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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有鳳來儀》 第六十六回:蔥翠牧場選駿騎,錦繡宮苑養蘿莉(上) 文 / 文衍

    話說趙矜險勝蕭若瓔,蕭若瓔服輸,契丹蕭氏部族舉族歸降炎漢。這個部族可大,分為幾十個小部,每部大約千戶。儘管遭天災死了幾萬人,遷徙途中又有許多老弱捱不住而沿路死亡,到如今還有十六、七萬人口。趙矜令穆州駐軍搬出積糧,進行賑濟。契丹部族歡呼感泣。

    趙矜在蕭若瓔陪同下視察各部災民,見他們基本上都沒有了老人,兒童也不多,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喟然長歎。

    漢人有尊老愛幼的傳統,那是因為條件允許,不過一到戰爭災荒年代,也有「易子而食」的慘事。遊牧民族自古並沒有尊老習慣,遵循自然規律,老了便要淘汰。因此漢人對胡人歷來頗有偏見,認為以好的東西養青壯而以差的東西養老人,遭遇困境則先拋棄老人,是為不孝。殊不知,那是沒有條件孝!古代生存環境惡劣,養老則必使青壯饑困,青壯饑困則更無能力取得衣食,那麼整個種族如何維繫?當遊牧民族生活漸好的時候,自然也會形成養老敬老的傳統。至於兒童,遊牧民族有牛羊,不至於要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到困境之時,拋棄部分孩子,任其自生自滅,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至於遊牧民族劫掠成性,這在現代來說,是無法無天的事情;但在古代來說,卻也是天經地義。漢人對歷史上胡人入侵漢地之事總是耿耿於懷,但實際上,漢人的地盤怎麼來的?還不是從遠古開始,通過競爭漸漸佔據了適宜農耕的膏腴之地。商朝初期的領土,不過十餘萬平方公里,到漢朝建立時已經有幾百萬平方公里。

    同起源於炎黃祖先,同繁衍於華夏大地,漢人將胡人驅出中原,使其流浪於貧瘠寒冷之地。胡人適應自然條件生存下來,於是屢屢入侵中原,使漢人蒙受了無數苦難。這些只能說是物競天擇,難說誰是誰非。

    趙矜生活在這個諸多民族融匯的地方,目睹這個患難年代,心裡便不像許多現代小白想得那麼簡單:「殺韃子,滅韃子!」以一個統治者的胸懷,自不能偏激取向,需理智處事。

    要適當善待,當然也不用過於優待;要爭取融合,肯融合則是好事,不肯融合則必須遏制,以免長期文化隔閡與種族隔閡,必致變故;要施恩但不能指望感恩,因為就算是漢民,也不會記得統治者的恩,要遊牧民族長期感恩,這是不可能的。就像漢朝曾經把受災南遷的匈奴人照顧好,在漢朝強大的時候那些匈奴人服服帖帖,但在漢朝面臨兵荒馬亂的時候,他們便要興風作浪。

    炎漢地處歐亞交界,民族眾多,要如何處理民族問題十分棘手。趙矜借鑒史事,漸漸形成自己的一套方法,恩威並濟,加強中央集權,加強對地方控制,避免內亂,促成民族融合。

    融合正是華夏文化的強處,古時的成千上萬個民族,融合成了後世的漢人。歐亞非多少民族爭鬥千年,也未實現融合。究其原因,「書同文」極其重要。由於漢字是一種傑出的象形文字,相比字母文字有不可代替的優勢。因為只要地域距離稍遠,口音必有差異,使用字母文字的種族,因口音差異必然導致文字的差異,結果形成了永久性的種族隔閡。就像歐洲各民族的文字,無不以腓尼基字母為起源,但是流傳過程中逐步異化,形成了千差萬別的各種字母文字系統。但是中華地區,儘管有著成百上千的方言口音差別,寫的卻都是統一的漢字。一個新的部分融入進來,用的也是漢字,不可能再去造一套如此複雜的象形文字——那比造一套字母難上萬倍!

    因此,趙矜體會到漢字在維繫統一、促進融合方面的強大作用,自從立國伊始便推行漢字,成為炎漢全國唯一一套通行文字。漢字既推行,以趙矜的「主公話」為標準的漢語亦相應推行。國內各族從此不再說各自的話,都學說漢話,並且提倡學寫漢字。這看起來是很強硬、很**的政策,但是功在當今,利在後世。如果趙矜不憑著此時的權威強制推行這政策,一時姑息遷就,必導致將來麻煩無窮。

    蕭若瓔聽趙矜說了今後要他們全族改說漢話之事,並無抗拒。因為契丹也是華夏民族之一,上層社會多會說漢話、寫漢字,甚至還會作詞吟詩。

    趙矜又建議蕭若瓔分出部分族人到城市定居,學做匠人。蕭若瓔一時沉吟。趙矜向她解釋:「此乃為生存著想。你們部族牲畜損失太多,不如將人口轉移至城市,既利本族,又利國家。」

    蕭若瓔明白了,點點頭。趙矜向她大力解釋民族融合之理,描繪將來不分彼此、和同為一家的美好前景。不知是趙矜頗有口才還是蕭若瓔福至心靈,她聽得深為所動,覺得趙矜確實是為大家好才這麼著想,於是無不依允。

    這時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兩人之間自然而然地產生。那就是,彼此感到對方將是自己的絕配配偶。

    可不是?當阿若揚鞭指趙矜時,那氣勢,恰似問他夠不夠格配得上自己;而趙矜鬼使神差地出馬,那就是跟她說——我不配誰配?!

    彼此都有這個心思,只是不好開口。蕭若瓔十分矜持,而且由於身份地位之故,不好主動向趙矜投懷送抱。她年紀輕輕便有一種特別的領袖風範,在部下面前毫無稚嫩之感,就連趙矜見了她,都有一種「不是妹妹,而是姐姐」的錯覺。她長得又比趙矜高挑,趙矜深為自己比她矮了一點而感到面子上掛不住,但十分喜歡她那與眾不同的亦剛亦柔味道。再想想,尋常女人容易得,倒反而是這樣的女人難得呢!對於多的是女人的本草來說,要追當然是追這種別緻的女人。更滿足男人的征服欲啊!

    這麼一想,趙矜彷彿又回到了自己也是十八歲的時代,輕狂心態重萌。都說「男人是單純的生物」,遇到喜歡的女人,複雜的事情就不會去多想了。

    「國家要好好治理,人生也要豐富多彩!」趙矜遂與蕭若瓔往來,抽空與她遊山玩水,馳馬賞花,恰似情侶一般。互相之間,都已心許,只是礙著身份,不曾過度親暱。很快兩人便熟悉起來,趙矜只叫蕭若瓔「阿若」,蕭若瓔則仍稱呼「大王」或者「陛下」。

    化敵為親,危機解除。炎漢各路人馬踏上歸途。契丹部族暫留蒼州、穆州一帶休養,蕭若瓔與一批部下則隨趙矜到安漢府。趙矜要討好蕭若瓔,準備送她一批駿馬,遂順路帶她到蒼原御馬場,選閱良駒。

    只見在烏拉爾河邊,水流浩浩蕩蕩,數千匹駿馬有的緩緩走動,有的自由奔馳,構成一幅和諧壯麗的圖景。

    「你這兒最好的馬,先給我看看。」趙矜對御馬場總管吩咐。

    總管應諾,令手下牧馬人帶上兩匹馬來,指著它們對大王奏道:「此乃本馬場今年新出的不世寶馬,正要進獻大王。不料大王親臨敝地,小人們三生有幸!」

    趙矜看了看,笑道:「委實寶馬!不過,要說『不世』,卻還不行。你不見我身後阿若大人的這一匹?」

    總管早看到趙矜身後有人,只因為是女人,不敢多看。這時才向她的寶馬青獅子打量過去,大吃一驚道:「此真不世寶馬也!小人竟未曾見識過這等良駒。」

    趙矜微笑:「長見識了吧?」

    總管熟視青獅子,發現到騎馬人的長腿,不禁向上打量了蕭若瓔一眼。並不知她是什麼人,只見她衣飾華貴,還以為是趙矜的妃嬪,忙對趙矜道:「娘娘這馬,敢情不在大王寶馬之下。」

    趙矜聽了心喜,故意喝道:「無禮!這位哪裡是娘娘?她是我的貴客,你莫冒失。」

    總管大驚拜伏。蕭若瓔臉上沒有什麼忸怩之色,不像一般女孩子那麼拘謹,落落大方地呼一聲:「你快起來。我不過是新投大王的臣子,蒙大王恩遇,來此看馬。」總管見其氣度不凡,心裡驚疑不定,猜不透她究竟是什麼人,跟大王究竟是什麼關係,總之,非禮勿視,非禮勿言,趕緊退開。

    趙矜與蕭若瓔下了馳騁與青獅子,上前細看那送上來的兩匹新馬,再分別騎上去試試,果然輕如騰雲。試了一圈,兩人下馬。趙矜很是滿意,對蕭若瓔道:「阿若,你知道這等寶馬,十分難得,往年要尋一匹也不容易。今年你來,卻一下子得到兩匹。這是你有福啊!我便將這兩匹寶馬贈你。另外,再送你特等軍馬二百匹、一等軍馬一千匹,二等軍馬二千匹。」

    蕭若瓔聽了,微微沉吟。

    趙矜奇道:「怎麼,你不滿意?」

    「非也。」蕭若瓔忙道:「陛下隆恩,臣感激在心,不知何以為報?倘若不棄,我這青獅子送你。」

    趙矜聽了大驚。青獅子是舉世無雙的寶馬,況且聽蕭若瓔說,青獅子自從生下來就是由她親手養大,迄今五年。肯把自己心肝寶貝的青獅子送人,這是何等的心胸?趙矜的一點慷慨頓時被她比了下去,不禁滿心慚愧起來。心裡直問自己:「馳騁是我最好的馬,且陪伴我三年,我肯將它送人否?可以說是從未考慮過。阿若倒是真的豪爽!」

    如此一尋思,趙矜呆了一呆,笑一笑道:「阿若,我怎能奪你所愛?你的厚意,我唯有心領。」說到這裡,生怕說多了客氣話顯得生疏,於是忙轉移話題道:「這兩匹送給你的新馬,我來幫它們起個名字。它們生在蒼原,便以蒼原為姓。這一匹黃馬,前足有白斑,叫它凌霜如何?這一匹紅馬……就叫排風!啊哈,我隨便起的,如果不好,請勿見笑。」

    蕭若瓔道:「凌霜、排風。大王金口,豈有不好之理。」於是拜謝趙矜恩賜。趙矜相扶,雖隔著衣甲未曾碰觸肌膚,心裡卻有點熱熱的。那天毆鬥,簡直不堪回首,幸好只有兩人知情,別的人遠遠地都看不清怎麼鬥的。也罷,算是埋藏了一個共同的秘密,不需要想起,也不會忘記。

    這一天一直在馬場遊覽,直到看畢長河落日的景象。縱馬回歸路上,經過一群不入流的雜馬,即是三等以下的劣馬,不宜作戰使用,只能用來做運輸的挽馬。它們得不到照料,而且所吃的草地也差,待遇遠不如好馬。突然蕭若瓔注意到了什麼,呼道:「大王陛下。」

    「何事?」

    「你看那馬。」

    趙矜按蕭若瓔所指看去,只見是一匹很難看的雜毛馬,顏色蘆花斑雜,身上有的毛片還禿了。趙矜笑道:「啊哈,這等雜草生物,看它作甚!阿若,你可喜歡……」

    「陛下。」蕭若瓔卻不讓趙矜把話題轉開,堅持道:「陛下你再看。」

    「啊?」趙矜瞪眼再看,看了半天不知所謂。那雜毛馬無論外觀身材都乏善可陳,無非是比較好動,停不一會兒便要奔跑,在馬群中穿來穿去,顯得頗為頑皮。趙矜下個結論:「哈哈,頑皮的醜小孩。」

    「陛下啊!你試捉它來。」

    「好!咱們一起捉去,看看誰先捉到!」趙矜見蕭若瓔有興致,索性陪她。兩人在落日餘暉之下,縱馬趕那雜毛馬。群馬亂奔,煞是熱鬧,趙矜在亂馬之中追逐那雜毛馬,終於也看出來了,讚歎道:「阿若,你眼光厲害!」

    原來那馬會閃避,能衝撞,剽悍而不失靈巧,性情不屈不撓,而且耐力又好。蕭若瓔與趙矜追在它後面,合圍過去。它逆著馬群穿梭過去,察覺到身後有人追趕,不驚不怕,回身奔來,繞著趙矜與蕭若瓔跑。

    「你看,它在毛遂自薦!」趙矜笑道:「雜草之中,亦有良馬!可是伯樂不常有,許多都是埋沒了!」

    蕭若瓔點頭:「陛下須得好生餵養此馬,否則今年一過,若還任其自生,神駒就此泯沒矣!」

    「你放心。我給它馳騁一樣的待遇!天天吃料豆、干苜蓿加沙棘,保管它肥起來以後,趕得上一等一的寶馬!」趙矜遂招手呼喚遠遠跟著的親兵,把這雜毛馬帶回去,跟馳騁一起飼養,好生照顧。至於它的名字,因為是雜草生物出身,乾脆就叫雜草。

    蕭若瓔果然有福運?來到炎漢之後,彼此正是如魚得水,連帶炎漢的寶馬都接二連三湧現。直到這一年秋末之時,蒼原御馬場產出了蒼原凌霜、蒼原排風、蒼原雜草,北地御馬場亦產出了北地紫驄、北地金驌,合計五匹超一流寶馬,能力都與王城馳騁、王城奔騰這些開國寶馬相彷彿。

    蕭若瓔將趙矜所贈的蒼原凌霜賜給李寶昭,蒼原排風賜給夏瑤質。趙矜將蒼原雜草養好之後賜給甘巴速——從此,何磐有王城亂鬥,甘巴速有蒼原雜草,非常匹配。至於北地紫驄、北地金驌,分別賜給齊勁與烏達,正是良將配寶馬,助他們戍守邊關。

    (待續本回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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