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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09章 完顏卿 文 / 柳四

    李潯染被前面耶律涅魯古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訕笑著跟他點頭示意一下,又慢慢轉了頭。目光在商陸身上掃過,微微蹙眉。同樣的一張臉,同樣的莫綠眸子,為什麼耶律涅魯古的眼睛看著他會讓他覺著有些毛骨悚然?難不成自己幻覺了?李潯染撓撓腦袋,轉臉乾脆盯著還沒有轉回身的耶律涅魯古看。

    一旁商陸掩唇使勁的咳了一聲,伸手在李潯染後頸使勁的一捏,然後快速催馬往前趕了幾步。李潯染『哎呦』一聲摀住脖子。前面耶律涅魯古沒忍住笑了出來,趕緊轉回身,只是轉頭間還不忘瞟商陸一眼。商陸面色黑了些,又放慢速度退回到李潯染身邊去。前面又傳來耶律涅魯古的一聲輕笑,帶著一絲輕蔑的意味,商陸又往李潯染身邊挪了挪。

    李潯染看看身邊的商陸,再看看前面的耶律涅魯古,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伸手勾住商陸的肩膀,挨過去笑嘻嘻道:「行了行了,咱們倆可是從小到大,你還怕我跑了不成?我懂你小子想什麼呢,你們兄弟倆也是不對付,放心吧,那邊就是說出花兒來,我也是你這邊的,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商陸微微揚起左眉,轉頭看向李潯染,兩人幾乎是鼻尖對鼻尖,道:「你,當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了?」

    李潯染繼續跟他對視,咧嘴笑道:「當真明白,當真明白。」說著還伸手拍了兩下他的肩,嘴巴咧的更開,還朝他挑了下眉毛。

    商陸眉毛放平,然後微微蹙起,往前又挪了一點,兩人乾脆鼻尖頂上了鼻尖,著重又問了一遍,道:「你真的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李潯染明顯是有些不耐煩,伸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好幾下,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咱們是兄弟麼,我不會賣了你的,兄弟之情,天地可鑒。」

    商陸翻了翻白眼,把他架在自己身上的手抓開,調轉馬頭往旁邊挪了些距離。

    李潯染愣了下,聽見身後不遠處似乎傳來一聲輕笑,慢慢轉頭看過去。後面展昭乾咳一聲,開始扒拉一旁白玉堂的袖口的絨毛。白玉堂垂下眸子看展昭的手,低聲問他手冷不冷,要不要給他拿個暖手爐過來用著。

    商陸聽見後面響動,也回身瞟了一眼,然後轉回身扶額。他記得凡是認識展昭的人都會說展昭是絕對遲鈍類型,在展家時公孫先生『意外』說走嘴說展昭之所以最後讓白玉堂攥到手完全是因為白玉堂把畢生的流氓氣質全都用上了才得的手。可這會兒展昭都瞧出了端倪,怎麼腦袋向來精明,連江湖人稱小諸葛的沈仲元都栽在他的手上過,這會兒反而腦袋轉不過來彎了?

    後面白玉堂拽開展昭攥著自己袖口的爪子,然後伸手摸了摸展昭的腦袋,餘光瞟見前面一臉鬱悶的商陸,沒忍住輕笑出來,趕緊收回手握拳掩住唇把笑容轉成幾聲乾咳。商陸回頭瞪他一眼,又抬腳在李潯染小腿上踢了一腳。李潯染一臉的無辜,實在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京在往上便是上京,路上又下了雪,本來計算的一天半的路程硬是多走了半天。在城外空地休息一晚,第二日巳時左右到達上京城下。隊伍到達時城門已經大開,遼皇太子耶律洪基早已帶人在城門外迎接。

    眾人下馬,耶律洪基趕集與八賢王迎面走過來,然後一同翻身上馬往皇城臨潢府方向走去。這時其他人才重新上馬,跟著二人前行。進了前面城門,在過了城外的甕城,便進了上京。

    展昭拔直了要辦,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握著巨闕,一身赤紅官袍在隊伍中格外顯眼。也不知是不是展昭面相看著太過溫和無害,還是展昭名聲太響,自從他出現在大街,沿途的女子似乎是越聚越多,那目光更是直直的盯著他,幾乎可以說是熱情如火。

    斜前方一名二十未到的青年略微放慢了速度挨到展昭身邊,笑著低聲道:「閣下便是南俠展昭吧?我們上京的姑娘可是久聞展大俠大名呢,不知展大人是否婚配?你看看咱們上京的姑娘如何?要是有看上眼的展大人只管說,一個不夠,十個也成。」說著還朝他挑了挑眉,然後勾著唇角突然笑了。

    眾人所見過的人中,展昭樣貌算是中上層,只是因為他平日裡都是滿面微笑,為人溫和,所以清秀笑臉看起來更加俊朗了幾分;龐統是容貌俊朗,雖然有些沒心沒肺,但是在三軍面前,那儼然就是天下的王者一般;公孫先生應該說是儒雅,身具大家風範,且他一向秉承醫者仁心,心善之人看起來便更加的順眼了,雖然他遇了平時沒心沒肺的龐統和完全後知後覺的展昭時就會變得完全沒有形象;白玉堂樣貌俊美、舉手投足高雅貴氣,本來人家就是大家公子,雖然現在身邊有了展昭就完全變成了流氓,卻也是有氣質的謫仙般的流氓。

    再就是那些暗衛,樣貌各異,也都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八賢王更是氣質絕佳,但是這些人裡,就算是最俊美的白玉堂,都沒有現在粘著展昭的青年更讓人覺著一不留神就會把持不住。

    這青年生的好看,不像契丹人那般的俊朗結實,更有一種江南人的妖孽柔媚。一雙鳳眸眼梢微楊,左眼角還有一顆似乎是梅花形狀的硃砂痣。這青年是典型的笑唇,只是唇角上挑弧度並不大,似笑非笑,感覺帶著一絲嘲諷。那眉眼中有著一股說不清楚的媚態。展昭瞇起眸子看他,總覺著這青年給他一種女子錯生了男兒身的感覺。俊美,不,應該說是狐媚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展昭還未來得及推拒,便覺著背後一道目光突然射了過來,死死地盯著自己。展昭渾身一哆嗦,趕緊笑著裝傻。那青年掩唇笑了出來,美眸微斜,目光直直的定在了白玉堂身上,突然雙頰一紅,趕緊轉回頭趕到前面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展昭多心,他總覺著那少年唇角本來的嘲諷全不見了,薄唇抿著似乎是在忍住微笑。

    這點細微的變化自然是逃不過展昭的雙眼,那青年一走,展昭當即表情僵硬,偏過頭去看自己左後方剛剛趕上的白玉堂,卻見他面色微微有些難看,目光正在剛剛離開的青年背上徘徊。

    展昭見了面色反而緩和了,往白玉堂身邊挨了挨,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聲問道:「澤琰,怎麼了?你仇人?」然後往那青年方向努了努嘴巴,手指摸了摸巨闕的劍柄。

    白玉堂微微搖頭,只是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展昭會意,身子挪了回去,白玉堂明顯是告訴他現在不好解釋。也正因如此,他反而更好奇了,能讓白玉堂覺著三句兩句解釋不了的人,剛剛那青年還是頭一個。

    而此時白展二人的身後,商陸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扣上了一個樣式詭異的面具,目光也是直直的盯著前面那青年,然後又慢慢轉到了耶律涅魯古身上,最後停在了前面和八賢王並行的遼天下兵馬大元帥耶律洪基身上。

    李潯染在他身邊與他並行,兩人之間距離不過半尺,這會兒覺著商陸有些不對勁,用手肘在他腰間用力頂了一下,低聲問道:「怎麼了?剛才開始你和白老五就都有點不對勁,你們跟那小子有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啊。」

    商陸沒理他的話,只是聞言後,驚訝的又把目光從前面三人身上摘了回來,放到了白玉堂身上。盯了半晌,口中嘀咕了句模糊的他自己似乎也聽不清的話,然後垂頭盯著馬棕毛不知道開始盤算什麼。

    李潯染又湊了過去,一臉欠揍的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樂呵呵問道:「老商,到底怎麼了?你小子糟蹋過你啊,看你這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吃了。」

    商陸伸手在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記,那『啪』的一聲脆響,讓李潯染的手背當即又紅又熱。還沒待李潯染反應過來,商陸磨著牙開口,低聲沉喝道:「你在不知死活,信不信我晚上把你糟蹋了。」

    李潯染愣了下,不知為何腦海裡閃出『這小子言出必行』七個大字,趕緊收回手,挺直腰板一副非禮勿聽狀。

    商陸偏頭瞟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不過也只是轉瞬,隨即便抬手在李潯染後腦勺狠狠抽了一下。這小子太欠揍,等自己把他套到手的,保證他半個月下不來床!李潯染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覺著背脊一陣發涼,莫名的打了個寒戰,果然還是上京冷啊,狐裘都擋不住這股寒意。

    前面那青年又偏了頭看向後面,目光逐一的從展昭、白玉堂、李潯染臉上晃過,這回最後停在了商陸臉上,唇角的笑意又帶起了那抹嘲諷。

    等那青年重新轉回頭去,展昭也回身看了眼後面跟著的商陸和李潯染。能在這迎接使臣的隊伍中的人,官位都不會太低,按理說應該不是會到處亂跑的。白玉堂來過上京,與這青年見過還是說得過去。但是商陸是絕步不踏入契丹的,這次也恐怕是第一次來上京,又怎麼會與這男子有淵源?難不成是兒時還在皇城的時候見過?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同是幼童的他們,樣貌現在與以前是天差地別,再次相見時商陸還帶著面具的,怎麼會突然就是一副故人相見的模樣。

    接下來的使臣覲見,自然沒了白玉堂、李潯染等人什麼事情。耶律涅魯古派了手下親兵將幾人暫時送去了驛館。白玉堂進了房間便躺倒在床榻上休息,李潯染則被商陸拽走沒了蹤影。歐陽春本也想留一封書信便帶著艾虎離開,可艾虎還想著要去南院大王府上住一把過癮,任歐陽春好說歹說也沒同意。

    八賢王等人進宮,遼皇帝耶律宗真設宴宴請。展昭威名遠揚,在宴席上一時還真是消停不下來,只是他沒想到耶律宗真竟然會突然提到白玉堂,還破例要他帶著白玉堂這個外人參加明日的國宴。只是耶律宗真的話音落了,耶律洪基旁邊席位坐著的那青年突然抬起頭,一雙眼往展昭這邊看過來。

    展昭努力讓自己的餘光都避過那青年,卻不料他晃悠著拎著酒壺徑直朝他走了過來,酒壺往面前的案上一放,笑道:「展大人,我看你席間基本不碰酒水啊,不如與本官喝兩杯?今日聖上都說了只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

    展昭怔了下,伸手將他推到自己面前的酒壺又推還回去,笑道:「這位大人客氣了,只是展、本官已經答應一人,絕不在他不在的時候飲酒,還請見諒。」

    青年高高揚起秀眉,挨著他便坐了下來,笑問:「想來,那位一定是對於展大人來說非常特別的人了?」

    展昭陪笑著,道:「見諒,對於本官來說確實是最特別、最重要的人。」

    青年神色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笑著不經意似得將手慢慢覆在展昭搭在案上的手背上,笑容越發嫵媚,道:「展大人還真是死板的有些出乎意料。」

    展昭只覺著手背上一涼,然後渾身一哆嗦汗毛直立,趕緊抽回手,低著腦袋紅了臉,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青年重複了遍『君子』二字,笑著收回了手。起身又回了耶律洪基身邊,俯身與他耳語幾句,便被一旁宮娥扶著下去了。

    耶律洪基身邊當即有人滿臉諂媚的問怎麼了,耶律洪基一句『不勝酒力,有些不舒服便下去了』打發了眾人。轉頭間瞧見不遠處展昭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微微停頓,然後朝一旁擺了擺手,遠處有一個人影也不只是怎麼看懂他的意思的,轉身離開。

    白玉堂在驛館的床榻上不顧形象的滾來滾去,展昭不在,自己一個人就算是到大街上逛游也實在是沒意思。遼皇帝的壽辰應該是明天,現在設什麼宴啊,留他一人在這裡閒的鬧心。倒是忘了下午艾虎過來砸門嚷著要他帶他們出去玩兒,被他裝睡糊弄過去了。

    這廂白玉堂剛想要怎樣才能度過接下來無聊的幾個時辰,卻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展昭』推門而入,滿面通紅,滿身酒氣。白玉堂一怔,剛要起身上前去,口中責備的話還未出又突然停住。

    『展昭』靠在門口看著屋內,伸手便扯開自己領子,口中迷迷糊糊的喊著『澤琰』。

    白玉堂伸手取過一旁放著的雁翎刀,用袖子輕輕擦拭著抽出的一半刀身,道:「這兩個字還輪不到你喊。」說著手中寒光一閃,竟是要把門口『展昭』半截舌頭割下來。

    『展昭』趕緊閃身去躲,口中聲音變化,道:「也不至於這樣,好歹咱們以前認識。」

    白玉堂收刀坐了回去,抬眼瞧見那人也要坐下,突然又將刀抽了出來,道:「起開。」

    那人笑嘻嘻多開,道:「白澤琰,我還真是不管扮成誰,都會被你識破。」

    白玉堂重新將拿刀的手收回,卻沒有還刀入鞘,聽他突然這麼說,眼皮也不見抬一下的回道:「貓兒那裡有牙印。」說著指了指自己脖子略往下的地方,又補充:「我咬的。」

    那人面上肌肉抽動了下,只是還來不及張口說什麼,白玉堂又開了口:「我現在能坐在這裡跟你說話,已經給足了你面子,滾吧。」然後將刀丟在一旁,轉身仰躺著床榻上,翹著腿不知道又開始盤算什麼還是單純的在發呆。

    門口人遲遲未動,突然道:「你是看在白金堂的面子上才沒有動手的吧。」

    白玉堂繼續抖著腿發呆。

    那人繼續開口:「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心意。」

    白玉堂偏頭瞧他,輕笑一聲又轉了回去。然後門一開一合,剛剛那人不見了。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重新傳來腳步聲。展昭開門進來,看了眼地上出鞘的雁翎刀沒有一點意外。悄手悄腳走到床邊,白玉堂倒是也不介意繼續裝睡。展昭俯下身,白玉堂只覺著面前的微光被擋住了,然後展昭越湊越近,在他嘴巴上輕輕啄了一口,笑道:「還裝啊。」

    白玉堂突然睜眼,一把摟住展昭,轉了個身將他壓在床榻上,然後張口輕輕咬在他脖頸上。

    展昭笑著摸摸他的腦袋,道:「招供吧,然後簽字畫押。」

    白玉堂轉咬為舔,展昭縮了下脖子,繼續道:「說啊,剛剛為什麼沒宰了他?」

    白玉堂撐起身子看他,問道:「你希望我宰了他?他可是契丹的官,你不怕惹事?」

    展昭笑嘻嘻的伸手在他胸口畫圈,道:「安理他剛剛應該在宴席上,私見使臣本就是重罪,你宰了他,我給你打掩護;剛見面時就看他不順眼了,敢對小爺的男人心存不軌,早晚幹掉他。」

    白玉堂『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道:「你這貓兒,現在倒是承認爺是你男人了。」

    展昭笑著扯他垂下來的頭髮,道:「笑啦,笑了就說吧,那個誰的到底幹嘛的。」

    白玉堂翻了個身,躺倒在他身側,沉默半晌,道:「說來話長了,我跟完顏卿也算得上是舊識吧。」又頓了片刻道:「我認識他是因為我哥。」然後又突然起身,看向展昭,問道:「我大哥有個兒子叫白芸生,你知道麼。」

    展昭『啊?』了一聲,搖頭:「成親之前都沒怎麼聽你提起過大哥,怎麼知道還有個侄子叫白芸生啊。」

    白玉堂撓撓頭,道:「也是。」然後又躺倒回去,道:「大哥七年前救過一名少年,就是完顏卿。」說著又頓住了:「這事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展昭挑眉:「用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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