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收取北地》 第二十七回：粗魯士豪爽開口，股肱臣肺腑切諫(上) 文 / 文衍
第二十七回：粗魯士豪爽開口，股肱臣肺腑切諫（上）
送走回回富商之後，趙矜繼續沉迷在《聖訓經》中，時而會心微笑，時而哈哈大笑，深感到默罕默德能將當時弱小的、四分五裂的阿拉伯各民族統合成一個強大的、整體的阿拉伯帝國，與他生活上的智慧亦密不可分。默罕默德還有寬容的美德，這使他大獲人心。
至於《聖訓經》中默罕默德一再表明的：好色不是錯，女人是我三項最愛中的第一愛——這真是十分開明。看看同時期，西方基督教和東方儒家都視「色」如洪水猛獸，社會上明地裡教化森嚴，暗地裡卻一派男盜女娼景象。相形之下，同時代的伊斯蘭教豈不先進？
至於說，如果覺得《聖訓經》中的條文以現代人眼光看來不免重男輕女，但要理解，那是中世紀！中世紀本來就是野蠻愚昧的時代，談何人權，談何平等？在有伊斯蘭教之前的阿拉伯，更是極度重男輕女的，男人可以隨便玩弄女人，玩膩了離婚，想玩了又復婚，甚至有離上十次不止的。既玩到了，又不用養，比嫖妓還方便。女人只能任由擺佈，朝夕不保，命運很淒慘。客觀來說，穆罕默德做了各種改良之後，阿拉伯婦女地位與處境是有所提升的。
而且伊斯蘭教義規定，一件婚姻，如果女子不樂意，家長是不能包辦的，男方更不得倚仗權勢強佔。這一點比儒家統治下的中國先進了一千多年。中國古代的包辦婚姻就是造成許多女子終身不幸的根源，權豪強佔良家女子也一直非常嚴重。
至於作戰奸★『淫』擄掠婦女，那是各國各族都有的事，直到現代都沒絕跡。伊斯蘭教恐怕還是率先以聖訓的明文形式對女俘作出某些保護規定的，儘管這些保護很有限，但在同時代來說是先進的。就像「有孕的女俘要等她分娩之後才能性★交」，感覺有點野蠻？但相比數百年後的中國靖康之難時，金朝俘虜到宋朝宗室婦女，「孕者下胎，病者調治，以備選進」、「各寨婦女死亡相繼」——如何？這不是金朝單方面野蠻，南宋與元朝合作滅金之時，幹得也同樣不文明。現代的文明標準，可不能套用到古代。
趙矜來到異元世界，以現代人的眼光，難免覺得古代人許多想法、做法不好，但是自己不能鄙視也不能強挽，只有嘗試融入，再試行一些局部改變。學習穆罕默德，凡事順應人情。如果政策不順應人情，那就不能受到擁護，只會受到抵制。
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那麼，世界三大宗教——基督教（包括天主教和東正教）、伊斯蘭教和佛教的創始人中，只有默罕默德不但是宗教家，還是集政治家、軍事家、商業家於一體的實幹家，怎麼不應該學他？
趙矜正一邊看《聖訓經》，一邊思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諸多問題。突然，親兵統領何磐大步進來，拱手一參，大叫一聲：「主公！」
趙矜被嚇了一跳，慌忙收起經書，抬起頭來，問何磐：「什麼事？」
「便是要事！長毛已退！主公便隨某來！」何磐急不可耐，逼近過來請主公動身。
「長毛已退？好的，好的。」趙矜抹了一下被何磐噴到的唾沫星子，站起身跟著走。
何磐大步跨出外殿，對著已經聚集起來的眾將，叫道：「主公隨某來也！」
相比這麼神氣活現的親兵統領，後面跟來的大將軍反而顯得灰溜溜的。
偏將軍蕭銎便對何磐道：「何將軍，主公面前，不得高聲。」
右將軍烏達也教導何磐：「對主公不可稱『某』，應稱『末將』。」
何磐倒也十分爽快，點頭唔唔受教。其實眾人一直教他，他卻老是記不住。教得多了，才總算記住一點點最簡單的禮儀。何磐就轉過身，盡量壓低聲音，對著趙矜施禮道：「主公，末將某多有冒犯，主公切不可怪！」
趙矜不禁一笑，說道：「好的，我不怪。」
烏達只得上前，向趙矜道聲恕罪，再把何磐拉下去，仔細指點一番：「自稱『末將』便可。又豈有『主公切不可怪』之理？」
何磐又唔唔連聲：「末將某知道了。」
這時趙矜在寶座上朗聲問道：「各位將軍！敵軍果真退了？可已打探明白？」
協助後將軍何安平掌管各路諜報的偏將軍鹿祥即出班稟告：「主公在上。末將已遣哨馬出城，四下裡打探，長毛大軍果已退師。」
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東斯聯軍圍著圍著，越圍越困窘，終於，坦普盧多夫等好幾國君主都不肯再干了，他們聚在一起喝酒發牢騷，大罵了一頓夏塔尼耶夫，然後就各自率領本部，捲了鋪蓋，不告而別。
如果告別，聖女就有可能勸阻。那麼，聽她的話就不能回家，不聽她的話可又不行；所以，乾乾脆脆，要走便走！聯軍到了這個份上，縱然有聖女，也已經維持不下去。素來以富有政治能力出名的夏塔尼耶夫，此時也陷入無法收拾的窘境，只得讓聯軍名義上的領袖——斯維亞托斯拉夫大公宣佈聯軍解散，各自回國，來年再作打算。
達尼爾公爵在整個圍城過程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到了這個時候才站出來，請求為斯維亞托斯拉夫大公斷後。斯維亞托斯拉夫大公果然害怕義軍追殺，趕緊一口答應。
達尼爾遂率領本部斷後。聯軍各部爭先恐後蜂擁而退，只有達尼爾所部紀律嚴明，保持嚴密警戒，緩緩撤退。
城頭的義軍發現城外東斯聯軍撤退，立即稟告。何安平查明無誤，約齊眾將，都來見大將軍。趙矜聽了稟告，心想：「聯軍總算撤了。我看他們也該撤了。再不撤，萬一來場寒流，他們難免有好些人凍死在咱們城外！拿破侖、希★特★勒何等梟雄，不都吃了冬季寒流的大虧，落得慘敗！」想罷趙矜笑道：「好，先告知全城軍民知道，咱們勝利了！」
當下即有一班小校奔出，往外面傳話。一時間，全城雷動！歡聲四起！
趙矜與眾將卻沒有時間歡慶，立即商議要不要追擊的問題。
何安平建議：「主公，追擊乃兵家常用之法，卻也不可不慎。須先探聽長毛大軍退去之時，何者殿後、可有埋伏。」
「不錯。」趙矜遂下令：「快快與我探來！如果殿後硬是要得，咱們再作打算；如果殿後是些軟蛋，咱們就揮師追殺過去！多殺多擒長毛，將來壓力減少。」
……瞧這些不倫不類的古漢語夾現代普通話！但只要是主公所說的話，眾人就都仔細聆聽、領悟、學習，絕不會覺得有哪裡不好。
這麼由上而下推廣，許多普通話詞彙飛快地在新城裡普及起來。新學漢話的人直接就學「主公話」。趙矜與軍民們溝通越來越容易了。
探馬們出城偵察，過了一天，趕回來向主公稟告：聯軍雖然撤退，但有莫斯科公國的軍隊斷後，很有秩序。
「莫斯科公國？？」趙矜神經觸動，倒吸一口冷氣：「這莫斯科公國不可小看，咱們還是不要追了罷。」
眾將都不明白。為什麼聽到莫斯科公國，主公就這麼謹慎起來？
一名將軍出班慷慨激昂叫道：「主公！這『莫死磕公國』，有何懼哉？休道它『莫死磕公國』，便是『要死磕婆國』，末將情願請命追擊！」趙矜一看，這是裨將軍戴得功，十分奮勇。
眾將頓時有不少附和聲。被敵軍圍城時，都憋著一股氣，現在敵軍撤退，他們都巴不得要追上去，多殺多擒長毛。
這時李荼、何安平一同出班奏道：「不可追也。」何安平道：「主公，兵法有云：『攻其不備』。如今敵軍有備，我軍追之無益。」李荼道：「主公，長毛賊勢浩大，雖則退去，亦不可輕敵也。」
趙矜點頭。心想，我軍要是貿然追擊，萬一大獲全敗，軍心一下子沮了，新生的政權就有可能崩塌。不可不慎，不可不慎！趙矜便要開口同意李荼、何安平二人看法，但想自己身為領袖要講究不露聲色、多聽意見，就只說：「你們的意見，我會參考。」
「主公！」這時又有一人出班道：「行軍作戰，講究進退有序。一舉一動，皆有章法，皆按陣列。如今我軍訓練未足，倘若出兵追擊，難免士卒散亂。若敵軍亦散亂，尚有勝算；若敵軍嚴整，則必敗矣！如今既已探得那莫斯科公國斷後，彼軍甚是嚴整，我軍豈可懷僥倖之心而圖追擊之利？」
趙矜一看是偏將軍齊勁，不禁深深點頭，心想：「這齊勁不僅武藝高強，而且見識也高，放在偏將軍的末席似乎大材小用了。以後一有機會我就重用他，提拔上來。」
「主公在上！」在五名偏將軍中列於首席的蕭銎出班，說出與李荼、何安平、齊勁不同的意見：「長毛圍困我城，其氣焰猖狂。如今退去，我軍怎可噤若寒蟬，不圖雪恥？末將敢請主公撥予輕騎一千，當先追之！」
趙矜聽了也點頭，內心卻想：「守城何恥之有，用得著雪麼？不過，蕭銎忠心可嘉，不聽也不行。他要輕騎一千，雖不多，但我軍騎兵訓練未足，投入實戰弄不好就怕一團混亂，很容易損失。」
做主公的這麼一尋思，現場氣氛一時沉寂，就有人忍耐不住，奔出來大叫：「主公！末將某在上！願引二千鐵騎，追他娘的長毛！」
不用說，這又是何磐。趙矜哭笑不得。二千鐵騎從何而來？只因何磐膽勇有餘，卻沒文化，聽到別人說要一千輕騎，他就覺得鐵騎更加威猛，一個獅子大開口，要上二千。殊不知，全副武裝的鐵騎訓練起來更費時日。而且，他也不考慮自己的身份，只是個裨將軍就要比偏將軍帶的兵還多。
當下烏達、劉商只得上前，再把何磐拉回去，開導一番。
趙矜哈哈一笑，因勢利導：「何磐雖然沒有文化，但是虛心又好學，是個可造之材！今後你們要好好愛護他，幫著我多多教導他。」說著起身向眾將一拱手：「我先代他謝謝你們了。」
「不敢！」眾將慌忙都躬身回禮。
何磐聽主公讚揚自己「虛心又好學」，還是個「可造之材」，內心大為高興，從此就更加虛心更加好學了，力爭成材。
趙矜活學活用，把向默罕默德、孔子等古今中外先賢學到的政治與生活智慧融會貫通起來，用在自己如何管理政權、統馭部下等方面，果然收效良好。
（待續本回下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