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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致命一擊


  就在喬阿姆·達哥斯塔接受審問的時候,在馬諾埃爾的奔走下,雅基塔得知她和孩子們可以在當天晚上4點鐘探望犯人。
  從前一天晚上開始,雅基塔一直呆在她房間里,等人們允許她去看望丈夫,米娜和麗娜守在她身邊。喬阿姆·達哥斯塔將發現雅基塔·加拉爾或雅基塔·達哥斯塔是一位忠貞不渝的妻子和勇敢的終身伴侶。
  那天,將近11點鐘的時候,貝尼托找到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他們正在船首聊天。
  “馬諾埃爾,”他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么忙?”
  “還有你,弗拉戈索。”
  “我隨時听命,貝尼托先生。”理發師說。
  “什么事?”馬諾埃爾邊問邊打量他的朋友,他似乎下了某种不可動搖的決心。
  “你們會永遠堅信我父親是無罪的,是不是?”貝尼托問。
  “啊!”弗拉戈索叫起來,“我宁原相信犯罪的是我!”
  “那好,今天,我要將昨晚制訂的計划付諸實現。”
  “尋找托雷斯?”馬諾埃爾問。
  “是的,并且要從他那儿知道他是如何發現我父親的隱居之地的!這里有許多蹊蹺的事!他從前是否認識我父親呢?我無法明白,因為二十年來我父親從未离開過伊基托斯,而這個混蛋還不到三十歲!但是今天之內我會弄清楚的,托雷斯要倒霉了!”
  貝尼托的決定不容爭論。因此,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沒有勸他放棄這個計划。
  “我請你們兩個,”貝尼托說。“陪我一起去。我們馬上出發。必須赶在托雷斯离開馬納奧之前,現在,他不能出賣他的秘密了,沒准他會想到這一點。我們走吧!”
  三人登上內格羅河河岸,向城里走去。
  馬納奧還沒大到要花几個小時來尋找一個人。如有必要,可以挨家搜尋,以便找到托雷斯;但是最好先去向旅店或小酒館的老板打听,托雷斯很可能躲在那些地方。前森林隊長顯然不會以真名示人,也許他自有不和司法部門打交道的理由。可是,只要他沒离開馬納奧就不可能躲開3個年輕人的搜索。無論如何,不能求助于警察,因為很可能他是匿名告發的,确實如此。
  不到一小時,貝尼托,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跑遍了城內的主要街道,向店舖老板、酒店老板、甚至過往行人打听,雖然3個人极其精确地描繪了托雷斯的相貌,但是沒有人見過這個家伙。
  難道托雷斯离開馬納奧了嗎?是不是沒有希望再見到他了?
  馬諾埃爾竭力想使心急如焚的貝尼托平靜下來,但是白費力气。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托雷斯!
  一個偶然的机會幫了他們的忙,弗拉戈索首先發現了托雷斯的真正蹤跡。
  在圣靈街一家小酒店里,根据他對托雷斯特征的描述,人家告訴他們要找的人頭天晚上曾住在小酒店里。
  “他在酒店里過夜了嗎?”弗拉戈索問。
  “是的。”老板回答。
  “他現在還在嗎?”
  “不在,他已經走了。”
  “他是不是已經結完帳准備出發了呢?”
  “沒有,他一小時前离開了屋子,可能會回來吃晚飯。”
  “你知道他走的是哪條路嗎?”
  “他往城外走去,奔亞馬遜河那個方向去了,可能會在那儿找到他。”
  弗拉戈索不再多問,過了一會儿,他找到了兩個年輕人,告訴他們:
  “我發現托雷斯的蹤跡了。”
  “他還在城里!”貝尼托叫道。
  “不,他剛剛出去。有人看見他穿過田野往亞馬遜河那邊去了。”
  “走!”貝尼托說。
  他們必須回到大河那邊去,最近的路是順著內格羅河左岸走到河口。
  貝尼托和倆個伙伴不久就將城邊上的許多房屋甩在了身后,他們沿著河岸疾走,但是必須繞道而行,以免大木筏上的人看見他們。
  此時,平原上空無一人。遠處是一片田野,昔日的森林,如今已變成了耕地。
  貝尼托一言不發:也許他沒心思說話。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也不去打扰他。三人就這樣走著、看著,他們從內格羅河岸邊一直走到亞馬遜河岸邊。离開馬納奧已有三刻鐘了,他們仍然一無所獲。
  有一兩次,他們遇見几個正在田里干活的印第安人,馬諾埃爾向他們打听,終于有一個印第安人告訴他見過一個人,很像他要找的那個人,剛剛經過這里,向兩條河匯合處的三角地走去了。
  貝尼托不再追問下去,急急忙忙地向前奔去,倆個同伴必須加快步伐,以免被他落下。
  离亞馬遜左岸不到四分之一里了。一道懸崖橫在面前,擋住了一部分視野,三人只能看到几百步遠的地方。
  貝尼托加緊步伐,不久便消失在一個沙丘后面。
  “快點儿!快點儿!”馬諾埃爾對弗拉戈索說,“不能讓他一個人去!”
  突然傳來一聲惊叫,倆人朝叫聲的方向奔過去。是不是貝尼托發現了托雷斯了?亦或是托雷斯看見了貝尼托?他們倆人是不是已經碰面了?
  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繞過一處河灣,又跑了五十步,看見有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
  正是托雷斯和貝尼托。
  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迅速地來到他們身旁。
  本來以為,貝尼托見到托雷斯后,會激動難抑。
  但是他不動聲色。
  自打看到托雷斯并且确信他不會逃之夭夭之后,貝尼托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他逐漸平靜下來,變得冷靜、沉著。
  倆人一言不發地彼此對視了一會儿。
  托雷斯首先打破了沉默,以他貫有的厚顏無恥的口吻說道:
  “啊!是貝尼托·加拉爾先生嗎!”
  “不是!是貝尼托·達哥斯塔!”貝尼托說。
  “的确,”托雷斯又說,“是貝尼托·達哥斯塔先生,還有馬諾埃爾·瓦爾代斯先生和弗拉戈索老弟。”
  听到托雷斯居然跟他稱兄道弟,弗拉戈索感到受到了侮辱,便向他扑了過去,准備干掉這個坏蛋,一直保持著冷靜的貝尼托拉住了他。
  “您怎么啦,老弟?”托雷斯邊說邊后退了几步,“唉!看來我得留神了!”
  說到這里,他從披風里抽出一把利劍,這种武器能攻能守——全看怎么說了——巴西人時刻將它攜帶在身邊。然后,托雷斯上身微微前傾,兩腳站穩,做好了搏斗的准備。
  “我是來找您的,托雷斯,”貝尼托說,面對這种挑釁的舉動,他紋絲未動。
  “找我?”托雷斯說,“我很容易找啊!您為什么找我?”
  “為了听您親口講述我父親過去的事,您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确實如此!”
  “好啊!我等您告訴我您是怎么認出他的?您為什么在伊基托斯森林中,我們庄園附近轉悠?您為什么在塔巴亭加等他?”
  “好吧,事情明擺著!”托雷斯笑道,“我等他是為了搭乘大木筏,搭乘大木筏是為了向他提一個簡單的建議……他不應該拒絕!”
  听了這番話,馬諾埃爾的忍耐到了极限。他面色蒼白,雙眼冒火,朝托雷斯走去。
  貝尼托想盡可能通過調解解決事情,因此便攔在倆人中間。
  “克制一點,馬諾埃爾,”他說,“我自己都克制住了!”
  然后他接著說。
  “說實話,托雷斯,我知道您為什么要乘坐大木筏。肯定是有人告訴了您一個秘密,您想以此要挾我父親!但是,現在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那么您想談什么?”
  “我想知道您怎么認出伊基托斯庄園的主人就是喬阿姆·達哥斯塔的!”
  “我如何認出他的!”托雷斯說,“這是我的事,我沒必要跟您解釋!重要的是我的揭發沒有錯誤,他就是蒂如卡劫案的真凶!”
  “您必須說出來!……”貝尼托大聲說,他開始發火了。
  “我什么也不會說的!”托雷斯反駁道,“哼!喬阿姆·達哥斯塔拒絕了我的建議!他不接納我為家庭一員!好吧,既然他的秘密已盡人皆知,既然他已被捕,現在輪到我拒絕進入他的家庭了,一個搶劫犯、殺人犯、該上絞刑架的死囚的家。”
  “混蛋!”貝尼托喊道,他從腰間拔出匕首,向托雷斯刺去。
  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也同樣迅速地掏出了武器。
  “三對一!”托雷斯說。
  “不!一對一!”貝尼托說。
  “說真的!這可真像是一個殺人犯的儿子策划的一起謀殺呢!”
  “托雷斯!”貝尼托大聲說,“小心了,否則我會像宰一條瘋狗一樣宰了您!”
  “瘋狗,就算是吧!”托雷斯說,“但是這是一條會咬人的瘋狗,貝尼托·達哥斯塔,小心別給咬著!”
  然后,他收回利劍,擺好架式,准備向對手扑過去。
  貝尼托后退了几步。
  “托雷斯,”他說,又恢复一度失去的冷靜,“您曾經是我父親的座上賓,可是您卻威脅他、出賣他、告發他,您控告了一個清白無辜的人,上帝會幫助我殺死您!”
  托雷斯傲慢地笑了一下。這時候,如果這個卑鄙之徒想制止他和貝尼托之間的爭斗的話,還是能辦到的。因此,他已經明白了,喬阿姆·達哥斯塔沒有對家人提起過那件能證明他清白的物證。
  因此,托雷斯只要告訴貝尼托這件證据在他手中,就能叫貝尼托立即放下武器。但是他想等到最后時刻,這樣也許能獲得更好的价錢,而且,他念念不忘貝尼托對他的辱罵,他對他們全家怀著刻骨的仇恨,這一切都使他忘記了自身的利益。
  并且,托雷斯身強体壯,動作靈活敏捷,由于經常用劍,對劍術非常在行,因此對付一個年僅二十,力气与靈活都遜色于他的敵手,還是綽綽有余,穩操胜券的。
  鑒于這些,馬諾埃爾堅持要替貝尼托打這一仗。
  “不,馬諾埃爾,”年輕人冷靜地說,“我要單挑獨斗,替父親報仇,一切都要按規矩辦,你做我的證人!”
  “貝尼托!……”
  “至于您,弗拉戈索,如果我請求您做這個家伙的證人,您不會拒絕吧?”
  “好吧,”弗拉戈索說,“雖然這事一點儿都不光彩!換了我,才不講那么多虛禮呢,早就一刀把他宰了,就像宰一頭牲口!”
  几個人選了處平坦的河灘做決斗之所,這塊河地約有四十步寬,高出亞馬遜河十五尺左右。它几乎垂直于河面,因此非常陡峭。大河在下面緩緩流淌,滋潤著岸邊一叢叢的蘆葦。
  此處并不寬闊,回旋余地非常小,所以決斗雙方中,后退的人有墜入深淵的危險。
  馬諾埃爾示意開始,托雷斯和貝尼托各自向對方走去。
  貝尼托非常沉著。因為捍衛的是一件神圣的事,所以他的冷靜遠在托雷斯之上,盡管后者一向冷酷無情,然而此時此刻也不禁有些心慌意亂,頭暈目眩。
  倆人靠近了,貝尼托首先出劍。托雷斯回身避開。倆人同時后退了几步,馬上又扑上去,分別用左手抓住對方的肩膀……誰也不松手。
  托雷斯更強壯一些,他斜刺一劍,貝尼托沒能完全躲開,肋部中了一劍,鮮血頓時染紅了斗篷。但是,他用力回刺了一劍,輕輕擊中了托雷斯的手。
  倆人斗了几個回合,誰也沒有取得決定性的胜利。貝尼托一直冷冷地盯著托雷斯,那种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直刺進對方的心中。顯然,這個坏蛋開始惊慌失措了。他步步后退,貝尼托像個复仇之神。不留余地地進逼,他已將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一門心思要結果出賣他父親的人。貝尼托節節進逼,不斷進攻,托雷斯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
  不久,托雷斯就退到了几乎垂直于大河的一處懸崖邊上。他意識到了危險,便想重新發起進攻,奪回失去的地盤……他越來越手忙腳亂,兩眼發黑……終于被貝尼托按倒在地。
  “去見閻王吧!”貝尼托大聲說。
  他一劍刺中了托雷斯的胸膛,但是劍尖被斗篷內的一件硬東西擋了一下。
  貝尼托加強了攻勢,托雷斯奮勇回擊,但劍劍落空。他預感到自己要完蛋了。托雷斯繼續后退。這時,他想大喊……大聲說出喬阿姆·達哥斯塔的性命和他的連在一起!……但是他已經來不及說了。
  第二劍刺了進來,這一次,刺中了托雷斯的心髒。他仰面摔倒,失足落下懸崖。在最后一刻,他的手痙攣地攀中一叢蘆葦,但是它們撐不住他……托雷斯消失在滔滔河水之中。
  貝尼托倚在馬諾埃爾肩上;弗拉戈索抓住他的手,他甚至沒有來得及讓同伴給他包扎傷口(他只受了一點輕傷),便說:
  “回大木筏上去,回大木筏上去!”
  激動不已的馬諾埃爾和弗拉戈索二話沒說,就跟他走了。
  一刻鐘后,三人回到了大木筏停泊的地方。貝尼托和馬諾埃爾赶緊跑到雅基塔和米娜屋里告訴她們剛才發生的事。
  “孩子!哥哥!”
  她們同時喊道。
  “去監獄!……”貝尼托說。
  “對!……去吧!……去吧!……”雅基塔說。
  貝尼托拉著母親,馬諾埃爾跟在后面,三人离舟登岸,向馬納奧走去,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了監獄門前。
  雅里蓋茨法官早就下了命令,所以他們立即被領進監獄,來到關押喬阿姆的牢房前。
  門打開了。
  喬阿姆看見妻子、儿子和馬諾埃爾走了進來。
  “啊!喬阿姆,我的喬阿姆!”雅基塔喊道。
  “雅基塔!我的妻子!孩子們!”喬阿姆喊著,張開雙臂,將他們緊緊摟在胸前。
  “我的無辜的喬阿姆!”
  “不但無辜,而且仇已經報了!……”貝尼托大聲說。
  “仇已經報了!你這是什么意思?”
  “爸爸,托雷斯已經死了,而且死在我手里!”
  “死了!……托雷斯!……死了!……”喬阿姆·達哥斯塔喊道,“噢!儿子!……你把我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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