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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這一章中,住宿問題就其可能有了解決。

  白天已過去了一大半。因此戈弗雷決定新的住所留待次日再行考慮。然而,對教授提出的有關他的勘探結果這類不能不回答的問題,他終于回答說這是一個島——菲娜島——他們倆被拋到了這個島上,而且在考慮离開這里的辦法之前,必須考慮在這里生存的辦法。
  “一個島!”塔特萊叫道。
  “是的!……這是個島!”
  “四面都是海?……”
  “自然。”
  “但這是什么島?”
  “我對您說過了,菲娜島,而且您會明白為什么我要給它取這個名字!”
  “不!……我不明白,”塔特萊答道,一面噘了噘嘴,“而且我看不出有什么相似!菲娜小姐,她四周都是陸地!”
  這感想令他們傷感,他們打算,這一夜盡可能不要過得太糟。戈弗雷回到暗礁那儿,又儲存了一些他們不得不將就著吃的蛋和軟体動物,而塔特萊,他的人生哲學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陷入了最痛苦的沉思中。
  次日,6月28日,在公雞打斷他們的睡眠之前,兩人就起了床。
  首先是簡便的早餐——跟隔夜一樣。只是,取自一條小溪的清涼的水,被改善為從一頭山羊身上擠的一點奶。
  啊!正直的塔特萊!那种他不太喝,但在舊金山的酒吧和咖啡館里隨時他都能要來喝的薄荷酒,那种甜葡萄酒,那种雪利甜酒,那种雪利雞尾酒在哪儿呢?他羡慕那些家禽,那些刺豚鼠,那些閹公羊,他們解渴時不要求在清水里添加甜的成份或酒精成份!這些畜生不需要火來煮它們的食物:草根、青草、谷粒就足夠了,而且它們的午餐總是适時地在綠色的桌子上吃的。
  “上路。”戈弗雷說。
  兩人出發了,后面跟著他們的一隊家畜,它們執意決不离開他們。
  戈弗雷的計划是去島的北面勘探海岸的那個部分,他曾在錐体頂上看到那儿長著一叢高大的樹,但他決定沿著海灘前往。拍岸浪會不會把失事后的殘留物送到那儿?在沙灘的沙子上會不會發現“夢幻號”上的他的几個伙伴橫陳在那儿,需要為他們舉行一次基督教的葬禮?至于遇見活人,像他一樣得了救,僅僅是一個水手,他也不再抱希望,災難已經發生了36個小時了。
  越過了最前面那排沙丘,戈弗雷和他的伙伴很快就到了岩礁的根部,他們見那儿和他們离開時一樣荒無人跡。出于謹慎,他們在那儿又采集了些蛋和貝殼類動物,預料在島的北部缺乏這些粗劣的資源。然后,沿著被最近一次潮水沖上來的海藻的邊緣,他們向上走著并用目光察看著海岸的這一部分的所有地方。
  什么也沒有!還是什么也沒有!
  顯然,我們得承認,如果說厄運把“夢幻號”上的這兩名幸存者變成了魯濱遜,它對他們可比對他們的前輩們顯得嚴峻得多!對后者來說,失事的船上還留有一些東西。他們從船上取回了一堆生活必需品后,可以利用這些殘剩物。諸如,可以吃一段時間的糧食,一些工具,一些武器,總之,用這些東西可以滿足生活最基本的需求。但在這里,這些東西根本不存在!在那個漆黑的深夜,那艘船在大海深處消失了,連最細微的殘剩物都未留在暗礁上!他們什么也未能救出來,即使便是一根火柴——而且事實上,缺少的尤其是這根火柴。
  我能想象,一些善良的人,舒适地坐定在他們的房間里,面對著一個燃燒著炭和木柴的令人滿意的壁爐,會很自然地對您說:
  “再也沒有比生火更容易的了!有一千种辦法去取火!一些碎石!……一點干燥的青苔!……一點燒焦的布塊……這布塊,怎樣燒著它?……然后,用一把刀的刀身當火刀……或只用兩塊木頭激烈摩擦,以波利尼西亞的方式!……”
  那么,您試試吧!
  這正是戈弗雷邊走邊進行的思考,而且他理所當然地最為這事擔心。可能,當他在裝著焦炭的爐條前撥著火,讀著那些旅行故事時,他也會像那些善良的人們那樣想的!然而,在嘗試中,他會改變意見,而且他不無擔憂地看到他打不出火,這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必不可少的要素。
  他因而邊走邊沉思著,塔特萊跟在他后面,一門心思地吆喝著那些閹公羊、刺豚鼠、山羊和家禽們歸隊。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串小果子的鮮艷色彩吸引住了,這种小果子挂在成百成百地散布在沙丘腳下的某种小灌木的樹枝上。他立刻認出在這些“芒扎尼拉”1中有一些是加利福尼亞的某些地方的印第安人食用的。
  
  1西班牙的一种葡萄酒。

  “終于!”他叫道,“我們這蛋和貝殼類動物的伙食可以稍作改變了!”
  “什么!這可以食用?”塔特萊說,根据他的習慣,他又開始噘嘴了。
  “您瞧著吧!”戈弗雷答道。
  于是他著手采了几個這种芒扎尼拉,在上面貪婪地啃起來。
  這只是些野果子,但它們的酸味本身不失為可口。教授立即也摹仿他的同伴,而且對這一新發現并不顯得很不高興。戈弗雷有理由認為可以從這些水果中榨取一种發酵的汁水,這總比清水更為可取。
  重又前進,很快,多沙的沙丘末端漸漸消失于一片草原上,一條小小的活水河穿過那儿。那是戈弗雷在錐体頂上看到的那條河。至于那些大樹,則集中在稍遠些的地方,于是,經過大約9英里的跋涉,被4小時的步行弄得相當累的兩位勘探者,在中午后几分鐘到達了那儿。
  這儿的景色的确值得觀看,欣賞,選擇,而且,毫無疑問,居住。
  在那儿,确實,在那片被芒扎尼拉灌木叢和別的灌木切開的草原的邊緣,矗立著約20棵完全可以和加利福尼亞那些森林中同樣的樹种比美的巨人般的樹,它們呈半圓形排列著,展開在它們腳下的那片綠茵,沿著河床伸展了几百步后,被一片長長的沙灘所取代,沙灘上撒滿了岩石、卵石、海藻,它們通過島上一條細長的海角向北面的海上延伸。
  這些巨人般的樹,這些“大樹”——粗大的樹——如同在美國西部通常稱它們的,屬于巨杉類、冷杉科的球果植物。如果您問一些英國人他們以什么更專門的名字表示它們:“威靈頓”,他們回答說。如果您問一些美國人:“華盛頓”將是他們的回答。
  很快就能看到不同之處。
  但是,它們使人憶起那位滑鐵盧的冷靜的戰胜者或那位美利堅共和國的杰出的締造者,反正是加利福尼亞和內華達的植物志中榜上有名的最巨大的產品。
  确實,在這些州的某些部分,有些森林整個都是這种樹,例如馬利波扎樹叢和卡拉維拉樹叢,有几棵樹高達300英尺,周界有60至80英尺。其中有一棵在尤史米迪山谷的入口處,周邊不止100英尺;活著時——因為現在它臥在地上——它最高的樹枝可以達到斯特拉斯堡的蒙斯德那樣的高度,也就是說超過400英尺。還可列舉“森林之母”、“森林之美人”、“開拓者的窩棚”、“兩個哨兵”、“格蘭特將軍”、“愛瑪小姐”、“瑪麗小姐”、“勃列漢·楊和他的妻子”、“美惠三女神”、“熊”等等,它們都是真正的植物界的奇跡。在一棵這樣的樹的樹干上,從底部鋸開,造了一個涼亭,在那里面一個16至20人的瓜德利爾舞可以自在地展開。但實際上,這些巨人中的巨人是在一個屬于國家的森林的中央,离牟菲有15英里,那是“森林之父”,4000年的一棵老巨杉,從地面算起有152英尺高,超過羅馬的圣皮埃爾十字架,超過吉薩的大金字塔,還超過盧昂教堂的一個鐘樓上現在豎起的那個鐵的小尖塔,可能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高的紀念碑。
  這是一組20個左右的這樣的巨人,可能是在梭羅門王建造那個其廢墟從未被修复過的耶魯撒冷神廟的時代,被大自然任意地點播在島的這個海角上。最高的可能有將近300英尺,最小的為250英尺。有几棵樹,由于年老內部已經蝕空,在它的底部露出了一個底下可通過整整一支騎兵隊的巨大的拱頂。
  戈弗雷對呈現在眼前的這些大自然的奇跡贊賞不已,通常它們只出現在海拔五六千英尺的地方。他甚至覺得僅僅看上一看,這次旅行也是值得的。确實,任何東西都無法跟這些淺褐色的巨人相比,它們顯示出的輪廓,從樹根到最上面的分杈几乎沒有明顯的減小。它們是圓筒形的,從地面算起有80至100英尺高,粗壯的分枝茂密得如同大樹的樹干,把一整個森林這樣地撐在空中。
  在這些“巨人般的世界爺”中有一棵——那是那一組里最高大的樹中的一棵——特別吸引戈弗雷的注意。底部凹入,展現出一個四五英尺的大的洞口,高達10英尺,可以進入里面。巨人的樹心已經消失,樹的板材消散為脆弱的發白的粉末;但即使這棵樹不再靠在它那強壯的樹根上,而只是憑它的堅固,它還能活上几個世紀。
  “沒有岩穴或山洞,”戈弗雷叫道,“這是一個現成的住所,一幢木屋,一座塔樓,因為在有人居住的地方還沒有這樣的東西!在那儿,我們將能有所遮蔽了!來,塔特萊,來吧!”
  于是年輕人拉了他的同伴走進巨杉里面。
  地上舖滿了植物的細屑,而且其直徑不下于20英尺。至于拱頂有多高,因為黑暗無法估計。但沒有一縷光線射進這种類型的地窖的樹皮板壁。因此,沒有裂口,沒有縫隙,風雨無法從中滲透進來。可以肯定,我們的兩位魯濱遜住在那儿不會受到老天爺的惡劣天气的懲罰。一個岩穴不可能比這更堅固、更干燥、更密封。确實,很難找到更好的了。
  “嗯,塔特萊,您對這天然的居所有何感想?”戈弗雷問。
  “可是壁爐呢?”塔特萊說。
  “在要求壁爐之前,”戈弗雷答道,“至少得等我們能夠弄到火!”
  這是再符合邏輯不過了。
  戈弗雷前去察看樹群的周圍地區。如同我們說的那樣,草原伸展到這片碩大的巨杉邊緣就停止了。那條穿越綠茵的小河,為這片略顯強烈的土地中央,帶來了一种有益于健康的清新。在那儿的邊上長著各种各樣的灌木,愛神木、乳香黃連木,其中,大量的那种芒扎尼拉,將确保野果的收獲。再過去些,沿坡而上,一些樹叢,橡樹、山毛櫸、埃及無花果、朴樹,分散在這片龐大的草地上的所有地方;但盡管它們也樹干高大,在這些其巨大的影子可能被升起的太陽延伸到大海上的“猛□1樹”的邊上,它們只能被當作灌木。穿過這片草原,同樣蜿蜒地矗立著小灌木,叢生的植物,綠色的荊棘叢,戈弗雷決定明天去察看。
  
  1已絕种的古代有毛的大象。

  如果他喜歡這塊地方,那些家畜似乎不會不喜歡。刺豚鼠、山羊、閹公羊已經占有了這塊綽綽有余地向它們提供可啃的草根或可吃的青草的領地。至于那些母雞,它們貪婪地啄著种子或小溪邊上的虫子。動物的生活已經以來來往往,蹦蹦跳跳,飛來飛去,以及在這些海域無疑從未響起過的羊的咩咩,豬的呼嚕,雞的咯咯表現出來了。
  然后,戈弗雷回到那群巨杉處,更仔細地檢查他將選為居所的那棵樹。他覺得,即使不是不可能,至少是很難爬上它那最高的枝頭,起碼從外部來說,因為樹干上未顯出任何突出部分;但從里面來說,攀登可能比較方便,如果這棵樹在樹心和樹皮之間直到分叉處都是空的。
  在出現危險時,在這由巨大的樹干支撐著的濃密的枝葉間尋找一個躲藏處,可能是有益的。這是一個留待日后檢驗的問題。
  當這次勘探結束時,太陽快要落到地平線上了,似乎把決定安家要做的准備工作留到次日更為合适。
  但是,那天夜里,在吃完一頓有著以野果子為餐后點心的晚飯后,在什么地方過夜能比在這舖滿著巨杉內部地面的植物碎屑上更好呢?
  就在這上蒼的保護之下,戈弗雷憶起了威廉·W·科德魯普舅舅,把這巨人般的樹命名為“威爾樹”,而且,在加利福尼亞和鄰近各州的森林里類似的樹,都有著這個美利堅共和國最偉大的公民之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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