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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裴箬醒過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昏迷了一夜,今天又無法去上班,只好跟公司請一天假。在醫院照過胃鏡后做了切片檢查,确定是慢性胃炎。
  正要出院時,在病房門口遇見江允。
  “幸好你還沒走!”江允看到裴箬后松了一口气,剛才在醫院門口遇見一個在院內當醫生的朋友,耽擱了一點時間。
  “你怎么來了?來看病?”裴箬看到他也覺得意外。
  “來看你。”江允答。
  “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儿?”
  “你打電話回公司請假的時候我正好在人事室。”听到她生病的消息,他迫不及待地赶來。“克劭呢?來看過你了嗎?”
  “他忙。”裴箬斂下眸光,嘴角挂上一抹勉強的微笑。
  江允注視她半晌,終于道:“我送你回去。”
  裴箬感激他不再問什么,默默跟在他身旁一起走向停車場。
  “謝謝你。”在車上,裴箬突然開口。
  “謝我什么?”江允的眸光一瞬間變得深遠。
  “謝謝你來看我。”
  “只是這樣?”
  裴箬抬眼望他。
  “算了,當我沒說。”他自嘲地一笑。
  “愛一個人如果能自主,你必定是個好對象。”裴箬輕輕說出口。
  “這么說很傷人。”
  “我并非想安慰你,重點是……愛一個人不能自主。”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無法回報,只好委婉地勸他放棄!
  “所以找來看你!”他固執地回答她。
  裴箬沉默下來,不再多說什么。
  車子開到裴箬的住處,江允送她上樓。意外地,尹克劭正在家里等地。
  看到江允送裴箬回來,尹克劭沒什么表情。
  江允也沒多解釋什么,和尹克劭打過招呼后就走了。
  “他為什么送你回來,你們一起出去?”家里只剩兩人時尹克劭問。
  “順路罷了,所以順道送我一程。”裴箬淡淡回答。
  “以后別讓阿允送你!”他霸道地要求。
  裴箬沒說什么,轉身關上門。
  “干么這么冷淡!”尹克劭走向她,抱住她欲往后退的身子。“在气我昨天沒讓你進門?”他笑開臉。
  “不是。”突然間裴箬不想看見他的笑容,不想看見他輕松自在的姿態。
  為什么以前沒發現?他待它是這般漫不經心……裴箬別開臉,想掙問他的怀抱。
  尹克劭把她抱得死緊。“做什么?”她越掙扎,他笑得越得意,牢牢把她箍死在雙臂間。“第一次看見你嫉妒,挺可愛的。”
  裴箬停止掙扎,回過臉無表情地面對他。“你錯了,我不嫉妒,也不在乎。”
  “是嗎?”挑起她的臉,尹克劭笑得自信又邪气。“真的不在乎,你干么湖么認真?”他殘忍地戳破她想制造的假象。
  裴箬的臉色一白,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尹克劭低英兩聲,俯下頭嘴唇貼在裴箬的耳朵上。“那只是逢場作戲,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他牛挑逗地沙啞著聲低語。
  裴箬身子震了一下,霎時眼眶盈滿淚水。“你……跟多少女人說過這句話?”
  明知他有口無心,為什么她仍然深受撼動?
  在餐廳時當做不認識她,就是“要她”的表現嗎?
  裴箬閃躲他,尹克劭干脆把她壓倒在沙發上。“只跟你說過。”他笑著吻去它的淚水。
  “那么,“強衡”企業的千金呢?她也是逢場作戲?”“強衡”企業的千金就是報上繪聲繪影的女主角。
  “你也看到那些報導了?”尹克劭挑起眉,從沙發上站起來。
  裴箬坐起,沉默著等待他說下去。
  “我會娶她。”尹克劭很干脆地回答。
  裴箬征了一會儿,然后木然地說道:“恭喜你。”
  “謝謝。”尹克劭居然這么回答她。
  裴箬走到門口,拉開門。“你想离開了吧?”
  尹克劭笑了笑,也走到門口,卻不是离開。他關上門。“不想。”順勢壓著她靠在門上。“這么敏感,嗯?”他笑著調侃她。
  裴箬別開臉,不再掙扎,但地無其它反應。
  “你跟她不一樣。”尹克劭突然說出這句話。
  “如何不同?一個是情婦,一個是你即將娶回家的女人?”她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我們關系不同,她又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尹克劭扳正她的臉,含糊地答。
  “不想要卻要娶她?何必自欺欺人!”她直視他的眼。
  尹克劭瞇起眼,開始不耐煩。“想吵架嗎?尋根究底的女人最容易讓男人倒胃口!”
  裴箬望著他的方向,眼神卻越過尹克劭,投射到虛空中凝成焦點。“這不就是情婦的命運?小心翼翼,唯恐触怒她的男人,一旦新鮮感不在,任何理由都會是分手的好藉口。”
  尹克劭放開她,神情轉為無情。“開口、閉口就是分手!真想分手的話,說出來,我成全你!”
  裴箬的腹部傳來一陣抽痛——全然無情的話他何以可以說的如此順口?
  是的,他早已慣于應付這种場面,他知道該怎么無情,該怎么和女人分手。
  “你答應過我什么,請你做到。”話就這么平聲出口,她用盡意志,讓自己不鼻酸、讓自己不掉淚……尹克劭征住,眼底問過一抹复雜的狼狽,隨即從口袋取出支票,撕了一張丟在桌上。“數目隨你填!”他殘忍地補上一句:“我一向讓女人自己評估身价。”
  裴箬征征地瞪視沙發上那張空白支票,直到尹克劭關門离去的聲音震醒了她。
  早已預知的結局,原來還是不免心痛……原來愛一個人太深,會將自己逼人絕境,原來這就是她之所以想不出該怎么說再見的理由!
  不說再見的再見,無論如何都是個結束了……一切真的都結束了……裴箬蹲下身体,緊緊壓住不斷強烈抽痛的腹部,這次的疼痛不同,是在下腹,她跌在地上感到大腿內側有濕潤的液体滑過……裴箬痛苦地蜷起身子,看到自己的裙角上染了一天片触目惊心的血漬!
  在失去意識前,她便盡全身的力气爬到電梯旁邊求救,之后,就完全天去了意識………
  ***
  “你終于醒了!”
  裴箬慢慢睜開眼睛,只覺得全身虛脫,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我……”看到醫生,她想起昏迷前的一切。“這里是醫院?”
  “嗯。”女醫生欲言又止,停頓了半晌,終于往下說:“小姐,你怀孕一個多月,送到醫院時……已經小產了。”
  裴箬征住,眼睛望著醫院的天花板,久久不語。
  女醫生歎了口气,遞了一張表格給裴箬。“你填一下這張單子,這樣醫院才能建檔做記錄。”
  裴箬填單子的時候,女醫生問:“需不需要我替你通知家人?”
  裴箬搖搖頭,交還填好的窗体。
  “裴箬?”女醫生看到裴箬的名字訝异地揚起眉。“你是阿允昨天找的那個女孩!”
  “醫生……你認識江允?”
  “何止認識,我和江允是高中同學,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女醫生笑開臉,自我介紹。“你好,我明汪穎。要不要我打電話給阿允,通知他你人在醫院?”
  裴箬連忙搖頭。“不用了,汪醫生,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沒有意外的話,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汪穎又問一次:“真的不要我通知阿允?”
  裴箬再次搖頭,堅定地拒絕。
  “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汪穎帶上門离去。
  裴箬閉上眼,手撫著肚子,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一大片枕巾……***
  “克劭!好久不見了!”汪穎看到尹克劭,惊喜地綻開個笑容。“沒想到你這個天忙人還有時間來參加同學會!”
  尹克劭聳聳肩,有點意興闌珊。
  “是我把他拖來的,否則我看他當真不會來了。”在一旁的江允道。
  “喂,快點從實招來!報上說你最近會和“強衡”的千金訂婚,到底是真的假的?”汪穎笑瞇一雙杏眼,把自己的心形臉蛋湊到尹克劭跟前去。
  “汪穎,你什么時候成了包打听了?這么多事!”尹克劭手里拿了杯酒,另一只空閒的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撥開眼前那張礙眼的笑臉,狀甚無聊地啜飲起來。
  “喂,我是關心你耶!講話這么刻薄,你哪根筋不對啊?”汪穎半開玩笑地向他做了個鬼臉。
  尹克劭沒理她,自己喝著悶酒。
  “欸,阿允,那家伙哪里不對了?怪里怪气的。”汪穎故意當著尹克劭的面跟江允抱怨。
  江允看了尹克劭一眼,溫和地道:“克劭大概心情不好。”
  “不是快有喜事臨門了嗎?怎么還會心情不好?听說“強衡”的千金可是個大美人哩!美人耶!不是最對咱們尹大少的胃口了,干么還心情不好?”汪穎和兩人熟透了,沒事喜歡開他們的玩笑。
  江允笑了笑,沒說什么,一來知道汪穎鬧著玩,二來他也答不上來。
  “對啦,還有你!女朋友住院了也不來看看,害我之前多崇拜你,以為你是那种難得一見的新好男人,沒想到你跟克劭一樣亂沒良心一把的,看來你肯定是太常跟克劭在一起,被他給帶坏了!”汪穎指著江允的鼻子,磯哩咕嚕一大串。
  莫名其妙被念臭頭的江允一臉無辜。“我有女朋友?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還想狡辯!我就知道男人都一樣坏!連你也不例外……”
  “停!”眼看著汪穎又要開始無止境地念下去,江允不得不沒風度地打斷她的話。“汪大姊,麻煩你要判我死刑的時候,先說清楚我犯了什么罪拿刀來砍也不遲!”
  “好,那我就告訴你,讓你死得心服口服!”汪穎正气凜然地道。“還記得一個月前你到醫院來探病的事吧?”見江九點頭,汪穎皺起鼻子,繼續往下說:“就那女孩嘛!叫什么……對啦!裴箬——不就是你的女朋友!別否認喔,不是女朋友的話,你干么探病探的那么急!在醫院遇到我,說沒兩句話就急著要去見人……”
  汪穎說到這里,江允轉頭看尹克劭,只見他面無表情,沒有開口的打算。
  江允只好回過頭問汪穎:“裴箬她怎么了?”他也急著想知道答案。
  汪穎瞇起眼。“你真的不知道?她沒告訴你?”看江允的臉色,他好象真的不知道。“欸,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關心自己的女朋友了……”
  “講重點,汪穎!”江允急了。
  “好啦、好啦!我就要說了嘛!”汪穎這才往下說。“她那天下午才出院,晚上又被救護車送回醫院,情況危急地被推進手術室,不但肚子里一個多月的胎儿沒了,還差點血崩,要是救護車開得慢一點,她就要死在手術台上了……”
  听到這里,江允再次轉過頭望向尹克劭,只見尹克劭抿緊嘴,神情一片木然。
  “克劭,你不知道?”江允神色一凜,已嗅到不對勁。
  尹克劭突然站起來,越過江允和汪穎兩人,大步走出同學會場。
  “喂,阿允,那家伙到底怎么了!一晚上陰陽怪气的,發什么神經啊!”
  瞪著尹克劭的背影,汪穎還在跟江允嘀咕著。
  ***
  离開同學會場,尹克劭直接開車到他買給裴箬的大廈公寓,他直接開門進屋,屋子里的家具擺設一如一個月前,他最后來到這屋子那一晚,他每個房間看過,屋里卻沒有裴箬的影子。
  似乎有哪里不對勁,這房子像有几個禮拜沒人住過一般地陰冷。
  尹克劭回到房間里打開衣櫥,發現里頭已空無一物!
  他立刻下樓找大廈管理員。
  管理員的回答是,裴箬大約一個月前已經搬走。
  找不到裴箬,尹克劭暫時只能先回住處。
  回到家后,樓下管理員打對講机土來說:“尹先生,管理室有一封您的挂號信尹克劭下樓到管理室,管理員從柜台抽屜里拿出一個牛皮信封交到他手上。
  信封上的寄信地址正是他剛才去找人的地點。
  尹克劭立即打開信封,信封里有一份土地權狀、房屋權狀、一張金卡,和一張即期的空白支票,除此之外無只字詞組……尹克劭瞪著手上他途給裴箬的“有价物品”,半晌后他撥了一通電話給江允。
  電話響了兩聲即被接通,顯然江允地無心再滯留在同學會會場。
  “阿允,明天早上總公司有一個重要會議我必須出席,走不開,你開車載裴箬到總公司來見我。”
  江允在電話那頭沉默半晌,終于沉重地開口:“克劭,裴箬三個禮拜前就已經辭職了。”
  江允心里覺得事情不單純,回來后馬上打電話給人事室的陳主任,裴箬果然在一個月前連續請了三天事假,另外陳主任還告訴他,裴箬早在三個禮拜前已經辭職的消息。
  尹克劭楞住,沒想到裴箬做得那么絕口
  “辭呈必須在一個月前提出,她以什么理由离開?人事室為什么會批准?”
  “沒有理由,她只寄了一封辭呈到人事室,之后再也沒有回公司上班。”
  “要陳主任評出裴箬的資料,明天傳真到我的辦公室。”頓了一頓,尹克劭突然問:“之前裴箬為了什么病住院?”
  “她慢性胃炎突然發作,痛得暈倒在路上,被路人發現送到醫院急救。”江允答。
  裴箬竟敢對他只字不提:“你怎么知道她住院的事?”
  “裴箬打電話到公司請病假的時候,我正好在人事室,一听到她住院的消息我就赶去看她。”江允猶豫了一下,才下定決心問出口。“克劭,你和裴箬之間,到底出了什么事?”
  尹克劭沉默了一會儿才慢慢道:“阿允,那是我和裴箬之間的事。”
  江允安靜下來,過了半晌才道:“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你對裴箬的關心似乎踰越了同事的本分。”尹克劭淡淡地道。
  “我跟裴箬是朋友。”江允很快回答。
  “明天記得要陳主任調出裴箬的資料,越快越好。”尹克劭沒再多說什么,挂了電話。
  江允慢慢放下話筒,糾結的眉心仍然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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