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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來都是奸細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原來都是奸細

    微火迷離,時明時暗。柳色青雨的冰藍綢長靴面上,晶瑩的水珠在舞動著,恰似雙淚明珠,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青月長袍,金絲袖口,隨著一雙完美無瑕的白皙玉手展露風中,迎面飄來淡淡的雨後龍岩石的馨香。

    我來不及穿戴白梅月牙長衫,來人的玉手,已揭開了煙雲羅紗帳,他深邃清冷的光芒,緊緊地落在我的面上。那眼底寧靜鎖緊的眸光,掠過一抹雄鷹撲獵物的嗜血光芒。

    「少主,深夜來訪,不知有何任務需要如夢執行?」我微愕,倏然從容淡定。

    他薄薄的下唇一彎,散出一抹輕若浮雲的殘笑。

    「聽說你今日去駙馬府了?」他揉過我鬢上的一縷髮絲,把玩著。

    「是,駙馬召見,如夢不得不去。」我面下一斂,淡漠應道。

    「不得不去?」他玩味地咀嚼著我的字眼,突而竟輕輕笑了起來,若雨滴飄落窗欞,敲擊得清脆而震撼。「確實,如夢有不得不去的苦衷,本尊倒是失察,有欠體諒了。」他的目光盯向小爐中漸漸熄滅的微火,眼底一緊。

    又若清風一般,突然散開了。

    「如夢知道嗎?七星海棠。」他無意提起,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聲音低沉得我幾乎聽不清楚,卻若深夜中歸來的行人腳步,恰好地驚醒了不寐的有心人。

    我面上一怔,一道犀利的冷光卻定在我的臉龐側,忽而放下一切,迎面直視上對方深沉的眼瞳。「少主聰穎過人,屬下愚鈍,不能領悟少主話中真意,還望少主明示。」

    他又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輕狂無禮。

    「如夢的小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甜美了,本尊倒是小看如夢了。不過,就算是再甜美的糖果,有一天糖裡若是保藏毒藥的話,那麼,本尊也不惜毀棄整顆糖果,免得喪了志向。你說呢,如夢?」他呵呵輕靈而笑,笑得天真無邪。

    「少主的話,總是有理的,如夢記下了。」我眼簾微動,拂去眼底的冷光。

    他的笑聲擱然而止,淡淡地看著我。「怎麼?本尊來了這麼久了,如夢連杯茶水都要吝嗇嗎?」

    我忙起身,走到茶壺前站定,回眸輕問:「請問少主,今日想喝什麼茶?」

    「當然是白梅花蕊的,翠綠浮動相間的醒目茶。」他目光含笑,手捏著一枚白梅橫半珠翠的銀簪,朝我示意著。

    我心一顫,手中的茶杯隱隱晃動。然我一轉身,便從容地泡好了梅花針葉青茶。

    「少主,請。」

    他的動作優雅無比,拿著茶杯的姿勢,喝茶到放下茶杯,都是極其緩慢的,讓人看起來,像是在品味一種藝術,淡淡的,從容的,不顯彰華,卻是最迷人的姿態。

    能讓那麼多女人愛得如癡如醉的少主,自然除卻一張絕美無暇的臉龐外,還有一顆七巧玲瓏、邪魅若風的心。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永遠留在他的身邊,他似多情,卻實質無情。面上溫和,笑若春風,對你百依百順,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冰冷的劍,刺進你的胸口,血染面容,依然還是如初見的那般淺笑溫和,讓女人在死的時候,依然甘願死在他的懷抱中。

    這樣的魅力,這樣的手段,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夠擁有跟具備,但是他有。而我,因為身臨其境,看得太清楚,看得太透徹,反而對他生出的是恐懼,是疏離,是漠然的心態。

    所以,當他越關心我的時候,對我越溫柔的時候,我的心裡越發地慌亂,越發地不寧起來。今日,他來,明明是一副捏著證據,等著我招供認罪的態度,但他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一句嚴厲的措辭,沒有任何逼迫我說出實情的舉動。

    我有些不懂了。

    他卻淡淡地起身,給我一個越發溫柔的眼神,幾乎可以銦出水來。「如夢的茶泡得是越來越好了。本尊坐了一會兒,也該回去了。」

    「送少主。」我聲調不低不高地應著。

    他一身青月長袍沐浴在月光下,神色寧靜淡然,整個人越發地羽化成仙了。回頭,燦爛一笑,將周圍的一切都比了下去。

    「對了,夜深露重,如夢要多加小心,最近花滿樓的守衛不太嚴密了,連本尊的藥房都有人潛進去過了。」

    「可有什麼損失嗎?」

    「那倒沒有,那人以為拿到了七星海棠的解藥,其實本尊早就更換了,不過損失了一些清泉水而已。」他溫和地笑著。

    我面色一僵,仍是恭敬道:「少主英明。」

    「本尊走了,如夢要小心門戶。」他俊挺的背影,消散在月光下,逐漸隱沒在夜色中。

    而我,退回房內,手心一開,滿是冷汗。

    翻遍衣櫃,我找了一件素雅的碎花天藍裙換上,素面朝天,未加修飾,一頭長髮,自然地散落著,只用一條冰藍色的飄帶,將髮絲繫在一起。

    吱地一聲,房門輕輕地被推開,胭脂驚愕地立在那裡,她的手中,托著上等的點心,泛著果香的味道。

    「如夢姑娘,你這一身裝扮,是要去哪兒?」

    我淡笑著立在那裡,回眸眸光清冷。「還能去哪裡,昨日是駙馬召見,才有姑娘家的妝容,今日十二點的魔法消失,我還是丫頭的命。」

    「姑娘說什麼呢,少主那麼疼愛你,一定很快就會赦免姑娘了。」胭脂柔柔地說著,眼底,水光點點。

    「疼愛?可能嗎?昨晚半夜三更少主親自上我的房間來,倒是送了一件禮物給我,你猜是什麼,那就是我去駙馬府佩戴的白梅銀簪。」我淡淡地說著。

    胭脂柔和的面部線條突地一僵,她尷尬地笑了笑。「看來少主還是關心姑娘的,所以姑娘還是不要多想了。」

    「當然,我是不會多想的,就怕有些人會多想。」我拍了拍胭脂的巧手,突然嫣然一笑,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入唇內品嚐。

    「嗯,這桂花糕看起來沒什麼區別,真是奇怪了,少了那夜胭脂塞給我的那份味道了。」我放下桂花糕,拍了拍沾染糕屑的雙手,盈盈一笑:「我去幹活了。」

    轉身的剎那,我的面容一冷,笑容早已冰凍。

    嘩啦——滿眼的珠玉、黃金,燦燦的,迷了人的眼睛。

    「怎麼樣?這些夠了嗎?」我淡淡地看著對面的玉面公子,那是我接見我的其中一個大臣的公子——侯若風。

    「這些珠寶自然是夠了。只是姑娘,那老兒是個怪脾氣,不一定收了你的銀子,就肯將東西賣給你。」侯若風為難道。

    「這你不用管,你只要帶我去見他。只要我見了他,我總是還有機會的。」我勢在必得,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也一定要得到。

    侯若風怪異地望著我:「在下一直認為姑娘是個雲淡風清的人兒,不想在下錯了,姑娘是個固執之人。不知道那人是誰,竟讓姑娘如此看重?」

    「你不用知道那個人誰,因為知道了,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我只問你一句,你帶不帶我去見他?」我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

    他一時默然。我起身,撲通一聲,突然跪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就算失去記憶,我也有感覺,我很少向人下跪的,但是此刻,我的雙膝,不由自主地跪下了。我知道,那個人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侯若風心驚地望著我,轉而鄭重地點了點頭。「姑娘,起身吧,若風答應姑娘就是了。」他是一個性情中人。

    而我的琴技,在他的心中,已是一種神話的尊崇。

    若此番不是難事,他定然早就應允我的懇求。所以眼下他應承,只是出於震撼。而我,對於能不能得到老兒手中的東西,就更加有些不安了。

    絕妙峰,雲遮霧蓋。

    山頂上,三間茅草房,整齊而有序地排列著。門前,花草芳香,籬笆青籐,頗有幾分陶淵明田園詩中的味道。

    一道身影,消瘦清冷,彎著腰身,正在地上除著雜草。

    「老人家,你好。」侯若風上前,彬彬有禮地參禮道。

    那老兒彷彿耳朵聾了一樣,只顧幹著活,連回身看一眼都沒有。我笑了笑,走上幾步,蹲下身子,將那地面上看上去珍貴的花草快速地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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