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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七章 一網打盡(下) 文 / 殷揚

    第七十七章一網打盡(下)

    中行說,中國漢奸的鼻祖,在他的教唆下,匈奴為禍日烈,不知多少百姓死於匈奴的彎刀下,為後人痛罵。歷史上,這個漢奸竟然終老於匈奴,沒有受到應得的懲罰。如今,歷史重來,他為李廣生擒,他的命運是注定了,必定要受到漢朝的嚴厲制裁,這是他罪有應得!

    中行說落網,這是漢朝對匈奴戰爭的巨大勝利,是數十年來,數代人努力的結果!

    「看好了!」狠狠發洩一通的李廣意氣風發,大是歡喜,手一招,漢軍兵士把中行說象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單于呢?單于在哪裡?」李廣一雙虎目在匈奴叢中搜索起來,騎著烈陽駒,四下裡尋找軍臣單于的蹤影。

    另一邊,程不識正像饞貓見到鹹魚似的歡呼起來:「阿胡兒?小王子?哪裡走!」

    阿胡兒是軍臣單于的小王子,是匈奴左大將,是匈奴的第七號人物,要是把他給抓了,那也是不小的收穫,程不識乍見之下,哪會不生此心的。

    程不識吼聲如雷,震得阿胡兒耳朵嗡嗡直響,扭頭一瞧,只見程不識騎著駿馬,疾馳而來,鬚髮皆張,威猛不凡,宛若天神。程不識與李廣齊名,是威震匈奴的名將,阿胡兒極是忌憚,一見他殺來,嚇得七魂丟了六魂,叫聲媽呀,轉身就逃。

    阿胡兒為了逃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朝人堆裡擠。可是,這裡到處都是人,厚厚的一堵人牆,他能往哪裡逃呢?努力了半天,也沒有逃出多遠,反觀程不識卻是追得更近了。

    唯一讓阿胡心安的是,這裡的匈奴太多,讓程不識的追趕很不方便,時不時就給人群擋住了。

    「讓開!饒你們不死!」此時的程不識和李廣一個樣,對於砍殺匈奴已經興致缺缺了,殺了這麼多人,再也提不起興趣了。對活捉阿胡兒,倒是志在必得。

    匈奴本就懼漢軍兵威,更不用說,這還是威震匈奴的名將,匈奴聽得他的吼聲,如逢大赦般,齊刷刷的讓開,一條道路就給程不識毫不費力的開闢了出來,策馬追去。

    「攔住他!攔住他!」阿胡兒看著煞神似的程不識,嚇得渾身發軟,落在這位名將手裡,他的日子不好過呀!

    他吼得山響,吼聲淒厲如夜梟啼叫,很有感染力,讓人心有不忍。可是,匈奴卻是冷眼旁觀,根本就沒有響應他的號召。

    如此一來,萬般無奈的阿胡兒只有祭起小王子這桿大旗了:「你們攔住他,重重有賞!我是小王子,大單于的小王子!」

    想當初,他聽著他母親與軍臣單于翻雲覆雨的呻吟,很不是滋味。可是,她母親用身體為他換來的前程,還是他讓挺受用的。

    他不提小王子這身份也就罷了,他一提起,立時惹來匈奴一陣謾罵。

    「狗屁的小王子!」

    「還不是你母親與單于勾搭成奸!」

    「你開弓不能放箭,不配做大匈奴的勇士,只有靠婦人的褲腰帶!」

    「真不知羞恥!」

    匈奴的謾罵聲越來越難聽,越來越下流,有人把他母親和軍臣單于在床上的私密事都說出來了,還說得有板有眼,活色生香,彷彿他們親眼看見似的。

    對於此次大敗,匈奴怨聲載道,對軍臣單于由愛轉恨,恨他不僅沒能帶領大匈奴走向輝煌,反倒是把率領大匈奴走向滅亡,一腔怨氣正沒處出呢,阿胡兒這不是自找沒趣麼?

    更讓阿胡兒心驚的是:「抓住他!把他交給程將軍!」

    「程將軍威名素著,說過饒我們的性命,定然是饒我們性命!」

    匈奴貴壯賤老,敬愛英雄。他們敬愛的英雄,不限於匈奴,就算是他們的敵人,只要是英雄人物,他們也會敬愛有加,李廣就是一個不錯的例子。對於程不識這個與李廣齊名的英雄,匈奴雖然懼怕,雖然痛恨,仍是敬愛有加,對程不識的話深信不疑。

    匈奴是說到做到,立即有匈奴攔在阿胡兒前面,一副要抓住他的架勢。

    「你們,你們,膽敢為逆?」阿胡兒把匈奴的架勢看在眼裡,驚在心頭,大是懼怕。

    「哼!」回答他的是匈奴冰冷的冷哼之聲,一群匈奴朝他撲了過來。

    阿胡兒是個勇士,騎射嫻熟,武藝了得,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他虛弱不堪,戰力發揮不出正常情形的十分之一,哪裡是對手了,直接給匈奴撲翻在地上。

    「砰砰!」匈奴揮著拳頭,對著阿胡兒就是一勇狠打猛揍,把對軍臣單于的不滿,悉數發洩在他身上。

    「打你!打死你!」

    「你是小王子,不打你還打誰?」

    匈奴一邊打,一邊指責謾罵,對軍臣單于的憤恨全部落在阿胡兒身上,阿胡兒這黑鍋背得讓他很無語。

    阿胡兒賠了老母親不說,還落得如此罪名,這份怨氣不小,卻是無處申訴,唯有打落牙齒和血吞,一腔苦水往肚裡咽。

    「程將軍,阿胡兒在這裡!」匈奴象拖死狗一樣拖著阿胡兒,前來迎接程不識,獻寶似的討好:「程將軍,我們抓住阿胡兒了。」

    「他是單于的小王子!」

    「就是把母親獻給單于睡覺的小王子!」

    匈奴仍是不忘了損阿胡兒。在匈奴眼裡,靠女人褲腰帶,那是最沒出息的,要不損阿胡兒都不行。

    阿胡兒真是冤到家了,明明是軍臣單于強佔他母親,哪是他把母親獻給軍臣單于?阿胡兒有心辯解,卻是無從辯起,唯有一聲不吭。

    「嗯!」程不識對匈奴的舉動很是滿意。

    匈奴連阿胡兒這個小王都抓了前來獻上,這說明匈奴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匈奴了,他們知道大漢的兵威,打從心裡怕了,他們破膽了,周陽的意圖完全達到了,接下來用恩就能收他們之心,不敢再背叛大漢,大漠就是大漢的了。

    還有比這更讓人歡喜的麼?

    「只要你們忠於大漢,饒你們一命!」匈奴已經徹底怕了,再殺已經沒有意義了,漢朝該是轉變策略的時候了,該用恩了,程不識虎目圓睜,瞪視著匈奴,威風凜凜,不怒自威。

    「謝程將軍!謝程將軍!」匈奴跪在血水裡,不住叩頭,齊聲歡呼:「我們願降!我們願降!在此立誓,永不叛大漢!若有違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不識只不過略試策略罷了,匈奴就激動得渾身發抖,眼淚像水一樣湧了出來,發誓表明忠心。這也說明,周陽推行的立威之策是正確的,唯有先把匈奴嚇破膽,再網開一面,匈奴才不會背叛。

    對這結果,程不識大是滿意,手一揮,漢軍兵士把阿胡兒象拖死狗一樣拖走了。阿胡兒渾身篩糠,冷汗直流,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睛一片死灰,沒有光澤,哪怕是一點點。

    在歷史上,阿胡兒曾經投降漢朝,還取了一個漢名,叫趙信。他善長騎射,勇悍過人,冠絕三軍,在漢武帝改革軍制之時,大規模組建騎兵,漢朝急需精通騎射的人來教漢軍騎射之術,阿胡兒受到重用。他教會漢軍騎射之技,這是他對漢朝做出的貢獻,不必抹煞。

    可是,後來他又背叛漢朝,回到匈奴。他在漢朝是重將,對漢軍的情形極為熟悉,他把漢軍的打擊範圍告訴了匈奴單于伊稚斜,伊稚斜知道,整個漠南都在漢軍的打擊範圍內,匈奴在漠南已經無法立足,匈奴要想東山再起,只有退回漠北,休養生息,等待機會,就像兩次河套大敗匈奴所做的那樣。

    若阿胡兒不回到匈奴,不把漢軍的情形告知伊稚斜,伊稚斜就不會退回漠北,漢朝對匈奴的戰爭就不會付出那麼慘重的代價,很可能在漠南就把匈奴解決掉了。

    正是因為阿胡兒的回歸,使得漢朝在對匈奴的戰爭中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匈奴這一退,漢朝已經取得了勝利,雪卻了平城之恥,高後之辱,因為匈奴破膽了,還有比這更好的報仇雪恨麼?

    朝中大臣滿足了,額手稱慶,上書漢武帝,要漢武帝休兵罷戰,不再與匈奴作戰了。在當時,這種想法佔了上風,不僅朝中大臣如此想,就是百姓也是如此想,這給漢武帝的決策起了很大的障礙作用。

    好在漢武帝雄材偉略,頂得住壓力。他以敏銳的洞察力洞悉了伊稚斜的陰謀,那就是匈奴想憑借千里絕域來阻擋漢軍,在漠北從容休整,等到兵強馬壯了,再回過頭來報復漢朝。

    若漢武帝真的採納了群臣的建議,而不對匈奴果斷的進行追擊的話,無數將士用性命換來的勝利,不是真正的勝利,不過是短暫的休兵期罷了,匈奴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捲土重來,後果不堪設想。

    洞悉了伊稚斜陰謀的漢武帝決心發起「漠北決戰」,漢軍要橫渡絕域,追入漠北,對匈奴進行致命一擊。經過測算,漢軍要發起漠北決戰,需要克服的困難太大太多,關鍵是後勤,糧草難以保障。

    為了準備漠北決戰,漢武帝整整花了數年時間來準備,啟用桑弘羊理財,把鹽鐵收歸國有,這對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卻弄到了急需的軍費。再啟用趙過推廣牛耕技術,使得漢朝的糧食產量大增。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有了錢糧,漢武帝的底氣就足了,命令衛青、霍去病統率漢軍橫渡絕域,直奔漠北。

    數十萬漢軍在衛霍的統率下,發起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漠北決戰」,橫渡絕域,突然出現在漠北。這讓以為絕域是天險,漢軍不可能橫渡的伊稚斜大為吃驚,倉促應戰,才有衛青創造的「單于夜遁逃」,霍去病創造的「封狼居胥」的傳奇故事。

    這一戰,漢朝對匈奴進行了沉重一擊,此戰之後,匈奴越來越衰弱,再也沒有恢復過來。最終導致匈奴分裂,一部投降了漢朝,被漢朝同化了。另一部,不甘心投降漢朝,堅持要與漢朝死戰到底,一直為禍邊境。到了東漢,竇憲北征,燕然勒功,這一部遭到沉重打擊,不得不北遷到伏爾加河流域,在這裡休養生息四個世紀。然後在「上帝之鞭」阿提拉的統率下,大舉西進,橫掃歐洲,建立起了一個讓歐洲人談之色變的匈奴大帝國。

    阿提拉滅了西羅馬帝國,毀滅了羅馬文明,讓歐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直到「文藝復興」時期,歐洲才重新見到文明的曙光。

    說起來,歐洲中世紀的黑暗,幕後推手是中國,是著名的漢武大帝!

    漢武帝擊破匈奴,對世界的影響是如此之大,可見這場戰場的激烈程度。漢朝雖然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天下戶口減半」。以致到了漢武帝晚年,不得不下「棄輪台詔》,休兵罷戰,與民休息。

    漢朝之所以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在於阿胡兒這個叛徒太熟悉漢朝的情形了。別的不說,光是漠北決戰,漢軍傷亡數十萬。這一仗,漢軍出動五十餘萬,回來的不到一半,可見傷亡有多大。回來的漢軍,不是傷就是殘廢,漢朝因此而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接下來的戰略追擊階段,因為匈奴地處大漠深處,漢軍的困難更大,這是在這一時期漢軍敗多勝少的重要原因。當然,漢軍敗仗多的另一個原因,還在衛青和霍去病這兩位天才統帥先後謝世。

    在戰略追擊階段,漢軍就是用巨大的代價,把匈奴給拖垮了的。要是換個人,如此高昂的代價,早就下令休兵罷戰了,漢武帝卻硬是頂著壓力與匈奴對耗,把匈奴活活拖垮。

    歷史重要,阿胡兒還沒有來得及禍害漢朝,就給程不識活捉了,這是一個天大的勝利!

    漢朝不用再付出歷史上那樣高昂的代價了。

    「單于呢?單于在哪裡?」程不識可不滿足於僅僅活捉阿胡兒這個七號人物,他想活捉的是軍臣單于。

    四下裡一陣搜索,沒有結果,程不識一拍馬背,在匈奴叢中尋找起來。

    軍臣單于是眾矢之的,想活捉他的人太多了,不僅李廣、程不識有此心,誰沒有此心?衛青、公孫賀、公遜建、秦無悔、秦衣、丁雋他們哪一個不是在匈奴叢中四下裡搜索?

    「單于在哪裡?單于在哪裡?」衛青騎在駿馬上,四下裡打量,對匈奴道:「說出單于下落,饒他不死!」

    軍臣單于眾叛親離,匈奴倒是想說出他的下落,換得一命。可是,卻不知道軍臣單于在哪裡,只有自怨沒有多長個心眼,好好注意下軍臣單于的下落。

    「咦!伊稚斜!」衛青尋找軍臣單于未果,卻是意外發現了伊稚斜的下落。

    伊稚斜是左賢王,匈奴的儲君,二號人物,抓住他,也是天大的喜事,衛青哪個錯過這等良機,一拍馬背,大吼道:「伊稚斜,哪裡走?」

    衛青吼聲如雷,正在逃命的伊稚斜聽在耳裡,猶如雷霆鳴響於耳際,震得腦袋嗡嗡直響。扭頭一瞧,只見一個鐵塔似的漢軍將領正飛馳而來,一臉的興奮,好像餓狼見到羊羔似的,要是給衛青抓住了,後果不言自明。伊稚斜雖是膽量奇大之人,也是嚇得頭皮發炸,撒開兩條腿,沒命似的逃跑。

    「抓住伊稚斜,饒你們性命!」衛青一邊追,一邊打量,伊稚斜盡往人堆裡鑽,短時間內要抓住他,還真不容易,不得不引誘匈奴了。

    「左賢王,快,這裡!」伊稚斜足智多謀,他是匈奴的左賢王,在匈奴心目中極有威信,雖是匈奴末日即將來臨,匈奴仍是沒有背叛他,紛紛為他讓路。

    匈奴之所沒有背叛伊稚斜,還在於匈奴對軍臣單于失望透底,自然而然就把希望寄托在伊稚斜身上,對他的好感直線上升,要不掩護他都不行。

    伊稚斜原本以為匈奴會抓住他去邀功,沒想到,就是在這樣危難的時刻,匈奴不僅沒有抓他,反而是掩護他,不由得激動不已,嗚嗚的哭了起來。

    有道是,國難見忠臣,匈奴在匈奴即將滅亡的時刻,仍是在保護他,伊稚斜哪能不激動。

    「抓住伊稚斜!要不然,你們都得死!」衛青不由得心頭火起,厲喝起來。

    「左賢王,你快走!大匈奴就靠你了!」匈奴表現出了他們應有的勇氣,並沒有聽從衛青的號令,反而昂起頭,挺起胸,怒視著衛青。

    「謝謝你們!」伊稚斜眼裡的淚水再度湧出來,跪在地上叩頭道:「若我伊稚斜不死,一定要重光大匈奴!」

    在這一刻,他心中只有匈奴,只有重建匈奴的想法。

    「哼!」衛青火了,大吼道:「殺!殺光匈奴!」

    匈奴的舉動激起了漢軍的怒火,陌刀手端著明晃晃的陌刀在匈奴叢中橫衝直闖,匈奴哪裡是對手,成片成片的倒下。

    「殺光匈奴!」漢軍兀自不解恨,殺聲陣陣,吼得山響。

    伊稚斜還沒逃出多遠,就見匈奴象給夫收割的稻草,給漢軍屠殺得乾乾淨淨。不由得心頭一疼,念頭不住轉動,不由得停了下來。

    猶豫一陣後,伊稚斜看著衛青道:「衛將軍,你不要殺他們,我願降!」

    伊稚斜在最後一刻,表現得還像個英雄,這讓匈奴倍加感動,齊聲吼叫起來:「左賢王,你快走!不要管我們!我們死不足惜,大匈奴要緊呀!」

    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在最後的關頭,總會湧現出一批不計生死的英雄,這就是民族的脊樑!匈奴雖然可恨,亦是不乏這種脊樑!

    「謝謝你們的好意!」伊稚斜感動無已,眼淚又湧出來了,卻是以顫抖的聲音哀嚎起來:「大匈奴都這樣了,我就是逃出去,也無力回天,不能再振大匈奴了!還不如,換得你們的性命!衛將軍,我願降,你放過他們吧!」

    「哼!」衛青卻是板著一張臉,冷哼一聲道:「匈奴的生死由我,不由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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