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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點燃紅色燈籠,八大胡同內百花齊綻,奼紫嫣紅的鶯鶯燕燕軟聲軟調地招呼一臉色相的大爺,風情万种地擺出撩人姿勢。
  胭脂坊的招牌迎風招搖,滿樓紅袖媚眼醉人,所謂眉挑不胜情,似語更銷魂。
  “云一禍,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羅,輕顰雙黛螺。秋風多,雨如和,帘外芭蕉三兩巢,夜長人奈何。”
  云仙閣外一抹淡影晃了進來,笑擁胭脂坊花魁柳云仙,調皮地偷親她粉嫩玉頰。
  “丫丫,你又不老實了。”停下手中琵琶,柳云仙捏捏她的小臉蛋。
  “冤枉呀!云仙姐姐,少爺我是瞧你生得標致,特來一會佳人芳顏。”杜丫丫不忘調戲她一番。
  她抿著唇淺笑。“貧嘴,老是不正經。”
  “哪有,我可是很正經,云仙姐姐的艷名叫小生我神魂顛倒,不思茶水,為伊消瘦呀!”
  柳云仙人如其名,云絲細柔如霧花,面如芙蓉,眉似含黛遠山,美眸清如寒潭明月,肌膚宛若冰雪,粉腮不抹胭脂而酡,恰如艷桃初綻。
  醉人的盈盈小口,內含如貝的和滇美玉,椒胸滑膩如塞上酥,皓腕賽雪塑,裊娜腰肢奪人魂,纖指比春蔥,輕移蓮步好比天上滿仙下凡塵。
  如此美人惹得男人甘心“一生低首侍紅妝”,連身為女子的杜丫丫都大感老天的偏愛,將世間所有的美麗全贈予了柳云仙。
  可惜紅顏多薄命,誤墮風塵,讓胭脂污了顏色,回不到原來的純白。
  “你這丫頭盡說些胡話,降甜得叫人不得不疼,來,吃塊桂花糕吧!小喜剛蒸好的。”
  “云仙姐姐對我最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大方地拾起一大塊往嘴里塞。
  “吃慢些,沒人跟你搶。”都這么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誰說的,万一被燕嬤嬤瞧見,可要罵我不知羞,又來乞食了。”
  不道人背后是非,杜丫丫才一開口,燕嬤嬤那有些福態,要稱丰腴的水桶……蟒蛇腰就搖了過來,尖銳的粗嗲聲震得她頭一縮。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這些天哪去了?為娘的可擔心死了。”
  “嬤嬤。”她討好地摟摟燕嬤嬤的肥……丰臂。
  “叫娘,你當自個是胭脂坊的姑娘呀!要胸沒胸、要姿色沒姿色,一天到晚打扮成男人模樣,我上輩子做了什么孽哦!”
  逼良為娼。杜丫丫在心里說著她今生的罪狀。
  “是,我青春美麗又可人的娘嬤嬤,几日不見,你變漂亮了。”
  “你幄!小嘴涂了蜜。”燕嬤嬤笑得花枝亂顫,自以為是地攏攏抹了香油的發髻。
  “丫丫句句實言,不信你問云仙姐姐,娘嬤嬤是不是愈來愈年輕漂亮?”
  柳云仙一旁愉笑地掩口點頭,燕嬤嬤的妝最愈涂愈濃了,難怪看不到眼角皺紋,全讓粉給蓋住了。
  “對吧!云仙姐姐向未老實,我看娘嬤嬤再抹點胭脂就可以重新挂牌嘍!”杜丫丫說得活像媒婆奉迎拍馬般。
  燕嬤嬤笑得合不攏嘴,還故作生气。“連老娘的豆腐你都敢吃,討打。”她玩笑似地拍了杜丫丫一下。
  “娘嬤嬤的豆腐又滑又嫩,八大胡同里除了胭脂坊的云仙姐姐外,誰敢跟你比吶!”
  杜丫丫口是心非地說得有些渴,端起桌上的香茗一飲而盡,齒間留香的桂花糕讓她意猶未盡,一時間得意忘形地朝第三塊桂花糕下手。
  可手才一触及,手背上即傳來拍拍聲。
  “你呀!殺千刀的耗子,這是要招待貴客的點心,吃了也不怕瀉肚子,你是什么命呀!一回來就糟蹋老娘的銀子。”
  杜丫丫訕訕然地收回手一撫。“云仙姐姐今天有客人?”
  “啐!我開的是妓院不是善堂,她不接客要老娘喝西北風不成?”敗家子……女。
  早先拾了她見她是清秀可人,想必長大定有傾城之姿,多少為自己掙點花銀。
  誰知愈長愈怪,琴、棋、書、畫無一精通,拔起弦來像殺豬,拿起畫筆牡丹成了烏鴉,還是從天上掉下來摔死的那种——血肉模糊。
  其他兩樣就更不用提了,只有四個字——慘不忍睹。
  可花娘做不成,一張小口倒溜得很,哄得姑娘們開心接客,唬得大爺們暈陶陶的掏出銀兩召姑娘陪宿,一出手的小費惊人,燕嬤嬤也跟著沾光。
  因為有她在,胭脂坊在八大胡同中的生意最盛,絡繹不絕的凱子爺不斷拋金丟玉,燕嬤嬤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她胡來。
  溫柔鄉,銷金窟,浪得邪君魂魄飛,床頭金盡路邊乞。
  “對了,云仙,你今儿個好好打扮打扮,待會客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是。”
  柳云仙轉個身走到梳妝鏡前,輕喚丫頭小喜幫她梳頭上妝,一旁的杜丫丫望著挂花糕猛滴口水,閒話家常似地問起什么尊貴的大爺包得起一夜千金的花魁。
  “不就是城東的鶴大爺嘛!”
  噢!城東的鶴大爺……咦,城東?”娘嬤嬤指的可是歸云山庄的主子?”
  “咱們揚州城除了你那位莫家姐妹外,就數歸云山庄的銀子最多,當然不做二人想。”
  “呃!”杜丫丫有些心虛地想蹺頭。
  識人無數的燕嬤嬤眼光可利了,大手一搭拎住她的后領,再瞧瞧她不安份的眼珠子亂瞟,當下有了數。
  “說,你‘又’干了什么事?”
  “嘿嘿!我高貴优雅的迷人娘嬤嬤,小的天性善良,豈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冤家路窄。
  “少打馬虎眼,你身上有几根毛我比你還清楚。”八成偷逛了人家的屋頂。
  杜丫丫一副哥倆好似的貼近她耳朵。“不小心走錯路,意外救了個人。”
  “救人,你哪……”有那么好心。
  “我是被歡歡陷害,你想以我的個性會勤快到救個累贅回來?”時運不濟呀!
  燕嬤嬤气急敗坏地擰擰她的粉腮,“小丫頭片子,你遲早會被莫家閨女害死。”
  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自尋死路去招惹武林人士,歸云山庄可不是普通人家,豈有善罷甘休之理,她這回真的捅了大樓子。
  早叫她少和莫家小姐攪混,這下可怎么得了才好?
  “嬤嬤娘,你不用擔心,我們有蒙上面紗,他們不會怀疑到我們頭上。”杜丫丫撒嬌時就嬤嬤娘的胡叫一通。
  “你們開口了沒?”燕嬤嬤仍存有一絲希冀。
  嘎?修了。“呃……有。”杜丫丫馬上低頭認錯。
  “你們不把自己弄死不甘心是吧!全揚州城誰不識你倆的嗓音,你非要我白發人送你這個黑發呀!夭壽哦——”
  急得團團轉的燕嬤嬤在云仙閣踱來踱去,一張抹了泰半粉的大臉竟愁出皺紋,好不憂心。
  剛化好妝的柳云仙面帶淡愁的安慰她,知道一切急也沒用,只希望歸云山庄沒認出人。
  “云仙呀!鶴大爺今晚點了你做陪,八成要探听丫丫的事,你配合著我一點,可別讓他看出破綻。”
  柳云仙瞧瞧杜丫丫雙手合掌的拜托樣,不由得失笑。
  “嬤嬤!這丫頭總算謙虛了些。”
  “她呀!我不指望她成材,少意點事,我就阿彌陀佛,早晚三柱香謝天公。”
  有求于人,杜丫丫大气不敢吭一聲,由著她們倆數落,頭垂得低低地看腳尖。
  忽聞門外有小廝高呼著,鶴大爺到,云仙見客嘍!
  來不及回避的杜丫丫靈机一動,霎時飛快地鑽入柳云仙的香床下躲藏,順便听點……秘密,畢竟事關生死,好歹預測一下死期。
  燕嬤嬤朝床底瞪了一眼,与柳云仙相視一望,皆露出無奈的苦笑。
   
         ☆        ☆        ☆
   
  “來!來!來,鶴大爺,多喝一杯,咱們云仙一听到你要來,赶忙梳妝盼著爺呢!”
  使勁地勸酒,燕嬤嬤使使眼神,柳云仙媚眼橫睇地為鶴歸云倒酒,欲迎還拒地喂他喝酒,有意要灌醉他。
  酒后吐真言,較好套話。
  尤其是美色當前,在酒气助興下,哪個男人不論為裙下臣,豪气万千的大吐丰功偉業,以在美人面前博取好感,顯顯男人的成風。
  “晤!云仙的小手真細滑,來,我嘗一口。”他霸气地掬起美人柔胰輕啃。
  “咯……咯……好痒,大爺別析煞奴家了,再喝一口惠泉酒吧!”云仙輕笑地送著月光杯靠近他的口。
  鶴歸云親親她持杯的纖指,才一飲而盡。“好酒,就跟你一樣甘甜。”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三十出頭的鶴歸云長相不差,頗有風流的本錢,陰邪的雙眼閃著難測的波光,有意無意地拂揉柳云仙高聳的圓丘,看似無心的吐出令人心惊的話題。
  “唉!最近的偷儿真囂張,气焰比主人還高。”
  柳云仙不動聲色地為他注滿酒。“怎么,難不成有人敢偷上歸云山庄?”
  “云仙姑娘有所不知,偷儿膽大包天,竟光明正大在我山庄內走動,實在叫人頭痛不已。”他邊說邊偷香。
  他上胭脂訪有兩個用意,一是打探偷儿的身份,煙花之地消息最流通,因此他才允許老鴉做陪。
  二嘛!當然是為了柳云仙那軟綿綿的雪白嬌軀,自從上回嘗過滋味后,他就念念不忘想重溫美人怀中的馨香,馳騁在她修長勻美的雙腿間。
  為了恨天堡那檔事,他好久未上胭脂坊尋歡,家中的侍妾、丫頭俗不可耐,總是覺得不夠勁,還是云仙叫他銷魂不已。
  “真可怕,鶴大爺可知是誰所為?云仙最惱偷儿的無法無天,你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杯空立即斟滿,柳云仙小鳥依人的在他耳旁呼气。
  “當然,當然。”樂陶陶的鶴歸云飲盡杯中酒,視線停在她悄顏上。“嬤嬤,偷儿乃一男一女。你可有底?”
  燕嬤嬤故作苦惱地思索一下。“關外有對雌雄雙盜,听說近來在江南一帶行竊,專找大戶人家下手。”
  “噢!是嗎?”他已有些醉意地打了個酒嗝。
  “男的嘛!個頭不高,聲音像未發育的少年,女的來頭不小,好像什么門的傳人,身上一大堆怪東西。”
  鶴歸云醉歸醉,腦子仍保存一絲清醒。“可我手底下的人說很像揚州‘名胜’的聲音。”
  名胜指的是人,大家心知肚明。
  “不可能,她們全是姑娘家,一個個手無繩雞之力,而且其中一個前些日子爬樹摔斷了腿,怎么胡作非為呢?我看是你府里出內奸,內神通外鬼亂栽贓。”
  “嬤嬤的消息真靈通,連人摔斷腿都一清二楚。”他笑著伸進柳云仙的抹胸內揉搓那渾圓的山丘。
  燕嬤嬤局促地笑笑。“不好意思,那個‘名胜’之一正是小女,這几天被我關在房里反省。”
  所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假話才令人信服,一味造假、袒護反引人疑竇,這就是燕嬤嬤的高明處。
  自曝其短,先一步抹去嫌疑,好過被人查到有“前科”不良的紀錄,落人口實。
  “哈……燕嬤嬤,原來你是‘名胜’的娘親。”至此,他已撤除“名胜”之嫌。
  “汗顏,汗顏,你見笑了。”她打打手勢,要柳云仙多敬些酒。
  “喏!賞你的。”
  大方的鶴歸云塞了一錠金元定給燕嬤嬤,很清楚的傳達他的意思——你可以下去了,別打扰我和美人溫存。
  她一點即通,笑得十分曖昧地將元寶揣入怀里,刻意不讓遲疑的目光往床底下溜,帶著不真實的笑容合上門,心想丫丫該吃點苦頭,免得天真得被某人給賣了。
  燕嬤嬤一閂上門,猴急的鶴歸云一口干盡整壺酒,淫笑地抱起柔若無骨的柳云仙往大床躺去,迫不及待地替她寬農解帶。
  “小美人,我來了。”
  “你好死相,唔……輕一點嘛!噢!好……好舒服哦!哦——”
  “喔!美人儿,快張開你的腿,我要一展雄風。”他色迷迷地啃咬她的乳頭。
  柳云仙顧忌床下有個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反客為主地跨騎在他的下腹上,讓兩人緊密地相連在一起,盡量不發出淫蕩的呻吟聲。
  她承認喜歡床第間的私事,更樂于与男人做那檔事,男歡女愛的交合令她興奮,完全和平日貞淑的形象相反。
  由于她在床上、床下的表現讓每個愛好風月的男子滿意,因此她的艷名在八大胡同的恩客口中相傳,讓她身价大漲,一夜千金的花魁之首。
   
         ☆        ☆        ☆
   
  要死了,這么拼命做什么?存心要把床搖垮了好換張新床嗎?
  揉揉發酸發麻的腰肩,杜丫丫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凌亂的被褥躺了一對赤裸的男女,滿室次愛后的气味叫她鼻子微皺。
  她一直以為云仙姐姐不同于其他姐妹,沒想到骨子里的騷勁不同凡響,一整晚吟聲不斷,嬌喘連連,直到東方翻魚肚日才告歇。
  害她在床底下喂蚊子又打不得,苦不堪言的擔心床會場下來壓到她。
  “你們可暢快了,可怜我無辜的耳朵整夜遭摧殘。”社丫丫小聲地念著。
  鶴歸云突然翻個身,大腿往柳云仙的雙腿插入,啃咬地接緊佳人,嚇得杜丫丫身形一晃,閃入屏風。
  過了好一會儿,沒有聲響,她才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一瞧,心才放下大石頭。
  原來是說夢括,真是色到沒人性。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躡手躡腳地推開月型窗,冷風一肅,她打了個哆嗦施展輕功,在鶴歸云察覺冷意而睜開眼之前,她已化成天邊一道曙光凌空而去。
  “咦,我走錯路了?”
  在外游蕩了好一會儿,杜丫丫抬頭一望大門的匾額,直覺地縮回頭,往來時路走去。
  “不對呀,是這條路。”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鄰坊,連路分那條大黃狗的斑點都沒移位,怎么她會找不到回家的路呢?真是太奇怪了。
  杜丫丫疑惑地抓抓頭,像賊—樣地趴伏在新漆的朱門,探頭探腦地窺視、怀疑著。她不過才离開一日光景,怎么屋子的主人就大肆整修?
  這是鬼屋耶!是哪個不怕死的人敢住進來?
  好不容易找到“安靜”的居所又要泡湯了,下回干脆在墳墓邊蓋草屋,看誰會來搶地盤;她沒有覺得可惜,只是遺憾屋后的菜來不及拔。
  反正里面沒多少家當,几張破桌破椅和几套男裝,銀子全在莫財神手中,杜家的神位若不嫌棄,她不介意送給新屋主人供奉。
  胭脂坊后頭有座小閣樓,那才是她真正的栖身地,以為有利可圖的燕嬤嬤專程請人為她蓋的。
  “杜少爺,你在自個家門口探什么?”文宣佑不解地拍拍她。
  杜丫丫猛然一惊跳得老遠。“你……你是鬼呀!走路都沒有半絲足音。”
  “我在你背后站了老半天,以為你應該有瞧見。”他擺了個很無辜的動作。
  “我背后沒長眼,以后先開口喚一聲。”她遲早會被他嚇死。
  “是。”他好笑地一應。
  文宣佑領者杜丫丫走進煥然一新的宅院,她看得眼花繚亂,好几回跟錯路又旋口來,不太敢相信她會在住了几年的鬼屋……迷路。
  除去雜草栽上新花木,腐朽的窗戶糊上新紙,布滿灰塵、蜘蛛网的宅院變了個模樣,開始像個……家。
  驀然,她顰眉眯眼,眼底有些恍然大悟。
  “你說這是我的家?”
  “你不喜歡嗎?堡主特別命人除草清理,重新粉刷新漆。”這才比較像人住的地方。
  當他和武宣佐看到這里一片荒蕪,心下質疑誰會以此為居,要不是堡主簡單解釋個大概,他們會以為這是幢鬼屋,而且住了男……女鬼。
  初見到她,第一眼印象是個文弱的書生,偏偏聲音細如女子,經堡主以眼神暗示她沒有喉結,他才知曉她女扮男裝的實情。
  他在好玩之下叫她杜少爺,而她似乎也甘之如飴,頂喜歡這稱謂。
  “等等,是誰去接洽工人來整修宅院?”杜丫丫有不安的慌張。
  “當然是我和宣佐,不過……”過字才出口,他的衣領被她狠狠揪著。
  “不過什么?”可千万別牽連她。
  他喘不過气地指指杜丫丫的手,等她手一松才大口呼吸。
  “不過工入都不肯來,理由不明,所以我調派恨夫堡在揚州城里分號的人手來幫忙。”
  鬼屋耶!誰敢來?。“我會被你們害死。”
  她悲慘的哀號一聲,拔腿往前跑,發現走錯路又換個方向,來來去去累得滿身汗。
  最后又宣佑看不下去,趨前一問原由。
  “你在找什么?”
  杜丫丫沒有男女之別的靠在他肩上喘气。“尉……尉天栩在哪里?!”
  “你不該直呼堡主的名宇。”對一位姑娘家而言,她這應對太失禮了。
  “少說教,我才不管繁文縟節的大道理,我再問一次,尉天栩死到哪去了?”
  文宣佑不贊同地挑眉。“堡主在大廳。”
  “噢!”
  她跑了兩步,不太情愿地回頭。“大廳在哪邊?”
  真可恥,在自己的地盤上問路,傳出去非關掉人家大牙不可,但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活命。
  “呃!我帶你去。”他忍住笑,故作正經。
  “好……好吧!”她有些羞恥地掩面呷吟。
   
         ☆        ☆        ☆
   
  那任性的丫頭跑哪去了?她不知道外面危机四伏嗎?
  一再提醒她身份有外泄之虞,要她當心點,不要無故外出,以免惹來來身之禍。
  可是她听進去沒?
  十二個時辰不見人影便是答案,她根本不听勸,才一回身就溜個無影無蹤,從不体諒他擔憂的心情,尉天栩急得好几個時辰未曾合眼。
  表面上他裝作若無其事,冷靜沉著地調派手下重修宅院,并要人連夜刻下杜宅兩字的匾額,以期給她全新的環境。
  結果呢?赶了大半夜的工,她人卻不見了。
  “武護衛,杜姑娘回來了沒?”
  武宣佐楞了一下,才知道正在假寐的堡主喚他。
  “啟稟堡主,杜少……姑娘應該還沒回來。”他哪清楚,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在堡主左右保護。
  “應該?!”尉天栩冷冷地一膘。“我不接受模棱兩可的回答。”
  他憨直的回答,“我想杜姑娘一看見堡主的用心,一定會高興得飛奔而來,向堡主道謝。”
  “你想呢!”他的口气中有一絲冷意。
  其實尉天栩此刻的想法和武宣佐相去不遠,像個准備討賞的小孩,等著杜丫丫一句難得的贊美,因此待在大廳不肯去休息。
  等著等著,那份歡喜等成焦慮,他竟關心起相識不過數日的野丫頭。
  “女孩子不都是這樣,何況堡主等于送了她一幢大宅。”而且還花費不低。
  “她會喜歡嗎?”反常的,尉天栩竟有點期待。
  “當……”武宣佐來不及說完就被攔截。
  “當然不喜歡。”
  “杜姑娘?!”
  “丫丫?!”
  兩人訝异的眼神全投注在剛跨進門檻的杜丫丫身上。
  “尉天栩,你該改名叫尉雞婆,你是不是不害死我不甘心?”她一個箭步地朝尉天栩扑了過去。
  不料,她的腳顛了一下沒抓准,整個身体貼上他寬厚的胸膛,尉天栩怕她跌倒,很自然地挽住她的腰,形成十分曖昧的畫面。
  “小心點,你已經不夠漂亮了,再把鼻子摔扁了,看誰還敢要你。”真是莽控的丫頭。
  她不經思索的說道:“大不了我賴你一輩子。”
  “我?”尉天栩挑高劍眉,這個主意似乎可行。
  杜丫丫惊覺失言臉一熱,連忙要退開他的怀中,可是他的手臂仿佛上了癮似的緊抱她不放,怎么甩都掙不開,她气呼呼地仰著脖子。
  “放開啦!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成何体統?給人看了會鬧笑話的。”她臉好燙,一定是他的体溫太高。
  “哪有人?而且你是姑娘非男子。”抱著她的感覺真舒服,完全与他的身体契合。
  早在她扑過來之際,尉天栩已用手勢要文、武護衛退出大廳,因為他突然想和她獨處,不要受任何人影響。
  瞧著她紅通通的臉蛋,平凡的容貌出奇清麗,好像一瞬間變美了,美得他想鎖在怀里收藏,不叫旁人瞧去她的美麗。
  “文、武門神不是人……”奇怪,人哪去了?杜丫丫不悅的咕噥一句,“他們真像鬼。”
  尉天栩嘴角有一絲笑意。“我喜歡讓你賴一輩子,誰讓我欠你一個恩情。”
  “是喔,今生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老掉牙的戲碼。”她嘀嘀咕咕地喃喃自語。
  “嗯——”他輕哼一聲。
  “當我沒說。”真是的,抱那么緊。杜丫丫沒好气的挪揄他,“差點忘了,你是銀子多得擺不下是不是?恨天堡的庫房太小可以借歡歡家的地窖,她頂多收點租金。”
  “你對朋友還真照顧,有好事不忘分她一份。”她的朋友怪得沒話說。
  一個拿著算盤鎮日迫著他要銀手,說是以實質心意抵救命之恩,她不介意當個庸俗女子,只要心意不打折。
  另一個動不動就淚流滿腮,哭得叫人快受不了。
  “不要岔開話題,你這么張狂大肆修茸鬼宅,是存心要召告全揚州百姓,你恨天堡堡主尉天栩大難不死,決定要在此落地生根,想殺你就快點米哦!”
  尉天栩被她夸人的言辭逗得莞爾不已,覺得她把事情說得挺嚴重。“你真有意思。”
  杜丫丫見他絲毫不知后果地取笑她,气得咬住他的手臂。
  “丫丫,人肉好吃嗎?”他不痛不痒地任由她咬。
  她气极了猛捶他的胸口,企圖要掙脫令她心慌的怀抱,這男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她長得再不濟,好歹也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怎容他如此輕薄?
  “放……放手啦!死尉天栩、臭尉天栩,你會不得好死,恃強凌弱非大丈夫所為……晤!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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