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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有鳳來儀》 第六十五回:阿若揚鞭指趙矜,究竟誰輸誰又贏(下) 文 / 文衍

    指名單挑!不用手下,首領對首領。這場豪賭,阿若提出了,趙矜答不答應?

    萬眾矚目之中,被蕭若瓔直直地指著,趙矜感到彷彿鮮血凝固的感覺。有些吃驚,卻也不是太過意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有這樣的一刻。這時候夢境襲來,趙矜彷彿能感覺到被她提在空中的暈眩感。

    那是不祥之兆?趙矜掂量著自己究竟能不能勝她,未敢輕易答允。關鍵是,趙矜本來已有勝算——三對三斗將的話,己方只須出何磐、甘巴速、獨隆翰三人,包贏不輸!既如此,何必一國之主親自出馬單挑?

    當下趙矜久久地躊躇,心裡既有一股熱血沸騰,想要衝上前與那女酋激戰,憑力量將她降伏;但又有一股沉著的力量,想要憑著己方優勢穩穩取勝。一介校草,曾經輕狂急躁,正是人不輕狂枉少年;到現在,做一個君主,時時要為大局著想,漸漸地已變得穩重。

    空氣凝固,將士鴉雀無聲,只有若干興奮起來的戰馬,不斷踢打蹄子。蕭若瓔直指著趙矜,不依不饒地要他出來單挑。她的鬥志在燃燒。贏了,可以一舉定乾坤;輸了,那證明他確實是個大英雄,臣服於他也甘心了!蕭氏從來都是後族,從來不是王族,本無做王之心,只求一個英主。必須是英主,才配得上蕭氏稱臣。

    一個期待一個踟躕,局面正僵持著……不料,一個莫測的變化,突然發生!

    在趙矜的左側後方乃是何磐,何磐的坐騎——王城亂鬥,這時鬥志大發,以蹄敲地。何磐身後兩名專門看馬的親兵,平時一見這種情況就制止,亂鬥便不敢鬥;現在,親兵全都僵立發呆,沒注意它。亂鬥遂斜斜地挨近馳騁,張口咬其馬尾。馳騁吃痛,疾衝向前!

    漢王出陣!漢軍士卒望見,急忙吶喊,趕緊擂鼓助威!契丹軍那邊也鼓噪起來,喊聲大作!

    趙矜大吃一驚,還不知道馳騁為什麼沖,但是已經衝上前去了,收拾不住!蕭若瓔見趙矜果然應戰,亦打馬對沖。萬眾矚目之中,首領對首領,一決勝負!

    「天要考驗我,非我不慎重也!」趙矜既無退路,只得掄起畫戟,厲聲長嘯,衝上前去!

    蕭若瓔一言不發,銳利的眼光盯緊趙矜,雙方緊握大刀,夾馬飛奔。

    剎那間,兩馬相交,兩人同起兵刃,砰然一擊!兩匹矯健的寶馬,彼此不顧盼,直衝開去。兩人旋回馬來,再次對沖。趙矜搶先挺戟直刺,蕭若瓔雙手擎刀一挺,格開畫戟。趙矜將畫戟一蕩,趁著兩馬錯鐙未離,打向蕭若瓔後心。蕭若瓔正好防著,舉刀後搠,又擋開去。

    兩人轉回馬來,繼續對沖,兩馬衝刺的距離一次小於一次,兩人搏擊的力道卻是絲毫未減,皆奮盡全力,要壓倒對方。

    衝到十個回合,兩馬變成繞圈互逐,你追我趕。兩人絲毫沒有空閒多想,兵刃你來我往,一招接一招。兩邊軍隊的呼聲一陣又一陣,鼓手拚命地擂,旗手忘我地搖。

    置身在排山倒海的呼喊聲中,兩人兩馬激鬥甚酣。蕭氏部族篤信佛教,蕭若瓔的寶馬即以文殊菩薩的坐騎命名,腳力竟然凌駕在馳騁之上!趙矜與蕭若瓔拚個旗鼓相當,但沒想到一向引以為豪的馳騁寶馬竟成了弱點,轉圈轉來轉去,變成被蕭若瓔追至身後猛攻,搞得趙矜手忙腳亂。

    「這樣不行!」趙矜打發了性子,一聲呼叱,仗著自己已經大為進步的馬術,仰身向後,直刺對方馬頭。蕭若瓔愛這青獅子如命,怎能不救?當下急起一刀,盪開趙矜畫戟。趙矜縱馬斜走,蕭若瓔趕上,一刀劈向趙矜馬『臀』。趙矜回戟招架,一擊彈開。兩人互相砍馬,兩匹馬不斷被刀光戟影籠罩。不知道它們是否明白自己處境的危險性,依舊勇敢地載著主人競逐。

    這樣又打了約二十合,趙矜忽然覺得對方下手輕了。難道是她氣力不濟了?但又不像。難道是手下留情?於是趙矜也放輕了動作。蕭若瓔又更加放輕了一些。不但力量減輕了,速度也減慢了。

    趙矜心中詫異:「看她呼吸不亂,不像氣力衰竭,怎麼這樣客氣起來?難道是……」這一想就不由得想入非非起來,趙矜以天縱英才的通常思維,頓時想到可能是對方對自己產生好感。那麼,正是不打不相識?如此一來,不妨以禮相待,免得一個不慎,鬧得你傷我亡,或者損了寶馬,也是心痛肉痛的事。

    不料,蕭若瓔放輕放慢動作,卻是為了重新尋找趙矜的破綻。趙矜也跟著放輕放慢,蕭若瓔並不多想趙矜為什麼這麼做的緣故,只見有機可乘,立即乘機!她將坐騎一夾,青獅子爆發出驚人力量,一個疾衝,猛然趕到趙矜坐騎的側後方。趙矜見對方突然發力,方覺不妙,一戟後挑。蕭若瓔一刀將戟攪開,青獅子沖得更快,一下子緊貼到馳騁的身邊!如此近迫,武器已施展不開!趙矜一陣慌亂,急忙要拔劍近戰,怎料一手執戟一手拔劍之間,對方已經伸臂過來!蕭若瓔刀交左手,右手張開,正抓著趙矜側後腰上的玉帶,使勁一拽,便將趙矜擒拿過來!

    這一下突擊,可謂迅雷不及掩耳。變故陡生,兩軍將士一時之間呆若木雞。直到看明白了,趙矜已經被蕭若瓔提在空中,這才爆發出一片喊叫。契丹軍狂喜難耐,炎漢軍驚惶失措!

    ……

    不料,突然間,又起變故!

    剛被蕭若瓔提到身前的趙矜,玉帶竟然脫開!趙矜身軀隨之掉落下來,反手一把扯住蕭若瓔,一同摔落馬下!

    原來,趙矜的玉帶可不是普通的玉帶,那是經過校草本人的新設計,前方有按鈕,方便扣上和脫下。這種設計,古代沒有,此時竟成救命稻草。只見趙矜於絕大危機之中,鬼使神差般按下按鈕,來個「金蟬脫殼」,竟然脫離了蕭若瓔的擒拿,反把她扯下馬去!

    這一絕招,誰能料想得到?趙矜扯了蕭若瓔落馬,滾翻在地,兩個扭打。兩邊軍隊呆得連木雞都不足以形容了,喊也喊不出聲,動也動彈不得。鼓手停止擂鼓,旗手不再搖旗。

    對陣中間的兩人,長兵器都已經丟了,各自都要拔劍,但都竭力阻止對方拔劍,於是揮拳格打,亂拳交加!一個男大王與一個女首領,竟然當眾打成這種局面,世所罕有!

    這真是成何體統?趙矜與蕭若瓔卻顧不得體統了。蕭若瓔往趙矜面上連毆數拳,固然打得趙矜臉腫,自己的手卻也擊中了趙矜的盔翅,一時吃痛。趙矜一手攥住蕭若瓔之手,一手試圖將她頭盔掀開,揪其頭髮,擊其後腦。蕭若瓔使勁掙脫,再打趙矜胸膛,趙矜也打蕭若瓔胸膛。兩人穿的都是軟鏈結成的鎖子甲,手打下去不怎麼痛,挨打的卻是難捱。因此兩人都爭相毆擊對方胸腹,要把對方打昏。這種無差別無限制的肉搏,體統早就丟在天堂或者地獄去了。

    這時雙方兵馬,總算反應過來。成千上萬人一片嘩然,競相奔上前救護各自的首領。人如潮水,聲如雷動,齊向中間捲去。

    趙矜於肉搏之中聽到喊聲大作,情急之下奮盡力量,將蕭若瓔壓倒。蕭若瓔猶自不知好歹,一拳打在趙矜牙上。趙矜噴出一口血,正濺在蕭若瓔面上,迷了她的眼。這時候可不顧不得什麼憐香惜玉,趙矜抬起手肘,給她胸部便是一肘!再一肘!蕭若瓔幾欲吐血!趙矜挺身坐起,一手叉住蕭若瓔的頸項,一手彎肘作勢又要撞擊,厲聲喝道:「你服也不服?若不服,兩軍大戰,生靈塗炭!」

    蕭若瓔受了肘擊,痛極惱極,然而被這麼一喝,頭腦清醒過來,明白到事態嚴重。她轉念一想,說不出「服」字,唯有點一點頭。

    「你服了!那我不打了!」趙矜迅即跳起來,向兩邊大呼:「停下!都停下!速速退下!!退下!!」連喊幾十聲。

    蕭若瓔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這時胸腹劇痛,痛得鑽心,全身氣力都已經散了。她扳著趙矜的手臂才勉強支撐住,喘了好幾口氣,向自己的一方豎起手來。

    兩邊人馬好不容易止住,相距只有幾十步了。還好都怕誤傷中間的首領,未曾放箭。

    趙矜扶著蕭若瓔,兩人這才覺得剛才那場毆打實在不符彼此身份。蕭若瓔不禁臉色紅暈。趙矜不料如此強悍的女人也有害羞的時候,一時看得呆了。蕭若瓔被看著,只覺羞慚無地。不管怎樣強悍、什麼身份,畢竟她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趙矜越發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兩邊兵馬嘩啦啦地往後退。趙矜試圖說點話,活絡活絡氣氛。蕭若瓔卻主動拱了拱手:「我輸矣。謝大王不殺之恩。」

    這個很清楚,趙矜剛才隨便可以拔劍。即使不拔,再來幾個肘擊也足以要了蕭若瓔的命。其實還有更大的不殺之恩——要是兩軍混戰起來,羸弱的契丹部族只怕有滅族之災!

    「哪裡。」趙矜不好意思地擦一下自己嘴唇上的血:「可撞痛你麼?」

    無意之間,這個問題問得鬼了。蕭若瓔哪裡好意思回答,只道:「願賭服輸,今後我部族便是大王臣民。皆是蒼天生養之眾生,還望大王垂憫。」

    這話說得如此動人……趙矜忽然間感受到了眼前這個強悍的女人也有柔弱纖細的一面,不由得惻然道:「你們受苦了。佛祖說,人生多苦,蒼生皆苦也。放心,我會善待你們。」

    蕭若瓔聽趙矜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禁大為感動。這一刻,敵意頓消。蕭若瓔向趙矜心悅誠服地拜倒下去。

    趙矜趕在她雙膝著地之前搶先扶起:「不忙。你且養一養。這一場爭鬥,你我皆失態了,望勿記恨才是。」

    蕭若瓔低頭點了一點。以往她從未有這樣順從的時刻,說也奇怪,現在並未覺得有多難堪。難道這是宿命?眼前便是真命天子?

    (待續第六十六回:蔥翠牧場選駿騎,錦繡宮苑養蘿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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