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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這一章結束全書,解釋了至今似乎難以解釋的所有的事。

  未等戈弗雷來得及回答,就在這一刻,在威爾樹不遠處響起了步槍的槍聲。
  与此同時,就在那已經燒到樹梢枝頭的火苗,很快就要蔓延到支撐著威爾樹的那些樹時,一場暴風雨,那是場名副其實的傾盆大雨,及時地傾下了它那湍急的滂沱大雨。
  戈弗雷如何去想這一連串難以解釋的事件:卡雷菲諾杜用他的名字呼喚他,宣布威爾舅舅馬上就要到達,英語講得就像個倫敦的英國人,然后是,剛才突然響起的那些火器的爆炸聲?
  他自問自己是否瘋了,但他只來得及對自己提出這些難以解決的問題。
  就在那時,——大約在第一次響起步槍聲之后5分鐘,——出現了一隊溜進樹蔭底下的水手。
  戈弗雷和卡雷菲諾杜在立刻讓自己順著內壁仍在燃燒的樹干滑下來。
  然而,就在戈弗雷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他听到有兩個聲音在向他打招呼,這聲音,即使他處于慌亂中,他都不可能听不出來。
  “戈弗雷外甥,我榮幸地向你致意!”
  “戈弗雷!親愛的戈弗雷!”
  “威爾舅舅!……菲娜!……是你們!……”
  戈弗雷惊訝地叫起來。
  三秒鐘后,他被一個挽住胳臂,他又挽住了另一個的胳臂。
  与此同時,兩個水手根据統帥這支小部隊的德考特船長的命令,順著這棵巨杉爬去解救塔特萊,并以他應得到的一切尊敬“采下”了他。
  那時,詢問、回答、解釋,一個接一個地變換著。
  “威爾舅舅,是你們?”
  “是的!是我們!”
  “你們怎么會發現菲娜島的?”
  “菲娜島!”威廉·W·科德魯普答道,“你是說史班瑟島吧!嗨!這還不容易,6個月前我就把它買下了!”
  “史班瑟島!……”
  “你用我的名字命名了這個島,親愛的戈弗雷?”年輕的姑娘說。
  “這新的名字我覺得可以,我們將為它保留這個名字,”那位舅舅答道,“但直至目前以及對那些地理學家來說,它仍是史班瑟島,离舊金山有3天路程,我認為,把你送到這個島上來開始學當魯濱遜是有益的!”
  “啊!我的舅舅!威爾舅舅!您在說些什么?”戈弗雷叫了起來,“咳!如果您說的是真的,我不能回答您說我一點也配不上他!可是,威爾舅舅,‘夢幻號’的那次失事?……”
  “假的!”威廉·W·科德魯普反駁道,他從未顯出過這么好的情緒,“‘夢幻號’按照我對德考特下的指示,在用水灌滿了壓水艙后平平穩穩地沉沒了。你說它沉沒了一點沒錯;但當船長看見塔特萊和你,你們平平安安地到了岸上時,他就開倒車了!3天后,他們回到了舊金山,今天,在約定的這個日子把我們帶到這儿來的,就是他!”
  “這么說,在船失事時,船員中沒有一個人喪生?”戈弗雷問。“沒有……如果這不是指那個可怜的藏在船上的中國人,沒能再找到他!”
  “但那條獨木舟呢?”
  “假的,那條獨木舟是我讓人造的!”
  “可那些野蠻人呢?……”
  “假的,那些野蠻人,幸好你的步槍子彈沒打中他們!”
  “但卡雷菲諾杜?……”
  “假的,卡雷菲諾杜,或更确切地說,這是我的忠實的杰潑·勃拉斯,依我看,他出色地扮演了‘禮拜五’的角色!”
  “是的,”戈弗雷答道,“而且他兩次救了我的生命,一次是遇到一頭熊和一頭老虎……”
  “假的,那頭熊!假的,那只老虎!”威廉·W·科德魯普叫道,一面開怀大笑,“那兩個軀殼都是用稻草填塞的,在你沒有看見時,由杰潑·勃拉斯和他的伙伴們搞的!”
  “但它們的頭和爪子會動!……”
  “那是用一個發條,杰潑·勃拉斯在夜間去重新裝配的,在你遇見它們之前几小時就為你准備好了!”
  “什么!所有這一切?……”戈弗雷又說了一遍,為自己上了這些當有點慚愧。
  “是的,這些事在你的島上進行得太好了,外甥,准是使你感到了不安!”
  “那么,”戈弗雷答道,他決定開個玩笑,“如果您想這樣地考驗我們,威爾舅舅,為什么您寄了一個箱子,里面有我們极其需要的所有物品?”
  “一個箱子?”威廉·W·科德魯普答道,“什么箱子?我們沒給你寄過箱子!是不是,由于意外?……”
  這個舅舅一面說著,一面把身体轉向菲娜,她扭轉了頭,垂下了眼睛。
  “啊!真的!……一個箱子,不過菲娜准是有著同謀者……”
  威爾舅舅轉向德考特船長,他大笑起來。
  “我有什么辦法呢?科德魯普先生,”他回答說,“我完全能偶爾抗拒您……但對菲娜小姐……這太難了!……于是,4個月前,在您派我去監視這個島時,我把載著上述箱子的小船放進了大海……”
  “親愛的菲娜,我親愛的菲娜!”戈弗雷邊說邊把手伸向少女。
  “德考特,可您答應了我保守秘密的!”少女紅著臉回答說。
  威廉·W·科德魯普舅舅搖著他那顆碩大的頭,徒勞地想掩飾他的极度感動。
  但雖然戈弗雷听了威爾舅舅的解釋后忍不住微微一笑,塔特萊教授,他卻笑不起來!他從他所听到的感到莫大的侮辱,他!成了這樣一种愚弄的對象,他,舞蹈和儀表教授!因此,滿怀自尊地走上前來:
  “威廉·科德魯普先生,”他說,“別硬撐了,我想,我差點不幸地成了它的犧牲品的那條巨大的鱷魚也是用硬紙和發條做的吧?”
  “一條鱷魚?”舅舅答道。
  “是的,科德魯普先生,”卡雷菲諾杜這時回答說,對他,最好恢复他的真實的姓名杰潑·勃拉斯,“是的,一條真的鱷魚,追逐著塔特萊先生,然而,我根本沒有帶在我的那批東西中!”
  戈弗雷于是講述了一段時間來所發生的事,突然出現的許多猛獸,真的獅子,真的老虎,真的豹,接著又有真的蛇侵犯,在4個月里,在這島上從未見到過一次這些猛獸的概貌!
  這一次是威廉·W·科德魯普感到困惑了,他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史班瑟島——很久以來就為人知——從未有任何猛獸到過,而且根据出售合同條款本身,不應該藏有一個有害動物的。
  他更不明白戈弗雷講給他听的針對島上几次在不同的地點出現的一縷煙他所作的一切嘗試。因此,面對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物,他感到大惑不解,他不由想到,這所有的事都不是根据他的指示,遵照只有他有權制定的計划發生的。
  至于塔特萊,這不是一個可以對他誆騙的人,除了他,他什么都不愿接受,不接受假的輪船失事,不接受假的野蠻人,不接受假的動物,而且,尤其不愿放棄他贏得韻光榮,用他的步槍的第一顆子彈打倒了一個波利尼西亞部落的首領,——科德魯普公館的一個仆人,何況,他的身体跟他一樣健康!
  什么都說了,什么都解釋了,除了真正的猛獸和不知道的煙這個嚴重的問題,這甚至差點使威爾舅舅陷入了沉思。但,作為一個講求實際的人,他盡力以意志推遲解答這些問題,并轉向他的外甥:
  “戈弗雷,”他說,“你以前一直那么熱愛島嶼,所以我可以肯定,在向你宣布這個島屬于你,屬于你一個人時,能使你感到愉快并能圓滿你的愿望!我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你!你可以玩個痛快,玩你的島,任你高興!我不想強迫你离開它,絕不想要你疏淡它!這一輩子就當個魯濱遜吧,如果你的心對你這么說……”
  “我!”戈弗雷答道,“我!一輩子!”
  這時菲娜走上前來:
  “戈弗雷,”她問,“你真的愿意留在你的島上?”
  “宁愿死!”他叫道,一面激動地站起來,其真誠無可怀疑。
  但立刻改變主意:
  “好吧,是的,”他接著說,一面抓住少女的手,“是的,我愿意留在這里,但有三個條件:第一,你和我一起留在這里,親愛的菲娜;第二,威爾舅舅保證和我們一起留下來,第三,‘夢幻號’上的神甫今天就來為我們舉行婚禮!”
  “‘夢幻號’上沒有神甫,戈弗雷!”威爾舅舅回答說,“這你很清楚,但我想在舊金山還是有的,在那儿我們能找到不止一個正直的牧師肯為我們提供這小小的服務!因此我認為對你的想法的回答是,對你說,明天我們就重新起航!”
  這時,菲娜和威爾舅舅希望戈弗雷在他的島上對他們盡主人之誼,于是,他帶著他們在那群巨杉底下,沿著那條小河散步,一直走到那座小橋。
  唉!威爾樹的那個住所里什么都沒有了!火災吞沒了布置在這棵樹下的這個家!要不是威爾·W·科德魯普到來,隨著冬季的臨近,他們的少量的物資被毀坏,真的猛獸橫行島上,我們的魯濱遜們太叫人怜憫了!
  “威爾舅舅,”戈弗雷這時說,“如果我已為這個島命名為菲娜,請讓我再加上,將我們曾在里面住過的那棵樹叫做威爾樹!”
  “好吧,”舅舅答道,“我們將帶上它的种子,將它們播种在我的弗里斯科的花園里!”
  在散步期間,他們曾遠遠地看到几只猛獸,但它們不敢對這次由“夢幻號”的海員組成的人數眾多、全副武裝的隊伍發動襲擊。盡管如此,它們的存在仍然是一個絕對難以理解的事實。
  然后,他們回到船上,塔特萊不是沒有請求把“他的鱷魚”作為證明文件帶走——請求得到了同意。
  晚上,所有的人聚集在“夢幻號”的高級船員餐廳里,以一頓興高采烈的晚飯慶祝戈弗雷·摩根考驗的結束和他与菲娜·霍拉里的訂婚。
  次日,1月20日,“夢幻號”在德考特船長的指揮下起航。早上8點鐘,戈弗雷不無某种激動地看著這個島,似一個陰影那樣在西方的地平線消失,他在這個島上經受了5個月的鍛煉,得到的教訓是他永遠都忘不了的。
  大海鼎力相助,順風使“夢幻號”得以升起縱帆,橫渡迅速。啊!這一次它直接奔向目的地了!它再也不想騙任何人了!它不像第一次旅行那樣無數次地迂回繞道了!它不在夜間將白天所航行的路程重又倒回去了!
  因此,1月23日中午,這艘船進了金門,航行于舊金山廣闊的海灣,平平穩穩地在商人街的碼頭停靠。
  這時,他們看見了什么?
  他們看見從底艙深處走出來一個男人,他在“夢幻號”夜間在菲娜島拋錨時,游泳到了船上,第二次成功地在船上躲了起來!
  這個男人是誰?
  他是中國人尚無,他剛旅行回來,就像他曾旅行前往那樣。
  尚無向威廉·W·科德魯普走去。
  “希望科德魯普先生原諒我,”他非常禮貌地說,“當我在‘夢幻號’船上航行時,我以為它將直接去上海,我想在那儿回我的祖國;然而,既然它回到了舊金山,我就上船了!”
  所有的人對他的出現感到惊愕,不知該怎么回答這個正微笑著望著他們的擅入者。
  “可是,”威廉·W·科德魯普終于說,“我猜想,這6個月你不是一直留在底艙的深處?”
  “不是,”尚無回答說。
  “那你躲在哪儿?”
  “在島上!”
  “你?”戈弗雷叫了起來。
  “是我!”
  “那些煙?……”
  “不得不生火!”
  “你沒設法靠近我們,和我們共同生活?”
  “一個中國人喜歡獨自生活,”尚無平靜地回答,“他可以自給自足,不需要任何人!”
  說了這話之后,這個怪人向威廉·W·科德魯普致了意,走下船去消失了。
  “瞧,真正的魯濱遜是從什么樣的樹林造就的啊!”威爾舅舅叫道,“你瞧那個人,看你是否像他!不管怎樣,盎格魯-撒克遜种族要吞并這种人是困難的!”
  “好吧!”戈弗雷這時說,“尚無的出現解釋了那些煙,可那些猛獸呢?……”
  “還有我的鱷魚!”塔特萊補充說,“我在听取對我的鱷魚的解釋!”
  輪到威廉·W·科德魯普舅舅感到非常尷尬,而且就在這方面來說,在這一點上,他受到愚弄了,他把手放到額上,似乎要從那儿抹去一片疑云。
  “過些時候我們會弄清這些事的,”他說,“對善于思考的人來說,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几天之后,非常豪華地為威廉·W·科德魯普的外甥和養女舉行了婚禮。兩個年輕的未婚夫妻是否受到了所有商界巨子朋友們的疼愛和祝賀,我們留待諸位去想象。
  在這個儀式上,塔特萊在儀表、优雅和“得体”方面都無懈可擊,而且學生同樣為著名的舞蹈和儀表教授爭光。
  然而,塔特萊有一個想法。因為沒能突出他的鱷魚,——他為此遺憾——他決定就簡單地用稻草填塞它的軀殼。那個動物被以這种方式精心安排,上頜半張,爪子伸展,懸在天花板下,將成為他的臥室的最美的裝飾。
  那條鱷魚因此被送往一個著名的動物標本制作者那儿,几天后,他把它送回公館。
  這時,所有的人都來欣賞這塔特萊差點成了它的食物的“巨獸”!
  “您是否知道,科德魯普先生,這動物是從哪儿來的?”這位著名的動物標本制造者邊說邊遞上他的帳單。
  “不知道。”威爾舅舅回答。
  “然而,它的甲殼底下粘著一張標簽。”
  “一張標簽!”戈弗雷叫起來。
  “在那儿,”那位著名的動物標本制造者答道。
  于是他指出一塊皮帶,上面用擦不掉的墨水寫著這些字:
             美國
             斯托克頓
           J.-R.·塔斯基納收
             寄自漢堡·哈根貝克

  威廉·W·科德魯普讀完這几行字,發出一陣可怕的狂笑。
  他明白了一切。
  這是J.-R.·塔斯基納,他的對手、他的被排擠的競爭者,為了報仇,從新舊大陸那些動物園的著名的供貨商那儿買了一船猛獸,爬行動物和別的有害的動物之后,通過几次運輸,趁黑夜讓它們在史班瑟島登陸。毫無疑問,這讓他花了不少錢,但他成功地騷扰了他的敵手的產業,就像英國人在把馬提尼克島歸還法國之前對它所做的那樣,如果人們不得不相信那個傳說的話!
  從今以后,在菲娜島的那些難忘的事件中,再也沒有一件事是無法解釋的了。
  “干得好!”威廉·W·科德魯普叫道,“我干得不如塔斯基納那個老混蛋!”
  “但有了那些可怕的客人,”菲娜說,“現在,史班瑟島……”
  “菲娜島……”戈弗雷答道。
  “菲娜島,”少女微笑著接著說,“絕對無法居住了!”
  “唔!”威爾舅舅回答說,“要住在那儿,得等最后一只獅子吞掉最后一只老虎!”
  “那時,親愛的菲娜,”戈弗雷問,“你不會害怕和我去那儿度過一個季節吧?”
  “和你在一起,我親愛的丈夫,我將什么都不怕,不管去哪儿!”菲娜回答說,“總之既然你還沒作你的環球旅行……”
  “我們一起去!”戈弗雷叫道,“如果坏運气要我永遠當不成一個真正的魯濱遜……”
  “你至少將在你身邊有著最最忠誠的女魯濱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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