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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淺草茉莉

    「沒錯,如果你們怕痛,現在後悔也來得及,老朽可以將東西還給你們。」

    「不,我不怕痛,請你治癒米兒。」桂雨閺一臉的堅持,毫無退縮遲疑之相。

    玉老頭讚賞的點頭。「我明白方纔的劇痛比女人生娃兒還要痛上百倍,你這小子居然願意承受,有情有義,真是有情有義啊!不過,奇了,進城時,我是聽誰說你這人心狠手辣,背叛舊主,還踢走岳父,近來甚至謀害妻子,這傳聞對照你現下這深情不悔的模樣,出入很大啊!」

    桂雨閺苦笑,「有些事我確實做了,但有些事是傳言,我封不了所有人的口,也管不了別人怎麼想。」

    「這樣嗎……」他狀似深思。

    「先生,別耽誤時間了,米兒正在受苦,我想早日解除她的苦難。」他催促老人快點動手救人。

    「等……等等。」項大同口水一咽。「玉老頭,我再問一聲,你說雨閺的命與小米粒是相連的,那小米粒是承受雨閺原來的傷痛,所以她的傷勢才會加重的,可倘若你治好了小米粒的傷勢,那雨閺不就又承受回來小米粒的痛苦……」

    知道項大同在擔心什麼,玉老頭抿了抿嘴。「你是怕小丫頭好了,輪這小子又倒下?是會這樣沒錯,不過這小子身強力壯,影響頂多幾天,幾天後就會康復,你們不用擔心。好了,這會還讓不讓我治傷?再拖下去,那小丫頭可真要廢了一隻手了。」

    這話一落,項大同哪敢再囉唆,退到一旁。

    玉老頭踱回床邊,再度伸出雞爪指,朝小米肩頭壓去,這一壓,桂雨閺痛得單腳跪地,泌出冷汗,血色盡失,再壓,他眉心黑血狂流,痛得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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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米粒,你這是做什麼?真要走?」項大同拉住傷勢才好轉,能下床就收拾包袱想走的小米,焦急的攔人。

    「不走留下做什麼?」小米冷著臉說,撥開他的手,扯回包袱,就是要離開。

    「你會不會太無情了點?雨閺為了你還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呢!」他又重新攔住她。雨閺為了她將三彩馬當診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身體還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若真讓她走了,那小子絕對會怪他辦事不力,連個人都留不住。

    小米聞言一頓,眼眶浮現絲絲的水氣。她也聽說那傢伙為了救她,在地上整整痛苦翻滾了六個時辰,最後是噴血昏死過去,才結束這恐怖折磨的。

    她初聽聞時,異常感動,眼淚也撲簌落下,但是……

    「不是我心狠,而是他這麼忍痛不是因為我,而是為了要我幫他仿製那匹三彩馬,好送給周振侯謀官。」她語調哽咽。這男人怎可能不計代價的為她犧牲,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你怎會這樣想,他不是這種人——」

    「別說了,那日在床前,我……我聽見你們的對話了。」她怨憤的指出。

    「對話?什麼對話?」項大同猛然的想起那日她昏睡時,他跟桂雨閺調笑說的話——

    「還是其實你捨不得那匹家傳寶馬,想讓小米粒趕快好起來,可以進窯室幫你及時趕工仿出假馬來,好送進周振侯的府裡,討好那人,謀取信任,從此前途無量?」

    「是啊,不成嗎?」

    「呵呵,我就知道,你這陰險小子,沒安好心,要你真心待人,簡直緣木求魚,難!」

    「啊!我以為你昏迷著,才與那小子開玩笑的,他的回話也不是真意,總之,哎呀,你誤會了!」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於解釋。

    小米定睛的望著他。「項哥,我認識他並非短短時日,對於他陰沉的脾性摸得透徹,更清楚他絕對不是個會無償付出的人,他的心思有多隱晦,有多會利用人,你不也知之甚深?」

    他急急幫桂雨閺說話,「不,從頭到尾你都錯看他了,他不是這麼自私功利的人,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她輕笑。「是啊,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但是我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他訴諸苦衷的人,我留下對他已沒有幫助。」

    「怎會沒有幫助——」

    「我來不及幫他燒一匹完美的贗品馬來,幫不上忙,還是走的好。」她自嘲的說。

    「他救你真的不是因為要謀官,況且他為了你已將真的三彩馬給了玉老頭,明天周振侯就要派人來取,拿不到東西,雨閺就會被以誆騙大臣之罪下獄,他這樣的犧牲,難道還不夠證明他對你真的特別?」他氣急敗壞的問。

    「他若有意討好周振侯……為什麼一開始不送出真品,而要我燒只假的混送,這目的是什麼?」這問題其實她好奇了很久,既然他提了,就正好問出口。

    「這……」項大同噤聲了。

    「連你也對我隱瞞?」小米失望的垂下臉來。「罷了,你與桂哥的秘密太多,我是外人,沒資格多問的。」她轉頭要走。

    「別走,誰說你是外人的,這事不說是因為——」

    她腳步停下,等著他說出原因,但等了又等,他又住了口,她皺了皺眉,搖了首。還是……走吧。

    「那是因為他要報仇!」見她傷心失望,頭也不回的要走,項大同像是下定了決心,脫口而出。

    她訝異的轉回了身。「報仇?報什麼仇?」

    「報——」

    「項哥,夠了!」桂雨閺突然出現,蒼白的臉龐上滿是駭人的煞氣,項大同像是說了背叛他的話,瞳眸畏縮,輕轉了頭,竟不敢面對他。

    「桂哥?」小米抬眸見桂雨闋臉上浮起若有似無的陰霾。「為什麼阻止他說,你真希望我走?」

    桂雨閺只是用著冰冷的眼神注視著她,「你一定要問嗎?」

    她整個人凍結了。「不一定。」寒著臉說完,她掉頭離去。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米兒!」

    「放開!」他的手彷彿是烙鐵,燙得她不再冰寒,卻由手心焚燒到全身,讓她痛心疾首,用力甩手,但越用力,就被他攥得越緊。

    「真要走?」他沉重的問。

    「我早該走了,這些年多謝你的照顧。」她擺出疏離的表情,僵硬的道,手一甩,這回甩開了,她有點訝異,因為不是她甩開的而是他鬆手了。

    他讓她走,情願她走也不願意解釋……

    一股心痛揪得她難受極了,咬著唇,在眼淚掉落前,她急急轉身。

    「米兒,你要是走就真的會後悔了!」項大同臉色凝重的擋在她身前。「而且後悔的不只是你,連雨閺這臭小子也會後悔到死。」他回頭瞪著桂雨閺。這小子真想讓心愛的女人走,然後自己再躲在角落哭嗎?

    小米望向桂雨閺,見他一臉陰鬱,然而還是一逕沉默,死心了。「項哥,你做得夠多了,讓我走吧。」她鼻音很重,就要丟臉的哭出來了。

    「你別輕易拋下雨閺,好,我說,這小子不敢說的,我告訴你,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項大同!」桂雨閺眸中厲芒閃出,雙拳緊握,警告的瞪視他。

    「你攔不了我了,我一定要說!」

    桂雨閺臉色發青,眸底深處有著深深的恐懼。「不……」

    「小子,你根本就沒辦法失去小米粒,又何必堅持那無謂的自尊,你早該面對了!」

    桂雨閺那孤冷的五宮輪廓染上憤恨的色彩,深刻得教人望而生畏,小米心弦立時抽緊,呼吸紊亂,心驚膽跳的望向他——

    「……要說,就由我自己親自來說吧……」

    第8章

    天空晴朗,在右侍郎府邸有一座人工湖,波平似鏡的湖旁種植了一排排迎風搖曳的垂柳,傷重初癒的人兒手上抱了個錦盒,坐在湖岸吹著風,瞧著府中女僕閒暇時在對岸開懷地放紙鳶。

    她們並沒有發現她,女僕們只大笑的望著天空,盡情的扯著手中的線,操控著那一隻隻的紙鳶在藍天中飛翔……

    一顆晶瑩的淚珠不由得在她眼角生成,緩緩順著她過度蒼白的臉龐滑下,婉蜒的淌出一道淚痕。

    人生不就像是這紙鳶,看似能高人一等的在空中飛翔,但是一條無形的細線還是牽扯著它,誰能真正自由翱翔?沒有人能!

    桂哥不能,她也不能,桂哥帶著恨意拾階往上爬,她則是攀附著桂哥,哪也去不了……

    她起身了,對岸的女僕們發現了她,嚇了一跳,怕被責怪偷懶,手一鬆,手上的紙鳶全飛了,她瞧著沒了控制、高飛的紙鳶,嘴角卻漾笑,緊鎖的眉頭也一併鬆開。

    飛走的好,真好,她笑得輕鬆自在,深吸了一口氣,這會兒不是任她在這傷春悲秋的時候,旋身,往大廳去。

    「如何?一個月的時間已到,三彩馬可以給我了吧?」周振侯親自前來,可見他多重視這件東西,而且此行不只他來,還意外的帶來一個人,他新納的七姨太,朱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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