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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揚州三奇花?!
  喝!好個聳動的字眼,揚州竟出了三位不輸男子的女英豪、奇女子,實在是地方上百姓的福气。
  論起此三姝,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已然成為揚州話“名胜”之一。
  其“偉大”創舉,實是罄竹難書呀!
  每每提及此三女,揚州父老只有一個公式化的動作。
  先是了然的“噢——”一聲,然后好笑地搖搖頭,歎一大口气,接著面露苦瓜般愁容問道:“哪個不長眼的又惹禍上身?”
  唉!短短的一句話,道盡揚州百姓的苦難。
  什么揚州三奇花嘛!稍微識字的人即能從字面上看出來,它指的就是揚州三朵奇怪的花。
  女人似花,男人似草,雖然奇怪又住在揚州城內,所以簡稱她們為揚州三奇花,總不能說是揚州三草吧。
  呃!該怎么介紹她們的“不凡”呢?
  容貌稱不上天姿之色,身段差人一截,气質……這……不討論,長相算是可看之容,出門不會嚇看街坊鄰居,算……清秀可人好了。
  至少揚州十美排行榜上,她們只有仰首眺望的份。
  但是——
  她們真的很有名。
  就從她說起!
  胭脂湖畔的杜丫丫,早年家里逢大水,無一牲畜……活口幸存,她被八大胡同的燕嬤嬤拾了去,本想待她大了些好接客,掙點花銀,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誰知她打小就聰明過了頭,知曉四處攀關系,這個爺儿叫干爹,拉著那個哥儿就燃起三注香結拜喊大哥,叔叔伯伯喚得可親熱,連丐幫幫主都成了她兄弟,一窩子乞丐全挺她,在揚州城好不威風。
  因乞儿手“巧”,她習得一手好本事,只要她錯身而過小手一溜,神愉都得甘敗下風。
  為了怕她失風被逮,失了丐幫幫主之臉,因此幫主連祈風不得已之下,只好傳授她獨步天下的輕功絕技,讓她在“万一”中好蹺頭。
  杜丫丫又常扮俊秀男子,在八大胡同內享盡姐妹們的疼寵,即使明知她是女儿身,但煙花女子那份僅剩的夢想,個個不由得當她是情人般迷戀,所以……她能不紅嗎?
  再來談到小气財神莫迎歡吧!她家在揚州城里算是“有錢人”,當舖是全城連鎖,一開就是二十來家,完全壟斷市場。
  既然號稱小气財神,就不能指望她有良心這玩意。
  人家閨女是系金佩玉,她是左系鐵算盤,右佩收銀袋,兩手掌心永遠向上翻,很少有往下落的時刻。
  乞丐是她的天敵,偏偏她和乞丐頭的“義妹”杜丫丫是金蘭之交,只好勉強接受他們的存在,想辦法從他們身上榨點油水。
  瞧瞧,這女人多惡劣,連乞丐都不放過,就算她想不成為財神都難。
  最后說說膽小如鼠又好哭成性的云日初,在三個女人中,她的“殺傷力”當屬最小,舉凡琴、棋、書、畫、女紅和烹調的功夫,連揚州才女都自歎不如。
  “溫婉的性情、甜美的笑容,她蕙質蘭心得可說是人間极品,完美到叫人捶胸頓足,但是——
  一哭長城動,二哭山河裂,三哭惊天地,她的哭功無人能及,隨時隨地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儿,只要一點點小触霉,她都有本事哭得讓人以為一家老小死光光,好不悲慘。
  而她是三人之中,气質最“大家閨秀”、最“正常”的女人。
  揚州三奇花車呵,誰敢來摘?
   
         ☆        ☆        ☆
   
  “杜——丫——丫,你給我死出來,欠我的銀子快吐出肚腸,這次我非算七分利不成。”
  一聲叫喊,如雷貫耳地直沖而來,惊嚇到屋檐上的鳥雀,恐慌得踩錯步伐忘了鼓翅,滑——地掉落巢,跌斷可愛的小尾椎,嗚嗚咽咽地連淚都不敢滴。
  一道秋香色消身影如風掃過,非常不文雅地“逛”進大雜院——
  嗯——說它是大雜院一點也沒錯,听說這幢占地甚廣的殘敗庄院,乃是前朝某位慘遭滅門的大官宅邸,每逢無月的夜里,總會傳出駭人听聞的聲響。
  四周雜草叢生,蛇鼠流竄,荒沒陰涼得連乞丐都不愿屈身,梁上往子不時洒落蟻蛀后的屑未,風一吹,窗就搖動得厲害。
  蓮花池里開滿紫色布袋蓮和一些水生植物,蚊虫滋生惡臭難聞。
  綜合以上所見,人們將此幢廢棄宅院稱為克屋或凶宅,無人敢以命相搏來住此處。
  想當然耳,這并不困扰揚州那三位神經特粗的奇怪女子。
  她們其中一位甚至“占地為王”,強行霸占無主之地,當成私人別館,住得不亦悅乎。
  “歡……嗚……歡歡……你不要……嗚……這么凶嘛!”一陣抽抽搭搭的細柔嗓音隨后而至。
  “閉嘴,不許哭。”
  被喚之為“歡歡”的女子回頭狠瞪鵝黃綠衫的女孩,意在提醒她收斂點水份。
  在她莫迎歡的眼中,女人的眼淚是珍珠,顆顆都“值錢”。
  而被瞪的女孩似乎早已習慣,她努力的吸著气,不讓眼眶中成串的珍珠往地面浪費,致使打轉的淚珠硬生生的停住。
  “我……我不、不哭。”云日初輕輕擤了一下鼻子、展現一副笑容可人的模樣。
  莫迎歡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眼珠子往左一吊,頗有感歎老天爺的醉眼未清,這云日初實上輩子八成是渴死的,這輩子的淚水才特別充沛。
  可惜喚!淚水如珍珠,若能賣錢該有多好?瞧她取之不盡的淚珠,自己光坐在床頭數錢都來不及,哪還會禁止她漏財……落淚。
  扼腕呀!算了,還是找錢祖宗要緊。
  “死丫丫,不要以為不吭聲,我就找不到人,再不出聲王大善人那筆……”
  鼻子用力一吸,莫迎歡不用任何線索,輕易就“聞”到杜丫丫的藏匿處。
  踩過一地爛泥,橫跨過正門檻,愈往后堂走去,景色愈見宜人,也比較像是人住的地方,不似前頭那般荒蕪,可見是下過一番工夫整理。
  她推開半掩的門,床上正躺著一位俊公子爺,不知睡到第几殿去也,只見對方怀中揣著小袋子,莫迎歡不禁心喜,眼神倏然發光。
  “死小孩,大半夜不睡覺給我跑去做賊,你對得起杜家的列祖列宗、對得起我嗎?”
  蓮花指一指,明明是非常文雅的動作,但看在隨后而來的云日初眼中,活脫脫成了一只活動茶壺。
  “歡歡。丫丫為什么要對得起你?”好奇怪哦!她又不是丫丫的“列祖列宗”。
  床上俊公子打了個哈欠,將怀中沉重的負擔丟給莫迎歡。
  杜丫丫睡眼惺忪道:“云云呀!這個小气鬼在抱怨我沒找她去‘搬家’。”累死人了,也不体諒她一下,那么早就來吵她。
  “搬家?”云日初還是不太懂。
  莫迎歡數了數袋中銀兩,勾起食指往云日初腦門一鼓。“你忘了丫丫的副業啊?”
  頭一疼,她噙著眼淚。“人……人家一時沒想到那上頭嘛。”
  “不許哭!”
  兩人齊朝她大吼,硬是逼著她把眼淚吞回去,為了自身安危,先下手才是正途,不然她水閘一開,誰會先淹死她們兩個。
  “真是受不了,云云的個頭才麻雀般大,不知她用哪個器官裝水?”莫迎歡非常不厚道地斜睇云日初。
  杜丫丫抓抓腦門,一臉惺忪。“剖開瞧瞧不就得了,值得研究。”
  “嗚……不要啦!人家會死掉……”
  單純的云日初信以為真,好不容易關上的水門再度泄洪,扰得其他兩人掩耳瞪她,恨不得手上有根繡花針好縫了那張口。
  可惜——
  就算手上有一根繡花針,以兩人“高超”的繡功,只怕云日初紅艷的菱角小嘴會縫成阿婆的皺紋。
  “死丫丫,你負責擺平她。”天啊!這哭聲還不是普通的惊魂攝魄。
  “為什么是我?”她一副不服气地揉探額頭。“你一向比我有辦法。”
  快困死了,一大早凶神、泣仙就上門,杜丫丫大呼可怜,年少無知錯交損友。
  莫迎歡一臉不悅的警告云日初。“云云,再讓我听到你的哭聲,就燒光你的醫書。”
  “啊——我……我不……不哭,你不能燒我的……醫書。”她努力地止住抽噎。
  云日初個性法弱害羞,但是對醫學卻有一份狂熱,只要一看到稀有醫書,眼睛睜得可亮了,巴不得全數藏在她小小的書房中。
  想當然耳,她的醫術一定精良,而“唯二”有幸享用的,就是自幼相交的“青梅竹馬”社丫丫与莫迎歡。
  雖然她習得一身好醫術,本身卻不太敢与陌生人接触,再加上她嬌弱的外表令人無法信服,縱使她有華佗、扁鵲之技,亦學無所用。只有不怕死的杜丫丫和莫迎歡敢讓她下藥。
  為什么她們不怕被毒死呢?
  說來簡單。
  年幼時杜丫丫身無分文,生了病自然請不起大夫,病懨懨地躺在破廟里,莫迎歡見她要死不活,拖來小神醫拿她當試驗品,因此成就了三人一段切不斷的情誼。
  而打小就懂得算計的莫迎歡一見云日初的醫術,就自私地拿她做免費專屬大夫,不讓旁人知曉她醫術高超,有時還借机斂點財,中飽私囊。
  其實三人看似來自不同的階級,老是有人遭欺壓,但她們私底下感情卻比親姐妹還要好,常叫外人狐疑。
  雖然怪人總是叫人難以理解,可時日一久,大伙也就見怪不怪了。
  “對了,丫丫,你昨天去哪家做差事,善心好像不夠充裕?”撥了一下算盤,莫迎歡十分不滿足。
  “你還說呢!是誰給了錯誤情報,王家哪是討小妾,根本是強娶民女,一點油水都沒得撈,累死我了。”
  杜丫丫沒好气地瞪視她,不文雅地掀高下擺,蹺起左腳踩在床沿,一臉埋怨,比她更不滿。
  莫迎歡撇撇嘴,踢踢她難看的坐姿。“為善最樂,我怎么會知道有人比我還小气?”
  “哼!你該看看王老頭那色相,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玩十來歲的小女孩,十七房妾吶!”他也不怕“勞動過度”。
  “說吧!你送了什么禮祝賀?”
  杜丫丫眨著無辜大眼,故作風流地挑挑她的下巴。“禮輕情義重,不足挂齒。”
  “杜、丫、丫——”莫迎歡冷笑地逼近她的檢。
  “好嘛!就嘗欺負善良人。”她不太甘心地嘟嚷兩句。“一點點千陰醉。”
  說實在的,她和云云似乎生來就遭詛咒,不然怎會碰上歡歡這個女惡煞,三不五時被欺壓也就算了,還得貢獻一己之力幫她“聚”財。
  不能因為她杜丫丫喜歡晚上在別人家屋檐“散步”,就有義務讓人分紅,她這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嘛!
  說好听些是合伙,真相是她吃定自己不敢反抗。
  “一點千陰醉?!丫丫,你會害死人的。”云日初忍住不落淚,鼻頭因而紅通通的。
  沒人比她更了解千陰醉的藥性,那是她不小心調制出來的一种瀉陽藥,女人吃了無礙,男人一碰就……
  陽气瀉不停,直到瀉血為止。
  “云云乖,我們是替天行道,何況禍害遺千年,王老頭的命閻王不收。”莫迎歡沒啥誠意地拍拍她的頭。
  “對啦!他那十七個如花似玉的消寡婦會感謝你讓她們解脫,成為有錢的未亡人。”不忘附和的杜丫丫捏捏她滿是嫩肉的雙頰。
  兩人說得云淡風輕,耍得天真的小人儿不知所措,遲疑著該不該相信。
  “真……真的嗎?”真的會有人感謝她制錯藥?
  “真的,不要怀疑。”兩人口徑一致。
  云日初點點頭,“噢。”
  笨就是笨,隨便唬兩句也信,真是不知人心險惡。杜丫丫和莫迎歡相視一歎,要是沒有她們的“耳提面命”,云云八成早被拐賣了。
  她們一直很奇怪,像她們這般聰明絕頂,怎么始終無法讓云云長點智慧,還十數年如一日的……呆。
  俗語不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她卻白得比天山雪蓮還純淨,總是百染不上色。
  “歡歡,你不覺得太貪心會遭天打雷劈?”杜丫丫用眼神瞄瞄她飽滿的銀袋。
  “銀子是天下最可愛的小寵物,你看過不想養大寵物的主人嗎?嗟!以后少問蠢話。”
  “你……”她無語可問天,歡歡這死要錢的個性!
  有一點杜丫丫就是不明了,歡歡的錢袋像個乾坤袋,不管裝多少都行,可大可小,收縮自如。
  每回好奇一問,她總是神秘兮兮地說——這是典當品。
  “別你呀我的,這是下回的路線,記清楚點,要多摸……借一點。”莫迎歡在心中暗道不用還。
  杜丫丫眼一瞠。“喂!太過了吧!”
  “嘿!嘿!打鐵趁熱嘛!咱們一口气撈他一大票,然后你可以拿几……兩銀子去孝敬燕嬤嬤。”一想到錢從口袋里出,她好……心疼哦。
  杜丫丫駁斥道:“撈你的頭啦!我一人飽全家餓不了,又不像你這個錢奴才。”她是有得花就好,不貪多。
  從小她就是看人臉色長大,身處龍蛇雜處的煙花地,不得不被迫机伶些,不然貞操早不知斷送在哪個爺儿手中。挂起牌賣笑了。
  所幸她嘴甜人緣好,福星大如天,逢災便成喜,一切平安。
  “哎呀!丫丫,錢財人人愛,瞧你男不男、女不女的,不攢點銀兩在身邊,臨老乏人照顧可悲慘哦!”
  云日初傻气地扯扯莫迎歡的衣袖問道:“歡歡,你是說丫丫的丈夫、孩子會扔下她嗎?”
  嘎?!什么跟什么,連片葉子都沒瞧見,她倒開了花結成果,叫兩人面面相覷。
  最后她們決定不理會云云的“童言童語”。
  “乖喔!云云,去后院幫丫丫澆菜。”非常可親的莫迎歡打發她去做苦工。
  呆呆的云日初一偏頭,露出喜的淺笑,二活不說地往后院走夫。因為她最喜歡和泥土為伍,只是家里不允許。
  “她什么時候會長大?真叫人擔心。”杜丫丫俊俏的臉龐有一絲乏味。
  “少杞人憂天,傻人有傻福。”莫迎歡頓了一下,賊兮兮地調戲她。“公子,何時……娶親呀?”
  “等你嫁人以后、小妹一定追隨你的腳步。”玩她?也不瞧瞧誰的年紀大。
  “丫丫。”莫迎歡臉色變了一卜,但是一摸到銀袋就笑臉迎人。“我有莫家當舖,你呢?”
  這死女人,把她家當挖個大半,還好意思損她沒嫁妝。“我靠你呀!”
  “你……算了,莫提惱人之事,咱們來合計合計,歸云山庄……”莫迎歡兩眼直發光,心里正數著亮晃晃的銀子。
  “歡歡!你早晚被錢壓死。”杜丫丫很無奈地垮下無力的雙肩。
  “那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杜丫丫搖了搖頭,輕呼“瘋子”。
  “嫉妒。”莫迎歡抬起下巴斜睨她。
  兩人互瞅了片刻,才默契十足地攤開歸云山庄的內部地圖,很用心地研討。
  扮梁上佳人是社丫丫的專長,她可以輕易開啟任何一道鎖,找出刻意隱藏的財寶,可她有三不偷,一不偷小孩,二不偷笨女人,例如云日初,三不偷窮苦人家。
  雖然她常逛屋頂,但是也有基本原則在,她專偷為富不仁或財大气粗型,讓他們失點財得個教訓算是為百姓出口气。
  但是她有一個非常小的缺點,就是心思不夠細膩。手法不夠很,老是橫沖直撞,幸好有莫迎歡這個嗜錢如命的軍師從旁補過。
  朋友何所用?同流合污也。
   
         ☆        ☆        ☆
   
  “你……你……你,你干什么非要來湊熱鬧?”壓著聲音,杜丫丫气憤地看著身后笨拙的黑影。
  “笨,我怕你手下留情,順便幫你打金抬銀,少不知好歹。”哇!好高。
  在一只不情愿的手助力下,莫迎歡小聲的回答,她的輕功雖不好,但口袋里可是一堆寶,拿出來准會嚇死人。
  要不是听某個突然來典當的男人提起,她才不會自討沒趣當守衛呢!
  据說今日歸云山庄高手如云,還有些關外來的野和尚,不修佛理司奪魂,好像要圍堵什么人來著。
  她是好心,怕丫丫被高手的气所傷,連忙赶來相助……嘿!順便趁亂摸兩樣值錢的東西,反正莫家開當舖,一有人間起就推說陌生人來典當,死也查不到她頭上。
  “哼!我看是累贅還差不多,待會被人發現我絕不救你。”杜丫丫气得咬牙切齒。
  “才怪。”
  “你……”杜丫丫正想多念兩句,忽聞底下有人語聲傳來。“噓!噤聲。”
  輕功一流的她勉強揪著莫迎歡躍到另一座屋頂半趴著,兩眼精亮地注視底下的動靜。
  干這行不輕松,要眼觀四方,耳听八方雜音,不能稍有疏失,否則前功盡棄,枉費她“逛”大街的辛勞,回頭還得挨某人的叨罵。
  潛伏了好一會儿,四周不再有聲響,表面上一切看似風平浪靜,但杜丫丫仍不敢輕舉妄動。
  “太平靜了。”
  “呼……”杜丫丫撫撫胸口,差點被身旁冒出的聲音嚇死。“歡歡,干么發出怪聲嚇人?”
  “膽小。”在黑暗中,莫迎歡發出不屑聲。“風雨前的宁靜最可怕,下回再來參觀歸云山庄。”
  杜丫丫惊奇的一盹,不可思議地問道:“你生病了嗎?”
  “呸!呸!呸!烏鴉嘴,以后少吃陳大嬸家的臭豆腐。”開口沒好話,臭气熏天。
  干她何事。杜丫丫不悅的噘起嘴,“有銀子不拿太不合乎你做人的‘原則’,我是關心耶!”
  “去,多為自己操點心,要是有個万一,我家剛好有口典當的上等柳木棺,打個折优待你好了。”
  失銀事小,少了個會攢金山銀山的土地婆損失才嚴重,看在好朋友份上,不施舍一口薄棺太說不過去,只是有點……心疼而已。
  賺錢不容易,當省則省,何必浪費。
  “漠、迎、歡——你很想我死嗎?”冷著聲音的杜丫丫很想失手讓她滑下屋檐。
  莫迎歡馬上很緊張地回道:“千万不要輕言生死,那會害我少賺一筆棺材錢。”上等柳木棺耶!
  “你真是……令人失望。”本以為她有一點良心,說穿了不過是要省錢。
  “你、我相交十數年,要看破呀!”莫迎歡無限“唏噓”地拍拍她的肩。
  不看破成嗎?杜丫丫無奈的一聳肩。“歡歡,你不打算撈這一票?”
  “不是不撈,而是改日再上屋檐拜訪。”事有緩急,她用不著拿命來賭。
  杜丫丫用怀疑的探測目光,直往好友身上轉,心想她若不是轉性必是生了重病,頭腦開始不清楚了,待會得喚云云來替她把把脈,免得為時已晚。
  正當她打算和莫迎歡爬了屋檐之際,數道黑影從對面院落破窗而出,庭院中立即火光大放,人影重重圍繞著數條黑影,手中刀劍泛著冷光。
  兩人大呼好險,差點成為代罪冤魂。
  瞧這陣勢多駭人,每個人都一臉凶相,殺气騰騰的欲置人于死地,還是乖乖在上頭看戲,畢竟人命太卑微了。
   
         ☆        ☆        ☆
   
  忍著沖口而出的血味,一腦冷肅的尉天栩手握絕情神劍,在眾位護衛下勉強站立,他知道自己已身中奇毒,非一時半刻無法以內力退出。
  他示意手下盡量拖延時間,好讓他及時驅出体內毒素,安全地帶一干手下离開危險。
  “鶴歸云,你太卑鄙了。”是他太大意,設中了老狐狸的詭計。
  “是你太不識好歹,我鶴歸云的妹子是揚州十美之一,配你可謂郎才女貌。”
  郎財女貌?這是莫迎歡浮上心頭的字眼。
  郎豺女豹?杜丫丫心下不解。
  “一相情愿,虎狼之妹豈是馴良家兔?我們堡主身邊多得是美嬌娘,赶都赶不走,誰要蛇蝎女。”一名護衛替堡主感到不屑。
  鶴歸云臉色不變的大笑,快意得很。“武護衛此言差矣!舍妹國色天香,貌胜桓娥,錯過才是遺憾。”
  武宣佐气得臉面漲紅,拳頭握得死緊,若不是文宣佑在一旁拉住他火爆、沖動的身子,恐怕就中了激將法。
  “好好的聯姻結盟,你們偏偏不識相,怪不得我痛下殺手。”鶴歸云眼露得意的殺气。
  他本想借著与恨天堡攀上姻親關系,好鞏固歸云山庄在武林間不墜的地位,以便奪取下一任武林盟主寶座,稱霸全中原九幫十八派七門二十六湖口。
  恨天堡乃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堡,堡內人才濟濟,商號遍達全國,且無意仕途或攪入武林紛爭,一向保持中立。
  鶴歸云利用商務之便,心生邪念地誘使尉天栩前來商討春蚕絲短缺之故,順便借口提起聯姻一事締結盟約,以助他登上盟主之位。
  但是反遭拒絕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即刻暗地收買江湖人士,意欲鏟除阻礙,獨攬江南絲織品源地,以展示實力胜于恨天堡。
  他很清楚尉天栩非等閒之輩,不用點心机難以達成目的,于是就假借餞別之名,在酒中暗下無色無味的化功散。
  這种化功散不會立即發作,在酒气的催發運行下,大約在筵席散后不到三刻鐘才逐漸滲入筋骨中,中毒者在此刻感受异樣已來不及。
  化功散另一詭异處,是不得用內力通驅,一使上內力則毒走周身,更加速毒素的擴散,所以尉天栩才會傷及內腑,但他卻一口血硬是挺在胸口不吐出。
  “無恥。”文宣佑手揚朝天筆。“休要傷我很無堡之主,否則文筆不輕饒。”
  恨天堡?!
  莫迎歡臉上有一絲竊喜,心直道:賺到了,要是能讓恨天堡欠她一個人情,下輩子不用挂算盤,直接把大門打開就旬滾滾錢潮涌進。
  唯有自幼在揚州城成長的杜丫丫一頭霧水,弄不懂恨天堡是什么玩意儿。
  “歡歡,恨天堡在哪里?”
  她驀然瞠大眼。“天呀!洛陽城外的恨大堡是天下第一大堡,你居然聞所未聞,你在妓院混假的啊?”
  “我又不是花娘,哪會懂得百里外的世界是啥回事。”瞧不起人,她杜丫丫的地盤可是揚州城百里以內。
  至于恨天堡嘛!印象中好像有听八大胡同的姐妹提過,但事不關己,听過就算了,何必放在心理生霉,多占空間。
  “借口,我看是你自個忘性大,一轉身就丟個精光。”真是要不得的坏習慣。
  夜色掩飾杜丫丫的微赧。“咳!小聲點,不想陪葬就安份些。”
  經杜丫丫一提醒,莫迎歡顏識時務的掩上口,將視線投往在底下的人,腦中卻轉著如何設計好友,及時搶救她未來的“金主”。
  “鶴歸云,快交出解藥,不然踏平你的歸云山庄。”憤恨的武宣佐抽出重達百斤的擎大錘。
  “哈……哈……大話人人會說,但知易行難呀!”他打了個手勢,一旁竄出十來位武林人士。
  恨夫堡一行人見狀,深知在此情況下很難突破重圍,在堡主尉天栩的暗示下,采取邊戰邊退的快攻法,期能得到一線生机。
  戰火一触即發,文、武護衛嚴守堡主身側保護中了毒的尉天栩,其他手下則舍命相拆,盡量減輕文、武護衛的負擔。
  人愈戰愈少,尉天栩的眼益發冷厲,文宣佑及武宜佐已身中數刀,血流如注。
  他不顧未清之毒素,手持絕情劍俐落地殘殺逼近武宣佐的冷血殺手,回身刺穿一名偷襲者的咽喉。
  在轉眼間,死亡人數逐漸增加,他們只剩下三個身負重傷的人,而對方仍執意迫近,尉天栩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地噴出胸口。
  “堡主——”
  即使力有未逮,文、武兩護衛仍慌張地靠近尉天栩,以僅剩余力強撐她一問。
  “不打緊,是我拖累你們。”對于似友似手足的屬下,他有著愧疚。
  “堡主,你不要折煞屬下們,有你這樣的主子是我們的福气。”文宣佑气弱地說道。
  “是呀!堡主,我武老粗誓死追隨你左右。”
  尉天栩欣慰地抹去唇角血漬,重新提起劍。“鶴歸云,黃泉路上你我同行。”
  “狂妄。”
  鶴歸云根本不將尉天栩的威脅著在眼里,他自視甚高也摒退左右,舉起紅光四散的血芝創,准備一擊奪取喪失內力的尉天栩。
  舉起的手臂尚未施出劍術,卻聞一道長而惊慌的聲音從天而降。
  差點摔成肉餅的杜丫丫,打斷這一場血腥場面。
  “死歡歡、臭歡歡,你不顧江湖道義,竟然推我下來送死,我……嘿!各位,打扰了,請繼續。”
  一看情形不妙,杜丫丫打起迷糊戰,心不安的直想后退,可是卻不長眼得要命,居然退到很夫堡那邊去,擺明了是想和歸云山庄作對。
  這下她進退兩難,見眼前的持劍人節節逼退,她不得已只好高呼罪首的名字。
  “莫迎歡,你快給我出來。”
  剛爬下屋檐的莫迎歡十分神气,所到之處,眾人皆避如蛇蝎,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
  原來她手心正躺著一枚威力十足的暗器——轟天雷。
  “叫魂呀!為了我的‘錢’途,不會叫你英年早逝的。”她大膽地拋弄危險物品,看得大家心惊膽戰。
  轟天雷的威力眾人皆知,一不小心就會落得尸骨無存,所以無人敢擅動。
  “死女人,你打哪弄來這鬼玩意?”杜丫丫松了一口气。
  “笨呀!有人典當我就收。”莫迎歡小聲地回答,生怕露了身份。
  由于兩人都蒙上面紗,旁人見不到她們的真面貌。
  再者,她們在揚州城太紅了,不蒙上一層黑紗,一眼就會被人認出身份,可惜杜丫丫一時情急喚出“莫迎歡”三個字。
  不過,大家的注意力被分散掉,聯想力霎時失靈,沒有料到揚州首富之女會在此出現。
  莫迎歡將兩枚轟夫雷交給文、武護衛,再賴皮的將中毒的尉天栩推給杜丫丫。
  “你太賊吧!”
  “乖,丫丫,把他帶回去,我去找云神醫。”
  于是乎,她們倆大大方方的把尉天栩帶出歸云山庄,將善后留給滿身是血的文宣佑和武宣佐去處理。
  她們……逃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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