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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九十七章 意外驚喜 文 / 和佛祖一起打牌

    殿試時,萬曆皇帝提的考題是:現今諸多官吏有法不依,只會虛言巧飾,不肯廉潔勤政。聯意欲開闢盛世,士子們必有感慨在心,今日即暢所欲言,聯將采而行焉。

    聯意欲開闢盛世,」沐連魚默念著這句話,隨即微微歎了口氣,開闢盛世談何容易?

    不說其他,單說此次殿試。沐連魚聽聞但有士子得中進士,便有人前來出謀戈策。教投如何買田放債,如何影響訴訕,如何利用權勢作額外收入的資本。聽說京城的一些放債人也經常借錢給窮困的京官,一俟後者派任地方官,這些信主就隨同任所。除了取回借款以外,還可以本外加利,利又成本

    就在沐連魚沉思之時,沐無咎悄然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沐無咎說是禮部來人了。沐連魚聽說來者居然是禮部尚書徐學模,當下也不敢怠慢,趕忙放下酒杯起身出迎。

    「下官沐連魚參見尚書大人。」沐連魚對來人行了參拜之禮。

    徐學饃雖是朝廷重臣,但此刻在沐連魚面前倒是一點沒有擺禮部尚書的面子,伸手扶住沐連魚,呵呵的笑道:「老夫早就聽申大人提及沐公子,說公子乃是少年英豪,老夫兀自不信,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徐學模如此這般的客氣,沐連魚自然不會當真,不卑不亢的應道:「下官何德何能,如何擔得起大人如此讚許?不知大人次來是為了?」

    「你看老夫這記性。」徐學謀一拍腦袋,哈哈一笑道,「老夫接皇上口諭,特地給沐公子來送朝服來了。以後大家便是同朝為官,老夫也要改口稱沐大人咯。」

    「如何勞煩大人親自狂迎」

    沐連魚接過官服再次謝過,本打算留徐學饃喝杯茶,徐學模卻是一臉苦笑的婉拒道:「沐公子,老夫哪裡還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功夫。皇上已經把婚期定在三日之後,此事雖由司禮監的田公公操辦,但禮部也有不少事務。待到公子大婚之日,老夫再好好的叨擾幾杯。」

    沐連魚聞言也不強留,親自送徐學談出了沐府。

    沐連魚轉身回到客廳坐下,端起茶盞。卻是望著徐學模留下的這身朝服有些愣神。

    朝服的品級由花樣表示。文官的花樣總是繡著兩隻鳥,鳥的品格和姿態則因級別的高低而異。如一品官的花樣為仙鶴翱翔於雲中;三品官的為孔雀,一隻著地,一隻沖天。沐連魚的朝服上則為鴻鵓二隻。彼此都在草叢中覓食。

    其實明朝武官的袍服形色也和文官相似。但品級不用鳥而用猛獸來表示,依次為獅子、虎豹、熊黑等等。又有監察官員亦稱「風憲官」雖然也是文官,但是花樣卻不標品級而繡以「解秀」這是傳說中的一種猛獸,能辨善惡。它對好人完全無害,但當壞人接近,它就一躍而前將其撕為碎塊。

    除此之外,另有極少數的文武官員。包括宦官在內,可以由皇帝特賜繡有蟒、飛魚小鬥牛等形象的袍服。其尊貴又在其他花樣之上,這是一種特殊的榮譽。

    沐連魚終於要當官了,沐無咎此刻顯得有些興奮旁對沐連魚慫恿道:「少爺,不如現在穿上瞧瞧如何?」

    沐連魚猶豫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也好。」

    在沐無咎的幫助之下,沐連魚費了好一番手腳這才把這身朝服穿上。朝服為絲絲羅絹所制,四品以上為紅色,五品以下為藍色。沐連魚身為六品翰林院編撰,自然是藍色朝服無疑。隨配的朝冠也系紗制,側帶兩翅;朝靴黑色,靴底邊上塗以白色的膠漆。腰帶並不緊束而是輕鬆地懸在腰間,上有鑲玉、犀角以及金銀等方塊,有光線照耀則閃爍。

    沐連魚拾掇妥當,挽起袖子對沐無咎問道:「無咎,你覺得如何?」

    「不錯,有點官老爺的氣勢。」沐無咎一本正經的微微頜首,還特地取來銅鏡。沐連魚對著銅鏡仔細打量了一番,倒是有些忍俊不住。

    日近薄暮,夕陽的餘輝籠罩著皇城。西南方一角的浣衣局。

    董貞正舉著木棒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衣物,需要等到皂角化開才可搓*揉,而在她的身側還堆積著一大堆待洗的衣物。魏婉兒在一旁見董貞早已疲憊不堪,有些心疼的勸道:「貞兒,你都已經洗了一天了,不如還是休息一下吧?」

    董貞抬頭望了一眼魏婉兒,擦拭掉額頭的汗珠,隨即歎了口氣道:「姐姐,這些衣物趕著要用,若是洗不完的話,副使大人責備下來我們誰也擔當不起。」

    魏婉兒瞅見左右無人,伸手奪過董貞手中的木棒,對她勸道:「貞兒。反正其他人都去吃飯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你先小憩一下,剩下的姐姐幫你洗。」

    「沒什麼可是的。」魏婉兒不容董貞繼續分辨。用力拍打起衣服來。

    董貞無奈之下只好點了點頭。對魏婉兒叮囑道:「姐姐,那我就先睡一會

    董貞確實已經累極,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靠在一旁進入夢鄉。魏婉兒見董貞累成這樣,無奈的搖了搖頭,專心致志的洗起衣服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經漸漸昏暗。魏婉兒逐漸也有些力乏,卻被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驚醒。

    魏婉兒回過神來,趕忙搖醒董貞正睡的香甜董貞。

    董貞被魏婉兒推醒,見天色已晚,忍羽主睡眼惺忸的望著她問道:「姐姐,什麼時辰了?

    魏婉兒心裡一急,趕忙對董貞使了一個眼色,隨即跪在地上。董貞這才瞧見自己面前站著一大群人,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浣衣局大使何正臣也赫然在場。

    浣衣局屬二十四衙門之列,設大使一人,正五品;左、右副使各一人。從五品。論官職已經等同知府了,所幸何正臣某是隨意打量了她一眼,並未發怒。

    一旁的副使賈易則狠狠的瞪了董貞一眼,隨即對何正臣陪笑道:「大人,下官已命人招集浣衣局一眾人等,還請大人稍待。」

    何正臣點了點頭,一臉正色對賈易道三「司禮監的田公公打算為永寧公主挑選一位貼身丫環,永寧公主是皇上的親妹妹,你可千萬要小心行事。」

    「大人。」賈易似有不解道。「宮中婢女甚多,田公公為何不去尚宮局,尚儀局等女官局挑選?」

    何正臣見賈易問東問西,頓時面色一冷:「田公公乃司禮監掌印太監,他老人家行事如何輪得到你來插嘴?你且速速安排,田公公一會便到何正臣的年歲比田義至少大一輪,但芊語談及卻是如此謙恭,這也是權力使然!

    「是,是。」賈易不敢辯駁,趕忙對何正臣禮讓道,「何大人,您先在屋裡休息片復,下官這就去安排一下

    見賈易陪著何正臣進了裡屋大堂。魏婉兒趁著空當,對董貞低聲說道:「貞兒,你同田公公也算是舊相識了,田公公此行一定是來關照你的。你這下可要出苦海咯

    董貞也以為如此,卻故作矜持:「姐姐,你這是說哪裡的話,此番是給永寧公主挑選丫頭,田公公也不一定就能看中妹妹。」

    魏婉兒哪裡肯信,順勢椰愉了幾句。

    賈易安頓好何正臣,出門見董貞同魏婉兒兩人正自竊竊私語,頓時怒道:「魏婉兒,董貞,你們在這裡瞎聒噪什麼?」

    魏婉兒猝不及防之下被嚇了一跳。趕忙垂下頭來。董貞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浣衣局。突然有些不把賈易放在眼裡,忍不住抗辯道:「稟大人,我們姐妹適才只是談論兩句,並不像大人說的如此不堪。」

    賈易不知董貞同田義之間的關係。見董貞這個下賤的宮女居然敢直言頂撞自己,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一巴掌揮在董貞彈指可破的嬌顏上。賈易下手極重,只聽「啪」的一聲,董貞只感覺眼冒金星一陣天暈地轉。

    魏婉兒吃了一驚,趕忙上前護住董貞。賈易卻是一把推開魏婉兒,伸手扯住董貞有些鬆散的秀髮,陰沉著臉道:「賤婢,若再敢頂嘴,本官便把你關到西廂房禁裡閉三天。」

    賈易話音網落,就聽的有太監尖聲叫道:「田公公駕到。」

    賈易這才心有不甘的鬆開董貞上前迎接。田義卻是昂首闊步,不拿正眼瞧賈易,只是冷哼一聲問道:「何正臣呢?」

    賈易見田義面有不悅,心中暗喜。故意歎了口氣道:「哎,何大人也真是的,明知公公駕到卻

    賈易話沒說完,正在屋內用茶的何正臣聽說田義駕到,趕忙出屋相迎:「下官何正臣拜見田公公

    「何大人好大的官威。」田義淡淡的應了一句。何正臣聞言一驚,硬著頭皮對田義禮讓道:「田公公大駕光臨,下官早已經命人準備好酒菜,公公里面請。」

    田義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這才勉為其難的往屋內走去。董貞適才被賈易欺辱。此匆見到田義故意咳嗽了一下。田義卻似乎一無所覺。董貞見沒能引起田義的注意,心中頗為失望。

    入的屋內,大堂之上早已經擺好豐盛的酒席,田義這才面色稍緩。何正臣見狀心裡也隨之鬆了口氣。趕忙請田義上座。

    田義卻並不領情旁隨意坐下。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的望著何正臣:「何大人,本公公今日前來可不是喝酒的。永寧公主大婚在即。咱家奉命為公主挑選一位貼身宮女

    「是,下官都明白。」何正臣連聲應對,又親自奉上茶水,轉頭見賈易還站在原地,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田義的臉色,這才壓低聲線的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請她們進來讓公公挑選?」

    賈易允茫臣要把自只從田義面前支開,心中不悅,但何正臣畢輿口「的頂頭上司,賈易也不敢多言,領命出去安排了。

    何正臣待到賈易離去,這才悄聲說道:「田公公,您平日裡公務繁忙。身邊也沒有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兒,一會若是看中哪位婢女儘管知會下官,下官把人給您送去。」

    田義這幾日忙的兩腳離地,倒也沒有功夫近女色,何正臣俯首貼耳的一番話確實說中了田義的心窩,臉上終於露出淡淡的笑意。何正臣見狀還不心中有數?

    田義翹著二郎腿,放下手中茶盞,突然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何大人,你這位副手很有意思啊

    何正臣頓悟田義先前不悅的原因。對要易早已經恨入骨髓,再請田義坐首席。田義網一入座,恰逢賈易已經領著眾女魚貫而入。

    田義持杯在量著在自己面前走過的女子。賈易見田義沒有任何表示,忍不住問道:「田公公,是不是沒有什麼中意的?」

    「賈大人。」何正臣在一旁不悅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退下去吧

    「這賈易心中不滿,偷偷瞧了一眼田義,見他依舊是面無表情。這才悻悻離去。

    有了一些緩衝,董貞也已經整理好儀容,此刻正一臉希翼的望著田義,田義的目光在董貞依舊有些腫脹的臉蛋上稍稍停留了片刻,隨即越過她,指著魏婉兒道:「就是你了。

    今日正是沐連魚的大喜之日。新建的沐府朱漆大門的兩側早已經高高掛起了大紅燈籠,火紅的地毯鋪出一條奢華大道,直通沐府的巍峨大堂,喜堂便是設在那裡。

    吉日良辰已到,鼓樂震天,禮炮不斷,十六抬的鸞轎緩緩行至沐府前,可偏偏不見新郎官出來接轎。氣氛頓時一下子冷凝了下來。

    沐無咎忐忑上前對付,心中焦躁萬分。而此刻。沐府別院閣樓上的陰影處,新郎官沐連魚卻是一臉陰沉束手而立。從閣樓上俯眼望去。沐府外蜿蜒冗長的送親隊伍便停留在那裡。晨風帶著陰寒的氣息掠過肌膚,遠處的莊園,樹木、房屋、花園、小道,一切的輪廓在清晨呈現朦馳之感,空曠而又寂寥。沐連魚目無表情的盯著那十六抬鸞轎,轎中女子正是他未來的妻永寧公主。可笑的是,沐連魚同此女還沒有一絲感情卻耍成為夫妻,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只不過是一場政治婚姻罷了沐連魚心裡面微微歎了口氣,仰望著天上的浮雲,眼神中夾雜著複雜的神色。

    有時候想想,政治究竟蘊涵了何種意義?單純的財富積累?抑或是自身價值的體現?又或許,炎黃子孫都有政治情節?沐連魚感歎著,過了好久,這才從思緒中抽回心神。視線重又投向進退不能的十六抬鸞轎,心想:「那丫頭現在心裡頭肯定也不好受吧。」

    「沐大人,拜堂的時辰快到了從沐連魚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平靜而陌生的聲音。

    沐連魚倏然轉過頭來望著對方,見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文弱的少年,忍不住皺眉道:「你是誰?

    對方彬彬有禮的應道:「在下申用嘉,家父申時行,咳咳」用嘉對沐大人敬仰已久,所以這才不請自來

    「既然來了,便留下喝杯水酒吧。申用嘉的咳嗽博取了沐連魚的同情,他收回目光,隨之又轉過頭去。

    申用嘉止住咳嗽,卻是走到沐連魚身側同他並肩而立,微微歎了口氣道:「用嘉能夠理解沐大人的苦衷

    「為什麼?。沐連魚頭也不回的問道。

    「因為用嘉感同身受申用嘉有些自嘲道,「沐大人,都說是宦海無涯,為了政治利益和官宦之路,娶個妻子又算的了什麼?在世人眼裡,娶納妻妾,那都是出於政治仕途的需要、而不是因為美色動心才迎娶的。至於娶回來之後發現確是美女,那也只能屬於意外驚喜。聽說永寧公妾傾國傾城,唔,沐大人在這一點上倒是比用嘉幸運的多。

    申用嘉娶的正是禮部尚書徐學模的女兒,兩個人的結合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天作之合,至少是雙方所有長輩的共同意願。申用嘉身為首輔之子,肩負著家族未來的命運,出身在官宦之家的他也早就應該有了這份明悟,能夠理解這場婚姻的價值。

    不過聽申用嘉的語氣更多的卻是無奈。沐連魚聞言忍不住轉過頭來。申用嘉毫不避讓的同沐連魚對視著,出於某種直覺或者靈犀一閃,一瞬間,沐連魚看到了申用嘉極力掩蓋的真正感情:那種隱藏在眼眸深處的、一閃而逝的絕望和厭倦。心底的聲音告訴沐連魚;這就是權力之路的代價。

    「下去吧,大家都在等你申用嘉突然輕輕的拍了拍沐連魚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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