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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靜夜幽幽,皎月寂照,詠菊小閣內卻慌成一團。
  “小姐,藥拿來啦!快,快生服下。”喜菊皺著眉頭服侍湘柔服下一小瓶腸胃散。
  湘柔乖乖地吃藥,已胃疼得無力多言一句。
  喜業气嘟嘟的,好似受了很大冤屈。“雖說咱們做下人的不該批評主子,可喜棠真不知夫人是怎么想的:小姐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怎可同那個江湖郎中孤男寡女的在房里練琴:這事若傳出去,將來小姐怎么嫁入呀?”
  之前喜棠口口聲聲夸贊的“名醫”這時已成了“江湖郎中”湘柔嘴里雖不說,全里可是很明白二娘的盤算。但她既然決心回報爹爹,使再也無一絲為自己打算的想法了。
  湘柔數了一聲,抬眼望向窗外一輪皎白明月,幽幽喃語。“咱們生為女子,終生能企盼的便只有嫁入了嗎?嫁得好還罷了,若所嫁非人,豈止貽誤終身?”眉的麗顏上有一絲落寞。
  喜棠、喜菊對瞧一眼,皆面有憂色。
  喜菊道:“小姐,你又說些咱們听了不懂的話啦,可別是受了姨姑娘影響,淨往些古里古怪的念頭上鑽!”
  湘柔微微一笑,也不爭論,伸了伸懶腰。“啊,好困哪;你們兩女也累了一天,快些回房休息去吧。”不等兩人回話,已面朝里側躺下。
  喜棠、喜菊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地咕儂兩聲,也只得閉上嘴巴乖乖离去。
         ※        ※         ※
  睡夢中仍隱隱感到胃部作疼……呻吟了聲翻過身子,不适的感覺非但不減反倒加劇。
  湘柔迷迷糊糊地,抱著肚子痛苦地睜開眼|她在作夢嗎?
  不然,為什么會看到——
  邵風!?
  湘柔猛地自床上坐起,一惊之下,險些尖叫出聲!幸而他有先見之明,早一步摀住她的嘴。
  “噤聲!不然我又得點你啞穴。”他靠近湘柔耳畔,呼出熱息。她十分厭惡地搖頭,卻心悸于他迫近的男性气味。
  “保證不叫喊?”
  她肯定地猛點頭,肌膚上已鼓起一粒粒的疙痞。
  他低笑,隨即放手。
  “我……我在作夢嗎?”湘柔睜圓了尚且迷蒙的眸子,茫然地揪住他。雖早知他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但夜半闖入她的閨房畢竟匪夷所思。
  他擒笑。“你說是夢,也成。”
  這自然不是夢了。可三更半夜的,難道他是來向她道晚安的?
  “你在想,我深更夜探所為何來,是不?”他眸底斂著詭笑。
  湘柔心神恍惚的說了傻話:“難不成,你是來同我道晚安的?”
  他忍不住仰首無聲而笑這未曉人事的黃花閨女!
  “你——不怕我?”他低垂眼臉,戲謔似地諷笑她的青澀。
  “怕你?”她眨眨眼,水漾隨瞳眸閃呀閃地。“嗯……某些時候……是有些怕的!”微微紅了臉,她垂首,吶吶說道。
  “某些時候?”他一指托高她的下顎,不容她閃躲。“例如?”
  湘柔小臉條地刷紅,連裸出的一小截粉白頸子霎時間也染成粉紅色澤。“好似……,好似那日在……在竹舍。”她兩手揪著自個儿胸口的衣棠,不懂何以每回同他說話,總像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好好的一句話總說得結結巴巴。
  他唇色邪揚。“是嗎?”
  他眸光轉深,似笑非笑地瞧著她瞬間脹紅的白皙肌膚,几綹松散的烏絲垂落在艷紅的頰畔,這模樣儿……是撩人的。
  “胃還疼嗎?”他啞著嗓子低問。
  她睜圓眼。“你怎知我胃疼?”
  他低笑。“我是個大夫。”
  若非她臉儿已紅得不能再紅,相信還會再添上一層羞赧的顏色;她真是問了傻話!
  “如何?當真還疼?”
  “睡前吃了藥,比起稍早好些了。”羞怯的眸子,泛著水靈靈清光。
  他動情地伸手為她拂開頰邊的亂發。“那么,方才我听見的呻吟聲是怎反回出忑?”動作細拭溫柔。
  “啊?”她迷惑于他輕柔的指,逗惹地摩挲耳后那片敏感的嫩膚……她有些心神蕩漾。“什么……什么呻吟?”
  他低笑,雙唇押近她耳迸道:“你睡著時還喊疼,忘了嗎?”醇厚的嗓音融揉魅惑。
  “是……是嗎?我不記得了……”她有些想笑:只覺得他熱熱的气息噴拂在她耳后好痒,惹得她直往里縮,忙著躲開他,以免當真笑出聲來。
  邵風不悅地伸手按住她的小腹,考慮著是否要用強硬點的手段。
  她一愣,兩眼瞪住他擱在自個儿小腹上的大手。“沒關系……老毛病罷了……忍一忍就過去……”
  雖說在交易之時,她便早有,“覺悟”,但這“覺悟”的方法,她可是半點儿也不懂的。通常也只有即將出閣的閨女,才會被授以這方面的常識,因此她對男女之事的“認識”,便只有一直停留在那日兩人于竹舍的接触。
  “手伸出來。”他命令。
  “啊?”雖不知他是何用意,她還是乖乖伸出雙手。
  握住她冰涼的心手,他眉頭微皺,一言不發地分別搭了她兩腕的脈搏。
  “不必為我費神了,我時常胃疼的,只要忍一忍便沒事……”湘柔因他握著自己的手而有些緊張。
  “脫下衣棠。”邵風頭也不抬地說著。
  “啊?”她再次瞪大眼。
  “我說——脫下衣棠。”他邪笑,懶懶地說道。
  “脫……脫下衣棠?”
  “啊?”她再次瞪大眼。
  “脫……脫下衣裳”
  “沒錯。”見她默默地愣住,他嘲弄地撇撇唇。“還不動手?莫非要我代勞嗎?”
  湘柔一臉惊懼的欲往床角縮,雙手掙脫他的掌握而死命的拉緊自己的衣襟。無論如何她是沒有勇气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的,現在他瞧見自己只著薄衫的模樣,只是不合禮數了,她只覺得兩頰燒得火熱,心跳劇烈几乎要突出胸口。
  瞧著她羞怯的模樣儿,他眸光忽爾深濃,猿臂一伸,將她扯入怀里。
  三、兩下褪下她的衣肢;一片雪白的扮背映著苦皎亮的月色呈現在他的眼前。怀里的人儿哆嗦的厲害。邵風黑眸轉濃,狠心的漠視湘柔楚楚可怜的凝眸……湘柔腦子里早打然亂成一團,緊咬著唇,任眼淚在眼眶中凝聚。
  他伸手探向她心窩的穴道上。
  果然不對勁!
  他擱在她胸上的手撫得更緊,另一手則往下移至湘柔腹部的穴道上。
  她喘息著,邵風兩手不住在她身上兩處捺按,她隱隱覺得有兩股暖流分別自兩處注入她体內;除了因他灼熱的大掌碰触她裸裎的身子,令她因羞怯而顫抖外,尚有……痛楚!
  邵風額上的汗凝成水珠集結淌落,他雙眉凝斂——
  “撐著點!”扶住她癱軟的身子,他凝眉低語。
  再也承受不住真气灌輸体內的痛楚,湘柔嚶嚀出聲,邵風立刻以嘴堵住她的唇,吞下她帶著輕泣的吟哦……
         ※        ※         ※
  天剛蒙蒙亮,鳥儿便吱喳啁揪個不停,小鳥們快樂唱和的結果足以吵醒死人,可她卻是疼醒的!
  胸口与小腹傳來的悶痛,挾著徹入內肺的酸疲疼醒了湘柔。她悠悠睜開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對身子何以會酸疼至此有一霎時的茫然……昨晚!?
  她完全清醒了!記起昨晚邵風夜探小閣的事:昨儿個自己……臉上一紅,她慌慌張張的掀開被褥,卻發現自個儿衣棠穿得好好的,并沒有裸著身子。
  怎會這樣呢?莫非昨晚她作了場夢?
  但也未免太真實了吧!她記得他要自己脫掉衣棠,按著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揉撫,弄熱了她……然后她便覺的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難道真的是作夢?
  可是自己身上由他兩手揉按的地方卻又好疼!
  面朝床內側散開中衣和里衣前襟,松解抹胸的帶子,檢查自個儿的身子……昨夜她果然不是作夢!只見自個儿胸前和小腹,依稀烙著兩道手印子的瘀痕!奇怪的是兩道手印的中間有兩枚殷紅如血的小圓點。
  瞧著那兩道手印覆蓋的面積,她連耳根子也燒紅了。原來"失身”便是這么回事事嗎?那么往后每回都要這么疼了?
  思及此,她立刻輕斥自己;但她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她昨夜暈過去,一時惹惱了他,所以他也不喚醒她便离去……兀自發著呆,忽听得喜棠、喜菊兩個丫頭的說話聲由遠至近,一路朝她房里來,慌得她亂手亂腳的胡亂拉攏衣裝,閉緊了眼,假做酣睡。
  “小姐,該醒啦!快生起來梳洗、用早膳,還得同老爺請安去呢!”喜菊走近床榻來喚她,喜棠則忙著推開小閣的窗子。
  湘柔應聲睜開眼,小伸一下懶腰,徐徐自床上坐起,正要下床,忽听得喜棠“噫”了一聲。“怪了,我明明記得昨儿個這窗是我給虛掩上的,怎地今早卻掩得實了?”
  湘柔的心“怦”地跳了一下,連忙道:“是昨儿個夜里我給冷醒了,便起來把窗戶掩實。”
  喜棠哦了聲,不疑有它。湘柔暗暗吁了口气。
  想來昨夜他定是自這窗子進出了。
         ※        ※         ※
  往憶梅軒的路上,須經過明心閣,湘柔知道邵風是家里的上賓,定是安排住在明心閣內,是以經過時不免瞧上兩眼:全頭扑跳得厲害,臉儿已先紅了。不知他昨晚是否當真惱她暈過去?他气自個儿是不要緊的,可別因此后悔同地做了這筆“買賣”,誤了爹爹的痛……湘柔正胡思亂想,不覺已到了憶梅軒,自椰子尉房里傳出极濃的煎藥味。
  “爹爹,今儿個覺得怎樣?”進了柳子尉房里,湘柔接過冬梅手里的藥湯,坐在塌下親手喂服。柳子尉今日气色不錯,因病而給折騰得焦黃憔悴的臉甚至露出一絲笑容。
  “昨日那位新來的邵大夫果然高明,不同以往那幫庸醫,昨儿個也不過在我身上扎了几針,夜里這病發作時的疼痛竟減了大半。”
  “真是如此?”湘柔好生安慰,自己總算不是白白犧牲。“若爹爹再讓邵大夫施几回針,病体便要全好了!”
  柳子尉呵呵笑,甚是慰怀。"邵大夫真是神醫,爹這病若當真全好,咱們可得好好答謝他,邵大夫有何要求,即便是難如登天,老夫也得給他排妥!”
  這話說中湘柔的心病,她臉上又是一紅,垂下了臉,"嗯"了一扛,卻答不上話。
  柳子尉病況稍有起色,忽然想到一事。“柔儿,你今年也已有十七、八歲了吧?”
  湘柔抬起臉,不明白爹爹此間是何用意。“柔儿今年二十了。”
  “二十了?”柳子尉一某,臉上一片茫然。
  湘柔無語,知道爹爹已病得胡涂了!心里不禁有些哀傷。
  “你已經二十了!”柳子尉仍是滿臉震惊。“你二娘想必替你許了人家了。”
  “二娘,她……她自爹爹病后一肩挑起家里的生意,多虧二娘把爹爹的生意經營得好生興旺。可二娘終歸是女子,成日打理商號已是分身乏術,自是……自是無暇顧及柔儿的婚嫁。“這番話說得再婉轉不過,盡將自己的委屈都掩藏不提,反倒夸薛寶寶的好處。湘柔的用意是希望柳子尉寬心。
  “原來是這樣……”柳子尉自是相信了。沉吟片刻道:“等我這病再好些,便親自作主,替你挑一門親事。只怕到時登門來求親的人要擠坏咱們柳家大門了!”
  湘柔聞言不語,只是淺笑,可心里卻是憂慮的。她自然希望爹爹的痛早日康复,但今生她卻是不能嫁入了。
  就算不提,她已將自己“賣”給邵風的事,經過了昨夜她已非清白之身,如何還能嫁入?況且如今在她心里,再也容不下另一名男子,即便是讓其它男人瞧自己一眼都覺得不淨。
  思及此,湘柔愈是憂挹了。
  他已在自個儿心底有了這般影響力了嗎?如此一來,就算自己不能嫁他,也要如此為他牽挂羈絆一生嗎?
  莫怪菀姨要她不可理睬,下可信任,甚至終生也別見男子;或者菀姨此言确是有道理的……离開憶梅軒,一路上湘柔眉輕顰。有了“惦念”,已然不能再同以往一般心如止水。這,是因何而生的呢?
  想起自己与邵風之間的“交易”……清楚他對自己并無怜愛,待他厭膩了,她的命運又將如何?
  “小姐,方才你在爺房里真不該替夫人掩飾的!幸而老爺舟應要替你作主挑二門親事,否則你的終身大專又要被耽誤了。”喜菊隨湘柔回往詠菊小閣的路上,嘀嘀咕咕的抱怨。
  湘柔淡淡微笑,不置一言地任喜菊喳呼個沒完沒了,只管想著自己的心事。
  “柔表妹……”
  一名模樣儿斯文,身著寶藍色緞袍的男子立在小徑旁喚住湘柔。
  喜菊低呼:“是表少爺。”當下跟薛子平福個身,恭恭敬敬地道了聲:“表少爺好。”
  薛子平頷首,見湘柔正要欠身,忙上前一步意欲扶住她,湘柔一惊,猛地往后踉蹌了几步。
  這一來,薛子平自是甚為尷尬,全底限起自個儿唐突,深怕表妹就此瞧不起自己。“柔表妹……我……”卻是不知如何開口解圍,頓時又惱又悔,甚是狼狽卜他方才乍見柔表妹,如此巧遇令他又惊又喜,尾隨躊躇了良久,才鼓足勇气上前同表妹說話,誰知一見到表妹便出丑失態,教他怎能不恨自己無用!
  湘柔低低斂下雙眸,輕問道:“表哥……有事嗎?”未料到曾在此遇見薛子平,更不想他竟會伸手扶自己,她一惊之下明顯的退拒定是教他難堪了。
  “我……我……”
  薛子平囁嚅了半天,連喜菊也瞧不下去了。喜菊心底是希望這位表少爺能中意小姐的!想走這小徑左右四下無人,又是野外空曠地方,留下表少爺和小姐二人想是無妨的,說不准表少爺有啥悄悄話要同小姐說理!她眼珠子一轉,當下便有了計謀。
  “小姐,你和衷少爺說話,我可得先回小閣去了;喜棠還等著我回去幫忙打掃屋子呢!”說罷便開溜了,沒給湘柔回答的机會。
  “喜菊……”
  湘柔徒勞叫喚,又不能無禮地撇下薛子平离去,只得勉為其難地留下,一時卻又找不出話題,場面好生尷尬。
  “柔表妹,方才……是我唐突了,你千万不要見怪,我平常不是這樣的!”總算教他找回一點理智,想到該先解釋。
  “不要緊的,方才湘柔也有不對……”
  “不不,總之是我不好,与你是沒有關系的!”
  湘柔不再和他爭不好之名。“表哥,您喚住湘柔是否有事吩咐?”
  “我……”薛子平脹紅心。“今早,我听姑母說,那新來的邵大夫詰表妹相助為姑爹治病;當真……有其事嗎?”
  “二娘說的是事實。”
  薛子平听湘柔親口印證果有此事,霎時間憂急如焚。“那邵大夫是個輕浮浪子!他要求你配合之事違害禮法,分明是圖謀輕薄,表妹你的名節要緊,此事不妥,万万不可答應!”他言語激動。
  “昨晚我已答應邵大夫,二娘也允許了。”湘柔一臉平靜。若非不愿失禮,她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
  薛子平一愣,繼而愁惱得連聲音也顫抖了。
  “表妹……你怎可答應此事!這事……這攸關你的清白名節哪!”
  湘柔抬起清亮雙眸,淡然而笑。
  “表表費心了;湘柔答應此事,早已將名節二字置之度外,一心以爸爹的安危為系,他人若要試毀,湘柔不無怨言。”
  薛子平難以相信外表如此纖弱的女子,竟有勇气無視世俗的禮教批判,率心而為。
  “可是……表妹……你這么做……對你將來出閣,會有很大的阻礙……”
  “婚姻之事乃緣分,強求不得;別人若要介意,那也是無法可施的事”不需要告訴薛子平,她原無嫁人的打算。
  “我……我不介意!!”薛子平突然喊道。
  話一出口,薛子平便知道自己又唐突了:但這本就是他自昨晚見到湘柔后,心中輾轉醞釀的情思,此時雖貿然說出口,而他卻是不后悔的。
  湘柔卻教他這番表白弄得不知所措,別開了眼輕蹙起秀眉。“時候不早了,喜棠、喜菊已等著我用午膳,湘柔得告辭。”微一頷首,她加快腳步离去。
  薛子平不敢邁步去追,只是凝凝望湘柔的倩影出神,思及方才的沖動,心底又是不安,又是甜蜜;待想到邵風蓄意輕薄的要求,又覺得可惱、可恨,不由得苦苦尋思,該如何解救純良的表妹,不致教那狂徒給欺侮了。
  呆呆杵在原地苦思了許久,終于讓他想出一備兩全其美的法子,薛子平不由得臉上露出笑容,糾擰的眉頭總算松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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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herine 掃描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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