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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捨命救他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捨命救他

    我落在半空的手,突然收了回去。拳頭緊緊地握起,握起,指節發白,幾乎要碾碎了手指。胭脂突然衝了上來,將我一把拉落地面。

    「回駙馬爺,我們是霍少將請來給駙馬爺談曲的姑娘,剛才如夢姑娘無意冒犯駙馬爺,請駙馬爺高抬貴手,饒了如夢姑娘。」

    她拚命地磕著頭,磕得響響的,卻每一個,磕進了我的心,磕碎了我的夢。他不該是這樣的人,不該用這麼樣的口吻對著我的。我此來是錯的,我不該來的——

    我憤憤地起身,一把拉起胭脂。「留著,必是自取其辱,胭脂,我們走。」

    「等一下,姑娘。」輕若浮雲的淡淡嗓音,浮動著懊惱。

    我腰身挺得筆直,回眸望過去。他眼底的淡漠消散,換之的,是一抹清亮若彎月的水霧。

    「對不起。」短短的三個字,卻完美地詮釋了所有的一切。

    我怔怔的,有些無措了。「那個,那個,我也有錯的,我不該這麼靠近的,尤其是在出了這種事情之後,我想,那個,總會介懷的。」

    話出口之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了。哪有人說那麼白癡的話的,我簡直可以一頭撞死到牆上了。

    他卻無謂地笑了笑。「只不過還有三天而已,遲一天跟晚一天倒也沒有什麼差別。」咳咳咳——他拚命地咳嗽著。

    黑色的血花,綻放在雪白的錦絹上,觸目驚心。

    我眼底的驚駭,讓他只是無奈地笑了笑。「讓姑娘見笑了。」他將染血的錦絹,悄悄地藏入了床榻下的夾層內,而後對上我,是朗朗清月的淡然。

    「聽說姑娘也會彈奏這首曲子?」他似隨意,從懷中掏出那首歌詞,如癡迷了一般,盯著那信箋上的每一個字。

    我心頭酸酸的,莫名地想要安慰他,手在無意間,突然撫上他的臉。「別傷心,她若在,也不想你這個樣子的。」等到我意識到自己失常的動作,我如燙傷了一樣,快速地抽回了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今日怎麼老是跟遊魂一樣的。

    溫文玉卻淡淡雅雅地笑著。「沒事,我知道,你是無意的。而且你說得對,她若在,定不希望看到我這個樣子。」談到她時,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亮得那麼炫目,晃動的讓人眼底氤氳起水光。

    他喃喃的,像是自語道:「姑娘,你現在可以談這首曲子給我聽嗎?」

    他柔柔的語調,癡迷的表情,讓我心酸莫名,卻只能是輕輕地點下頭。拿過鳳尾琴,我心中想的是,這樣的人,絕對不可以死!

    我決定了!

    這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那所謂的後果,我也不去想了。

    曲調輕輕撥弄,如呢喃一樣,由最柔軟的部分,逐漸揚起,逐漸化作珠玉,清澈若泉水叮咚,凝結在鳳尾琴上。

    這首曲子,好像是我曾經彈奏了千百遍一樣,好像是我對著一個俊美乾淨的少年,一直傾訴吐露的歌聲。

    那少年,一恍惚,跟眼前的溫文玉融合在一起,眉眼清清,俊美飄逸。微微星光,撩我心弦。

    我最怕最怕煙雨濛濛

    看不清看不清你的身影

    我曾經曾經對天呼喚

    天在哭我在哭你在何處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煙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嚀你的淚是我心中最痛

    我最怕最怕煙雨濛濛

    還記得風雨裡和你相逢

    早知道早知道如此匆匆

    又何必又何必和你相逢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你的眼光你的笑伴我今日孤獨

    煙雨一重重山水一重重

    你的叮嚀你的淚是我心中最痛

    曲調在我琴弦回撥的最後一個輕音上,停止了。

    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眼睛。為何我每次唱起這首歌時,我的內心,就有一種莫名的傷痛感,為什麼每一次我是流著眼淚去唱這首歌的,好像,這歌就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希望。

    溫文玉斜躺在床榻上,似聽得癡呆了,他溫潤的眼瞳癡癡的,呆呆的,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姑娘,這首歌,是誰教你的?」

    「教?沒有人教我,它本該就是那樣的。」它本該就是我唱的,我沒有這樣說,是因為我也解釋不通這是為什麼。

    「原來是我孤陋寡聞了,這首歌,原來不是她一個人會唱的,原來不是——」他眼底的星光漸漸沉寂下去,淡得幾乎黑沉若夜。

    我不喜歡他這個樣子,彷彿淡化了一樣,若煙雲,隨時散去的樣子。

    我傾前一步,一襲拽地百花羅裙,卻阻止了我的腳步。那是一位容顏嬌美的女子,眉宇之間,英氣彰顯。

    她定是公主——耶律鍩蘭了!

    「文玉,你今日感覺怎麼樣了?」那樣一位風華絕代的女中豪傑,此刻卻有著小女兒的心態,婉約焦慮。

    「還好,謝公主關心。」溫文玉溫和地回應著,手中的信箋自然地藏入懷中。

    耶律鍩蘭看到了,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她吩咐著丫頭將藥汁拿上來。

    「文玉,你該喝藥了。」她溫柔地吹著藥汁的熱氣,把藥碗放到溫文玉的手中。

    「放著吧,等涼一些再喝。」溫文玉淡淡地飄了一眼,將藥碗放在旁側的案台上。

    「文玉,我知道,自從她去了之後,你的心也跟著去了。但是就算你沒有辦法把心給我,你能不能將身子多留幾天給我,哪怕多幾個時辰也好。你知道嗎?我有時候再想,若是換成是我去了,那就好了。這樣的話,你還能有機會找到她,找到她,跟她在一起。」耶律鍩蘭,哭得稀里嘩啦的。

    她那滿腔的情感,在此刻爆發了!

    溫文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憐惜地擦去耶律鍩蘭臉上的淚痕。「對不起,公主,是文玉讓你受苦了。」

    「不——你是最好的,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耶律鍩蘭最快樂的日子。只是我耶律鍩蘭沒有這個福氣,我始終無法擁有你,你是她的,你永遠是她的,無論她是生還是死,你都是她的。我好羨慕她啊,文玉,我好嫉妒,真的好嫉妒她。」耶律鍩蘭哭倒在床榻邊上。

    溫文玉溫柔地將她飄亂的髮絲整齊,他笑得若白蓮一樣清澈堅定。「不要嫉妒她,好嗎?公主,我答應你,我馬上喝藥,可以嗎?」

    「好,我拿給你。」耶律鍩蘭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痕,她激動地拿著藥碗,放在溫文玉的手中。而我卻在此刻出聲。

    「等一下!」

    溫文玉、耶律鍩蘭具是一驚。

    我拔出燕尾鬢上的梅花簪子,淡淡地平視著他們。「我不想成為第二個紅綃,為了我跟胭脂的安全,我必須在你喝藥之前,做一件事情。」我堅定地向前邁出幾步,而後盯著藥碗道:「那就是試毒!」

    「大膽刁婦!你竟然污蔑當朝公主,該當何罪!」耶律鍩蘭身側的丫頭狠狠地瞪著我,神色凶狠萬分。

    我冷冷地看著她。「我只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畢竟出了這公主府,到時候我就算有一千張嘴,我也洗不清身上的血腥了。要知道,紅綃她是個笨蛋,而我不是。所以還請公主能夠諒解一個風塵女子無奈的舉動,畢竟這是兩條性命,相信以公主的善良,是絕對不會坐視這種事情再次發生的。」

    耶律鍩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而後朝身側的丫頭揮手道:「下去。」

    我握緊手中的梅花簪子,對著耶律鍩蘭道:「公主,我想你對駙馬爺的感情,天下盡知。這個世上最不希望駙馬爺出事的,定然是公主。所以,為了他的安全,為了你能多一分一秒跟他的相處,我的決定,同樣是對公主的仁厚的報答。」

    說完,我的梅花簪子落入了藥碗當中。銀色發亮的簪子,入了藥汁之後,依然是發亮如昔,沒有黑沉的顏色。

    「這下你放心了吧。公主,駙馬爺的這碗藥汁已經弄髒了,奴婢還是到藥房去走一趟,再拿一碗過來吧。」身側的丫頭恭敬道。

    我卻笑看著溫文玉。「我相信,你定然不會辜負我的好意,你說,你會嗎?」

    溫文玉望著我清澈堅定的眼瞳,那一剎那,我突然聽到他唇邊泛動輕輕的笑聲。他看了我一眼,便將藥汁一口飲下。

    我安心了!他喝了!

    於是我淡淡地退離。「公主,駙馬,天色不早了,請容如夢告退。」

    耶律鍩蘭定定地望了我一眼,而後揮袖一甩。「去吧。還是讓霍少將送你們回去。」她淡淡地吩咐著,眉宇間隱約有女兒態的不悅。

    估計是因為駙馬爺吧。我唇角浮動,淡淡地笑了笑。

    人說耶律鍩蘭,是女中豪傑,今日一見,倒也不失小女兒的失態,一個吃醋的女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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