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四節 山洞


  早上,勒柯吉出門時,雨已變小,几乎停了,天空大塊的云雜飄浮掠過,太陽在海上噴薄欲出,斜射的晨曦將利貝麗亞染得金黃。
  勒柯吉前后左右張望了一下,一個人都沒有,和往常一樣,他總是第一個起來。
  他貪婪地呼吸著清晨新鮮空气,他朝廣場方向走了几步,由于下了暴風雨,廣場變成了泥潭。當他發現法院的門是開著的,馬上引起注意,但他認為是誰粗心大意,忘記隨手鎖門,因此還不十分在意。他走到門口,准備把門關上,突然發現門被撬了,不由得大惊失色。撬門是什么目的?是不是有人窮困之极,心生歹念,打起這少得可怜的食品的主意?
  勒柯吉推門去,一眼就看見了火藥桶,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迅速查對了一遍,便猜到個八九不离十。火藥被倒在地上……導火索被燒了四分之三,剩下的散亂地堆在地上……絕不會有錯,有人想炸死他,炸毀政府。
  這一下使他蒙了。怎么!有人竟會對他恨之入骨!……然后,他冷靜地思索,想想誰會這么膽大包天。顯然,不能夠一人犯法,株連九族,不能把事情擴大化。他對這里的居民再熟悉不過了,只有极少數人值得怀疑。盡管費爾丁南·博瓦勒有了新職務,但是?……可能性更大的話,是劉易斯·多里克?……這倒不假。不管怎樣,已經有一個人按捺不住,跳出來公然作對。
  勒柯吉將四周查看了一遍,發現了牆上挖的洞。情況清楚了,罪犯先在倉庫里找到火藥桶,然后搬到這里,安上導火索點著,便逃之夭夭了……可是事与愿違,炸藥并沒有爆炸,導火索只燒到三分之二就被水扑滅了。
  水是從哪里來的?這個很簡單,只要抬頭往上看一眼就行了,屋頂是由木板拼裝的,免不了有縫,水順著就流了下來。在兩塊木板的銜接處還有濕印子。水滴從上面不停地掉下來,形成一灘水,導火索燒到這里自然就滅了。
  勒柯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如果沒有這灘水,他本人和政府成員,也就是說阿爾特勒布爾及其收養的兩個孩子,當然還包括昨天晚上站崗的衛兵,都已經上了西天。由于出現了意外,他們才保住了性命。真是僥幸,多虧了天亮時下的那場暴雨,否則他們全都在閻王爺那里去報到了。
  勒柯吉左思右想,覺得最好將此事壓下來,沒有必要讓大家知道。結論是:不要破坏了平靜的生活秩序,不要搞得人心惶惶。
  他出門,隨手關上,然后去叫醒了阿爾特勒布爾,把他帶到法院,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阿爾特勒布爾嚇了一跳,比他領袖的樣子還要難看。至于犯罪動机,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他立刻說出了几個确實可疑的對象。
  勒柯吉決定將此事保守秘密,因此得自己把牆上的洞補上,不能找人幫忙。阿爾特勒布爾找回了必要的工具,勒柯吉已把那桶火藥搬回倉庫,放到原處。
  他這才發覺少了一桶。算上在法院里發現的那桶,只有四桶,而不是五桶。人們偷它干什么?顯然是不怀好心。但是,沒有槍,要它有什么用?他們剛才那么好的机會都失了手,因此,應該想到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阿爾特勒布爾回來后,兩人干起泥工,在肯尼迪砍斷的木板處又釘上一塊,然后用石子和灰漿將縫糊住,沒有一點被破坏的痕跡,阿爾特勒布爾這才跟著勒柯吉進到政府辦公室。勒柯吉將不見了一桶炸藥的事告訴了他。
  要提高警惕。既然罪犯偷走了炸藥,就一定會卷土重來,最后現在制定相應的對策,保護好自己。
  經過多方面的衡量和再三思索,最終的意見是:此事秘而不宣,他們應盡量小心,不要引起別人注意。首先增加兵力,防止爆炸事件再次發生。但步子不要邁得太急,如果真的有必要,警員從四十增加到六十。但現在增加八個人就可以了,因為現在只剩下這么多槍。勒柯吉又訂了二百支新槍,以便應付將來出現的种种不測。現在利貝麗亞已經有人富了起來,人數還在擴大,保護好他們已成為了必要。
  此外,他們一致同意,衛兵以后將在外面站崗,不能呆在警署里。按規定,二個二個一組,輪流換班,在政府周圍不停地走動,因此可以防止再一次發生惡性案件。
  勒柯吉覺得目前沒有必要采取其他措施。但阿爾特勒布爾心里已悄悄地發誓,一定要保護好領袖,既要小心,但也要做得隱蔽。
  查找凶手的事情只好放一放了。否則,會搞得沸沸揚揚,眾人皆知。罪犯又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只有查找炸藥,順藤摸瓜,才可能使罪犯原形畢露,才會使事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可是要搜查炸藥,就得大動干戈,這必然導致人心隍惶,而勒柯吉主張不惜任何代价,保持安定。
  勒柯吉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他的腦子轉得快、主意多,一天一個想法,一天一個點子,他對創新津津樂道,不斷地制定新計划,常常第一個方案沒有完,又開始了第二個。
  堤壩的圍堰工程還沒有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制定了另一張宏偉藍圖。顯然,這是一個可行的計划,用上游的落水差修建一座發電站,它給小島提供能源和動力,利貝麗亞將是不夜城!……是啊,這在兩年前怎么敢想?
  但這還不是勒柯吉最感興趣的事,他一直夢想著實現另一個宏偉計划。利貝麗亞家家點上電燈,這當然有必要,而且應該如此。不過受益的人數太少了,而且這項工程費不了什么功夫,這只是小事一樁。更宏偉、壯闊的工程應該對全人類都有利。
  這事還得從約納丹號遇險說起。想必大家還記得,夜晚從海上傳來求救的炮聲,勒柯吉便在奧爾勒海岬上點了堆火,這只是權宜之計,但后來還是沒有任何東西警告過往的船只這里所存在的危險。約納丹號的遇難只是發生的無數次悲劇之一,有很多船穿過美洲尾部時遇到暴風雨,它們比約納丹號更倒霉,因為沒有人給他們點火指路,它們往往撞上暗礁粉身碎骨。每天太陽下山之后,如果有座燈塔給過往船只指航,那么,情況就會大不一樣,有了燈塔,船就會注意航向,不靠近海岸,因此可以避免大量的事故。
  自勒柯吉第一次上到奧爾勒海岬,就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個工程。但是,他心里很明白,實現這項工程將會困難重重,而且長期以來,他一直認為這里一种不切實際的幻想,但現實發生了變化,作為一個統治著欣欣向榮國家的領袖,他可以調動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幻想可以變成現實。
  另外,曾經遇到的麻煩現在也解決了。應該相信,勒柯吉能很容易地弄來一大筆錢,因為他已經以政府的名義,動用了這筆錢,因此使小島一下子變得興旺起來。但是長期以來,他根本不去想這筆錢,他故意地這么做,想忘掉他。而且現在,事關重大,再硬挺著不用它,實在說不過去。該犧牲就得犧牲,事情既然已經開始,就不應該半途而廢。
  但是,還存在一個問題比較棘手,盡管霍斯特島是獨立的,奧爾勒卻仍屬于智利政府管轄,但這個問題應該是可以解決的,因為勒柯吉一旦擁有了小島的主權,便會用于公益事業,智利政府就很有可能會放棄對這塊荒涼岩石的主有權。至少,這事不妨可以試一試。因此第一艘船离開碼頭時,同時帶去了霍斯行政府就此問題寫給智利共和國的正式照會。
  勒柯吉整個人全部投入到准備工作中去。他已忘記了爆炸事件的隱患未除,凶手還沒有緝拿歸案,炸藥還在他們手中,危險無處不在,他們混在人群中,逍遙法外。
  勒柯吉由于害怕引起利貝麗亞居民的恐慌,便猶豫不決,不知采取何种偵破手段。在他內心深處,自由主義的思想仍然揮之不去,所以對這种放縱的自由行為多少有點同感,否則,一出事,他就會開展廣泛而嚴格的調查,恐怕也早就抓住罪犯。實際上,火藥藏得并不遠,那天早上,雖然爆炸未遂,但多里克和肯尼迪成功地將炸藥運到東邊的山上的一個洞中,這地方,勒柯吉也熟悉,阿爾特勒布爾曾經把槍藏在這里。
  大家或許還沒有忘記,此處有三個洞:下邊的兩個洞,其中一個在南邊有洞口,而且与第二個山脈中間的洞相通;上面的洞高出五十米,而洞口卻在相反的方面,弱邊斜坡處,這里可以俯看利貝麗亞城。上、下兩洞之間由一條狹窄的通道相連,盡管通道的坡子很陡,但在狹窄的斜坡上匍匐前進也是件有趣的事。但千万得小心,不要碰到邊上的石柱,因為它撐著頂,但不太牢固,塌下來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阿爾特勒布爾曾經把槍藏在上面洞中,而現在,多里克和肯尼迪把火藥藏在下面其中的一個洞中。
  他們甚至覺得放在外面的那個洞就行了。他們在群山天設地造的山洞里查看了一下,隨便瞅了一眼里頭的那個洞,根本沒有發現,通過斜坡通道,可以進入上面的洞里。第一個山洞的拱形洞口寬闊,陽光和空气可以自由地進來。他們把火藥放在第一個沿里,只是在上面蓋了些樹枝。
  他們二月二十七日早上,藏好火藥返回城里時,惊愕地看到政府仍然豎立在那里,安然無恙。他們离開城市,去藏火藥,直到回來,一直等著爆炸聲,可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兩個坏蛋分別回到家里,一切都很正常,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的事情。
  實在令人費解。
  盡管罪犯感到惊訝,但不敢再馬上動手,這次行動的失敗已證明,擔心并非是多余的。他們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盡量不動聲色,不引人注意,于是,他們混在工人中間,小心翼翼,盡量做到默默無聞。
  只是到了下午,劉易斯才壯膽在政府門前晃了一回,在很遠處,他就朝法院瞥了一眼,發現鎖匠勞遜正在修理被撬坏的門。人們讓他換個鎖,他就來了,僅此而已,所以他干活時也沒有顯出异樣的表情。
  勞遜的平靜表情卻讓他惴惴不安,既然他來修門,就說明東窗事發,那么火藥和導火索肯定被發現了。誰最先發現的,他不得而知。但他絕對敢肯定出了這大的事,有人會立即向總督報告,他會采取必要的措施進行嚴格的監視。作為罪犯,他感到潛在的威脅有逼近。
  他看清了事情的實質,便鎮定下來。不管怎樣,對他的罪行拿不出證据。即使怀疑到他頭上,但不能僅僅因為怀疑就能將他繩之以法。要想逮捕他就得拿出充分的證据,只要他的同党死不認帳,他就可以安然無恙。
  這樣一想,他有感到寬心。可是,在黃昏時候,勒柯吉和往常一樣,來到港口查看工程進度。他突然走到他對面,多里克還是情不自禁地抖動起來,可是勒柯吉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到他這副模樣,人們絕對想不到已出了件大事。這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使多里克既恨又怕,他想總督手中肯定有了線索。他心里顫顫惊心,表面卻假裝認真,埋頭干活,其實是為了避免与勒柯吉對視,他實在受不了他的目光,勒柯吉只要一開口,他就會一五一十地全交待。
  可是,勒柯吉并沒有理他,他才松了口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恢复自信的。但他只是不明白,城里怎么沒有一點异常的反應,肯定有人知道爆炸的事情,因為站崗的衛兵的變化就是一個例子。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惴惴不安。而且五個同案犯在半個月內沒有見面,過著安分守己的日子,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出現的异常行為。過了半個月,他們又恢复了往日的膽量,先是在路上碰見打個招呼、寒暄几句,他們漸漸感到安全了,膽子就越來越大,便又一道晚上出去散步,又開始秘密策划。
  他們現在完全感到放心了,便馬上冒險來到藏火藥的山洞。火藥仍然在老地方,他們終于松了口气。
  慢慢地,他們散步都要去山洞。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他們每天晚上都要到這里聚一聚,商量一番。
  講來講去,還是老生常談,仍然牢騷滿腹,從前是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沒有一點變化。他們還得跟大家一樣,遵守勞動紀律,實際上正是這事使他惱火,因此他們對此進行了無情地抨擊。
  恣意的謾罵和大肆的責難又將他們的火點起來了,他們漸漸忘記自己的失敗,絞盡腦汁,重新制定計划。他們盡管火冒三丈,但又無可奈何,憤怒与日俱增,終于,醞釀很久的計划出籠了。
  三月三十日,這几個人分別离開利貝麗亞,和平時一樣,在离城不遠處碰頭,然后來到開會的老地方。
  路上,多里克一聲不吭,一直在思考著什么,其他的几個人跟他一樣,默默無語,但全都垮著張臉,气急敗坏的樣子。他們已經控制不住了,要爆發出來。
  多里克第一個進到洞里,大吃一惊。洞口有一堆火。說明有人來過;火還燒著,說明人沒有走遠。
  火!……多里克馬上想到火藥,如果火再過去一點,那肯定會引起爆炸,那人僥幸地逃過一場浩劫。
  多里克朝火藥桶走去……不,沒有人發現它……樹枝還蓋著呢,沒有抽几根去燒火。
  這時候,肯尼迪點著了一根樹枝查看了另外一個洞,很快就放心地走出來。里頭沒人,那人肯定走了……
  他把事情告訴了同伴,便用腳把火踩熄。盡管离得炸藥很遠,便還是有一定的危險。多里克卻將他攔住,把散開的火灰攏到一起,火又燒起來。他然后又添上几根樹枝,同伴們無不惊訝地看著他。
  “伙伴們,”他站起來說,“我們已經走上了絕境……剛才我就想好了。你們已經看到,我說得一點沒錯……由于出了今天這個事情,我們得提前動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多里克的聲音是瘋狂的,語調急促,動作粗暴,顯然,正像他說的,他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表示同意,只有希瑞戴一個人面無表情。
  “什么時候動手?”弗萊德·摩爾問。
  “就今天晚上……”多里克回答。
  他好像有點神精錯誤,說話前言不搭后語。
  “我想好了……既然我們沒有槍,我去造……造一枚炸彈……就在今天晚上……帆布用柏油泡一泡,再將火藥一層層裹住……我要留著火,也正是這個原因……把柏油烤干……當然,我的炸彈不用它什么定時器……因陋就簡吧……我可不是什么化學家……是什么就是什么,有自己的長處……把一根導火索從一頭穿過去……經將燒三十秒……我做過試驗……正好有時間點火,扔出去……”
  他的听眾被他那副不同尋常的表情搞激動了,他們眼睛里冒出了火,也可以說是失去了理智。劉易斯·多里克瘋了嗎?
  不,他沒瘋,從病理學的角度出發,至少可以說他沒有瘋。他痛苦万分,妒火中燒,到了非要發泄不可的地步。因此,就讓他這么下去,忍受著痛苦的折磨,他能夠像常人一樣保持清醒的頭腦嗎?
  “誰去扔炸彈?”希瑞戴冷冰冰地問。
  “我。”多里克回答。
  “什么時候?”
  “今晚……兩點左右,我先去敲總督府的大門……,勒柯吉會來開門……只要一听見有動靜,我就馬上將導火索點著……門一開,我就把炸彈扔進屋里……”
  “那么你呢?”
  “我有時間跑開。即使我也被炸了,但事情總算有了個了結。”
  靜悄悄,大家面面相覷,傻呆呆的,多里克的計划真地嚇著他們。
  “這樣的話,”希瑞戴平靜地說,“你不需要我們。”
  “誰都不需要,”多里克非常不滿地回敬了一句,“膽小鬼愿意滾就滾吧。”
  自私自利的人受到無情地指責。
  “我留下來。”肯尼迪說。
  “我也留下來。”威廉·摩爾說。
  “我也一樣。”弗萊德·摩爾說。
  只有希瑞戴一言不發。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就像在吵架。他們太麻痹大意,實際上這堆火就是個信號,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附近有人在偷听。
  确實,這里有人,只是一個人,是個小不點儿,即使他們看見他了,也不會把他放在眼里,而且他根本不是有意地偷听他們。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迪克。這五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根本沒有察覺這里藏著個孩子。
  迪克和桑德輕快地跑著,正在商量今天玩什么游戲。其實,說白了,老是迪克發號施令,而桑德言听計從。
  “老弟,”穿過最后一排房子時,迪克說,“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桑德立刻來了精神,豎起耳朵。
  “我們玩上餐館的游戲。”
  桑德立刻點頭。但實際上得承認,他根本沒有搞懂得是什么意思。
  “看看這東西,老弟。”迪克得意洋洋地說。
  “火柴!……”桑德一見到這神奇的玩具,又惊喜,又感歎,不由得失聲叫道。
  “還有呢!……”迪克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地在口袋里掏,最后拿出五、六個土豆,這是他离開利貝麗亞時,費了很多周折才弄來的。
  桑德拍手叫好。
  “那么,”迪克居高臨下地命令,“你當餐館老板,我當顧客。”
  “為什么?……”桑德天真地問。
  “因為……”迪克回答。
  實際上,這根本沒有必要討論,桑德只能服從。這就是為什么他們進到山洞里,游戲按那個小獨裁者的決定進行。在一個角落里,有一堆樹枝不知是從哪里來的,他們點著了樹枝,火燒起來,土豆烤上了。
  土豆烤好,游戲正式開始。桑德把老板演得惟妙惟肖,迪克所扮的顧客也不遜色。應該看看他是怎樣瀟洒地走進餐館——他先出了山洞,當然是為了烘托气氛,增加真實感——他自在地在想象的桌子邊坐下,用趾高气揚的口吻點了他所能記起的美味佳肴,他要了雞蛋、火腿,小雞,米飯,牛肉,布丁,還有几樣菜,謝天謝地,顧客可以不顧章法,隨心所欲,亂來一气,還從未听說在一家餐館能吃這么丰盛萊。好在老板點什么給什么。只要客人開口,他立刻回答:“好的,先生!”而且很快就把菜端上桌。一個粗心的觀眾可能會把這些菜与土豆混為一談,但對他倆來說,端上桌的就是雞蛋、火腿和小雞。
  不幸的是,游戲無法再進行下去。顧客還沒有吃飽,甚至連味道都沒有嘗出來,那眾多的菜肴就一掃而光。太不湊巧了,剛一開席,就要散席,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土豆已經被吃得精光。
  桑德即感到遺憾,又感到憤怒。
  “你怎么都吃光了!……”他衷聲歎气地說,顯得很失望。
  迪克放下架子,解釋道:
  “既然我是客人,”他回答,“事情就應該如此,老板可不吃自己的東西。”
  這次,桑德沒有被說服。
  “到我的時候,就什么都沒有了。”他不好意思地說。
  迪克盛气凌人。
  “是的,我确實胃口太好了點!……那么,算了!不玩了!”
  “迪克……”桑德被威脅嚇坏了,小聲地哀求。
  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都得大度點。迪克馬上放棄了報复。
  “那么,”他一副不記仇的樣子說,“這回我當老板,你做顧客。”
  新的方案產生,游戲繼續進行。這回該桑德出洞,又進來,在想象的桌子邊坐下。迪克走到顧客身邊,興奮地遞給他一塊石頭。桑德的腦子可轉得沒這么快,一下子繞不過彎來,他迷惑不解地盯著石頭。
  “笨!……”迪克解釋,“這是賬單!”
  “我還什么都沒有點。”桑德真地發火了,抗議說。
  “既然什么菜都沒有……只要付錢就好了……餐館里頭是要付錢的!……你說:‘伙計,結賬!’我說:‘給您,先生!’你再說:‘伙計,一百塊錢是飯錢,一百塊錢是小費!’我說:‘謝謝您,先生!’你就給我兩百塊錢。”
  計划合情合理,因此照此執行。桑德用肯定的口气說:“伙計,結賬!”迪克隨口回答:“賬單給您,先生!”他真地就像個侍者,不留神真會弄錯。桑德很滿意,遞上兩百塊錢。
  然而,他突然傷心起來,因為想起一件事。
  “你吃土豆,我付錢。”他悲傷地說。
  迪克听到了,裝做沒听見,但是他已經滿臉通紅。
  “呆會去洛德士雜貨店給你買甘草糖。”他許諾,也為了使自己良心過得去。
  隨后,他心生一計,將事情引開。
  “玩別的吧。”他說。
  “玩什么?”桑德問。
  “獅子游戲。”迪克決定,并毫不遲疑地把主要角色分給了自己,“你是一個行人,我是一頭獅子,你出去,然后進洞休息,我扑到你身上吃你,于是你大喊大叫:‘救命!……’然后,我走開,緊接著跑回來,我就是獵人,我要殺死獅子。”
  “可是你是獅子呀!”桑德頂嘴,他這回言之有理。
  “不,我是獵人。”
  “那誰來吃我?”
  “笨!……我呀,這時我就是獅子。”
  桑德陷入深思,迷惑不解地看看伙伴,迪克打斷他。
  “你不必要搞懂,”他說,“去吧,再回來……獅子在岩石后面窺視著你……你有時間……至少有半個鐘頭……我是獅子,你知道……那么,我等著獵物……一頭獅子,等了有几分鐘……你從這條通道到上面的洞里,從外面進來……事情就是這樣,明白嗎,事情就是這樣……听听獅子的吼叫聲……”
  迪克于是發出令人可怕的吼叫聲。
  桑德走遠了,進入了小通道,一會將自落陷阱,乖乖地讓獅子享用。
  伙伴离開后,他在石頭后面潛伏下來,他有半個小時要等,不過他覺得沒關系,他是一頭獅子,而且他也看過獅子捕食,它一向耐心地守候著獵物,因此他那張小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的焦躁情緒,盡管還沒有獵物出現,他仍然認真地隔一會儿就發出低沉的吼叫,這是一聯串或高或低的叫聲,但并不是真正的吼叫,只有那個倒霉鬼來了,它扑上去時才會爆發出真正的吼叫。
  他的准備工作被打斷,有几個人從山坡上爬上來。即使迪克真地把自己看成一頭獅子,也不會沖出來,這位沙漠之王認出了來人:劉易斯·多里克,摩爾兄弟,肯尼迪和希瑞戴。迪克做了個鬼臉,他不喜歡這几個人,尤其是弗萊德·摩爾,他把他視為敵人。
  五個人進到洞里,迪克气不打一處來,听到他們發現火時的奇訝。
  “山洞可不屬于他們的。”他竊竊私語。
  他听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便豎起耳朵,他們說什么炸藥,最后一個詞,他搞不太懂,不過肯定与總督和阿爾特勒布爾有關。
  但他离得太遠,听不太清楚……他小心地靠近那個洞,想听得更清楚他們說些什么。
  這時正好言人開口說話,迪克听出是希瑞戴在說話。
  “那么以后怎么辦?……”他問道,繼續唱反調。
  “以后?……”多里克反問。
  “是的……”希瑞戴毫不退讓,“炸彈可跟火藥不一樣,你不想把所有的人都炸死吧!……你只干掉勒柯吉,阿爾特勒布爾和其他政府官員呢?”
  “殺掉其他的人干什么!……”多里克粗暴地回答,“其他的人有什么可怕,群龍無首。”
  殺人!要干掉總督!……迪克立刻感到緊張,這陰森森的話讓他不寒而栗。

  ------------------
  小草掃校||中國讀書网獨家推出||http://www.cnread.net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