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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3章 品味忒差 文 / 碩蒲

    對於公子孔方的傲慢,周圍圍觀的百姓不但沒有絲毫怨言,反而覺得十分正常,誰讓人家有可以傲慢的資本了?能對你笑著就不錯了,你要跟人家比?怎麼比,人家拿金子就能活埋了你。

    所以說,這次的尖叫,那是帶著幾千人羨慕嫉妒恨的怒吼,聲音能不大嗎?

    公子孔方正要抬腳上岸,卻在不經意間垂頭看見,清澈的湖水忽然泛起了些微的紅色,再抬頭,只見原本目光炯炯看著自己的人群忽然轉了向,原來尖叫刺激的聲音也忽然安靜了下來,不,不應該說是安靜下來,而是所有人都停下了呼吸。

    公子孔方似是想到了什麼,目光游移,在湖面上開始搜索,終於看到了意料中的畫面。

    ……

    那不是一艘畫舫,而是一艘扁舟,小舟之上,只立了一個紫衣男子,其實,說是紫衣男子,其實並不太確切,因為,那亦男亦女的容貌使得他臉上線條增添了幾分柔和,一朵瑰紫色的蓮花,在眼角淚痣的地方,蜿蜒盛放,一身紫衣的印襯之下,更是顯得又妖嬈又魅惑,絕世美貌的容貌上,一縷若有如無的笑容,彷彿是隔世的罌粟毒藥,一旦沾上,就永遠戒不掉。他,美得不似人間之物,根本就是一個妖精,一個專門蠱惑人心的妖精。

    「公子顏傾,芳華絕世。妖蓮淚印,鳳眸流轉。羞盡千花,藏盡皓月」容貌天下第一的公子顏傾,果然名不虛傳,甫一出現男男女女們的鼻血就把雨湖染紅了,暈倒下去的人不計其數,為其他的人挪出了足夠的空間。

    公子孔方的眼裡多了幾分敬仰,寫滿了「佩服」二字,駐足不行等著那葉扁舟靠近,心中卻腹誹不已。

    靠,這麼顯擺,小心被主子扒光了丟豬圈。

    小舟緩緩靠近,公子孔方便抱拳施禮,眉眼間帶著一絲的恭敬,沒辦法,誰讓這男人現在是主子的人呢。

    「公子顏傾。」

    「公子孔方。」墨傾宸還禮,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

    兩人並肩踏上石階,「風雨樓」頂台之上,六位公子早已呈等待的姿勢,或立或坐,或品茶或賞景或閒聊,眼見公子顏傾和公子孔方同時到達,幾個人紛紛起身打起了招呼。

    只不過,當公子楚羽看到公子孔方之後,目光明顯的黯淡了一些,一張口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抱了抱拳,再也沒有說些什麼。

    寒暄片刻後,公子孔方走到了公子映日身旁落座,而公子顏傾卻走到了公子血剎旁邊,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剎的座位本就隔得極近,這樣一來,到好像他們四位公子和對面的四個隔岸相望似的。

    而且,更加詭異的是,公子顏傾的對面,正好是公子恨寒。

    自從顏傾走進來的那一刻,公子恨寒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一瞬,那目光裡的含義真是繽紛多樣,有不解,有不屑,有嫉妒,有怨恨,更有,羨慕。

    他心裡就不明白了,怎麼這麼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天下人會為之傾倒呢,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的瀾兒到底看上了這傢伙哪點?

    公子顏傾自然很快地就感覺到了公子恨寒的敵意,他扭頭不屑地掃了一眼,冷哼一聲,隨即就自動把他的目光當成路人甲乙丙丁了。

    曾經,曾經又如何?現在,他公子顏傾才是瀾兒的男人,他才是那個唯一可以抱著瀾兒的人,公子恨寒,算個屁。

    「去年一別,甚是思念,今日又有幸再見各位,搖落先敬大家一杯。」公子搖落對於不尋常的氣氛把握總是非常準確的,想要率先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於是第一個舉起了酒杯,誰知道卻沒人符合,氣氛頓時更加尷尬起來。

    公子孔方在一旁好心地提醒:「公子搖落,你忘了嗎?今年好像還有人沒到齊哦。」一雙清秀可愛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不諳世事的孩童一般,可是真正瞭解公子孔方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大灰狼,無害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最狡詐的心。

    公子搖落有些尷尬的放下酒杯:「呵呵,公子夜蓮從來沒參加過聚會,在下還以為他這次也不會來了呢,失禮失禮。」

    公子楚羽正好坐在他身邊,便開始好心地為他解惑:「公子搖落不知道嗎?十多天前便有消息傳出,說是公子夜蓮會來參加這次的聚會呢,所以今年前來觀瞻的人數才比前兩年多了數倍啊,恐怕他們都是來圍觀公子夜蓮的風采的吧。」

    公子搖落俊俏的面容上略顯驚訝:「哦?是嗎,在下昨日才到曇城,因此沒有聽說,真是孤陋寡聞了。」

    「只是啊,這公子夜蓮一向神秘,這次的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該不會又是謠傳吧?何況,現在也快要正午了……」公子白微微抬頭,看向藍天白雲中的太陽,日光灑在他溫和的面容上,笑容更加燦爛起來。

    「放心吧,他一定會來的。」公子顏傾懶洋洋地挑眉,眼角下的紫色蓮印更加妖嬈起來。

    該死的,她要是不來放他鴿子,他就讓她一整夜睡不了覺,明明說是今天會來,所以他才熬著沒去找她。

    「哦?公子顏傾認識公子夜蓮?」公子搖落淡淡發問,但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那邊的公子恨寒的情緒也不太對頭,臉色微變,隱隱透出一股悲傷來。

    公子顏傾正欲回答,忽然,卻聽到外面的雨湖四周起了一陣極大的喧嘩聲,那聲音之大,蓋過了之前出場的任何一位公子,而且尖叫聲、讚歎聲、興奮地嘶吼聲充斥其間,甚至,還有幾十個酸儒文人齊聲朗誦著自己所寫讚美詩歌的聲音。

    風雨樓上的八位公子心中一凜,齊齊起身看向了外面。

    那是一艘極大的畫舫,大得在整個雨湖面上都有些容納不下了,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從那些小畫舫擁擠的湖道上駛來風雨樓的。

    喧嘩的人群還在沸騰著,但人們個個瞪大了雙眼看著那艘畫舫,生怕錯過了公子夜蓮。八位公子也齊齊望著那艘龍骨巨大的畫舫,只是,當看清了那艘船的模樣時,公子孔方卻冷冷的哼了一聲。

    畫舫在離風雨樓有段距離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簾子掀開後,步出四名錦衣轎夫,肩上扛著一頂鸞轎,而掀開那船簾的,是一左一右兩個一模一樣的孿生子,一樣的白衣飄飄,一樣的清秀俊美。

    「喝……」眾人倒吸了好幾口涼氣,發出唏噓的驚歎聲,毒聖醫仙,那可是毒聖醫仙啊!

    雖然說沒有看到公子夜蓮的容貌有些可惜,但大家心中十分釋然,畢竟人家公子夜蓮是何其厲害的人物,哪是這麼多人說看就看的?以轎代步,完全說得過去,說得過去。

    再說了,能見到那「毒聖醫仙」的樣子,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

    在武林甚至天下中,毒聖醫仙的名字已經響亮到無法再響了,即便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也知道他們的威名。傳言醫仙能生死人肉白骨,而毒聖流毒無窮可絕盡一切活物的性命。這樣的兩個人,能見上一面,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了。

    兩名白衣俊秀的孿生子,和那四個錦衣矯健的轎夫,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身子忽然輕飄飄飛起,足底下像是踩了雲朵一樣,騰空朝那「風雨樓」而去,眾人又是一陣洶湧澎湃的感歎,天哪,這樣橫空虛度的輕功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湖面之上,無數雪白的水花從湖底躥起,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像花朵一樣綻放,白色的水瀑如同花瓣雨一樣落下,映襯著那白衣飄飄的毒聖醫仙和華美的鸞轎,那畫面,嘖嘖,兩個字,唯美。

    興許是湖面上的晃蕩引動了樓下的那片荷花搖動,一陣若有如無的蓮花香氣瀰漫在空氣裡,醉人心脾。

    鸞轎穩穩地落在了風雨樓的頂台上,孿生子之一的白衣人緩緩掀開轎簾。

    一身紅衣,宛如蒼茫雪地中盛放的妖艷花朵,璀璨而奪人之目,頭上的紅色流蘇,仿若有生命一般,隨著主人的動作在耳畔輕輕曳動,潔白素淨的手中握著一柄並未展開的玉骨傘,撐在地上,傘柄在掌心輕輕轉動著,一下一下,彷彿有了旋律一般,那絕世的容貌上,更添了幾分疏狂瀟灑之意。

    男子的容貌的確很美,稱得上皓肌似玉,貌美如畫,雖然比不上公子顏傾,但卻另有一番風味。

    溫潤中帶著剛毅,如同公子白一般的笑容在嘴角傲然漾起,眉目間冷若冰霜,卻又有著公子恨寒那種拒人千里的冷漠,身後的「毒聖醫仙」同樣眼帶不屑,看人彷彿在看地上的泥土一樣。

    公子搖落上前寒暄:「果然是公子夜蓮駕到了,今日一見,果真風采無雙,令人折服,搖落佩服。」

    公子夜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從鼻孔中哼出一口氣,隨即便帶著「毒聖醫仙」從他面前跨了過去,身後公子搖落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公子白和公子楚羽本來也想走過去打個招呼的,但一看人家那副高傲的樣子,也就作罷了。

    公子顏傾看了一眼公子夜蓮,同樣冷哼一聲,走到一旁的軟榻上躺了下來,遍身的慵懶,彷彿一隻打盹的貓,卻又帶著說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公子孔方上下打量了那公子夜蓮幾眼,眸中便升起了一絲鄙夷,旋即也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公子恨寒自看到公子夜蓮第一眼起,就別過了頭再不看第二眼,依舊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公子血剎在看到公子夜蓮的那一瞬,右手忽然摸向了背上的巨大黑色梅形鏢「血煞風梅」,卻被一旁的公子映日用眼神制止了,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公子孔方端起茶壺,親自倒了幾杯茶水,一杯捧在自己手裡,一杯遞給了一旁的公子顏傾,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剎自便。可愛的娃娃臉上一直帶著鄙夷之色,紅唇碰到杯沿之時,才用細小的聲音不著痕跡的說了一句,這句話,聲音極小,但他卻能確定,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一個字也沒有進到耳朵裡。

    「品味忒差。」他說。

    公子顏傾有樣學樣,學著他的樣子把茶杯捧到嘴邊擋住唇形:「味道不對。」公子夜蓮啥時候變成真男人了?他怎麼不知道。

    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剎對視了一眼,彼此讀懂了彼此眼中的話意。

    公子映日——「他們要是毒聖醫仙,老子就是天皇老子。」

    公子血剎——「你信不信我不出鏢就能殺了這倆,印象中毒聖醫仙可難纏得很啊。」最難纏的,是那整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全是主子教的。

    「不是聚會嗎,怎麼個聚法?」公子夜蓮說話了,那聲音很好聽,幾乎可以說是宛若天籟,可是卻無禮又傲慢,看得公子搖落直皺眉,公子白笑容發僵,公子楚羽已經打消心中想要結交的心思,公子無痕冷笑,公子孔方一臉不屑鄙夷,公子顏傾滿臉煩躁厭惡不已,公子映日眼中升起了怒氣,公子血剎殺氣降臨。

    「我家主子問你們話呢,有氣兒的應一聲。」那公子夜蓮身後不知道是毒聖還是醫仙的白衣男子滿臉不耐煩地看著眼前的八位人中龍鳳,眸中竟然還充滿了鄙夷。

    公子孔方倏地站起身來,滿身金燦燦的珠光寶氣晃了那毒聖醫仙的眼,聲音不再是平易近人而帶著冷冽:「你一個下人,輪得到你說話嗎?」他就納悶了,這大胤天下的六國君主他公子孔方都不放在眼裡,他一個假的「公子夜蓮」,假的「毒聖醫仙」,他怕個毛啊。

    他們家主子雖說有點神經病,但不至於這麼頤指氣使,更不會露出這麼變態的鄙夷神色啊,他一個假的還有理了。

    「大膽!」另一個不知道是醫仙還是毒聖的滿臉怒氣,「膽敢小看我家主子,不要臉還不要命了?我家主子可是大胤九公子之首,你一個小小的公子孔方神氣什麼。」

    公子孔方可愛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嘿,還來勁兒了,「在場的諸位,哪個不是身份不凡的?冥國前太子爺,靈國三皇子,奕國六皇子,全都在這兒沒發話,你一個偽劣產品嘰歪個什麼勁?」打假打黑,人人有責,不應該只是消費者日才做的事。

    其他幾人一怔,旋即都有些不知所措,風雨樓上的氣氛頓時有些詭異起來。

    「混賬,」公子「夜蓮」發飆了,「膽敢小瞧我公子夜蓮,真不知天高地厚,來人,給他點顏色瞧瞧。」

    公子「夜蓮」話音方落,身後的一名白衣男子似乎是「毒聖」,伸手一揮,袖子一揚,頓時飄起一陣猩紅的粉末朝公子孔方飛去。

    公子孔方似乎只是頭腦精明,功夫卻不怎麼樣,對於用毒更是不懂,他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公子血剎身後的黑色巨型梅花鏢已經飛至眼前,鏢身劇烈地旋轉著,捲起極大的風勢,將那些毒霧盡數攪盡,剩下的那些粉末也全變了方向,然而他似乎還是出手太慢,公子孔方的身上沾染了一些毒粉,一時間,公子孔方裸露在外的皮膚便以驚人的速度開始青紫起來。

    「你會後悔的。」公子血剎冰涼的聲音好似挾帶了寒冰似的砸落下來,擲地有聲,此刻,他的全身都充斥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公子顏傾接住了公子孔方,好看的風眸中也帶上了怒氣,一隻手在公子孔方身上的幾處大穴迅速點動,公子孔方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只是,他卻還是沒法解毒。公子映日似乎一向比較沉穩,他冷冷站在三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卻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的動作。

    公子「夜蓮」眉頭一挑:「看到沒?這,就是得罪我公子夜蓮的下場,這毒可是我家毒聖下的,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解的,哼。」

    「呵,好熱鬧啊,都聚在這兒幹嘛啊?想聚眾造反?我也來摻上一腳如何?」

    一道輕靈的聲音,帶著慵懶嫵媚的性感,宛如來自九天之上一般,輕飄飄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公子顏傾瞬間就拋下了公子孔方衝到窗邊,臉上帶著急切和喜悅,公子映日公子血剎甚至是公子孔方的臉上也均露出了欣喜和敬畏,就連公子恨寒,一張萬年冰山似的臉,也開始解凍,眼中的目光忽然便熱切起來。

    風雨樓上九公子,除了一個假的公子之外,八位公子中,有五個都因為這道聲音而變了臉色。

    那是一艘小小的畫舫,只不過,那畫舫的模樣稍微顯擺了一些。

    大紅的油漆,通體全黑如墨的船身,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巨大蓮花,火紅色的花瓣,彷彿剛從地獄深淵中覺醒,浸染了大火的洗滌一般,妖然欲去。碩大的蓮花,生動的花瓣,彷彿涅槃浴火的鳳凰,隨時準備從船身上振翅而飛,帶著睥睨天下萬物的雄渾霸氣,而黑色的船身,更加襯托得那火蓮耀眼絢麗。畫舫上的垂簾,也是大紅的眼色,只是,卻比船身上的油漆低調太多,可是真正識貨的人一眼便知,那看似不起眼的船簾,乃是用血蠶絲所製,可經冰火,千年不腐。這麼大的一塊絲綢,絕對是無價之寶,恐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塊了。

    船頭上,三個如玉的人一般靜悄悄站著,無風自起的衣袍,更為三人增添了幾分飄然和神秘。

    一名男子,一身火紅色的衣袍,陡然倒映在波光中的容貌,突然間就驚徹了天地眾生。就好似,天地間所有的光芒都被他比下去了,又好像天地間的光芒集於他一人一身,他,便是這世間最耀目的所在。那一身妖嬈的紅衣,將滿湖的白蓮紅蓮都比了下去,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四溢著,飄到人們的鼻中,心裡,忽然覺得,若是有一種花可以用來比喻此人,不是蓮花,而是像火蓮一般來自地獄,接引彼岸的花朵,曼珠沙華。

    一朵黑絲繡金的蓮花盤旋在那身紅衣之上,驕傲碩大的花瓣無端端讓他多了幾分霸氣和王者之姿。

    頭上,一支玉簪垂下了紅色的流蘇,蕩漾在耳旁,彷彿雨湖中一動一動的漣漪,卻為它的主人更添了幾分傲然瀟灑。

    一柄二十四骨白玉傘握在掌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把所有的陽光都擋在了外面,看似漫不經心,其實那份慵懶恣意中所透露出的儒雅大方,風流浚秀,使得他一出現,便奪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身後,兩名一模一樣的孿生子,都穿著白衣,分立左右,面龐上帶著曠世脫俗的孤傲笑容,只是,他二人的目光卻絲毫不離前方的紅衣人,彷彿對他充滿了敬畏和崇拜。

    「一襲紅衣,傾天下。二十四玉骨傘,震大胤。一道流蘇,惑眾生。毒聖醫仙,傍左右。」

    如此明顯的裝扮,天下任何一個人都認得出,只是,這場面咋這麼熟悉呢?

    啊……公子夜蓮,竟然是公子夜蓮,又一個公子夜蓮?!

    反應過來的人群頓時爆炸了,紛紛對著那艘畫舫指指點點,議論不已中,人們瞪大了雙眼,長大了嘴,好像見了鬼似的。

    好吧,大家承認,其實見鬼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同一天之中竟然見到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公子夜蓮。

    「風雨樓」之下,極為靠近分界線的一條畫舫上,雲赤城一見到那火紅色的人影,雙眉便深深地蹙了起來,微微抬手作了個不起眼的動作,讓手下的人做好了準備。

    公子夜蓮,既然你真的來了,我就不會讓你再次活著離開。

    兩次下來,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公子夜蓮肯定跟自己有仇,他雲赤城一向是沉穩果斷,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便要先下手為強除之而後快。

    而不遠處的另一艘畫舫之上,鳳鳴淵看著不遠處立在船頭的紅色身影,眼裡閃過些許的喜悅和掙扎,最終還是讓船夫搖動櫓槳靠了過去。

    雪瀾本來得意洋洋地把注目禮當成糖豆吃得正開心,驀地斜刺裡衝出一乘畫舫來,擋住了視線,雪瀾不滿地皺了皺眉,杏空很狗血地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根棍子,硬生生將那艘衝過來的畫舫撐住,避免了一場兩船相撞的悲劇事故。

    「是你?」看著從畫舫中鑽出來的鳳鳴淵,雪瀾臉上有些不悅。

    鳳鳴淵仍是一身淺淡的紫藍色衣袍,大朵的花朵織繡中誇張而充滿了邪肆之氣。

    「你怎麼又是這麼一身裝扮?」鳳鳴淵邪邪的俊顏上難得帶了一絲急切,問道。

    雪瀾不解的低頭打量了自己一遍:「這裝扮怎麼了?」難道公子夜蓮不該是這身裝扮?

    淡蹙眉頭,鳳鳴淵本來就是美人一個,這輕佻的眉眼只這麼一轉,便成了勾引,看得岸上的女孩子們鼻血狂噴,人家這邊還為了別的事情擔憂不已。

    「你什麼時候跟潮流都可以,獨獨今天不行。」人家正牌的公子夜蓮就在上面呢,你一個冒牌的,不被打死才怪,人家公子夜蓮是好惹的嗎?人家可是公子夜蓮啊。再說了,就算公子夜蓮好惹,那毒聖醫仙可是好相與之輩?

    雪瀾挑了挑眉,她算是聽明白了,感情這哥哥以為她是在玩cosplay呢。

    雪瀾身後的杏空杏明肩膀一抽一抽的,臉都憋青了,愣是沒有笑出一聲來,看看人家那忍耐力,完全不是人力範圍之內啊。

    這邊的人忍笑忍得難受呢,那邊的岸上,湖面上,樹梢上看熱鬧的人算是聽明白了,感情這位公子啊是個玩流行的啊,雖說這平日裡模仿公子夜蓮的人確實不在少數,可是敢在今天還穿著這身行頭玩的這麼明目張膽的,這可是頭一人。

    不知道人家真的公子夜蓮看見了,會不會考慮換一身衣服。

    雪瀾很無語地別過臉,她很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拳過去,把這個鳳鳴淵那張中看不中用邪魅的臉揍成豬頭,她一向是個很淑女的人,忍,再忍。

    鳳鳴淵卻是渾然不知對方的想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急得在船上直跳腳,殊不知,風雨樓上的某人看到這一幕,更急得跳腳,而且還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湖去。

    杏明眼見主子的耐性正在一點點的消失,突然提起手掌一揮,一股勁風朝著鳳鳴淵所在的畫舫吹去,那畫舫竟像是迎了大風一般,忽然急速朝後方退了十餘丈,任憑船夫和鳳鳴淵怎麼使力也都無可奈何,鳳鳴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雪瀾他們的畫舫平平穩穩地滑過了那條,分界線。

    「哇哇,幹嘛呢,那人要幹嘛呢?」

    「靠,這人不會是要pk公子夜蓮吧?」

    「太沒分寸了,真是紈褲子弟啊,以為拿了把白玉骨傘,穿上一身紅衣服就能裝公子夜蓮了,人家真貨就在上面看著呢。」

    「悲哀啊,悲哀,這樣的盛事,徹底地反映出咱們國家的打假力度還不夠啊。」

    「唉,模仿風毀了一個大好年華的俊公子啊,話說,這水貨長得還真是不錯。」

    「希望他等下別死得太慘,聽說毒聖毒辣著呢。」

    「那倆冒充毒聖醫仙的也可惜了,可惜跟了這麼一個主子,好端端來送死。」

    漫天飛揚的議論聲嚶嚶嗡嗡,彷彿聚會了幾百萬隻蒼蠅在叫,雪瀾充耳不聞,微微抬頭,那風雨樓上飄飛的一抹紫色的衣襟,溫和了她的眉眼,牽動了她的唇角。

    驀地,畫舫驟然停下,杏空杏明手中倏地升起兩條雪白的綢帶,宛如兩條有生命的游龍一般,纏上了風雨樓的華麗柱子,而那雪白的綢緞,也微微貼上了雨湖的湖面。

    畫舫距離風雨樓還有一些距離,因此,那兩條雪白的緞子,就彷彿為這艘畫舫和風雨樓之間搭起的一座橋一般。

    紅色的衣袍,輕輕掃過勝雪的白緞,紅色的繡金鞋,蓮步輕動,踩上了那牽引兩岸的橋樑,一步一步,她輕輕踏在白緞之上,湖面上氤氳的霧氣忽然韻動起來,突然讓她的身形多了幾分飄渺,好似她便是那個踏波而來的凌波仙子,而那些本來嬌美的荷花全部變成了陪襯和污點。

    杏空杏明跟在她後面,一步一步緩緩走著,學著她的模樣,也在湖面上踩出了一波一波的漣漪。

    「切,什麼嘛,出場方式比真正的公子夜蓮差多了。」

    「誰策劃的,垃圾。」

    「我當她要顯擺啥呢,這踏波而行,水下面墊上木樁子,老子也會。」

    兩岸再次沸騰了,除了一開始被那飄飄欲仙朦朧的氣質吸引之外,眾人開始不屑地譭謗起來,只有一些武林高手,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

    踏波而行,會輕功的人都能辦到,只是距離遠近而已,一般人借助水裡,能在水面跳躍三步就已經算是難得了,可要是像這樣在水面上一步步緩緩前進,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若不是輕功已經修煉到了卓絕天下的地步,就是她施了障眼法。

    顯然,他們更願意相信後者。

    ……

    雪瀾就那麼一步步走在水面上的白緞上,彷彿踏在雲端一般,若不是那一身妖嬈的紅衣,她一定會被人誤會為來自九天的仙子,而正是那件像是燃燒了靈魂的大紅衣裳,使得她像是來自地獄最深淵處神秘而魅惑的曼珠沙華。

    一步步踏上案,沸騰的人群拿肉包子砸死她的心都有了,在他們看來,她徹底玷污了他們心中神聖偉大而不可玷污的公子夜蓮的形象,她就該立馬脫了公子夜蓮的衣服跳河自盡。

    踏上風雨樓的岸還不算完,這個假冒偽劣的「公子夜蓮」居然還轉著白玉骨傘,一步步輕鬆自在地邁上了風雨樓的石階。

    「風雨樓」上的九個人各懷心思等著她靠近,人還未至,淡淡的曼珠沙華香氣混著蓮花的香味,幽幽先傳了上來。

    公子搖落的目光在兩個公子夜蓮身上轉了幾圈,打量之中,唇角掛了幾分看戲的趣味,幽深的雙眸裡更加晦暗難明瞭。

    公子顏傾示威似的朝樓中的那位「公子夜蓮」冷哼一聲,旋即雙眼望向台階的方向,絕美的臉上忽然就神采飛揚起來。

    公子恨寒明顯是面帶欣喜的,可是欣喜之中卻帶著嫉妒和神傷,遍身冷漠的偽裝已經遮擋不住他身上的悲慼。

    公子孔方難受地吆喝著,隨著公子夜蓮一步步上台階的聲音越發清晰,他呼痛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搞得風雨樓上的「毒聖」納悶不已,他的毒真有這麼厲害?

    公子楚羽的反應總算是個正常的,自從第二個公子夜蓮出現之後,他眼中的驚訝之色就未曾少減,一臉想要探明真相的好奇。

    公子白在公子夜蓮忽然出現的時候笑容一僵,再扭頭看了看那個「公子夜蓮」,隨即笑臉依舊。

    如果說公子映日原本鬆懈地像一隻慵懶散步的狼,那他現在不知不覺筆直挺拔的身軀,便好像一張按箭待發的彎弓,那種緊繃的氣息,卻又自然之極,彷彿是要對著誰行一個軍禮似的,高大的身軀不知何時起自動挪到了門口的位置,引得其他幾位公子白眼不斷。小樣,你想看熱鬧,我們更想,你這麼高,也不往後排站站,沒素質。

    一旁的公子血剎的身子竟然也挺得筆直,雖然沒有公子映日的明目張膽,但眼中卻帶著明顯的熱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炯炯神光是見到了自己情人呢。

    正在喝茶的「公子夜蓮」怔了怔,眼中的慌亂很好的掩飾了下去,而且,他剛才聽到了鳳鳴淵在下面和雪瀾的對話,心中的大石頭更是鬆了下去。他有那麼萬全的準備,除了真正的公子夜蓮,根本沒人能揭穿他,何況,正在上台階的這個傢伙,比他還水。

    「毒聖醫仙」的態度比「公子夜蓮」冷靜多了,自看到畫舫船頭那三個人開始,他們就冷哼了一聲,他們早就知道那三個人跟自己一樣,都是假的,真正的公子夜蓮從來不參加任何商業活動。

    雪瀾不知道,她這樣慢慢的拾級而上,上方的十一個人卻已經揪痛了心,每個人心中都在懷疑,這台階有那麼長嗎?

    終於,她像是一個閃閃發光的新星,在萬眾矚目之下,金閃閃地登上了風雨樓的頂閣。

    「都聚在這兒幹嘛呢啊,有合法的聚眾結會的證件嗎?有官府明文的批條嗎?沒有?沒有那就是非法集會知道不知道?沒見到人家雲國四皇子都親自來捉你們了嗎?啊,造反,是吧?看小爺我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公子夜蓮登上頂閣,手中的白玉骨傘輕輕一轉,接著「卡擦」一聲,機括按動,收了起來,柱在手邊,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瀟灑動人,只可惜,口中吐出的話,卻讓所有人感覺一盆狗血從頭上嘩啦啦淋了下來。

    杏空杏明尷尬地倒退了兩步,似乎是想離前面那個又接錯了神經的人遠一點,抱歉,抱歉,他倆真是路過的,真是無辜的,他倆真真不認識前方那個紅衣瘋子。

    對面的「公子夜蓮」不滿地皺了皺眉,一臉的嫌惡:「呵,本公子的仰慕者竟然是個傻子,腦袋秀逗的,沒意思。」

    杏空杏明一臉敬佩的眼神看著那個「公子夜蓮」,心中稱讚不已,老兄,您膽兒真大,您的膽識過人到令小的們佩服不已。

    雪瀾不惱,也不理睬,眉眼輕輕一掃,便掃到了那個在牆角里叫得十分歡脫的公子孔方。

    公子孔方一見自家主子的視線停在了自己身上,那叫一個高興啊,叫得更加大聲了:「哎呦……好疼啊,哎呦喂,這是什麼毒啊,身上好難受啊,好難受啊……」

    雪瀾眸子微瞇,看向那個「公子夜蓮」的眼神多了幾分佩服,好小子,連我的人也敢動,這膽子可真是夠肥大的了,真是不佩服不行。

    雪瀾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杏空杏明早已瞭如指掌,眼見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便知道老虎要發威了,而且,還是只有點變態的母老虎哦。

    再環視一眼四周,九位公子或坐或立或臥,清純的,冰冷的,妖媚的,儒雅的,溫柔的,魅惑的,深不可測的,個個都帶著屬於自己的絕世風采,然而,雪瀾看了一通之後,卻忍不住在心裡暗罵。

    靠,情人前夫未婚夫全都到齊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就是傳說中的公子夜蓮?」雪瀾眨巴著一雙寫滿崇拜的眼睛,哈巴狗似的朝「公子夜蓮」靠過去,那一臉阿諛奉承的樣子,看得一臉妖媚的公子顏傾十分不滿。

    「公子夜蓮」略顯得意地昂起了頭:「當然。沒看到本公子的招牌造型嗎?」說著,還不忘抖擻了幾下身上的紅衣,晃蕩了幾下耳旁的流蘇,手中合著的白玉骨傘也不忘轉動幾下,身後的兩條狗也跟著叫了幾聲。

    「啊呀,這身衣服哪買的?」雪瀾兩眼放光地瞅著那身大紅的衣裳,好像貪婪不已,那「公子夜蓮」更加得意了:「真是沒見過世面,**錦知道不?天下第一巧織手**,花了三年的功夫親手織造而成,普天之下只此一件,你當然不知道了。」

    「哇,是哇是哇?這流蘇呢,這流蘇啥材質的?」

    「哎,本公子本來不想顯擺的,可看你這麼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讓你心服口服。這流蘇,乃是水國的絲蚌王,一根一根抽出的絲,編織而成的,更是世間少有之物。」

    「唔?這把傘不錯啊,颳大風下大雨的時候能擋得住嗎?」

    「這是本公子的白玉骨傘啊,傘骨乃是取精粹寒玉所製,就算是在炎熱的夏天,手握此傘柄,也有通體鎮涼的奇效。」

    「啊,原來如此。對了,那這兩隻狗呢?哪裡找的,竟然還長得一模一樣。」杏空杏明在背後抹了一大把汗,主子,您是在間接暗罵我們嗎?

    「公子夜蓮」正在得意洋洋地吹噓自己的行頭呢,哪注意得到雪瀾的用詞不當:「他們當然就是威震天下的『毒聖醫仙』了,一個醫術無雙,起死回生,一個毒藝無匹,天下無敵,哈哈哈哈。」

    雪瀾一臉恍然大悟,接著又似乎有點不解:「咦,我怎麼覺得你的穿著和我有點像呢?」

    「公子夜蓮」怒目圓睜:「你這小子說的什麼話,是你跟我像吧?我公子夜蓮風流俊美天下無雙,要樣貌有樣貌要品位有品位,犯得著模仿你這麼個無名之輩嗎?要說像,那也是你崇拜本公子,模仿本公子的打扮。」

    雪瀾得意地抬抬頭,瞅了瞅公子顏傾,瞅了瞅公子孔方,還不忘朝杏空杏明抬了抬鼻孔,聽到沒?小爺集這麼多優點於一身,看看看看,你們跟著我能吃虧嗎?

    「可是,就這麼走出去,也沒人知道我是假冒的啊,何況我長得也不差,說不定啊,這天下人還以為你才是假冒的呢。」

    「公子夜蓮」的氣息頓時不順起來:「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堂堂公子夜蓮豈是你這種凡夫俗子能夠模仿的?就算你模仿出了形貌,你能模仿出我的神采嗎?怎麼就沒人管管呢?像你這種冒名頂替的傢伙,就應該立刻關進大牢,不,應該千刀萬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雪瀾一拍大腿,一副要叫好的模樣,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滿身的吊兒郎當不正經頓時煙消雲散,一股凜冽的氣息好似內勁從中而發一樣將她整個人包圍,黑髮紅衣,那絕美的容顏下一抹淺笑,越發像極了曼珠沙華的美麗,而空氣中,那本已減淡的曼珠沙華香氣,忽然濃郁起來。

    轉眼間,雪瀾已經不見了卑躬屈膝,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風華絕代冠絕天下的王者,眼角只慵懶地流轉幾下,便迷離了萬千人的呼吸。

    「公子夜蓮,公子夜蓮……」雪瀾毫不客氣地坐到一旁的座位上,一隻手無節奏地在腿上輕輕敲擊中,口中喃喃而語,眸中卻是一片凌厲的光芒。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一個人,那個「公子夜蓮」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而上。

    「公子夜蓮,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公子夜蓮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扮的?」雪瀾渾身透著危險的氣息,牆角的公子孔方識相地閉了嘴,公子顏傾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的雙腳不要走過去。

    那「公子夜蓮」猛的一怔:「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雪瀾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性感。

    「我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是冒充的。」

    那「公子夜蓮」的臉唰地雪白,明顯地感覺到了氛圍的變化,但卻仍死撐著:「笑話,我就是堂堂公子夜蓮,何必要冒充?再說了,天底下有多少人見過我本人的真面,你有什麼證據說本公子是冒充的。」

    雪瀾眉眼一挑,唇邊帶著一絲戲謔:「很簡單啊,因為,我就是真正的夜蓮公子。」

    話音一落,在場的數人都同時變了臉色。

    「公子夜蓮」的臉色更加蒼白了,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起來,他身後「毒聖醫仙」的臉色也同時變得難看起來。公子白坐直了身子,兩隻眼睛不停地在兩個公子夜蓮身上打轉。公子搖落的一雙黑眸更加幽深起來,令人看不透其中到底是帶著深深的探究還是深深的防備。公子楚羽算是最正常的一個了,他只是一個商人,跟這些人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

    公子顏傾挑眉,眸中的愛戀之意絲毫不減,還不住地朝雪瀾拋媚眼,杏空無奈地移動了一下身子,生怕被那火辣辣的視線射到。公子恨寒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雪瀾半寸,只是,那目光中的含義太過複雜,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剎變成了在場最安靜的人,對於面前發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毫不關心。而公子孔方嘴角卻帶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你……你胡說,不可能,」那「公子夜蓮」滿臉不相信地指著雪瀾,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他,天底下見過公子夜蓮的根本沒有幾個,「那你說說看,公子夜蓮到底什麼樣子?」紅衣,流蘇,白玉骨傘,毒聖醫仙,他同真正的公子夜蓮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破綻。

    雪瀾小手一伸,杏明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物件,極不情願地遞給了雪瀾,天哪,他可是純爺們啊,要是讓人知道他隨身攜帶這物件兒,以後他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

    雪瀾不以為意地接過那玩意兒,不,確切地說,是一面鏡子,一面精巧而華美的小鏡子。

    當著眾人疑惑不解的表情,雪瀾捏起小鏡子在手裡晃悠著,一手摸摸髮型,縷縷髮絲,然後,在眾人焦急等待她的答案時,猛然蹦出一句:「靠,他媽的,真帥。」

    「噗——」公子楚羽噴了。公子白看了看身上的水漬,再看了一眼雪瀾,冠絕天下的溫和笑容第一次比哭還要難看。

    「咕咚——」公子映日摔倒了,椅子不小心砸上了公子顏傾的腳,公子映日本身的重量不算什麼,關鍵是那根玄鐵重棍,砸得公子顏傾痛得齜牙咧嘴嘶嘶吸氣,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全沒了。

    「通——」公子血剎腳下一滑,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卻不小心把「公子夜蓮」的衣袖給撕破了,而那「公子夜蓮」被拉得一下子滑倒,趔趄著栽下去,身後的「毒聖醫仙」正好成了墊背。

    「啊——」正在吃小點心的公子搖落咬到了舌頭,一痛之下,手不自覺地一抓,正好抓到了公子孔方的胳膊,公子搖落眉頭一皺,正想從那胳膊上抽身離去,手一揮,啪嗒一下一巴掌呼上了正在走神的公子恨寒的臉……

    杏空杏明一臉沉痛地別過臉去,不忍心再看,這些人啊,何其無辜,統統成了主子變態之下的犧牲品,坑到別人也就算了,公子恨寒、公子顏傾、公子映日、公子血剎、公子孔方什麼的,好歹對主人也算是熟悉了,居然還沒有習慣嗎?唉,還是他倆功力深厚純正,邪不可幹哪。

    一時間,風雨樓頂閣亂成一團,哪裡還有什麼九公子聚會的風采啊,比鬧市區好不了多少,唯一還算鎮定的只有三個人,兩個抬頭望天事不幹己高高掛起,一個繼續津津有味地擺弄著手中的小銅鏡,差點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片刻後,所有的人才整理完衣冠,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雪瀾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銅鏡,可是看到眾人的面色卻是繽紛多彩,帶著一絲絲的詭異。

    他真的是什麼公子夜蓮?笑話,他要是公子夜蓮,我就是公子夜蓮他爹了。——「公子夜蓮」。

    這人,有些怪異。怎麼說呢?嗯,變態。對了,就是這個詞,變態。——公子搖落。

    瀾兒越來越張狂了。不過,我喜歡。——公子恨寒。

    瀾兒越變態越好,她越變態就越沒人跟我搶了。——公子顏傾。

    主子,您……能正常點不?——公子孔方。

    咳咳,咳咳,這沒什麼,真的。——公子映日。

    那個,那個,就那個吧。——公子血剎。

    這人行為怪異,難道有病,或是受過某種刺激?——公子楚羽。

    可憐啊可憐,年紀輕輕地就誤入歧途,神志不清。——公子白。

    ……

    雪瀾看著眾人詭異的表情,有點摸不清頭腦,隨即她正了正臉色,拿著手中的銅鏡朝眾人一晃:「真正的公子夜蓮是吧,喏,就是這裡面的樣子。」

    「公子夜蓮」走到鏡子面前朝裡面看了看,甩甩頭髮:「不就是本公子的樣子嗎。」

    雪瀾鄙夷地看著他,靠,腦殘。

    公子搖落也正了正臉色,難得地開了口:「那公子的意思是,你就是真正的公子夜蓮?」

    雪瀾朝著公子搖落豎起大拇指,小腦袋點個不停:「不愧是公子搖落,腦袋就是轉得快,不像有些人,只是胸大,並無腦筋。」

    公子搖落尷尬的笑了笑,你這是在誇人嗎,再說了,我的胸哪大了?

    那「公子夜蓮」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是公子夜蓮?哈哈哈,別逗笑了,你要是公子夜蓮,那本公子又是誰?」

    雪瀾一臉怪異地看著他:「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親爹。」真個腦殘。

    那「公子夜蓮」的眼中突然迸出一陣殺氣:「這位公子,今天是大胤九公子聚會的大日子,由不得你來胡攪蠻纏,你說你自己是公子夜蓮,有什麼證據?」

    「證據啊,」雪瀾摩挲著光潔的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樣,「啊,有了。」說著,手中的白玉骨傘忽然點動機括,「嘩」地一聲打開來,上面寫著斗大的兩個字,頓時,公子楚羽再次噴了,公子映日再次倒了,公子血剎腳下再次趔趄了,公子搖落又一次咬到了舌頭,公子孔方的胳膊又被捏了,公子恨寒又被呼了一巴掌……

    白玉骨傘上,兩個巨大的黑色字體,醒目奪人的粗線條上,明明白白寫著:夜蓮。

    杏空摸了摸額頭,有點無奈,杏明心裡嘀咕,主子到底啥時候寫上去的,可真有點弱智啊。

    「公子夜蓮」氣得想罵人,靠,把名字寫在傘上面算什麼證據啊?最重要的是,你出去跟天下人打聽打聽,公子夜蓮會蠢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傘面上嗎?

    雪瀾瞧著眾人的神情,得意地笑起來:「這下你們該相信了吧,本公子才是真正的夜蓮。」

    公子顏傾眨眼看著雪瀾,也無奈到了極點,瀾兒,你到底要幹嘛,你這樣一鬧一鬧的,天下人更加不會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蓮了。

    那一邊,「公子夜蓮」都快爆豆了,順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怒火壓了下去:「好,本公子就再給你一個機會,」說著,他得意洋洋地指著對面唧唧哼哼地公子孔方,「剛才這公子孔方對本公子不敬,本公子的手下『毒聖』已經給他下了毒,此毒雖然不會危及到生命,卻會讓他痛苦三天三夜,若是你能解了他的毒,本公子就甘拜下風。」

    天下皆知,「毒聖」所下之毒,除了他自己之外,無人能解。

    雪瀾一聽,目光便看向公子孔方去了,公子孔方本來在牆角邊縮著唧唧哼哼呢,一見到自家主子看過來了,竟然痛得立刻在地上打起滾來,管他衣服值錢不值錢呢。

    雪瀾搖了搖頭:「唔,我解不了。」那位公子夜蓮一聽,頓時心花怒放,誰知道還沒等他高興起來,雪瀾素手一指杏空杏明:「不過他和他都能解。」

    杏明一看點到自己了,無奈地走上前,鄙視地看了一眼那個在「公子夜蓮」身旁雄赳赳氣昂昂的「毒聖」,走到公子孔方跟前,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捏出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金針,他輕輕在公子孔方身上點動了幾下,眾人便看到公子孔方臉上的青紫迅速退去了,那消失的速度,簡直比中毒的時候還快。

    「別在唧唧哼哼了,毒都解了還在裝。」他嚴重鄙視使用苦肉計博取主子同情的公子孔方。

    「公子夜蓮」和身旁的「毒聖」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公子孔方從地上生龍活虎地站了起來,而且面色紅潤,好像吃了十全大補丸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這毒就算是真正的毒聖來了,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解掉的,這可是用五彩蜘蛛、七色蜈蚣、九種迷迭花提煉製成的毒藥啊,最關鍵的是,如果不知道這幾種毒物煉製的先後順序、份量多少,根本無法解開才對。他敢說,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個……難道,難道此人原本就認識這種毒?對,他一定是知道解毒的方法,這才誤打誤撞碰上了。

    他們倒確實猜對了,杏明本來就認識這種毒,他不但認識,還早就熟悉地不得了了,其中的幾十種變化,比這個冒充的「毒聖」通曉得多,而什麼七色蜈蚣五彩蛛九迭花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哎呀,一不小心就解了,真是好運氣啊好運氣。」

    雪瀾好似鬆了一口氣似的拍著胸脯,這樣僥倖的語氣和動作,更加讓「公子夜蓮」三人確定了自己內心自我安慰的想法,一切都是運氣,誤打誤撞而已。

    「既然你也知道這次是靠運氣,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證明自己。」

    「哇,還有機會啊,真好。」雪瀾笑了笑,那模樣更加讓人確定了,她絕對不是公子夜蓮,「這次不會是比『醫仙』了吧?」

    那邊的公子夜蓮一驚,他怎麼會知道?

    雪瀾擺了擺手:「嗨,算了,太沒新意了,既然是要分辨『真假公子夜蓮』的遊戲,那老是讓別人出手算什麼啊,依我看還是本人親自出馬比較好吧,」爺,誰跟您玩遊戲了,「大家說說看啊,這公子夜蓮聞名天下的絕技是什麼啊?」

    公子搖落再次展現聚會的老大風采:「當然是書畫啊,夜蓮公子的書畫天下一絕,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公子夜蓮」一拍桌子:「好!咱們就比書畫。」天助他也,當初為了模仿公子夜蓮,他可是從幾年前就開始臨摹公子夜蓮的畫風了,他手底下出來的畫作,除非是精通書畫的大家,否則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偽,眼前這個小子,純粹是找屎。

    雪瀾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她還沒說呢,竟然搶她台詞,誰找屎走著瞧。

    而她的皺眉在其他人眼裡卻變成了害怕,那公子夜蓮瞧在眼裡,更加得意起來。

    「來人,上筆墨紙硯。」

    這情景咋跟前天夜裡那麼像呢?

    雪瀾拿過紙筆在一旁開始作畫,那邊「公子夜蓮」衣袖輕揮,好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兩個開始作畫的人,個個情緒都有些激動,不管這其中哪個是真正的公子夜蓮,他們都有幸親自見識了一幅巨作的誕生。

    公子夜蓮一年只作一幅畫,從出世到現在,一共不過作了十多幅,今年的那幅還未出爐,說不定,就是眼前這幅了。畢竟,公子夜蓮從來不可能被人強迫作畫,既然答應了要做,肯定是有所感悟。

    公子孔方似乎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在別人都全神貫注安安靜靜的時候,他倒開始活躍起來了。

    「來來來,下注了啊,公子夜蓮一號和公子夜蓮二號,猜猜哪個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蓮啊,押大押小一次定!」果然是個精明到家的商家,連這種時候也不放過掙錢的良機,居然就地開起了盤口。

    「公子夜蓮一號,滿身風華氣質無可比擬,比那個夜蓮二號有氣質多了,可那個公子夜蓮二號身後的人又不費吹灰之力解了劇毒,各位各位,一定要謹慎啊,下注了啊,想清楚就下注了啊,出手無悔,落注無悔哦。」原本顯得有些煩人的聲音,卻讓幾位公子真的有了一點興致。

    「那公子孔方自己不押嗎?」公子搖落問道。

    公子孔方可愛地一笑,臉上的酒窩頓時露了出來:「當然壓啊,我壓公子夜蓮一號一千兩,公子搖落要不要也跟注?」

    「公子孔方為何篤定那一號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蓮?別忘了,公子夜蓮二號才是救了你的人啊。」公子白秉著良知提醒道。

    公子孔方瞄了瞄那邊正在作畫的雪瀾:「很明顯啊,一號氣宇軒昂氣質不凡,有運籌帷幄決於天下之勢,而二號乍看還不錯,可你們不覺得他的言行有些奇怪嗎?」主子,別打我,千萬別打我。

    「咚」的一聲,一個斗大的金元寶落到公子孔方面前,「我押二號一萬兩。」是公子顏傾,末了還不忘朝雪瀾拋個媚眼,「既然是天下第一公子,言行當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你們覺得怪異,也屬尋常。」這就是他的理由,說實話,有些扯淡。

    雪瀾抽空瞪了他一眼,死妖精。

    「嗯,我也湊個熱鬧。」公子映日突然開口,讓那些原本以為他是啞巴的人豁然開朗,哦,原來不是啞巴啊,「我押一號五百兩,二號五百兩。」

    話方落,其餘幾個人都不屑地看著他,靠,您老還真是來湊熱鬧的。

    公子孔方朝守在外面的兩個美貌丫鬟吩咐一聲,一時間,不只風雨樓頂閣裡,就連外面曬著大太陽在湖岸兩旁圍觀的大眾們,也開始下起注來。

    半個時辰的功夫過了,已經有成千人下注,而且下注的趨勢還都是一邊倒,一賠二百五,幾乎所有的人都買了一號贏。

    那邊悠哉作畫的雪瀾呸了一口,真是全沒眼光的二百五們,看小爺不賠死你們。

    公子孔方摩挲著下巴,一雙精明的眼睛看著賭況越發亮了起來:「哎呀呀,很慘烈啊,很慘烈,各位公子,還有要押注的沒有,玩一玩嘛,相信以你們的身份也不在乎這幾個錢。」

    公子搖落猛然靈光閃動,想起大胤近年來流行的一句話,群眾的眼睛是血亮的,大聲道:「我買一號一千兩。」

    公子映日冷冷走過來,臉上帶著細微的不滿:「我看公子夜蓮二號長得很不錯啊,怎麼沒人買呢,本公子押他五千兩。」

    眾人汗顏,感情滿身殺氣的您老,竟然還好這口啊。

    「天下第一公子可不是只要容貌第一就可以了,要是只論容貌,誰又比得過公子顏傾呢。」公子白說著,就上來攙和了一腳,「我買一號五千兩。」

    「嗖——」地一聲,一陣冷風飛來,幾個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飛過來的東西,然後個個驚掉了下巴。

    那是……那是……那可是十萬兩銀票啊。

    而且,那十萬兩銀票還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公子孔方面前那個公子夜蓮二號的桌子上。

    公子顏傾倏地看向公子恨寒,一雙瀲灩妖媚的美眸中帶著怒氣,而公子恨寒也恰好正在看他,眼裡反而比公子顏傾平靜了許多,只是那其中的得意,是瞞不過公子顏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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