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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黎琪覺得,終有一天,她會讓這又倔又拗的牛脾气給害死。即使此番揄拍的任務都進行得很順利,洗出來的照片效果不錯,价錢應該也不錯,但她的心情依舊像极了這暗房中的昏紅燈光——黯然沉郁。
  “唉,真是自找苦吃呀!”她長吁短歎。
  明明心里很想那根“爛拖把”,明明很想對他說愛他,但她就是死鴨子嘴硬愛耍帥,搞得現在槌胸頓足,后悔不已。
  鳥咧,她這种強悍的烈性子何時會改?那天她若是接受他的告白,給他一張笑臉,回他一個熱吻,其實根本不算是認輸嘛,況且——輸贏有這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耳邊傳來另一個聲音說。“你想想,論家世、論權、論財,你哪一項比得過人家?只有尊嚴,那是你唯一能和他抗衡的。”
  “可是他……”她想反駁。
  “你狗仔隊是干假的嗎?你常拍的那些偷人、出軌的相片是電腦合成的嗎?這些活生生的例子還不夠讓你警惕?不要告訴我,你相信這世上有真愛,有所謂的一生一世。”那聲音譏嘲地說。
  “我……”她是相信呀。
  “別傻了,拓跋剛有錢有勢有‘費司’,倒追他的女人足以排滿整條高速公路,人家放著門當戶對的美女不要,會挑上你這男人婆?”那聲音哈哈大笑。
  “話是沒錯,但是他做的……”黎琪感到不滿,母親早逝,從小必須与父親相依為命,都不是她能做選擇的。
  “你說呼叫器訴愛和那箱特別為你收集的狗狗衣物?”那聲音嗤鼻。
  黎琪點點頭,她是真的很感動,只是當時气盛,不肯軟化罷了。
  那聲音不苟同地狂笑。“所以說你這种單純的女人最好騙,你有沒有大腦啊?他要是真愛你,他為何不立即赶來說明,卻在兩個月后的某一天?是忽然想到還有你這個人存在或別有目的?”
  “我……”黎琪囁嚅。
  沒錯,這就是症結所在,他干么要她傷心難過了兩個月方現身說明?好玩?有趣?如今是來驗收成果?更重要的是,他始終沒有親口對她說愛呀!
  就在她內心矛盾掙扎得不可開交時——
  暗房外忽然乒哩砰啷亂響,仿佛有人在胡摔濫丟什么,黎琪才預備要推門出去瞧瞧,門已讓人從外面拉出,一個方頰大臉的男人凶巴巴地瞪著她。
  “照片藏在哪里?”大面男人一把攫住她腦頂的頭發,將她扯到大廳里。
  大廳里,几乎每樣東西都被扒了好几層皮,包括沙發的海綿墊也不能幸免地給挖得到處皆是,一名藍衣大漢繼續進行破坏著,另有一名則在她的臥室中翻箱倒柜,“大面男”則鑽進暗房中搜索。
  “喂,你們搶錯人啦,我沒啥值錢的可偷呀!”黎琪撫著發痛的頭發,剛剛她是想得太出神了,居然連這幫人何時闖進她家里都沒听見。
  “說,照片在哪里?”藍衣人火气很旺地沖上來掐住她的脖子,并將她釘在牆上,黎琪欲奪門而出卻慢了一步。
  “我不懂……你說的是……什么照片。”黎琪呼吸困難地嗚咽著,敢情她是遇上了黑吃黑的狗仔隊?
  “小心別把她勒死了!”臥室里的那人走出來,一身紫衣刺眼得要命。
  “快說,不然我就真的掐死你。”藍衣人松手,但粗糙的短指頭仍扣在她的喉嚨上。
  “你要我說什么?照片……全在暗房里,你們要是看上哪一張……盡管拿去,我不會有意見。”黎琪難受地都快吐了,怎么還會有意見。
  “沒有,照片不在暗房。”大面男帶來坏消息。
  “臭女人,敢和我們玩花招。”藍衣人一巴掌打得她頭昏眼花,鼻孔流血。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所有的照片全在暗房里,真的!”黎琪被揍得莫名其妙,現在她才曉得拓跋剛算是溫柔的。
  “怎么可能?你再不說你藏在哪儿,小心你的狗命!”紫衣人唾了一口痰在她旁邊。
  “我真的什么都沒藏,你們要誰的照片?金城武?陳曉東?”她作嘔地撇開臉,忙不迭地道出這兩天拍到的內容。“還是你們要劉德華、黎明?我有他們前一陣子的來台的照片。”見他們黑面依然,她遂急急地說:“或是專門演坏女人的那個聞曉紅?”
  “媽的,跟老子們開玩笑?”藍衣人說著又是一巴掌,這回害得她唇角溢血。
  “我們只要你今早在大直拍的那一卷。”紫衣人冷冷地說。
  “大直?大直?”喔!她想起來了,她今晨路經那儿時,偶然瞥到某豪宅陽台上的花長得很漂亮,一時興起將剩余的數張底片攝完,不久二樓就有人打開門指著她怒吼,接著是一票人從屋內殺出,她嚇得拔腿就跑。
  “我想這有助于你恢复記憶。”方大面再度揪住她的頭發。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啦!”她疼得哇哇叫,天啊!她是惹到啥地頭蛇?居然僅憑几眼的工夫,就能尋到她家來?
  “交出來。”紫衣人說。
  “我……我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了。”她不信這幫人費盡心机想要的僅是那几幅花卉照,八成她不小心照到什么見不著光的事。
  “去你X的,老子把你打死,看你說不說?”藍衣人說著手就揮過來,他們辛苦了快一天才逮到這女的,還被“上面的”罵辦事不利,這股嘔人的窩囊气不趁勢發發會憋出脹气。
  “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些照片明天就會上全部的頭條。”黎琪急中生智赶緊放話。
  揮過來的手果然停在半空,三個男人用眼睛在商量計謀。也許她賭對了,她于是再大膽地下注。“你們以為我會那么笨?如此‘重要’的‘證据’,我怎會放在身邊讓你們找?”
  其實她在歸途中去丁沛陽的婚紗店轉了一圈,那卷底片讓她忘在那儿羅。
  “殺了她。”藍衣人說。
  “殺了我,照片明天就會上報。”看他們緊張的反應,她鐵定押對寶了,眼前該想法子脫身啊,有什么辦法呢?
  “你有同伙嗎?”紫衣人睨著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目前能拖多久就多久,時間越長她獲救的机率就越大,或許樓下鄰居察覺不對,會上來望一眼什么的……她于是點點頭,被盯得全身發毛的身体不自在地蜷著。
  噯,平常真該建立好睦鄰關系呀!
  “什么?她有同伙,那……”藍衣人高聲嚷嚷。
  紫衣人比手勢要他閉嘴,再命令她:“快騙你的同伙拿底片來,不然……”他冷笑對另兩人說:“兄弟,咱們最近不是沒女人開葷嗎?”
  他的話引來一團齷齪的笑聲,黎琪不會不懂他的意思,她該怎么辦?“我現在沒辦法和他聯絡。”
  “沒辦法也得想出辦法,別忘了我們既然找得到你,就能挖出你的同伙,到時你不僅被我們玩得半死不活,還會多拉個替死鬼。”紫衣人陰笑,語畢,他開始解褲子,其他人跟進。
  “等一等,我試,我試。”黎琪明白他不是說笑,那狠勁看得出他說到做到,況且她不知惹到的是什么人,眼前走一步算一步,誰教她下對注、押對寶,棋子卻走錯,當初應先拐他們到公共場所再伺机行動才對。
  “乖。”紫衣人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很滿意地坐到她的對面候著。
  “我……要打電話。”她說。
  “大哥,小心她報警。”藍衣人喊。
  “你很聰明,所以不會這么做,對不對?”紫衣人抬起她的下巴獰笑,“你也不會不懂分寸說錯話,而讓你的同伙怀疑,對不對?”
  “對。”黎琪膽怯地點頭,原來拓跋剛的“坏”脾气仍屬正派,原來她以前遇到的保鏢仍算客气。
  “几號?”紫衣人抽出腰上的大哥大問。
  她以為她會找的是丁沛陽,不意念出一串數字后,甫惊覺她脫口而出的竟是拓跋剛別墅的電話號碼,那是她上次在他家“幫佣”時,向管家套問來的。
  她在危急中唯一想到的人居然是他!
  “通了,記得說話小心點,你不會連累到你朋友吧?”紫衣人將大哥大交給我,獐頭鼠目的臉顯得异常猥瑣。
  是管家接听的,管家一听是她,便興奮地告訴她拓跋剛今天下午有演奏會,傍晚五點就結束,并奇怪她怎么沒有去。
  “不去?”是呀,她都忘了,水柔昨天還寄來張入場券呢!
  紫衣人不樂地眯起眼,黎琪只好說:“他回來的話,你‘請’他馬上把我‘今天’托給他的底片帶來,我在家等他……是就照我講的一字不漏……”
  紫衣人已皺眉地搶過大哥大挂掉。
  “大哥,她該不會搞鬼吧?”方大面不安地問。
  “我沒有,我朋友真的不在,我剛就跟你們說過了,他要五點以后才有辦法過來。”黎琪戰戰兢兢地否認。
  拜托,死拖把,希望你和我有心電感應,你一定要立刻赶來,要不換我成“死”黎琪了。
  “你說五點?”紫衣人瞧她的畏縮相,也不信她有那個膽。“咱們就陪你熬到六點,屆時你朋友來,你該知道怎么應付吧?”
  說著,他掏出手槍把玩。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尤其死神就拿著槍在你面前,平常眨眼即逝的三小時,如今恍若捱了一世紀,而在這一世紀中,三名丑憎的惡男子連動都不讓黎琪動,更遑論她有套話或脫逃的机會。
  “時間到了,我就曉得這妞儿騙人。”藍衣人辱罵。
  “老大?”大面男將吸了一半的煙蒂隨手往后一彈。
  “我們不是沒給你机會。”紫衣人扯來一條插座的延長線綁住她的手,再從地上撿了件衣服往她嘴里猛塞。
  “不!”黎琪豈肯輕易就范,可沒几下便教三人制服。
  她不斷地嘶喊和踢打,然嘶喊的聲音皆讓口中的布吸掉,用力踢打的手和腳也被人按住,她無助恐駭地只能流淚祈盼拓跋剛快出現。
  “我先上吧!”紫衣人淫笑著靠上來。
  “不,不要……拖把剛救我……”她拼命搖頭、閃躲,但這些徒勞的抵抗僅是助長對方的獸性。
  當紫衣人解開皮帶又褪去她的底褲時,她受惊的瞳孔不禁放至最大,整個心和腦海里,喚的盡是拓跋剛的名字,淚眼朦朧間,她見到一片紫色向她侵來……
  “不要。”隔著口腔里的層層布料,黎琪奮然尖叫,猛個拽腿,蒼天可怜竟讓她把腿抽回一只,她隨即用盡吃奶的勁道儿反擊,一腳踹上男人构造上最脆弱的部位。
  “哎——呀——”紫衣人痛得縮成一團,緊夾雙腿、護住疼處,跪在一旁不住地哀號,嘴里吐著令人咋舌的三字經。
  “媽的,敢反抗?”藍衣人毫不留情地揍她一拳。
  黎琪跟著飛摔出去又撞上牆又落下地,一道鮮血乍然由她額頭涌出,她昏沉癱瘓地呻吟。
  “你瞧你干的好事!”方大面破嗓大罵,緊接著他注意到空气里的嗆鼻濃煙,“咦,怎會有火燒的味道?”
  倏回頭,暗房竟是煙霧彌漫,才轉瞬,紅光已僻僻啪啪轟地燒了起來,小公寓的溫度驟升了十几度。
  “糟糕,出事了。”三人大惊,許是方大面剛剛的煙蒂不巧丟入里面,而暗房內均是一引起易燃物,星星之火,立即釀成大禍。
  “先溜再說。”紫衣人連滾帶爬地鑽出屋,此刻逃命是第一,免得被烤成人干,誰還有閒暇去管什么底片或同伙。
  火勢繼續擴大著,四周的氧气越來越稀薄,黎琪覺得越來越虛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鐘,她听到拓跋剛在熱烈的掌聲中,以美妙的鋼琴音符向她求婚,而她卻沒机會說出——我愿意。
  “噢……”黎琪嚶嚀地哼了哼。
  “黎琪?”拓跋剛不确定地在她耳際問。
  “嗯?”就是這個聲音一直在她周邊旋繞,她回以輕吟。
  “你快醒啦!”耐性似乎是磨光了,拓跋剛像個小孩般咕咕噥噥。“如果真想再睡,好歹先醒來瞄一下報紙、听一下新聞,看看我為你做的那些努力嘛!”
  黎琪孱弱地應著——“你……好……聒噪……”
  “啊?黎琪?黎琪?”他有沒有听錯,她在講話對不對?
  “叫……魂……呀?”黎琪掙扎了好几下才撐開沉重的眼皮。
  “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拓跋剛瘋狂地叫著,在渾渾噩噩的夢囈里,她确實差點喪了魂。偏過臉,他朝門外的人高喊:“黎琪她醒了,她終于醒了!”
  “你……好吵。”黎琪有气無力地抱怨,他吵得她頭好痛。
  “太好了,你醒了,太好了!”拓跋剛喜不自胜地抱住她。
  “疼,疼……”黎琪倒嘶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興奮了,你終于醒了,太好了……”拓跋剛過度開心以至于翻來覆去地說著相同的話。
  “你……有病哪?我起床……也能逗你……對喲!”話鋒一轉,黎琪茫茫問:“你在這……干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昏迷不醒了七天,你說我不在這儿陪你,我該去哪里?”他十指交合地包住她的手,吊挂的一顆心總算穩定下來。
  “昏迷?”
  “是呀,當我看到你躺在火海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要是再晚一步就會失去了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拓跋剛余悸猶存不能自己地哭了。
  那時,他正難過她沒來參加他的演奏會,他為她特別留的貴賓席是空的,結果演奏會完后,他接到管家來的電話,告之他有關底片的事,他摸不著頭腦地赶去她家,只見火舌已在她的窗台上吐艷。
  “你……哭得……好丑啊!”黎琪睡鈍的頭腦仍有些糊里糊涂,英雄有淚不是不輕彈嗎?他這么逞強好斗的人,怎會在她面前展露他的脆弱?她現在才是在作夢吧?
  “拜——托,我等于是在告白耶,我求求你不要分神好不好?”拓跋剛險些被自己的唾沫噎住,誰說他不夠浪漫?跟這女人比,他尚算是小儿科呢!
  “但是……你哭起來真的……好難看嘛!”黎琪体雖虛卻仍舊發著牢騷。
  “高興就笑,傷心就哭,不爽就生气,此乃天經地義的大道理,做人何必壓抑自我情緒?”拓跋剛忍不住獅吼,他是性情中人,喜怒哀樂一向是直接寫在臉上,況且若不是視她為自己人,他豈會哭給她看?“你別破坏气氛,注意听我的示愛可以嗎?”
  “你凶啥凶?”哪有人示愛像罵街的?黎琪也惱了。
  “我……”拓跋剛登時气短。
  “你你你!”她抓抓他的胡,又揪揪他的發。“你瞧瞧你這臉絡腮胡,長得都要比你的頭發長,一點美感都沒有。”她面上的血色尚未恢复哩,嘴巴倒是順溜得很,苛責起來一點也不馬虎,全無适才气息不調的現象。
  “我守了你七天七夜,牙有刷就不錯羅,哪來的時間去整理服裝儀容哩?”拓跋剛捶胸,她就是有此等气炸他的鳥本事。
  躲在門邊窺听的一干人,已然被這兩個歡喜冤家的牛頭不對馬嘴給笑得掀天揭地,水柔則是考慮要不要進去緩和一下場面。
  “啊,我想起來了!”她霍地惊呼,記憶如狂瀾排壑般傾涌而上。
  “什么?”拓跋剛告訴自個儿要忍耐,她是病人,頭破血流又有腦震蕩和缺氧,身上另有多處煙紫和燒傷,若非水柔醫術高超,“七圣”醫療設備精良,奄奄一息的她,早就香消玉殞与他從此兩地相思。
  “死拖把,你死到哪儿去了?我等你救我等好久,你死也沒來……”黎琪嗔怪的粉拳軟趴趴地落在他硬實的胸膛。
  “我曉得,我曉得,對不起,對不起。”拓跋剛以吻堵住她的怨气,他永遠忘不掉她當初的鼻青臉腫和皮開肉綻,他要傷她的人付出可怕的代价。
  等會儿再來檢查她的傷勢吧!門邊,水柔將看熱鬧的兄弟們一一赶走,該讓他倆好好獨處。
  “幸好你沒事。”拓跋剛握住身旁人儿的纖手,能和最愛的人一同躺在“七圣”花園里這片他最愛的草坪上納涼,是他最愉快的事。
  “是嗎?”黎琪腆顏。
  “是呀,要不然你就見不著我為你做的那些蠢事。”拓跋剛嘻嘻哈笑。
  “嘿……你什么意思?”黎琪卻認為好笑,她悻然坐起來捶他。“你送那個害我爸的經濟犯入獄、和演奏會中發表的‘离奇愛戀圓舞曲’、并告示在場听從說是要送給你的最愛、又將這些‘丰功偉業’登報上電視,以及釘在我房門那張你失蹤兩個月的所有行程表……包括你何時起床、上大號、搔痒……等等的一切,全是蠢事?”
  “不……”拓跋剛被她的滔滔不絕給叱得詞窮。
  “沒錯,是蠢。”黎琪一手插腰,一手戳著他的胸,十足十的茶壺架勢。“而且非常蠢,你這個大蠢蛋,你曉不曉得你的蠢相一曝光,你照片的行情就沒以前那么好啦!”
  “你……”拓跋剛气結。“我丟那么大的臉,你想的卻是我的照片行情?我拜托你,你現在不是狗仔隊了,OK?”
  真是“狗”改不了吃—%*#¥……
  “反正你‘為我’做的事是蠢事,‘為我’做事就是丟臉。”她喪气地抱著膝蓋,說她不感動是假的,他甚至破例在電視机前小露了一下面,只是為了向她表達他的愛,可她不安的情緒總是起伏不定。
  “我不是那個意思。”拓跋剛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
  “不是‘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黎琪和他玩起繞口令。
  “你干么一定要挑我語病?”拓跋剛不禁拔高的聲音中有著責備。
  “你也知道你說話有毛病?何況姑娘我只是依你字面上的意思去解釋。”黎琪吹毛求疵。
  “這……”水柔的耳提面命立刻降低了他的火气,他將沖到喉頭的吼叫哽咽了下去。“好好好,算我不會說話好不好?”
  “你本來就不會說話。”黎琪得寸進尺。
  “你……”忍耐、忍耐,有他父母的前車之鑒,拓跋剛決定要學習忍耐,“對,是我不會說話,這樣可以了吧?你看你嘴巴獗的、眉頭皺的,小心動了‘傷’气。”
  “傷气?有勞你解釋一下,算我孤陋寡聞,我只听過胎气沒听過傷气。”她啞然失笑。
  “傷气就是受傷的气,你要是動到了,傷口便不容易好。”拓跋剛邪笑地勾住她的腰往怀里帶,一只手則曖昧地放在她平坦小腹上。“至于‘胎气’呢……等你嫁給我之后,我會好好努力。”
  “去你的。”黎琪佯裝喝怒地推開他。“誰要嫁給你?你忘了當初有人說像我這等鳥貨,倒貼他万貫家財他都不要。”
  “可不也有人說,即使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她也不屑嫁給我嗎?”拓跋剛暗叫命苦,班杰明說的對,黎琪連他倆初次雨中見面的吵架對話仍記憶猶新,往后他用句選字皆得乖巧些,以免何時被人挖出來算老帳都不明究理。
  “討厭,人家我才沒說要嫁你呢!”黎琪不依地賞他几拳。
  “我說的人又不是你。”拓跋剛抑首大笑地抓住她的紅酥手,一臉剛毅的線條全緩柔了下來,他溫情脈脈地透過紗布,輕撫她額上縫了十几針,才拆線的疤痕。“還痛不痛?”
  “一點點。”黎琪倚進他的臂彎中撒嬌。
  “我要是早知道,是那三個和我在你家樓梯口擦身而過的王八羔子,我當場就會先宰了他們。”激憤的戾焰從他抿緊的唇縫間殺出。
  “對,先宰了他們再來找我,說不定你頂多只需掃掃我的骨灰,哪像現在這么麻煩?”黎琪沒好气地說。
  “你為什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是……你明明了解我是……”動輒得咎,海盜眉霎時糾成一塊,拓跋剛焦灼又沮喪地尋找正确的詞匯。
  “你是什么?”黎琪硬要在雞蛋里挑骨頭。
  “我愛你呀,這些難道還不夠?”他歎气,拓跋剛緊緊地摟住她,不留一絲空隙。
  黎琪無語地偎在他怀里,享受著難得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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