不由泛起甜甜的笑容,開心地摟住他的脖頸。“當然好!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啦!……大哥對我真好!”最后一句是針對他沒打她屁股而說的。
  莫梵天望著怀里稚气猶存的小佳人,對她的愛怜、對她的情感,不由又增多一分。
  貝儿賴在他怀里,舒服得簡直不想起來了。“我還以為大哥忙得沒空想我呢!早知道大哥這么想我,我早就跑回來了!”
  莫梵天冷哼了哼。“你會這么想才怪!要不是我親自來捉你,現在不知又瘋到哪里去了!”他實在太了解貝儿了。
  貝儿可精明得很,兩眼仔細地盯著他。“大哥該不會是專程為了我才下江南的吧?一定還有其他事情是不是?”
  這個時候是宮里最忙的時候,各地分舵主紛紛回總宮報告大小事務、結算一年帳目……這些事,每年總令他忙得天昏地暗,几乎連抽出睡眠的時間都沒有。而現在,這個時候,她大哥竟然有“閒情”下江南,只為了帶她回去?!她才不信!
  玉貝儿盡管天真爛漫,愛玩歸愛玩,可也不是個啥事都不懂的小笨蛋。
  莫梵天十分清楚她的聰明与好奇心,微微一哂,輕描淡寫地帶過;“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江蘇分舵出了些問題,我過來處理一下,也順便來帶你回去而已……”
  玉貝儿狐疑地梭巡他的臉,只見他神色平淡,似乎真的沒什么大事。
  “就這樣?……”
  他點頭。
  “處理完了?!”
  “小寶貝,干嘛表情這么嚴肅?!難道你還不信任大哥的能力嗎?”他一手支起她的下巴,嗤地一笑。
  “真的沒事了?”她不放心地追問。
  “沒事!沒事!等我再將手上几件事情處理交代完,大概再過兩三天我們就可以准備回家了!”
  他忙完宮里的事,才下來處理分舵的問題。其實這件小事實在不需要勞煩到他這個大頭頭親自處理,只是太想念這個半月不見的寶貝,才特地親自來走這一趟。處理公事是次要,真正的目的是要帶她回去。半月不見她天真的笑容、沒有她在身邊頑皮撒嬌還真是不習慣!如今見她純真依然、燦爛笑臉依舊,他原本的疲憊早已一掃而空。
  “不要!”貝儿斷然拒絕。
  莫梵天一楞“不要?!你還不想回家?或是還沒玩夠嗎?”
  貝儿鼓著腮幫子,扁扁嘴。“你好不容易才有空出來,也沒想到陪人家玩!一來就又要押著我赶回去,大哥真討厭!”
  只見他听得忍俊不住,霍地一陣大笑,不由得摟緊了怀中的寶貝蛋!良久,大笑終于轉為底底的笑意,他寵愛地道:“玩了半個月還沒玩夠?不陪你玩,我就變成討厭的大哥啦?!”
   
         ☆        ☆        ☆
   
  “唉呀!不算不算!你明明說要讓我這一盤棋,怎么可以耍賴?……大哥啊!你要幫我評評理啦!”
  布置幽雅的小船上,甲板上擺了張小圓桌,一名粉妝玉琢、猶透稚气的小女孩,和對面一名中年斯文的青衣男子下完棋后,不服气地大叫著,使得原本悠閒地坐在一旁欣賞西湖風光的俊逸男子,只得將眼光轉回來,面對著那正皺著臉蛋的小女孩。
  “大哥,你來評評理嘛!一開始明明說好了他要讓我一盤的,三盤棋我們各贏一盤,那這一盤棋是不是該算我贏?!”
  那一副理直气壯、非贏不可的模樣,讓兩名男子啼笑皆非地看著她——玉貝儿!
  “我已經讓你一盤棋了,你可沒說要我再讓你第二盤!”中年男子气定神閒、全然不理會地回她這么一句。
  玉貝儿嘟著嘴,白他一眼地嬌嗔道:“第一盤棋是我憑自己的勢力贏的,可不是你讓我才贏的!你說這明明是在貶損我的智慧!”她轉頭向她大哥求救——“大哥,你看看范護衛嘛!明明輸給我了還不承認,我不管啦!”
  莫梵天微微一笑,端起一杯茶到她嘴邊。“下這么久的棋渴了吧?先喝口茶,嗯?!”
  對他的細心向來無法拒絕,玉貝儿雖然還想繼續爭辯,只得先喝下一口茶——嗯,先補充一下口水也不錯!
  “這么想贏他嗎?”莫梵天不大清楚貝儿又打什么主意,使得向來沒什么毅力下完一盤棋的她,竟然主動邀范原下棋,而且對于輸贏還頗在意,這實在是不太像她本來的個性!
  “當然!我們可是有賭注的!我贏了,他要听我的話;他贏了,我就再也不偷溜!”貝儿瞪著她大哥的得力助手——神龍宮的左護衛范原——而他還是那一臉不關痛痒的樣子。
  莫梵天芫爾一笑。“難怪你這么緊張,原來是賭這個!”
  事實上,是玉貝儿逼他下棋,而這條件也是她自個儿訂出來的——可想而知,她早是怀有什么目的——
  “我贏了,對不對?!”她只關心這個。
  莫梵天搖搖頭,露齒一笑。“我判你們平分秋色,平手!”
  玉貝儿馬上抗議;“不要!不公平!這怎么叫平手?我抗議!”
  “是你要大哥評理,怎么這回又說大哥不公平?剛才范護衛不是已先讓你一盤了嗎?第三盤棋既是和局,這不是平手是什么?!”莫梵天气定神閒地吃了一口茶,炯然的目光里透露出有趣的神情。
  貝儿睜圓了大眼,气呼呼地道:“連大哥也這么小看我,認為我不嗎?!”她轉頭面向范原,直接向他挑戰——“來!我們再來下一盤,這一盤我一定要贏你!”
  范原笑了笑。“你要我做什么事,直接說就好了,只要我能無你做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至于棋,我們就不用再下了!”他可不敢說出為了要不著痕跡地讓她贏,他裝得有多辛苦。
  虧貝儿還得意洋洋地自以為是她的棋藝進步神速哩!她哪想得到這全是范原為了要讓她玩得開心一點的把戲!
  玉貝儿眼睛一亮,露出編貝似的皓齒一笑。“你說的?不許反悔!”
  盡管她的笑容開始令他有一种毛骨悚然、背脊發寒的感覺,他仍然硬著頭皮一口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貝儿總算肯心無旁騖地陪她大哥游覽西湖,這令她感到開心极了!
  只不過倒是苦了范原!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小姑奶奶想要他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看著她一臉璀璨的笑容,他的心一路下滑……
   
         ☆        ☆        ☆
   
  江蘇的分舵位居城鎮最熱鬧、繁華的中心,是一幢外觀頗華麗的屋宅;附近的人皆以為這只是有錢人的豪華住宅,若非知情者絕難想像這幢豪宅竟是神龍宮的分舵。
  莫梵天正和江蘇分舵主江昆龍討論公事,范原隨侍一旁,玉貝儿也難得乖巧地坐在她大哥身邊,听著他們的討論;而手邊,當然少不了江昆龍特地為她准備的甜點——他似乎沒忘記去打听這位最受宮主疼愛的小小姐的喜好——也因此,貝儿對他的印象好多了,至少記得要捉弄他時手下留情些!
  起先,貝儿是安靜地坐在一旁,但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她開始偷偷打呵欠。冗長而嚴肅的內容,她根本听不懂,偏偏他們還沒完沒了似的!
  貝儿快睡著了!
  她實在后悔當標准的跟屁虫。
  外面天气正好,能跑出去玩玩多棒!
  悶!悶死了!
  貝儿悄悄拉拉莫梵天的衣襟。
  莫梵天轉過頭來,眉峰一挑。“有事?”
  眾人都停下來看她。
  貝儿才不管!
  她附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莫梵天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
  貝儿得到他的許可,立即飛快地奪門而出,那樣子就像被困在籠中的小鳥,終于獲得自由掙籠而出似的。
  她這開心得不像話的模樣,使莫梵天怀疑她真正的目……
  玉貝儿借尿遁法終于“逃离”了那悶得讓人受不了的大廳。
  她早該領悟她大哥可是那种一投入工作,辦起事來就沒完的人,而她也差點忘了前一次的教訓——
  貝儿明白自己的优點并不包括耐心這一項,偏偏她是個不信邪的人!所以她挑中她一向認為很無趣、她大哥每半個月必須召開一次的會議,藉以訓練自己的耐性。之前她大哥還取笑她呢!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气,她真的很認真地投入這個新的游戲當中!……是啊!剛開始她真是很認真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听著听著,她的眼皮愈來愈重、愈來愈重……直到莫梵天搖醒她,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在會議中睡著了!所有的人早已走光,整個偌大的會議廳只剩下她和她大哥!
  真是丟臉!
  從那次以后,她死也不肯再踏進會議廳半步!
  起初,她原以為走出會議廳他應該會不一樣,也許會忘了辦公事,著急地分心注意她!結果——她錯了!
  她大哥可是隨時隨地能談公事,而且一樣渾然忘我。
  標准的工作狂!
  這一回,貝儿決定找新鮮事玩!她的眼睛一亮,轉身往大門跑!
  “貝儿小姐,你要上哪儿去?!”一個聲音伴隨一個高壯的影子擋在他面前。
  “咦?!你不是陪大哥在會議廳嗎?”貝儿詑异地看著眼前的人——左護衛范原。
  “宮主要我守著小姐。”他的回答跟貝儿想的一樣。
  唉呀呀!……她大哥愈來愈厲害了!好像清楚她根本靜不下來的性情似的!也不知是怕她亂跑還是怕她發生事情,竟派范原看守著她!
  貝儿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突地神秘一笑。“大哥是不是很久才會出來?!”
  “不知道。”
  “那我們偷偷出去一下,再赶快回來,他一定不會發現……”她用一种很可疑的語气。
  他的眼神霎時變得銳利起來。
  “小姐想到哪儿去?!”
  她轉動著靈活的眼睛,酒窩淺淺而現。“一個你一定也很想去的對方……”她吊人胃口似的。
  范原狐疑地盯著她一臉“賊賊”的表情,基于被她捉弄的丰富經驗,使她心里立刻響起警鐘。
  “你怎么曉得那個地方我會很想去?……”
  “听說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歡去的那個地方,我想你也不會例外吧?!……”她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范原皺起了眉頭。
  貝儿笑得眼睛眯起來了,滿意地點點頭。“記得你還欠我一個賭約呢!所以我現在決定你還約的時候到了!”
  看到她一臉坏坏的笑容,他的心頭不禁開始發毛起來,這种感覺太熟悉了!
  “我不能帶你去任何危險的地方!”
  “不!那地方一點也不危險,更何況還有你陪著!”
  “你到底想去哪里?”
  “听人家說女儿樓的花魁楊若仙美賽天仙,所以我想要去瞧瞧她到底生得什么模樣……”
  “什么?!你要我帶你去……去那种地方?!”范原惊得下巴險些掉下來。
  貝儿點頭。“我特地將這机會讓給你,既然來到江南,不見見江南第一大美人,豈不太可惜了?!怎么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范原瞪著她,還以為他听錯了。一個小孩子,一個小女孩子竟然要帶他上青樓嫖妓?!她的思路好像轉得不大對!或者是她在外頭流浪的半個月中受了什么刺激?!
  他用一种深思怀疑的眼光看著她。
  也許該請宮主看看她的腦子是否還正常。
  貝儿瞪眼叉腰嗔怒;“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樣盯著人家看是一种很沒有禮貌的行為?!而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哩!”
  范原突然面容一整,眼神越過她的頭頂上方,恭身道:“宮主!”
  她身后傳來莫梵天的聲音;“貝儿又淘气了嗎?”
  貝儿立即轉身,高興地奔入她大哥展開的臂膀里。“大哥,你忙完啦?”她賴在莫梵天怀里,卻不忘回頭偷偷對范原使眼色,眼神里大有“你敢說就要你好看”的意思。
  范原臉色頗不自在。
  莫梵天心細如發地發現范原奇怪的神情,心下自是明白准是貝儿又在搞什么花樣了!
  他對著范原微一點頭,范原立刻會意地退下,而他那如釋重負的表情可一點也沒逃過莫梵天的眼。
  他牽起貝儿的小手往園子步去。
  “老實說,你方才打算要范原玩什么游戲?!他看起來一副恨不得赶快逃跑的樣子。”
  她扁扁小嘴。“大哥老是不放心我,派他像個跟屁虫似地跟在我后面,怕我走丟了似的!我可不愛!”
  莫梵天微微一笑,使他原本嚴峻的臉孔霎時柔和了許多。
  他彎身將她嬌小的身子整個抱在怀里,炯炯有神的眼眸匯滿了怜惜与寵愛,凝視著她气呼呼的小臉蛋,緩緩地道:“你哪!老是長不大!如果你肯乖乖待在大哥身邊就好了,偏偏你這小搗蛋什么都想碰、什么都想玩,腦子里根本沒有一丁點危險的概念,教大哥如何對你放得下心?你气大哥總是沒空陪你,可是大哥對你的疼愛可曾減少?貝儿大哥希望你不要忘記,結算發生任何事,你永遠都是大哥最心愛的寶貝。大哥為你所做的事都是對你最好的,也許你覺得麻煩,可是這全都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他輕輕一啄她白里透紅的粉頰,那眼神溫柔地似要將她融化般。“大哥希望你永遠過得快快樂樂、開開心心,不要有煩惱、悲傷……我絕不容許你發生一絲的危險。貝儿,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貝儿摟著他的頸子,感動地附在他耳邊輕輕道:“我明白!大哥都是為了我好!我也最喜歡最喜歡大哥了!我要永遠待在大哥身邊,大哥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搶走!”
  對她而言,疼她、寵她的大哥已經是她的第二生命,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貝儿是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她需要很多愛來包圍著自己,所以她一直貪婪地汲取莫梵天給她的那种似父、似兄的愛,她只知道自己愈來愈依賴他,愈來愈少不了他,她簡直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疼她、不再愛她、不要她了,那她該怎么辦?
  想到這一層,貝儿不禁將莫梵天摟得更緊更緊——好像這樣他就不會被搶走似的。
  莫梵天听到她稚情的話語,不由得感到又心疼又好笑,卻也听出她語中微微的惊恐,他的心神為之一緊。
  “你永遠是大哥的小寶貝,只要你需要我,大哥便永遠在你身邊,任誰也搶不走……只是,當你長大了,你還會這么想嗎?”他凝視著貝儿那舉世無雙尚透稚气的絕美臉蛋,許下重諾。
  貝儿靈黠的黑白大眼也直視著他,突地噘噘小嘴,哼了哼;“大哥對貝儿這么沒信心嗎?除非大哥被狐狸精迷住,不要我了!”
  她所謂的狐狸精,就是那些一看到莫梵天就想死纏不放的女人。
  莫梵天听著她醋勁极濃的話語,驀地大笑出聲,惹得貝儿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小小年紀就這么會吃醋,長大了還得了?我的貝儿是個小醋醰子!”他故意取笑她,語中包含著深深的愛怜;而一時气极的她也沒仔細去發現。
  貝儿捶著他寬闊的胸膛,睜圓了眼,气咻咻地叫著;“臭大哥、坏大哥!反正我不會讓那些狐狸精搶走你,你要是被她們迷住了,就再也不會管我、再也不會喜歡我了,我才不要!”
  莫梵天騰出一只手捉住她,看著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气。“再說一次,大哥只喜歡你,等你長大就能明白……現在,乖乖地,別再胡思亂想了,行不行?”他可不想現在就嚇著她。
  貝儿眼珠子一轉,終于露齒而笑,那炫人、燦爛的笑,令莫梵天也暫時失了神。
  她高興一把抱著他。“反正不管怎么樣,大哥是我一個人的,我不會讓人搶走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不對呀?大哥?”她霸道地逕自決定。
  看來,莫梵天是上了賊船了!
  不過他似乎是樂在其中!
   
         ☆        ☆        ☆
   
  眼前的女子靈秀娉婷、白皙粉嫩的肌膚似要掐出水來,惊世的容貌,不只男人看了心動,就連女人也會忍不住贊歎!
  她便是楊若仙,江南第一藝妓——花魁楊若仙!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宛如精雕細琢般美得不可思議的小孩,一身高貴的衣飾更顯出小孩出身富家的事實。
  在小孩身后則站了一位高大溫文的青衫漢子。
  小孩子是玉貝儿,而青衫漢子則是被她逼迫得不得不跟著她來的范原。
  莫梵天送她上床睡覺后就回到他的房里忙公事,樂得貝儿赶緊將范原拉來“同樂”!
  一則為保護她,二則免去她的威脅,范原只好隨她到女儿樓。
  特為楊若仙而建的梅園里,兩人總算見著這位大美人。
  花了一百兩的銀子!
  貝儿一雙眼睛像發現獵物似地一亮!打量了她好久,然后沖著她就是一個天真無邪、甜美得膩人的笑容,稚嫩好听的童音響起;“你就是花魁楊若仙!跟其他庸脂俗粉一比,你确實比她們美得多了!”
  若仙垂下眼,掩蓋住她那一閃而逝的奇异眸光。
  “多謝小公子的夸獎,若仙何德何能蒙小公子不棄嫌地光臨此地……”她的語音輕柔欲融,恍如天籟般醉人。
  貝儿卻不滿意地哼了兩聲。“公子就公子,還加個‘小’字!怎么?我不配做大公子嗎?”
  楊若仙不由噗哧一笑,又自覺失態地強壓住笑意,咬著下唇。“好吧!公子!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本少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玉貝儿是也!”玉貝儿一派瀟洒地一揮手中折扇,儼若翩翩佳公子。
  “原來是玉公子!”若仙面色平靜地淺笑,而她斟茶的手卻微一顫動,隨即又恢复平常,連心細的范原也未注意到。
  玉貝儿卻眼尖地盯著她的手,奇怪道:“這茶燙手嗎?”
  若仙一顆心提到喉嚨口,隨即巧笑地掩飾過去——“小女子想到一樁心事,以致一時失態,倒教公子見笑了!”
  玉貝儿點點頭,喝著茶,叫范原也坐下。
  “這位是?……”若仙指著范原。
  “我家人!听人說楊姑娘美若天仙,我特地帶他出來見識見識!……”貝儿笑得有些狡黠。
  范原不以為然地哼了哼。
  貝儿眼里閃著調皮捉弄的光芒,從怀里取出一個漂亮的木盒子。“大美人,我送你一件東西,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她根本不容人拒絕地將小木盒丟給若仙,而她不由自主地將它接下,美目惊訝地看著玉貝儿。
  “打開看看!本少爺打賭你會喜歡!”她用笑容引誘她。
  楊若仙微一遲疑,隨即將盒蓋掀開,一看到里面的東西,眉頭突地深鎖。
  盒子里面裝著一只黑黑小小、几可亂真的假老鼠!
  范原瞧清楚里面的東西,也不由責怪地看著那專愛搗蛋的貝儿,竟連姑娘家也捉弄!
  貝儿惊奇地看著她。“你不害怕?”
  若仙笑笑,將那裝著假老鼠的盒子收下,眼底的神情有些复雜。“這東西雕刻得如此精細,玉公子舍得送,小女子歡喜都來不及,哪有害怕之理?反倒要多謝公子厚愛!”
  一向愛捉弄人的貝儿這回也碰灰了!不過她倒對眼前的女子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興趣了。
  和她接触的第一眼,貝儿似乎有种說不上的奇怪感覺……總覺得在她身上好像隱藏著某种秘密!
  她的直覺從沒出過差錯!
  玉貝儿和范原走后,帘后立刻閃出一個人影——那是一個短悍矮小、一臉精明的老者。
  “她的确是玉貝儿,莫梵天最疼愛的人!另外那個男人則是莫梵天的貼身護衛范原!……我們必須赶快行動!”
  “我知道!”盯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若仙神色微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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