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148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148章

    朱邪盡忠道:

    「你做的很好,你的人死了多少?」

    「六個。」

    「給吐蕃大論的禮物送過去了嗎?」

    「今天應該就到了。我們的部族已經聚集了三萬人,父親,我們還要等幾天?」

    朱邪盡忠站起來道:

    「不等了。命令前軍立刻帶著牛羊婦孺沿著烏德健山向東走。你叔叔的地方靠近吐蕃人,一支吐蕃巡邏隊每十天經過那裡一次,我們抓緊這十天時間,就能平安的到唐朝。」

    朱邪執宜擔心地問道;

    「父親,唐會接納我們嗎?派個使臣去唐朝吧,萬一我們到了唐朝,他們對我們斬盡殺絕怎麼辦?」

    朱邪盡忠道:

    「使臣,我看是趕不上了。吐蕃的大軍正在集結,等使臣回來我們只怕已經變成一堆白骨了。你放心。唐如果喜歡對投降的人斬盡殺絕的話,現在的草原大漠只怕都是漢人了。我們重新歸附唐朝,唐就多了一支對付吐蕃回鶻的力量,唐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怕我們還沒到唐境,唐的邊將就會出來迎接我們。唐朝不但不會殺我們,還會給我們糧食。把找的那個漢人寫的投降文書和我的大論印收好,唐最看重這個。」

    頓了頓,朱邪盡忠望著空蕩蕩的大廳,對朱邪執宜道:

    「自從大突厥被唐朝打敗後,我們沙陀人一直就像被人豢養的狗,沒有自己的地方,替唐人打仗,替回鶻人打仗,替吐蕃人打仗,沙陀的男子漢應該死在戰場上,但是沙陀勇士的鮮血不應當澆灌別人的土地。這一次降唐,咱們一定要借助唐的力量開出我們沙陀人自己的天地。我聽說唐朝現在的天子雖然殘疾,卻胸懷大志,我們沙陀人勇猛無雙,他肯定會用我們的,只要我們立下大功,到時候,我們就要求最大的草原作為我們沙陀人世代的領地,像鐵勒人一樣。我們沙陀人最初的土地就是這麼來的。幾年之後,我們沙陀人也會有自己的城池,會擁有最多的牛羊!」

    說著轉身走出了大廳。朱邪執宜撇撇嘴,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想道:

    「父親,你的志向就這麼小嗎?」

    炎熱的天氣裡,本來平靜的草場人喊馬嘶,一道道人流從城裡城外,房屋帳篷中走出來,趕著牛羊,駕著大車,匯聚到大路上,向不遠處的烏德犍山進發。城外的一片大空地上,上萬名沙陀青壯胯下騎著一匹馬,手裡牽著幾匹馬,馬背上駝滿乾糧飲水兵器,一個個旁若無人的高聲談笑。從城中騎馬出來的朱邪盡忠很滿意,知道自己無視生死的戰士在大戰前都是這樣。雙腿一夾馬腹,馬就飛奔起來,繞場一周後,沙陀士兵中已經鴉雀無聲。

    「沙陀勇士們,我們沙陀人幫助吐蕃奪取北庭,幫助吐蕃人進攻唐朝,回鶻,吐蕃人卻要殺光我們沙陀人,搶光我們的女人和牛羊,你們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女人躺在吐蕃人的身下,自己的牛羊燉在吐蕃人的鐵鍋裡嗎?」

    「不能,不能!」

    沙陀勇士的怒吼聲如雷聲響起,望著蜿蜒的烏德鍵山,朱邪盡忠笑了。

    烏德鍵山的另一端,一片死寂的營地裡,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鍋裡的羊肉已經燉干,散發出一陣糊味,一頂帳篷的一角已經被風吹來的火星添著,一個被壓在屍首中間的人鼻子翕動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良久,才奮力從屍首中掙脫出來,踉蹌著向不遠處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駿馬走去。

    兩天以後,大隊的吐蕃騎兵嗚嗚嗚啊地叫喊著衝進了張掖古城,只是古城裡已經空無一人,地上到處是砸碎的陶器和劈壞的木器的殘骸,還有許多被燒燬的物事,朱邪盡忠的住宅外放著一個大大的牛頭,似乎在嘲笑吐蕃人後知後覺。

    「該死的,沙陀人,什麼都沒給我們留下。」

    一名吐蕃將領怒喊道,一刀劈壞了牛頭。

    「不,他給我們留下了這個。」

    大論跳下馬,推上面具,用馬鞭戳了戳地上的牛糞,道:

    「裡面還是濕的,赤巴堅贊,帶著你的騎兵,沒人兩匹馬。順著烏德鍵山向東追去,我想不出三天,你會看到朱邪盡忠的旗幟的。」

    長安,大明宮,紫宸殿,太子,李經,李緯和宰相們團團圍坐,李誦沉聲道:

    「漢朝擊敗匈奴,允許胡人內附,結果釀成了五胡亂華。太宗打敗突厥,不聽魏征的勸告,反而聽從長孫無忌的話,把突厥人當成自己的子民,接濟陷入糧荒的突厥,結果高宗時突厥再度威脅安西。現在的大唐丟掉了安西和北庭,連河湟都丟掉了,談不上對吐蕃回鶻沙陀的武功,朕的才略也遠遠比不上太宗高宗,所以朕也不想要仁德的虛名。沙陀反覆無常,朕不想相信他們。朕可以接納他們,但是朕要接納的是一個走投無路,缺胳膊少腿,對大唐感激涕零的沙陀。下詔給范希朝,讓他準備接納沙陀。再下一道密詔,告訴他該怎麼做。」

    夕陽的餘輝照耀著烏德犍山,天空浮現出一道美麗的彩虹,不過烏德犍山下趕路的人顯然無心欣賞這樣的景致。一場雨過後,山下的道路被踩得泥濘不堪,洮水靜靜流淌,有幾輛壞了輪子的大車和數頭瘐斃的牛羊浸在水中,水邊上蒼鷹正盤旋逐食。隱隱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支人數近千人的大隊吐蕃騎兵停了下來,他們全身被盔甲遮得嚴嚴實實,只在面甲後露出兩道冷冷的目光。赤巴堅贊手一舉,道:

    「換馬。」

    本來就泥濘不堪的道路更加泥濘不堪,馬蹄印覆蓋了原來的印跡。天色將黑的時候,又一支兩三千人的騎兵來到這裡,不過卻選擇了在河邊停宿,而不是繼續向前。每個人都知道,獵物就在前面,大戰即將開始,此時多休息一分明天就能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

    幾十里以東的地方,沙陀人的營地裡篝火點點,不時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朱邪盡忠和朱邪執宜坐在一堆篝火旁,一名探馬匆匆跑到營前,下馬跪下道:

    「大論,吐蕃人的追兵已經渡過洮水,在距離我們只有三十里的地方安營紮寨。」

    朱邪執宜猛地跳起來,道: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我們走了才三天。」

    三天來的擔憂變成了現實,危險一旦確定,朱邪盡忠心頭的壓力反而少了不少,問道:

    「有多少人,是誰領兵?」

    「一千多騎兵,是赤巴堅讚的人。洮水那邊還有一支兩千多人的騎兵。」

    朱邪盡忠道:

    「這是上天的意思啊。叫各部的頭領們來吧。」

    第二天天未亮,沙陀大隊就在星光的指引下開始逶迤向東進發,不過隊伍裡卻少了朱邪盡忠和朱邪執宜父子,取而代之的朱邪盡忠的二兒子朱邪慶磺。幾萬人的大隊漫山遍野,朱邪慶磺擔心地望了望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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