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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一零七章 文 / 舍人

    第一零七章

    楊陸順沒有出門,與沙沙一起輔導旺旺做數學作業。旺旺比同齡兒童要高出幾厘米,身體也很結實,在楊陸順的記憶中兒子很少有渾身髒兮兮的時候,鼻子下幾乎沒有掛過兩條鼻涕龍,衣服不是很貴但絕對合身暖和,因為營養不錯,也少有生病住院,偶爾感冒發燒吃點藥丸馬上就能痊癒。兒子模樣也是很可愛,眉清目秀的帶點女相,性格稍微偏柔弱,也許打小是四姐沙沙帶得多沾染上的吧,但也承繼了父親的執著認真,體現在旺旺能認真地學習做功課,從沒讓沙沙操心勞神,在學校呢能遵守學校紀律聽老師的話,表現很不錯,這不期中考試取得班級第三名後,在新選的班幹部中擔任了班長和體育委員。小傢伙很有點上進心,成績不如人就加緊學習,曾在爺爺奶奶面前保證期末考試要拿雙百分!

    在楊陸順看來,兒子跟他小時候一樣,智力、接受能力並不超前,強就強在有上進心,強在不願輸人的執著上。當然也少不了潛意識中的虛榮心,表現好成績好就能得到大人的表揚獎勵,成為被其他人羨慕的資本,這應該是小孩子乃至青少年普遍存在的現象了。楊陸順從不覺得有虛榮心不好,至少可以鞭策自己發奮進取。看著一家人和和睦睦享受著天倫之樂,楊陸順由衷地感到了家庭的幸福,想想從前寄居籬下、骨肉分離,就感慨這一切來之不易,也暗暗保證要好好把握幸福,不願也不能再失去。

    回南平三天了,楊陸順足不出戶,他在享受片刻寧靜的同時,也暗暗焦急著事情的進展,范海波倒是一天幾個電話來詢問該如何寫舉報信,而侯勇只是帶人去南風前來了個電話,就再沒任何消息,這讓楊陸順較為緊張,要搞掉笑面虎關鍵還得看能不能從嚴富嘴裡掏出有力證據,可惜這些是他無法掌握無法確認的。

    沙沙瞥見六子在沙發上看著旺旺發愣,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她以為六子這次回家是縣委有工作,可六子居然幾天不出門,而且還不許她在家開麻將局,時不時走神發呆,就擔心是不是出了麻煩,可就是從六子嘴裡問不出什麼,但她也知道六子確實情緒很好,能吃能睡晚上夫妻親熱也是雄風不減當年,也許只是點小麻煩吧,沙沙只能如此寬慰自己,猛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讓她警惕起來,六子神不守舍,莫非在春江花花世界有了相好?!

    沙沙心裡就起了陰霾,她這麼懷疑不是沒道理,六子本就相貌俊郎,雖然生活的磨礪使六子沉穩了很多,也因過於成熟顯得老沉持重,倒讓陌生人把握不住他真實年齡,可他地位上來了,不去惹人就怕人纏啊,沙沙知道在南平就有這樣的事例,縣廢舊公司一個女的男人病死了,依著年輕漂亮去勾引經理,事發後經理堂客大鬧縣聯社骨幹會,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結果經理被降職,那女人被遠遠調到了鄉下。沙沙想著想著就毛骨悚然,她不清楚自己真要發現六子在外面亂搞會不會失去理智,但乘現在六子在顧家得好好用柔情綁住,於是顧不上旺旺做功課,膩在六子身邊說:「喂,是不是悶在家裡沒勁啊,要不我們跳舞去,供銷賓館新開了個舞廳,聽說很不錯喲。」

    楊陸順看到妻子媚態橫生,順手摟著沙沙,心裡卻一突,咦,她不是只愛打麻將嗎,怎麼想跳舞了呢?兩口子去舞廳倒沒什麼,要是她單獨去讓別的男人摟摟抱抱,還不摟出感情來啊,不行,得把她這愛好扼殺在萌芽狀態,就虛偽地問:「怎麼,我回家你老實在屋裡呆了幾晚就憋不住想出去溜躂呀?平時都跟些什麼跳舞啊?」沙沙也套口氣地說:「我見你悶悶不樂的,以為你在黨校天天娛樂不習慣呆在冷冷清清的家裡,才好心提出陪你出去娛樂娛樂嘛。我平時要麼在家輔導旺旺做功課,要麼就開麻將局,跳舞那玩意兒我還真不習慣呢。」

    楊陸順說:「我的舞還不是當年你教的麼,怎麼就不愛跳舞了呢,你怕我不高興啊?沒啥,跳舞屬於精神文明範疇,國家都在提倡,我自然也支持了!」

    沙沙暗道不好,語氣就沒那麼溫柔了:「我當年喜歡跳舞沒錯,那是我還沒結婚撒,我跟你結婚七年旺旺都六歲了,你看我什麼時候出去跟別的男人跳舞啊,我這人家教好,結婚後就會安心做你堂客,不是我傲,一般的男人我還不正眼看他呢。以前你從不鼓勵我跳舞,今天怎麼突然熱心了,還什麼精神文明國家提倡,是不是你在給你自己鋪路?」

    楊陸順就鬱悶起來,想套人卻被人套,也嚴肅地說:「我給自己鋪什麼路,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最不愛跳舞了,那你還假惺惺地叫我出去娛樂?我在黨校天天晚上都有打電話回家,在春江我也只是應付才偶爾出去唱唱歌。」感覺語氣太生硬,就緩和地說:「我的意思,盡量不去跳舞,男男女女摟摟抱抱的,不好。你家教好我知道,我這麼說也是為咱這個家嘛,說老實話,你快三十了卻只看得二十幾,不留神還以為你是黃花大閨女呢,現在社會風氣不怎麼好,我是善意的提醒啊。」

    沙沙一聽心裡舒服了,也溫柔地說:「你放心,我曉得該怎麼做個賢妻良母的,我們那麼苦的日子都一起熬過來了,我也知道你是個家庭觀念強的好男人,你也說現在社會風氣不好,壞女人也不少,你又帥又是領導,我才害怕你被壞女人引誘呢。看在我們乖兒子份上,看在我這麼些年孝敬你父母的份上,你千萬莫做對不起這個家和我的事喲。」

    楊陸順心下感動,用力的把沙沙摟得更緊了,沙沙如同貓瞇一樣美滋滋地趴在六子懷裡,直到旺旺拿著課本走過來才無奈地分開,旺旺說:「爸爸媽媽,老師叫我背誦今天學的課文,而後簽字。」楊陸順笑著說:「兒子,我都沒聽你讀,就能背誦了?」旺旺說:「課文不長,我上課的時候聽張老師講課,就已經可以背了。」沙沙笑著說:「你別小看咱的乖兒子,你去黨校進修你是不曉得,旺旺能背所有學過的課文呢,每天睡覺前還要讀書二十分鐘,好聽話的。」

    旺旺聽媽媽誇獎他,高興地說:「爸爸,你要不信,我現在就背給你聽呀,先從今天學的背起。彎彎的月兒小小的船」

    一家正在樂陶陶,四姐上來說:「六子沙沙,關關來了,在幫爹娘做保健按摩呢,要不要請她上來坐坐?」

    楊陸順一楞問:「沙沙,這是怎麼會事?」

    沙沙笑著說:「關關真是個好妹子,她不是一直在何醫生的門診部幫忙麼,不知從哪裡學了手提老人家按摩的手法,這一個多月,每星期來兩次。爸媽都說按了舒服呢。還不時給老人們帶點滋補品,我怎麼勸她都要帶,我也沒辦法。」

    楊陸順算算大半年沒見關關了,就說:「那請她上來坐坐吧。」

    看到關關依舊有點拘束,楊陸順笑著說:「關關,真謝謝你啊,何醫生身體好吧?」

    衛關臉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幫老人按摩累的還是其他原因,沙沙忍不住誇道:「關關,我看你越長越漂亮了啊,要不要阿姨幫你介紹對像?我們農行有不少帥氣大學生喲。」

    衛關羞澀地說:「沙沙姨,你就別老取笑我,害我都不敢見你。叔叔,我不知道你從省委黨校回家了,都沒帶點水果就上來,真不好意思。我媽身體蠻好的。」

    楊陸順說:「關關,在婦聯工作還好吧。」

    衛關說:「挺清閒的,每天在辦公室沒什麼具體工作,我就報了函授大專,有空就去媽媽門診部幫幫忙」

    楊陸順欣慰地說:「哦,報了大專函授啊,那好,乘年輕多學點東西沒壞處,但不能放鬆工作知道嗎,雖然婦聯工作輕鬆,但也要認真完成領導佈置的工作,噯,你哥衛邊情況怎麼樣?可惜遇上了**,耽誤了前途。」

    衛關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邊邊的情況我們也搞不太清楚,去年就去了河北,通信地址是懷來縣,也沒說具體做什麼,春節也沒回家。今年又換了地址,卻是北京市裡,還是沒說在做什麼,不過寄了幾次錢,一次比一次多,我媽幾次想去看看,可我哥不讓,說他還沒穩定下來,工作也忙,沒時候陪著。搞得我和媽媽老是放心不下。」

    楊陸順呵呵笑道:「傻丫頭,你哥是大人了,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苦衷,我琢磨著他是想做出點成績後呢,再給家人驚喜吧。」頓了頓小聲問:「關關,你有沒有小標的消息呢?都一年多了,音信全無,真令人擔心啊。」

    關關臉一紅,絞著手指頭說:「沒有,我、我也挺擔心他的。」

    沙沙歎道:「這個小標也是,瞞著我們也沒什麼,怕連累乾爹情有可原。但幹嘛一定要瞞著關關呢,這麼牽著吊著,他跑一年兩年沒什麼,要是不回南平了,難道叫關關等他一輩子啊!真是不負責任。」

    關關眼淚就出來了:「沙沙姨,小標對我媽有恩,我、我既然答應做小標的女朋友,他要是不提出分手,我只能等他了。」

    楊陸順說:「關關,在這個問題上,叔叔勸你別死心眼,畢竟你是國家工作人員,他是通緝逃犯,你要考慮清楚,我想你父親在天之靈也不願見你生活得不幸福不快樂。叔叔給你做主,你要是有喜歡的對象,儘管去交結,日後小標回來,我也會替你說話的。」

    沙沙笑著說:「關關,這你放心了吧,標子只聽他乾爹的話,何況只是女朋友,還沒談婚論嫁呢。你的事包在阿姨身上,保證給你介紹個家庭情況好、國家幹部、大學學歷的帥氣男朋友!」沙沙這麼大包大攬也有原因,關關就是她一手撮合跟標子確定關係的,沒料到標子出事跑了,心裡就過意不去,況且關關對老人很好,她多少得做點什麼彌補,她也有信心在南平為關關物色個好男朋友,她知道六子在縣裡是眾人巴結的對象,六子夫人親自做介紹人,不知道多少家庭好的人盼都盼不到呢,何況關關人漂亮又是坐機關的。

    關關忸怩起來,說:「沙沙姨,我、我還小呢,不急著找男朋友。」

    沙沙笑著說:「我知道你小,又不是急著讓你結婚,先找個好對像處幾年,等感情好了事業有了再結婚才是正理,那阿姨明天就介紹工商局王副局長的二兒子你認識好不,小王大學畢業回家在電力局上班,我見過一次,人高高大大,很斯文的樣子」

    楊陸順見沙沙媒婆樣就好笑,說:「沙沙,你別難為關關了,好像我們關關老姑娘嫁不出去一樣,我看她乘著年輕多學點東西才是道理。你也少沉迷麻將,現在文憑重要,加工資評職稱學歷高有優勢,你在陪旺旺學習的時候也報個大專函授嘛。」

    沙沙笑著說:「等你來操心我的學歷晚咯,我們行裡早組織集體報考電大了,我都讀了一年,不是早告訴你了的麼,不記得了啊!」

    楊陸順哦了聲說:「是啊,你看我都忘了啊。怎麼沒見你去讀書什麼的呀,你的課本什麼我從來都沒見過,還以為你放棄了呢。」

    沙沙說:「不用你來假惺惺關心我,反正考試都是開卷,抄書誰不會啊,真是。噯,關關,老人都誇你按摩效果好,幫我也捏幾下試試,我的肩關節有點不舒服,是不是捏幾下就好了啊?」

    關關笑著說:「應該有好處,我幫你按摩按摩。」

    楊陸順見沙沙哼哼唧唧很受用,心裡不忍,人家關關給老人按摩已經很有心了,你個三十不到的婆娘臭拿什麼架子,說:「好了好了,老人家老寒腿風濕痛的需要按摩,你打麻將把肩膀弄疼了活該你疼,關關,下次別給她按了,看美得她。關關,聽話,坐下喝茶,沒事就回家陪你媽媽,別浪費氣力了。」

    關關聽了心裡一暖,鼻子酸酸的直想哭,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給她自己媽媽按摩給老人按摩是她敬老孝順,她叫沙沙阿姨也是看在楊叔叔的份上,想到以前為了表清白去驗貞操、到她媽那裡撮合與小標戀愛就討厭沙沙,認為沙沙市儈庸俗,根本就配不上楊叔叔,平素到楊家也只在樓下不願意上來見沙沙,這次知道楊叔叔來了,就忍不住想見見,偏生讓沙沙使喚下人一樣,強忍著委屈給沙沙按摩。聽了楊叔叔關心她,簡直就想撲在楊陸順懷裡痛哭一場,低著頭使勁抽著鼻子,硬是把在眼眶裡打轉的淚花憋了下去,才笑著說:「沒事沒事!」但也馬上坐下去喝茶,眼珠兒老瞟楊陸順。

    沙沙倒沒注意衛關,伸展幾下胳膊嘖嘖讚道:「咦,真不錯呢,暖洋洋地真舒服,六子,你要不試試,啊,想不到關關這手真厲害,以後我要經常請她按摩按摩,關關,讓你楊叔叔也享受享受吧?」

    衛關倒蠻願意的,馬上放下茶杯就去給楊陸順按摩,楊陸順一閃身說:「謝謝你關關,我沒哪裡不舒服,就不要按了。你幫我爹娘還有沙沙按了,怕是手都酸了,就坐下休息休息。」微帶責備地對沙沙說:「你也是,年紀輕輕按什麼按,你還嫌命不好?要你天天下田幹活還不乾脆躺醫院療養去啊!」

    沙沙呵呵笑起來:「關關,你看你楊叔叔,不愧是農民子弟,艱苦樸素的傳統不變呢,不按就不按,別唬著臉了。」心說你不在家,我天天叫關關來按,看你把我怎麼樣。

    衛關心下感激,只是不知如何表達,要她說肉麻的感激話還真說不出口,見楊叔叔為了自己朝沙沙發脾氣,覺得蠻解氣的,就沖楊陸順笑得更甜了。這時旺旺叫沙沙幫他洗臉洗腳要睡覺,衛關這才醒悟時間不早該走了,就戀戀不捨地告辭。

    楊陸順送她到樓下,見外面又是風又是雨黑漆漆的不怎麼放心,提出要送送她,衛關走慣了這路,知道出去只有百多兩百米就到了大街,街上路燈通明根本沒啥危險,但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楊陸順打著手電在前面點帶路,說:「關關,晚上最好別來了,這裡一截路都是黑的沒路燈,要來就中午下班休息的時候來,我不在家也沒個人送送你。」

    衛關輕聲說:「我不怕的,我媽說老人年歲高了睡覺前按摩按摩睡眠質量會更好,中午就沒晚上效果好。」

    楊陸順說:「何醫生真是有心啊,代我謝謝你媽媽。關關,你這手藝從哪裡學的?」

    衛關說:「我媽門診生意不錯,一天下來腰酸背痛的,我就試著幫媽媽按按,媽媽以前在中醫院,有老中醫會推拿按摩,她是婦科醫生有時候要幫產婦按摩產助也知道點皮毛,時間長了我技術也就好了,倒沒專門跟人學習。」

    楊陸順笑道:「女孩好,女孩是媽媽的小棉襖,這話真沒錯,可惜我家旺旺的男孩,我沒你媽有福氣喲。」

    關關抿嘴笑道:「你現在事業有成,家裡老人身體安康,旺旺聰明又懂事,看著你一家和和美美,還叫沒福氣呀。像你這樣的好人,還有更多的福等你去享呢!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呀。」感覺有點突兀,忙解釋:「我媽老念叨你說你幫她搞起了門診所,還沒請你吃飯謝謝呢。」

    楊陸順說:「何醫生就是客氣,都是自己人謝什麼嘛,你媽媽門診所生意好吧?」

    關關說:「好著呢,現在又加了間門面,添了b超儀,一天上門做b超的不知道有多少,我真想不上班去幫我媽,好在她請了兩個縣衛校的妹子幫忙。」

    楊陸順呵呵笑道:「生意好就財源廣進嘍。不過你還得叫你媽不要太操勞,她身體不好,別忙著賺錢累著了啊。是不是幫你在攢嫁妝呀?」

    關關羞笑道:「你也取笑我,個個都怕我嫁不出去一樣。我媽累是累點,可心情好很好啊,成天笑咪麗的,總算把我爸去世的打擊忘得差不多了。」

    楊陸順歎息道:「你爸爸是好人,實在不該早逝,要是不那麼執著,能和家人一起,未嘗也不是一種幸福啊。可惜性格決定了人生道路。」

    關關說:「現在想起來,我覺得我爸真不值得,如果他要是像你一樣,能伸能曲多好。我分析了你從新平出來後的經歷,知道在某些時候你比我爸承受了更大的打擊更多的委屈,偏生你就熬過來了,而且在南平的地位越來越穩固,我爸卻為了一次挫折搭上了性命,六子,你千萬要堅強呀!」話一出口臉刷地就紅了,不經意間居然喚出了六子,無疑也暴露了心聲。

    楊陸順也為衛書記的遭遇扼腕,沒留神衛關的口誤,倒是感覺到了話語中的關切,說:「你說得對,做人要有原則有底線,但也不能一意孤行,衛書記的執著令我敬佩,但人生可以選擇的路很多,條條大路通羅馬,就像你媽媽,沒了鐵飯碗,她選擇了個體,照樣活得開心活得充實。人活在世上為什麼,拋開大道理,就是為親人為自己。」

    兩人說著說著,眼前燈火輝煌,路上行人來往不斷,楊陸順停住腳步說:「關關,我就不再送了。你路上走好啊!」他不想被熟人看到這麼晚還跟關關在一起,免得又招來閒話,當年為衛書記操辦後事就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

    衛關心有不捨,可她知道有些事她改變不了,怏怏告別,孤身而去。楊陸順並沒目送,踅身而回,他還有更緊要的事去操心。

    第四天上午,楊陸順實在不堪忍受等待,打電話去縣公安局找顧新民,可惜被告之到地區出差,打電話去派出所找劉霞,得之侯勇去地區出差幾天了。楊陸順就覺得事有不妥,可究竟哪裡出了問題,他毫無頭緒!那廂范海波也寫好了舉報信,還發動老柳老高小何等人簽字聯名,只等得令就寄。楊陸順思忖良久,電話指示道:「海波,你也別郵寄了,乾脆直接去地區紀委,把信投到信箱要快得多,回來時再往縣紀委、人大、縣委、政府的信訪信箱投舉報信!」

    范海波就有點猶豫,但還是答應馬上請假去地區,不過他存了個私心,假裝跑一趟但什麼也不做。他清楚實名舉報紀委是非常重視的,即便地區不派人,也會將信轉到縣裡,這不就讓全縣領導他范海波越級告狀麼,哪怕告下了老謝,他也在領導心裡留下了不好的看法,何況還不見得就能成事。

    其實楊陸順不知道,顧新民候勇到地區秘密抓了嚴富捅了大簍子,人早押回了縣看守所,只是一切還處在保密狀態,而縣裡幾個頭頭連夜在緊急召開會議,還沒做出最後決定。

    顧新民確實把寶押在了楊陸順身上,馬上讓候勇帶了他最親信的手下去了南風,要嚴富回南平縣指證五月份打傷他的人為借口,秘密把嚴富帶回南平,直接就進了看守所。

    嚴富當初被打,他自己很清楚原因,無非就是南平幾家建築隊搶生意的結果。打他的人是搬運社外號「四哥」的手下,四哥本在亞運嚴打期間逃跑了的,等風聲平息又再回了南平,此時南平沒了標老大,四哥又佔據了頭把交椅,糾集了些混混流氓重操了舊業,勢力很大。而嚴富從前是依靠劉書記的支持才能在南平包攬不少建築工程,而老劉當了縣人大主任後就照顧不到他了,等老劉去了地區當人大副主任,他在南平幾乎就沒了後台,而再拜碼頭找後台就得罪了同行,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小工程老被人搗亂,不是丟了器材就是工人被打,他報警抓了幾個搗亂的流氓,卻徹底得罪了四哥,被打後還收到警告,不離開南平就廢了他全家,無奈之下只好結束南平的生意去了南風做建材買賣。

    這次顧局親自帶人找他出來指證打人兇手,那還不積極配合,就樂呵呵跟著顧局等人回了南平,可接下來的問話就讓他出了身冷汗:「嚴富,這次請你回來,是想問問你八七年建新平鄉政府辦公樓的事,希望你如實交待你知道的情況。」

    嚴富最清楚新平辦公樓的情況,那是他在南平拉隊伍搞的第一個工程,他雖然知道情況不妙,卻也下意識狡辯。問案人員當即翻臉:「嚴富,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新平的涉案人員已經把你供認出來了,不然我們會隨便去找你?」這樣在問案人員強大的攻勢和坦白從寬的政策攻心下,就一五一十全倒了出來,為的就是免除追究刑事責任。可嚴富交待的情況實在令顧新民等人驚訝,居然把前南平縣委書記現南風地區人大副主任劉剛供了出來,涉及受賄金額二十八萬之巨,而原新平鄉黨委書記謝萬和僅受賄五萬元,不留神打了個大老虎!

    顧新民等人又驚又喜,但不敢僅憑嚴富的口供就上報,反覆要求拿出可靠證據,沒想嚴富還真有鐵證,那就是劉剛謝萬和等受賄幹部拿錢的照片。這就不能不說嚴富狡猾奸詐了,當初他好不容易搭上縣委劉書記搞到新平鄉辦公樓的工程,還沒開工就被劉書記索要六萬現金,他又怕當官的拿了錢不辦事,就約劉書記到他預先準備好的地方拿錢,而他親弟弟則躲在暗處用照相機拍下一切。以後這也成了嚴富的習慣,只要是行賄,就拍下交易照片。

    於是顧新民等人又押著嚴富去南風家裡取證據,一堆照片裡全是劉剛貪婪的笑臉,謝萬和僅有兩張。又翻騰出一些帳本,這才滿載而歸。

    顧新民知道事情鬧大了,嚴令侯勇等參與行動人員保密,迅速地把情況向縣委閔副書記匯報,閔副書記不敢專斷,火速請示縣委顧書記,顧憲章一看頭都大了,前任縣委書記人大主任居然是深藏不露的犯罪分子,最氣人的是幾年後才獲得線索,究竟該不該馬上上報地委還是再審訊嚴富,獲得更多證據再匯報,在這個問題上,幾個副書記爭論得比較激烈。以顧憲章為首的本地派覺得事關重大,而且又過了多年,更不知道地區人大劉副主任目前的背景情況,貿然上報怕事與願違;而以馬崢嶸張縣長這些外來戶主張立即上報。

    顧憲章在南平為官多年,他自己雖然清白,卻不知道在座同志有誰將會受到牽涉,萬一順籐摸瓜搞出一大片,南平縣丟不起這個人,他這縣委書記怕當不長久,就想竭力把事情的影響範圍縮小,其他一些老南平籍幹部也惟恐禍及自身,主張把案子搞清楚再上報,爭取點時間善後。

    馬崢嶸卻是剛到南平,自詡清廉如水,巴不得事情鬧大從中得利,張縣長同樣心情,萬一顧憲章因此而下台,他多少有當一把手的希望。雙方各抒己見,從半夜開到天亮也沒達成一致。最後顧憲章無奈地說:「既然這樣,我與老馬去地區匯報情況,一切等地區領導決定吧。這期間嚴格保密此次會議內容,公安局的同志要隔離嚴富,不再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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