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帝蓮傾天下:醉臥美男膝

《》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4章 麻雀難配鳳凰 文 / 碩蒲

    兩個人,四隻眼睛,四道視線,在空中交會,拚鬥,雷電轟鳴。

    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

    你還不死心?

    我為什麼要死心,我早認定她了。

    瀾兒是我的。

    那就試試看。

    ……

    眨眼之間,兩人已經交鋒了數回合,公子顏傾媚眼流轉,不屑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才沒什麼好擔心的呢,他犯了瀾兒的忌諱,瀾兒不可能就這麼容易原諒他的,而自己,才是瀾兒如今唯一認可的男子,只有自己,才能近她的身。

    公子顏傾一面這樣想著,一面抬眸望向那個一身紅衣,認真作畫的人兒,眼中卻不似心中那樣,多了幾分不自信。

    然而,他的瀾兒,實在太耀眼了。

    正午,即便是雨湖周圍最陰涼的地方,也開始變得炎熱難當,然而,成千人頂著一個火辣辣的日頭擠塞在湖邊,卻沒有人願意離去,甚至人數越聚越多。

    畫舫裡,雲赤城吃著水晶葡萄,手裡頭捧著一塊冰鎮過的寒玉,兩旁還有數名小宮女給扇著宮扇,可他就是感覺渾身燥熱,目光就是忍不住朝那風雨樓頂閣望去。

    什麼賭注什麼熱議,他都沒有一丁點兒興趣,他只是在等那個公子夜蓮,他在那個人手底下吃過兩次虧了,這次說什麼也要把面子找回來。

    這雨湖的周圍,到處都是他請來的殺手,甚至,連宮裡武功最好平日裡只保護皇上的侍衛也調來了,這次,他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是為了將那個公子夜蓮束手就擒,他就不信,那公子夜蓮真的成仙了,在這樣的銅牆鐵壁裡,他還能插翅而逃。

    就算這公子夜蓮才華橫溢又怎麼樣,從他的態度來看,他根本就是針對他的,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既然是敵人,他就絕不會心慈手軟。

    另一艘畫舫之上,鳳鳴淵焦急地踱來踱去,一雙眸子也是不停地看向風雨樓的頂閣,滿臉擔憂。

    他也不明白,自己一個大男人,為何非要擔心那個有變裝癖的男人呢?天底下的美女那麼多,他竟然就偏偏被這麼一個小子的眼神吸引了,更奇怪的是,自從見過那個小子之後,他竟然連抱女人的興趣也沒了,蒼天啊,大地啊,他可不要做個死斷袖啊。

    風雨樓上,此刻正風雲迭起呢。

    公子楚羽的話一直不多,因為他始終不知道自己在公子孔方的面前要如何表現,生怕給他再留下個壞印象,那樣他在藍兒眼裡恐怕就更加不堪了。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心心唸唸的藍兒,其實就在眼前。

    「公子恨寒,就不怕這一萬兩都打了水漂?」他雖然是曇城首富,但從來不會為了賭博之事,出手如此豪闊,「既然幾位都這麼有興趣,我也來湊個熱鬧吧,我押公子夜蓮一號,十兩銀。」

    雪瀾的手抖了一下,潔白的宣紙上立刻多了一個醜陋的污點,雪瀾鄙視地抬起眼看了那公子楚羽一眼,嘴裡低低罵了一句:「你奶奶的,原來是個鐵公雞。」

    然後,她便重新低下頭,看著那個出乎自己意料的污點犯了愁,正當杏空打算重新給她換一張紙的時候,雪瀾忽然低下身子,對著那個豆大的墨點吹了一口氣,她小心翼翼地吹著,那墨點四散而去,終於,竟變成了一朵蓮花的形狀。

    公子孔方一向就看公子楚羽不順眼,其實他能看順眼的,天底下也沒幾個:「哇,曇城第一首富不會只有這麼點銀子吧,本公子打發叫花子也不只這麼點。」

    公子楚羽眉目輕斂,遍身透著一種傷感,他知道,公子孔方這是在針對他,只因為,他負了藍兒。可是,他真的後悔啊,他不想的,他不想和離的,真不想。

    「公子孔方……藍兒她……還好嗎?」有多久了,他身旁再也沒有了那個溫柔嫻淑的娘子,他面對著孤寂的房間,只剩下一天天的思念,一夜夜的苦痛。

    自從那天和離之後,藍兒就進了雲國皇宮,他曾多方托人打聽,然而卻還是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藍兒,是真的不要他了,一點關係也不想和他再有。

    然而,公子楚羽卻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讓好幾個人同時變了臉色。

    公子恨寒迸發出一陣陰寒之氣,直直朝公子楚羽而去,可到了他身後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子顏傾扯起了嘴角,邪肆的笑容帶著無法言喻的魅惑,狹長的風眸中閃過一絲鄙夷,然後,他看了公子恨寒一眼,眼中的示威和得意那麼明顯。

    公子孔方冷哼了一聲,看向公子楚羽的眼神,彷彿在看全天底下最可憐最傻的人。

    而當事人,卻好像得了暫時性失聰一樣,依舊全神貫注在自己的畫作上。

    「公子楚羽啊,人要有自知之明,像我家主子那樣的人,可不是誰都可以肖想的,你說是吧?」公子孔方雖然長著一張可愛至極的娃娃臉,可雪瀾身旁的人都知道,他個性最突出的地方,就是那一條百年不爛萬年不腐的,毒舌頭。

    公子楚羽的身體忽然僵硬,彷彿被點了穴道,俊顏上的哀戚之色更加明顯了,忽然之間,彷彿蒼老了許多,原本滿身儒雅的風采也變成了瘦骨嶙嶙,鬍髭叢生。

    公子楚羽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公子孔方一眼,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連打聽薛藍兒近況的資格也沒有了,他本來就只該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孔方…兄,我……我不是……」

    公子孔方都可以見君不跪,那他的主子,又豈是一般人可以覬覦的?他楚羽真是枉活了幾十年,枉被人稱作雲國第一公子,竟然是一個如此有眼無珠沒有擔當的混蛋。

    公子孔方撇了撇嘴:「不是?不是什麼,不是想打聽我家主子的消息?本公子看你可憐,就發發善心告訴你吧,我家主子啊,名花有主了,過不多久就要成親了,你還是趕緊死了這條心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公子楚羽猛的看向公子孔方,滿眼的不相信,好似,還隱隱有瑩瑩要滴落似的。可是,他不信卻又如何,當日,她離開之時,身旁已經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公子,而且,就連人家公子恨寒,好像也鍾情於她,那他,又算得了什麼呢?

    然而,他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不會的,不會……不會是這樣的……」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自語著,面上不知不覺已怔怔流下淚來。

    公子孔方嫌惡地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倒退了兩步,娃娃臉上有一絲得意:「現在你知道後悔了?告訴你,晚了,當初你們一家老小是怎麼對我家主子的,要不是主子有令在先,本公子只要動動小指頭就能讓那不知好歹的兩個老東西生不如死。你還在這兒哭哭鬧鬧的,我勸你,還是消停著點吧,省得惹人討厭。麻雀,是永遠配不上鳳凰的。」

    公子顏傾聽著不停點頭,笑得那叫一個嫵媚動人。

    公子楚羽此刻早已聽不見公子孔方的話了,剛才的消息像是一根尖銳的木錐狠狠刺進了他的心窩,錐上有很多很多的倒刺,深深紮了進去,拔也拔不出來,只能更加深刺進去,無能為力,任它疼痛。

    他,終於又再次嘗到了痛,失去藍兒的滅頂之痛。

    沒過多久,賭注再次翻倍,現在的賠率是一比六百。

    這可謂是史上最沒有懸念的一次下注了,公子孔方無奈地搖搖頭,誰讓他家主子這麼神經呢,唉,這下可坑苦了圍觀的百姓了。誰讓他們以為這麼神經的一個人,不可能是公子夜蓮呢?主子,你真悲劇。

    風雨樓上畫得熱火朝天,雨湖四周賭得驚天動地。

    約莫兩個時辰後,「公子夜蓮」的畫已經畫好了,得意地瞄了一眼仍在那一頭細細描繪的雪瀾,得意地一笑,身旁不知道是「毒聖」還是「醫仙」的傢伙拿過印章,「啪」地一聲戳在了那幅畫上頭,這蓋印的聲音,也成功地將其他幾位公子引到了畫作跟前。

    他不但是模仿公子夜蓮的畫作天下無敵,居然連印章也早就刻好了,可見是作了非常充分的準備工作,天底下相信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出真偽。

    公子搖落率先走了過來,觀看著「毒聖」或者「醫仙」手裡捧著的畫作,眼中閃過一絲驚歎。

    公子白也走了過來,溫潤的臉在看到那幅畫作之後忽然變了顏色,讚歎道:「真是一幅震驚天下之作。」

    那是一幅風景畫,同公子夜蓮的畫風十分接近,公子夜蓮十分擅長風景圖,而這位所畫的,就是他們下方這片雨湖之景。畫面上,氤氳霧氣之中有成片的荷花,在夏日的光輝下,迎風搖曳,彷彿送來清涼和香氣。總體來說,不僅畫風細膩,柔美動人,筆墨深淺彩色適宜,更重要的是,它擁有了公子夜蓮最得意地創作優點,那就是,使人看後有身臨其境之感。

    其他幾位公子聞言,也紛紛走了上來,除了仍在那邊作畫的雪瀾,和在一旁服侍的杏空杏明。

    公子孔方摩挲著下巴看了一會,眼中的神色有些許怪異,抬頭看向公子映日和公子羅剎,臉上忽然閃現一縷殺氣:「倒是一幅好畫,只可惜模仿的痕跡太重,反而失了該有的風格。」這水貨資質不錯,畫工更是人間少有,只可惜他所假扮的人,乃是他家主子,那個最是小家巴子氣的主子。

    「公子孔方竟然也懂畫?」公子搖落眉頭輕佻,眼中閃動著幽深的光芒。

    第17章:墨淵之金

    那「公子夜蓮」頓時怒目圓瞪,狠狠瞪著公子孔方:「公子孔方,你為何還是處處與本公子作對,你若是再出言不遜,小心本公子對你不客氣了。」

    公子孔方似乎對他的威脅沒在心上,懶懶地撇撇嘴:「還不知道誰死得更慘呢。」

    公子羅剎收起了往背後去的手,斂起了滿身的殺氣,只因為他看到了公子顏傾的一個眼神。

    「公子孔方說得沒有錯,那些只見過公子夜蓮幾幅畫作的人,恐怕都會被你這幅畫給糊弄過去,可若是天天都見到的人,可就沒有那麼好打發了,你說是吧,『公子夜蓮』?」公子顏傾將「公子夜蓮」四個字重重咬出,一張足以傾天下的容顏帶著妖嬈無雙的笑。

    「公子夜蓮」的身子暗暗一震,眸中帶著幾分驚疑:「公子顏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子顏傾一揚頭,修長的手指撫上了臉頰上眼角的蓮印,輕輕地撫摸著,那動作,帶著三分妖嬈,三分慵懶,三分譏笑,更有一份邪肆。頓時,便讓所有人停住了呼吸,他,真的擁有淪陷天下的資本。

    只是,公子白驀地卻被那紫色的蓮印刺了一下,而公子搖落卻凝視著那盛開宛如真物的蓮印,擰緊了眉頭。

    「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果然是個腦殘!」剛跟瀾兒學得罵人的話,「我的意思是說,本公子根本就認識真正的公子夜蓮,我這麼說,你現在明白了?」公子顏傾直直盯著那個「公子夜蓮」,原本絕美的眸中閃動著一股凌厲之氣。

    不只是「公子夜蓮」,除了那幾個知情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就為了那一句「我認識真正的公子夜蓮」。

    那個公子夜蓮不可思議地看著公子顏傾,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心中卻不停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哪有那麼湊巧,公子夜蓮神秘無比,來無影去無蹤,這世上認識他的人沒有幾個,不可能的。可是,當他看到公子顏傾那雙絲毫不說謊的眼睛時,心中咯登一下,越發慌亂起來。

    「你,你胡說……」

    公子顏傾淡淡而笑,傾國傾城:「胡說?」他走到桌前,指著那幅剛剛畫好的「雨湖圖」,批評得絲毫不留情面,「公子夜蓮一向畫風景都很出挑,你知道,天下人也知道,可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那便是公子夜蓮每次的畫作,都會在畫上題詩一首,無一例外,那麼,你的詩詞呢?」

    眾人恍然大悟,對啊,詩呢?你的詩呢?

    「公子夜蓮」臉色刷的白了,囁嚅道:「我……我……我一時緊張,忘了……」

    公子顏傾「噗嗤」一笑:「是忘了題上?還是壓根就忘了準備啊?我說這位公子夜蓮兄,你要扮,也扮得專業一點好不好?還有啊……」說著,指著下方的那枚印章處,臉上的鄙夷更甚,「這印章,你模仿得倒是不錯,可惜了,你並不知道公子夜蓮的印章,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塊,所以你這個印章上,有個破綻,這也就是你的破綻了。」

    說著,他指著那印章最下方一處鳳凰一樣的地方:「你一定以為這是一個金鳳凰對不對?其實,天底下的人都以為這是一隻鳳凰,可我告訴你,公子夜蓮的印鑒,這地方,根本不是鳳凰,而是一朵蓮花。一隻盛放的業火紅蓮。這蓮花,只有在特別的水晶之下才能現形,來人,將我的水晶拿過來。」開玩笑,這公子夜蓮四個字,可不是白叫的。

    婉袂安胖的丫鬟果然機靈敏捷,聞聲立刻拿了一塊紫色水晶進來,公子顏傾說著,便拿起那塊水晶,在那印鑒上方晃了晃,遞給眾人道:「大家來看看,這是什麼?」

    「是只浴火的鳳凰。」公子白看了一眼立刻斷定道,只不過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胡說八道!」那個「公子夜蓮」終於失去了冷靜,蒼白的臉上有些猙獰,「你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你憑什麼說我是假的?又憑什麼說公子夜蓮的印章是一朵蓮花而不是鳳凰,我看你根本就是在信口開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公子夜蓮的印章上的圖案是一隻鳳凰,你以為憑你的三言兩語就能矇混過去?」

    公子顏傾摸了摸眼角的蓮印,慢慢道:「因為我,確實就認識公子夜蓮。」而且,還是她的男人,「公子夜蓮的印鑒,乍一看是一隻在火中燃燒涅槃的鳳凰,可若是放在水晶下面,就能看清,那是一朵火紅色的蓮花。這樣複雜的印章,全天下,僅有一塊。」他不著痕跡地瞥了公子恨寒一眼,成功地從他眼中看到了哀戚。

    話說此時,公子恨寒的心裡很痛,痛得好像心臟被擰成了一股麻繩一樣糾結難開。原本,他也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站出來說他認識瀾兒,甚至還可以自豪地說,他就是瀾兒的男人,可是,卻因為前兩年的那次過錯,他徹底失去了機會。

    瀾兒說,那次的離去是對她的背棄,可他心中覺得自己從未背棄過她,反而,他不後悔那次的離去,若不是他離去,他失去,他這一輩子恐怕都無法看清自己的心。

    公子恨寒別過頭,躲開了公子顏傾的示威。

    「那敢問公子顏傾,真正的公子夜蓮,又在哪裡?」公子搖落蹙眉問道,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公子顏傾所言是真是假,可看到那「公子夜蓮」那般神色,心中便也知道了一二。

    「呼呼,終於好了。」雪瀾忽然伸伸懶腰,抬頭,成功地看到了眾人那不甚滿意的眼神,「咋了?」咋了,她得罪誰了?

    話說,眾人正興致勃勃地等著公子顏傾解開謎底呢,某人就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硬生生把好不容易塑造起來的緊張氣氛給破壞了,真是不會看臉色啊。

    「公子夜蓮」終於被雪瀾誤打誤撞地解了圍,大聲嚷嚷道:「哈哈,你說,你說你是公子夜蓮,怎麼連印章都沒有?是不是聽到公子顏傾的話,不敢拿出來了?哈哈,本公子奉勸你一句,還是趕緊給本公子磕個頭認個錯吧,本公子還能放你安全離去,怎麼樣?」

    雪瀾挑起眉頭,好小子,口氣真大,可惜這天下能當得起本公子一跪的,除了老爹老娘,祠堂裡的老祖宗,基本上都死得很慘。

    杏空杏明不屑地看著那位「公子夜蓮」和他身後傲慢無比的水貨「毒聖」水貨「醫仙」,那目光就好像在看兩個已經死透了的豬一樣。

    杏空從懷裡摸出一個金黃色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裡,那模樣跟公子孔方捧金器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眾人見到那盒子就驚呆了,世界上哪有做工如此精細漂亮的錦盒?那非金非玉的材質,泛著烏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乃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上頭一朵火紅色的蓮花栩栩如生,彷彿有幽光萬丈,正從花瓣間湧出。

    「墨淵金?」公子白驚呼出聲,目光直直地望著那盒子,眸中閃過不可思議的光。

    「這便是墨淵金?怎麼可能?」公子楚羽不敢相信地望著那盒子,雖然不敢相信,眸中卻還是驚訝不已。

    「是墨淵金……」公子白篤定道,「墨淵金,墨淵金,只要是東陸的人都知道,墨淵乃是神蓮棲息之地,墨淵所在之地,必出英才。縱觀整個東陸,當今世界,恐怕最多只有兩處墨淵罷了。而兩處墨淵之中,能生出神蓮,神蓮開花,再結出墨淵金的,恐怕一處都沒有……」公子白望著那漂亮得難以形容的錦盒,眸中的眼神有些怪異,「我倒是有幸見過一次墨淵,只可惜……」

    「神蓮是火之精髓。以墨淵中的隱火為生,明火為魄,全身上下都被火焰包裹著,人類根本無法靠近。何況,墨淵中都有異獸看護神蓮,因此,這墨淵金一直只是東陸傳說中的一個神話。」公子白看著雪瀾,眸中似是深思不已。

    公子搖落雙眸微瞇,看向雪瀾的目光多了一絲探究。

    頭一次,他竟然會看走了眼,果然,這公子夜蓮還真是深藏不露。

    雪瀾好似沒聽到公子白那篇長篇大論似的,怡然自得地接過那盒子,隨意地就掀開了盒蓋,拿出一枚精緻的印章,「啪嗒」一聲,蓋在了畫作之上。

    眨眼之間,風雨樓中的眾人,立刻趕到了氣氛的變化。

    微弱的夏風從大開的軒窗中吹進,蕩起一身血紅色的衣袍輕飛,如墨如緞的髮絲纏纏繞繞,映襯著紅衣似血,更顯得妖異鬼魅。

    雪瀾轉過身,對上幾位公子的注視,身上彷彿帶著一股特別的傲氣,凌厲的眸子使她看去彷彿一個俯瞰天地的神祇,冷冷,淡淡,卻又明明白白穿徹了人心,攝取了人魂一樣,寒澈骨中。

    公子搖落猛的一震,被那突然迸出的氣息驚了一下,原來,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吧。

    只一個眼神,便可威懾天下,風華絕代之間,透露出藐視眾生的驕傲,誰說公子夜蓮只是一介無用書生,他恐怕擁有著帷幄一切的資本。

    可惜……公子夜蓮,你若是不能為我所用,我只有選擇除掉你。

    「誰說的我公子夜蓮只有風景畫最為出挑?我今日便是做的人物畫。」

    話落,「嘩啦」一聲,杏明將那墨跡未乾的畫作展開來,眾人訝然,只見一幅惹人遐思的畫作,豁然呈現眼前。

    畫上,一名紅衣男子,憑林而立。

    眾人睜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誰。只覺得那似乎並不是公子夜蓮,但能將紅衣穿得如此瀟灑俊逸,似乎除了公子夜蓮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那名紅衣男子,立於一片盛大的杏花林中。杏花盛開之間,漫天的花瓣從樹上飄落,紅衣在那花雨中,有些模糊,有些飄渺。可最惹人注目的,卻是那一身的妖嬈與孤傲。那人很美,美到只需要看一個側面,只需要看一眼,便能被吸走了魂魄,飄渺的髮絲似乎有些凌亂,但黏在面上,卻更為他增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美。

    男子的身形是瘦弱的,幾乎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而亦男亦女的模樣,特別是他一雙眺望遠方的眸子,哀戚無限,更讓人由心底生出一陣憐惜來。莫名的,所有人都為畫中人神傷起來。

    飄揚的杏花,哀戚的眼神,凌亂的髮絲,似乎讓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杏花林都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一樣。

    ……

    傳神的筆鋒之下,一幅即將震驚天下的巨製,就這樣誕生了。

    而這樣的一幅畫,因那畫中之人的極美極哀,更讓天下的男子們多了幾分憂愁,幾分神傷。

    在座之人中,公子顏傾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看著那幅畫,他心中忽然就溫暖起來,溫暖到喉頭堵住,眼淚凝滿了眼眶。

    她記得的。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的。

    他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訴過的衷情,她都知道,都記得。原來,她並不如她所說所表現的無情。

    那片杏花林,是他在靈國宮殿後方的一片樹林,她初到靈國之時,正是在那片杏花之中見到了他。那時,她愛著他人,他卻心心唸唸喜歡著她。她和身旁冷若冰霜之人,在宮中嬉戲作畫,他遠遠地,站在杏花深處看她。那時候,他說,不求入你心,只求入你畫。可惜,我連你的眼都沒有入,又如何能入你的畫?

    他以為,她看不到他的,也聽不到他的心聲,沒想到,她知道,她都知道。

    後來,她被楚羽救了,嫁給了他。他無數次憑立杏林,眺望著渺渺茫茫的遠方。期待著她的音訊,擔心著她,眷戀著她。那,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哀傷。

    她居然也體會到了。也知道了。

    這一幅畫,是她專程為他做的。懷著對他的感情麼?

    瀾兒,你的心中,真的已經有了我的位置,是麼?

    一時間,狂喜,悲傷,自憐,熱愛,五味雜陳紛紛湧上公子顏傾的心頭,最終,都轉化為了一片溫柔似水的愛意,脈脈看向對面的紅衣女子,心頭一片溫暖安然。

    然而,有人喜,自然有人悲,有人痛。

    公子恨寒自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就被那紅衣男子眼角模模糊糊的一片淡紫印記刺傷了眼睛。如此妖嬈,如此魅惑,雖然看不清容貌,雖然衣服的顏色與此刻的他並不應對,但這天底下,除了公子顏傾,還有誰?還有誰,能如此傾國傾城,妖冶無雙?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瀾兒竟然會為他作畫,而且,她竟然還記得三年前的情景,記得三年前,那人失魂落魄的一句話。

    不求入你的心,但求入你的畫?

    他的心猛然揪在一起,痛徹了。

    三年前,多麼快樂。那時,他還陪在瀾兒身旁,無憂無慮地,瀾兒真心對他,把他當做唯一的戀人,衝他撒嬌,衝他使壞,甚至,為他做自己拿手的菜。

    素手灼羹湯,這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時候,公子顏傾只能遠遠的看著,艷羨著,失落著,沒想到,三年之後,他和他的身份竟然對調了。他成了看著他們的人,他成了那個失敗者,悲傷者。只是,他比公子顏傾慘淡太多。因為,公子顏傾的悲傷,最終被瀾兒憐憫了,愛憐了。而他的悲傷,卻永無出頭之日。

    ……

    公子映日和公子羅剎彷彿事不關己一樣,更好像渾身上下沒有一粒藝術細胞,看著那幅畫,表情淡淡,就好像在看一張白紙。

    公子孔方促狹地看著公子顏傾,眼神中滿是調皮,那意思很明顯是在說,兄弟,恭喜了啊,轉正了啊。

    其餘幾人漸漸看懂了那個紅衣男子眼角的印記,都吃驚了一下,隨即便開始聯想起來,滿腹不解。

    這公子夜蓮二號和公子顏傾到底是什麼關係?

    「公子夜蓮」看著眾人驚歎沉醉的模樣,心中暗叫不好,卻仍然不知悔改:「這位公子,比賽還未見分曉,你似乎就篤定自己是公子夜蓮了,你若是公子夜蓮,那我是誰?」

    雪瀾再次鄙夷地看著他:「我怎麼知道你是誰?難道這裡隨便跑進來一隻兩隻三隻野狗,衝我汪汪亂叫,問我它們是哪家的狗,我也該知道它們的窩在哪兒?」

    「你!」那個公子夜蓮氣結了,「想必你方才也聽到了公子顏傾的話了,真正的公子夜蓮印章下面是什麼蓮花圖案,你敢不敢讓大家通過水晶看看你的畫作下面的印章?」

    雪瀾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公子夜蓮」,眸中閃過一絲殺氣:「我公子夜蓮做事從來不需要給別人解釋,信則罷了,不信,我公子夜蓮會用實力讓你不得不信,既然這幅畫還不能讓你信服,那就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話音一落,她身後的杏空杏明忽然出手,如同閃電一般迅捷,直奔那個「公子夜蓮」而去。

    假的「毒聖醫仙」立馬挺身迎戰,然而,卻在一招之間便落了敗象。

    公子孔方和公子顏傾不著痕跡地朝雪瀾靠了幾步,全身都呈出戒備之態,而公子恨寒的眸光也突然凌厲起來,雙眸緊盯四周,不留一寸。公子映日和公子羅剎繃緊了全身,卻注意著別的動靜,戰圈依舊只留給了杏空和杏明。

    沒過多久,杏空杏明就押了那水貨主僕三人回到了雪瀾身邊。

    雪瀾見狀,慵懶地走回了座子斜靠椅上,彷彿主人一般招呼大家:「幾位公子也坐下吧,站久了容易得胃下垂的,本公子今天心情很好,請大家免費看戲。」

    到此時此刻,所有的人都相信了,那個躺在軟椅之中,慵懶的如同一隻貓的生物,他渾身佈滿了震懾之氣,正是那個傳說中的公子夜蓮。眾人紛紛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著地上那三個癱軟如同爛泥一樣的水貨。

    「卑鄙啊卑鄙,你們竟然用毒。」水貨夜蓮憤恨地咬牙切齒。

    杏明猛的拍了一下他的頭,罵道:「靠,你小爺我叫毒聖,不用毒難道用麵粉啊,你們不是很拽嗎?很毒嗎?很牛逼嗎?什麼人不好扮啊,非得扮小爺我,他不是毒聖嗎,他不是醫仙嗎?你們解啊,倒是解啊。」

    地上那兩個「毒聖醫仙」頓時面如死灰。

    天下之人,誰能解毒聖的毒啊,那不是純找屎嗎?

    一旁,公子顏傾滿臉愛憐地看著慵慵懶懶的雪瀾,妖嬈的眉眼中帶著深深的滿足,俊顏之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容,幾分溫柔,幾分沉醉,幾分釀入靈魂的柔情。

    雪瀾冷冷地看著地上那主僕三人,很自然地接過公子顏傾遞過來仔細剝好的葡萄,瀲灩的紅唇含住那晶瑩碧透的葡萄時,不小心碰觸到那尚待餘溫的修長手指。他倆自覺是及其自然的動作,放在別人眼裡,那可就曖昧得不行。

    幾人面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那一紅一紫兩個人影,心中各有心思。

    雪瀾似是感受到了他們不同尋常的目光,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瞪了公子顏傾一眼,這才開口:「咳咳,咱們先談正事兒,先談正事啊。」

    靠,尼瑪的,這到底是大胤九公子聚會啊,還是真假夜蓮的辨認大會啊?

    雪瀾冷冷垂眸,滿身的蕭寒之意讓地上的三個人同時一抖:「在下不才,混了個大胤九公子之首的稱號,可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假扮本公子,平時扮扮也就算了,本公子當做你們是崇拜本人,也不追究,可你居然扮到這正式場合上來了,還死不承認。我說,這位公子夜蓮,你的膽子也推肥了一點吧?」

    水貨夜蓮抬起頭,雙眸中透著一股深深的敬畏之意,卻也滿是不甘心:「我就是不服……憑什麼,憑什麼說你就是公子夜蓮啊,我還說我也是呢。」

    雪瀾搖搖頭:「可惜了,真是不知悔改。好!本公子就讓你死的心服口服。」

    白玉骨傘「嘩」地一聲再度撐開,上面大大的「夜蓮」兩字仍赫然在目,顯得有些可笑,然而,此時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笑的心情。

    「世人一直以『一襲紅衣,傾天下。二十四玉骨傘,震大胤。一道流蘇,惑眾生。毒聖醫仙,傍左右』來評價我公子夜蓮,而紅衣、玉骨傘、流蘇,甚至是毒聖醫仙,也成了判斷我公子夜蓮的標誌性物品。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你自己是何其的廉價!」

    「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你,是何其的廉價!」

    真正的公子夜蓮只有一個,那是別人想扮都扮不來的。

    「你說,你這身紅衣,乃是天下第一織手**用三年時間完成的傑作,那你可知道我身上這件紅衣,是何材質?」雪瀾不屑地看著那個水貨,看到他臉上狼狽的表情,她有些高興起來,「我這衣服,乃是取自墨淵神蓮之火紅藕絲,有**的師父妙手神尼,一針針縫製的。」

    此言一出,除了知情的人,所有人的嘴巴都張成了一個橢圓。墨淵,神蓮,藕絲,妙手神尼,這也太驚人了。這件衣服,恐怕已經不只是價值連城可以形容了。

    「而這綹流蘇,」雪瀾撫了撫耳旁柔若無物的絲絛,柔軟滑膩的觸覺在指間流動,「乃是取寒瑰寶玉之心提煉所制,水火不侵,能避百毒。」這流蘇,亦是她身份的信物,「還有,這柄白玉骨傘,」雪瀾輕輕轉動傘柄,白玉的潤光頓時閃爍起來,「寒玉算得了什麼?你還真以為這世人所謂的白玉骨傘乃是玉石所造嗎?那是公母子三隻千年巨蟒的尾椎骨骼打造的,所以才叫做骨傘!而並非傘骨之骨。」

    雪瀾微微傾動身子,眸中透出一絲危險:「『公子夜蓮』,我這幾件物品,比你那些金貴的東西來,哪個更有價值些?」

    更不用說那什麼毒聖醫仙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水貨夜蓮的身子瑟瑟發抖,雪瀾每說一句話,他便向被放在剮台上凌遲了一刀,低下頭去,連抬眼的勇氣也沒有了,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螻蟻,而對面坐的人,卻如同神祇。在神祇的跟前,一個蟲子,只有匍匐屈膝,粉身碎骨的份。

    「我……我……」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假扮我公子夜蓮,你可知道,這代價不是誰都付得起的。」雪瀾淡淡地說著,就好像對著陌生人問了一下路似的,淡到聽不出任何的情緒。然而,她立刻擺了擺手,顯出一絲不耐來了,「公子孔方,這兩個人居然對你用毒,不如就送給你好好調教去吧。」說著,指了指水貨毒聖醫仙。公子孔方一聽,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上前去,拎著那兩人的後脖頸,丟給了外面的僕人,然後又幸災樂禍地跑回來繼續看戲。

    最重要的是,重頭戲還沒上呢。

    「我夜蓮雖然從來不管什麼陰謀陽謀,」我都是用別的身份去管,「但也絕不允許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今天你遇到我,算是你倒霉。」雪瀾懶懶地看著伏在地上顫抖的水貨,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她不問他背後是否有主使之人,也不問那主使之人是誰,更不問他這樣做有何目的有何圖謀,因為,她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水貨夜蓮此刻已經嚇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煞白的,簡直跟野鬼一樣,事到如今,他連求饒的話都無法說了。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雪瀾的話,讓水貨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驀地驚喜抬頭,看向雪瀾,求生的**如此明顯。

    「不過,我這人做人,最講究的,就是原則。我有我的原則,我的原則就是,這次如果要放過你,那你就留下三樣東西。」她緩緩笑了,笑得宛如地獄中的曼珠沙華,忘川旁的勾魂使者。

    水貨一聽,立刻點頭如同搗蒜一般:「我給,我給,我一定給,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銀子,財富,美人,家宅,你說,你說,只要我有的,我一定給……」水貨持續驚喜著,但他不停的保證聲,絲毫沒有減緩那朵曼珠沙華開放的速度。

    他,越來越接近地獄了。卻,還不自知。

    雪瀾扯動嘴角,嗜血地一笑:「第一件,我要的,便是你的第七節頸椎骨。」

    杏明抬動雙腳,唇角帶著同樣嗜血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了一隻寒光閃閃的匕首。

    「不……不要啊……不要!」水貨嚇得心魂俱碎,臉色蒼白得看不見一絲一毫的血色,整個的就像一個死人一樣。

    其餘幾位公子看向雪瀾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公子夜蓮,你這樣做,未免也……太過殘忍了吧。」公子白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力,站起身來對著雪瀾說話,也十分沒有底氣。

    雪瀾邪魅地一笑,身上曼珠沙華的香氣越發濃郁起來:「我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他技不如人,自然生殺由我。如今這個世界,便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談不上慈悲。公子白,難道你想保他嗎?」想要保他也可以,只不過,你也得有那個資格才行。

    公子白憐憫地看著那個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的水貨夜蓮,終究只得搖搖頭歎息一聲,退了下去。

    「公子夜蓮,若是想要懲罰他,一刀下去豈不是更好,何必讓人受這樣零碎的折磨?」公子搖落是唯一一個面色如常的人。好似面對這樣的殘忍,對他來說,也只是家常便飯而已。

    雪瀾挑眉:「哦?沒想到,公子搖落倒是有一副菩薩心腸啊。」雙眸中透出些許嗤笑,她繼續道,「我喜歡聽這個人的慘叫聲,這個理由是否足夠?」

    公子搖落無奈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

    「不!不要殺我……我求求你,別殺我……我什麼都告訴你,求求你別這樣……」

    雪瀾掏了掏耳朵,告訴我?可惜了,她沒有興趣聽。

    杏明一把拉起哭得慘厲如同殺豬的水貨蓮,絲毫不為他的哭聲動容,手中的匕首毫不容情地插入他的脊骨,旋即,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衝向雲霄。

    「啊啊——」

    公子楚羽很及時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一眼。

    公子顏傾依舊一副妖艷的模樣,好似眼前上演的,不是腥風血雨,而是風花雪月春暖花開一樣。

    雨湖上的群眾們,正沉浸在賭局裡玩得不亦樂乎,個個翹首張望著風雨樓裡,希望看到決出真正的公子夜蓮,誰知,那突然傳來的慘叫聲,嚇得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那慘叫聲太過淒厲慘絕,一些女子更是嚇得哭出了聲。

    這聲慘叫,人們最直接的聯想,就是公子夜蓮發怒了!而這也意味著,他們的賭注即將誕生結果,只是,那聲慘叫實在太過淒厲,害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膽,不寒而慄起來。

    雲赤城喝酒的手頓了一下,溫和的眸子忽然就凌厲起來。

    這樣的慘叫聲,十分符合當初在雲國宮中上演的一幕幕。

    公子夜蓮,你果真是有手段。

    鳳鳴淵站在畫舫上,原本就在提心吊膽地不斷張望,此刻,那聲慘叫差點讓他摔到湖裡去。那小子雖然可惡得很,但總是罪不至死啊,是,他假扮公子夜蓮確實過分了些,但怎麼也不能這樣對他啊!

    他的心忽然揪痛起來,好看的劍眉也緊緊擰起,雙拳緊緊握著極力忍耐著自己想要立刻衝進風雨樓的衝動,眸中透出深深的擔憂來。

    此時,他再也沒法去在乎什麼斷袖不斷袖的了,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擔心那個小子,該死的竟然想要好好保護他,該死的竟然在悔恨自己沒有及時阻止他進入風雨樓,該死的,心裡竟然會有了這麼一個人。

    風雨樓頂閣之上,淡淡的血腥味瀰漫著,混合了那種荷花的冷香,曼珠沙華的靡香,更加像極了地獄的味道,腥甜,又冰冷。

    水貨蓮此時是真正的癱軟下去了,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塊脊骨,從此他只能像廢人一樣生活,不,他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呃……唔……」水貨蓮的呻吟聲已經變成了輕輕的嗚鳴,並非不痛了,而是痛到極致了。他身旁,一塊脊椎骨,鮮血淋漓地扔在地上,染滿了塵土,狼狽不堪。

    雪瀾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嫌惡地扭過了頭去,清冷的聲音夾雜著地獄盛開的花香:「第二件,我要你的,一張皮。」

    「這第二件,我要你的,一張皮。」

    眾人一聽到這話,差點嚇尿。

    鋒利的匕首上面寒光依舊在閃爍,只不過夾雜了鮮血的嬌艷。鮮血一滴滴落入地板中,杏明帶著殘忍的笑意,再度上前。此時的水貨夜蓮依舊嚇得不能用面無人色形容了,無力的身子癱軟在地上,口中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連呻吟聲也微弱到幾乎聽不見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恐怖的匕首一步步靠近自己,連大聲喊「救命」和搖頭的能力都沒有了。

    公子白身體有點顫抖了,不忍地別過頭去,公子楚羽似乎驚訝於雪瀾的殘忍,公子搖落雖然之前一直顯得很平靜,但此刻似乎也被這親眼所見的恐怖殘忍嚇了一跳。至於公子恨寒則是冷冷的,似乎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似的。而公子映日和公子羅剎竟然在一旁閒聊著天氣,打著哈哈。

    杏明看著水貨蓮的眼神,彷彿在看一條死魚,確實,在他的眼中,此人跟一條死魚無異,果然不愧一個毒聖之名。

    杏明熟練地揮動著手中的匕首,那水貨蓮身上的大紅衣衫早已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屑,當冰冷的匕首鋒刃沾上他的皮膚那一刻,彷彿將他所有的生命力都激發了出來,頓時一聲響徹雲霄的淒厲慘叫再次從風雨樓上傳了出去。

    雨湖四周的人們,再度爆發出一陣驚呼聲,個個揪著心猜測著風雨樓上面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那一聲聲慘叫,既嚇人又無比地吸引著他們,好奇心作祟之下,所有的人沒有被炎熱的天氣震退,反而越傳越熱,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鳳鳴淵躊躇而擔憂地望著上方,很想就此上去。

    可是,他知道,若是他開此先河,首先登上了風雨樓,那這數千之眾也會蜂擁而上,屆時,人慌馬亂,大胤九公子就會陷入危險之中。而他還發現,身旁隱匿著許多武林人士。

    這些人都是婉袂找來的,在江湖之上或多或少都有其地位,知道他們的,礙於他們的阻擋,自然不敢上前,而那些不認識他們的,也因為他們面上冰冷的殺氣,生生在風雨樓十丈之外止步。

    鳳鳴淵自然是看出了這些人的不同尋常,此刻,只能無奈地望著那棟樓,心中不停地祈禱著,盼望著,衣衫都被汗水濕透了。

    水貨蓮在這一聲慘叫之後,終於昏死過去。杏明手中不停,繼續剝下了整張人皮,那手法,竟然連一絲的斷裂也沒有。

    然而,那滿地的血腥,熟練地手法,殘忍到極端的笑意,卻看得幾位公子胃中翻滾不已。然而,似乎是怕自己吐出來丟了面子,所有人都強忍著不適,臉色蒼白,額上冒汗。

    雪瀾拿起一顆葡萄,看了它半天,最終還是扔回了盤子裡:「哎呀,這裡也太血腥了吧,根本沒法吃了,沒法吃了,我說杏明啊,這好好的聚會,你搞成這樣幹什麼啊?本公子都沒有心情了說,唔,真血腥——」說著,素手輕輕捂上了眼睛,一副不忍心看的模樣。

    身旁的杏空雙手放在身前,面無表情地好心提醒了一句:「主子,你食指和中指間的距離能夠夾潮陽湖的大螃蟹了。」

    雪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公子向來慈悲為懷。

    杏空嘴角抽抽,您要是慈悲為懷,我就是觀世音菩薩了。

    那一邊,杏明下刀就跟他家主子畫畫一樣,刷刷刷幾下,那水貨蓮就已經沒了人樣,全身的皮膚都脫了去,只剩下一層血糊糊的肌肉裸露在外,而他本人,只剩下一口氣不死而已,但這樣,卻比讓他不死,還要痛苦千萬倍。此時的他,恨不得立刻有人能夠衝著他的大動脈給自己一刀,了結掉這悲催的生命,唉,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個美男。

    杏明提溜著一張兀自滴血的人皮獻寶似的拿到雪瀾跟前,雪瀾捏著鼻子閉著眼嫌惡得連連擺手:「混蛋!小爺要吐了。」

    杏明翻了翻白眼,您都要吐了,那對面的那幾個公子可怎麼辦啊。

    然而,杏明似乎一點也不嫌棄那張人皮,還小心翼翼地摸出個包袱給裝了起來,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啊,以後無論是做實驗,做人皮鼓,做面具,做什麼什麼的……都用得著啊。

    而那邊的幾位公子,身體已經不適到極點了,強忍著胃裡的翻滾不忍再看向地上那一灘東西一眼,可是,只要是個有呼吸的,這風雨樓上的血腥味就讓人受不了了。第一次,他們見到了如此殘忍絕倫的手法,也是第一次,他們知道了這世上竟然有這麼殘酷的手段,更是第一次,他們知道了,公子夜蓮其實完全不是傳說中那個只懂得風花雪月的書獃子,他的殘暴殘忍,普天之下恐怕再難找出第二人與之媲美。

    雪瀾不屑地瞥了瞥地上的水貨蓮,眸中嗜血之氣淡了一些。

    「第三件,我要你的,一條狗命吧。也算是幫你解脫了,可不要太過感謝我哦。」如此折磨他,只是為了給某個人一個警告,雖然,她不能確定主使此人的陰謀者,是否就是大胤九公子中的人,可是,什麼叫做殺雞儆猴?這便是殺雞儆猴,隔山打牛。

    她要讓世人知道,沒有人能挑釁她,更沒有人能在她手下遑論陰謀陽謀。

    公子楚羽再也看不下去了:「公子夜蓮,雖然說他冒充你是他不對,可是你的報復是否也太過殘忍了一些?而且,你之前不是說不會傷害他的性命的嗎?」

    雪瀾斜睨他,怎麼現在才發現,這個公子楚羽除了長得比較好看之外,根本就是一個豬腦子。呸,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公子楚羽,你信不信,我若是問他生還是死,他絕對會求爺爺告奶奶的請我趕緊殺了他。」

    公子楚羽一怔,旋即看向那地上早已經沒有了人形的水貨蓮,那身軀因為沒有脊骨的支撐而癱軟著,扭曲成詭異的形狀,血糊糊的身體不僅噁心而且如同爛泥一般已經毫無用處,確實。如果是他,他也會選擇死,因為這樣活著,完全是生不如死,對這樣的一個人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

    公子楚羽看不下去了,別開眼睛,有些氣餒。

    雪瀾不屑地笑了笑:「況且,我是說過我不傷害他的性命啊,可要取他性命的人,不是我啊。」

    她話音方落,身後的杏空倏然出手,快速如同閃電的身形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便來到了水貨蓮的身旁,詭異的手法從他的咽喉處一劃,那人便永遠的停止了呼吸。

    「哎哎呀呀,杏空,以後再也不許給我做點心了,你熬的藥我也不吃了。」

    杏空跟沒事人似的,走到一旁拿起一塊錦緞擦了擦手上的銀針,和濺上鮮血的手,鄙視的看了看他家主子。

    求之不得啊,不讓我做事,豈不是更爽。再說了,誰讓你老人家不給我配備武器的。

    杏明點點頭,嗯嗯,對,強烈要求配備武器,不然罷工。

    雪瀾沒看見,什麼都沒有看見。

    「好了,真假夜蓮辨認遊戲告一段落。贏錢的趕緊請客,輸錢的立馬跳湖,散了散了,有老婆的回家抱老婆去,沒老婆的爬牆抱別人老婆去。」

    「主子,讓這灘東西擺在這兒,有點不好吧?」杏空很有眼力見。

    「嗯,確實沒啥食慾啊。好了,把他掛到風雨樓外面去,讓大家親眼看看,這個一比六百,他們到底是怎麼輸的。」

    公子搖落倏地起身,輸錢事小,可堂堂大胤九公子聚會居然搞成這樣,他可得討個說法:「公子夜蓮,你這樣做,就不怕影響你第一公子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嗎?」

    雪瀾故作吃驚,淡笑道:「不會啊?我喜歡大魔頭這個稱號,正在為此努力著。」

    公子搖落再次垮下肩膀來,好吧,他服了,他實在無法跟這種腦子不正常的人溝通。

    「我公子夜蓮可不是誰都能惹的哦,所以啊,各位公子,你們要掂量著來哈。」雪瀾依舊笑嘻嘻的,可是,任誰聽了,就會為其中的殺氣不寒而慄。

    當一具人形的兀自淌著血的紅東西,被掛在風雨樓台之上時,雨湖的人們終於震驚了。隨即,才想到要去看看那一坨東西到底是個啥。

    於是,男人恐懼地唏噓聲,女人冗長的尖叫聲,讓原本就熱熱鬧鬧的雨湖再度沸騰了。湖中波浪滾滾,原來是魚兒們不堪如此長時間的噪音,紛紛不停跳躍起來,然而,不久之後,就一個個翻起了白肚皮不蹦躂了。原本熱鬧生氣勃勃的雨湖,一時間,竟被一種充滿了死氣沉沉的氛圍所籠罩。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雨湖,因為,他們都下了注了,在等開盤呢。

    公子孔方終於在眾望所歸的眼神中華麗麗的登場鳥,一身金燦燦的衣服晃花了不少人的眼睛,也刺瞎了窮diao絲們的狗眼。

    「咳咳,本公子隆重宣佈,本次的結果,一比六百的比重,真正的公子夜蓮乃是……咳咳……公子夜蓮一號。」

    雨湖沸騰了。

    所有的人做起了手捧銀子的美夢,有的人還流著哈喇子準備拿錢回家娶媳婦兒呢。

    誰知道……

    公子孔方纖手一指,頓時把所有人的美夢摔得粉碎:「一號在那邊呢。」那邊,正是光溜溜的,不僅沒有衣服,甚至沒有皮膚的吊狀物。

    「啊……有人跳湖了。」自殺這種事情來得很快。

    答案很明顯了,那個他們以為絕對不可能是公子夜蓮的神經兮兮的公子夜蓮二號,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蓮,雖然眾人都極度不滿,群情激奮,可是卻沒人敢多說一個字,畢竟公子夜蓮一號的下場在那擺著呢。

    雪瀾這招很管用,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再追趕什麼潮流,再也沒有人敢假扮公子夜蓮。

    那些成衣鋪子,頭飾鋪子,骨傘鋪子,倉庫裡的紅衣、紅蘇、仿玉骨傘,一下子全成了廢品。

    而大胤第一公子的夜蓮,也搖身一變,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之人。

    雪瀾覺得自己很無辜,我又沒有動手。

    鳳鳴淵說不上來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什麼滋味兒,只是剛才,當他看到風雨樓上掛出那具屍體時,他連死的心都有了。心痛得,幾乎已經無法呼吸。可是,公子孔方的話,很快就讓他再度活了過來,他的心中忽然湧動起一種狂喜和感動,恨不得能夠立刻大哭一場,直到很久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那個調戲了他的臭小子,竟然真的是傳說中的公子夜蓮。

    ……

    從此以後,大胤第一公子夜蓮,終於揭開了他的神秘面紗,為天下人所認識。只是,天下人卻不知道,其實公子夜蓮這張面孔也是假的,更不知道他們所認識的公子夜蓮,其實雪藏著無數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遠比他的容貌來的神秘得多。

    這年代,居然也流行追星,而且公子夜蓮乃是最大的一顆星。風雨樓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雨湖四周的人們無從得知,但公子夜蓮的特殊愛好,卻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他斷袖。

    而且,對像居然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美人,與他同為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顏傾。那一天,消息以雨湖為中心擴散出去,勝過了所有的情報機構的傳遞速度,無數的女子痛哭流涕,無數的男子扼腕歎息。哇靠,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有了男朋友,讓他們這顆怎麼活啊。

    因此,就公子夜蓮更美還是公子顏傾更美的一場天下第一美人的大賭局再次開了盤。

    不過,某人卻偷偷樂了。他公子夜蓮都斷袖了,自己斷斷袖有什麼關係?而且,自己會十分努力的,那有情人終成眷屬就指日可待了。

    ……

    耳旁終於安靜了下來,雪瀾好似沒事人似的,站起來掏了掏耳朵,抬頭挺胸撅屁股,雙手叉腰,清清喉嚨嗓子「咿咿呀呀啊啊」了好幾聲,然後很認真地喊道:「咳咳,我宣佈,大胤九公子聚會……開始——」

    眾人再次暴汗了。

    大胤九公子的聚會不是一直都進行著呢嗎?公子楚羽。

    這個真的真的是大胤第一公子?公子搖落。

    天下第一的,果然跟天下墊底的一樣,不是天才就是瘋子,都是腦子有問題的。公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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