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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老牛吃嫩草 文 / 慕流蘇

    屋子裡雖然不冷,但是他是術後體虛,也經不得這樣。陳醫正臨走前有交代,文鼎這段時日不能再感染風寒。

    錦曦將手裡的碗勺擱在床前的桌子上,轉身走到床腳頭的欄杆上,將搭在上面的那件紫色繡著白金海棠花的外袍取下來。

    「這會子還沒出正月,當心倒春寒,即便不出屋子,也得披件外袍。」她說道。

    文鼎回過神來,微微一笑,伸手道:「我自己來。」

    錦曦抿嘴一笑,道:「還是我來吧!」說著,已經站到文鼎的身側,將那件紫色的外袍披在文鼎的肩上,並將他錦緞般的墨發從外袍裡挽出來,垂到他的後背。

    紫色的衣裳,多多白金色的海棠花,如此映襯下,更顯得眼前的男子冷峻俊美,高貴倜儻,再配上他深邃幽暗的目光,微微走神時迷惘的表情。錦曦不禁在心裡感歎,上天若是獨寵一個人,真是把最好的東西全都堆砌在他一人的身上。即便是坐在這裡發呆沉思的樣子,都是上天最完美的雕塑。

    「以前也有發覺,但沒現在這般明顯。原來我們文大哥,竟是這樣得天獨厚的美男子啊!」錦曦熱不住打趣了一句,抬手將他寬闊雙肩上,紫袍的淡淡褶皺輕輕撫平。

    文鼎微微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丫頭竟然在誇讚他的容貌?

    這還真是破天荒,他的臉微微紅了下。

    「文大哥紅臉的樣子,真是可愛,跟你這清清冷冷的氣質真是完全不搭。」

    「曦兒,今個怎麼拿文大哥的容貌打趣了?」他略有尷尬的問道,臉頰更紅了一分。

    錦曦看到帥哥臉紅,厚黑學的思想又在冒頭,接著打趣道:「我瞧見阿財他們一個個的在你面前,那都是噤若寒蟬。想必文大哥在那些屬下們跟前,應該也是不會笑的冷面主子吧?」

    提到在自己屬下面前的形象,文鼎稍稍正色了下。道:「那般小子們都是些野馬。紀律要嚴明,我不冷臉,無法震懾他們,更何談駕馭!」

    錦曦點點頭,代表理解。

    「即便你冷臉震懾,可還是擋不住桃花呀,文卿大夫不還是一頭猛紮了進來麼!」錦曦笑著眨了眨眼道。

    文鼎一頭黑線,鬱悶的皺眉,垂著眼不語。

    錦曦呵呵笑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道:「怎麼,跟我生氣了?好吧。我跟你道歉,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不會與你生氣,永遠不會。」文鼎突然沉聲道。

    錦曦愣了下,隨即笑道:「哇,我還有這樣的特權啊?那我就先受用了。」

    「我讓阿貴傳了消息出去,文卿並未回西山營地,我派出去的人這兩日都無法查探出他去了哪裡。」文鼎道。

    西山營地?那應該是文鼎他們這些年真正駐紮的地方。那裡有兵有馬有糧草有武器,是他的力量集結地。

    「文大哥是在擔心文卿大夫的安危嗎?」錦曦道,「你上回不是說,你最強勁的對手,想要將你的力量一網打盡,並將你置之死地的人,是滄雲?」

    文鼎搖頭,道:「從前卻是如此。自從裕太子早逝,皇室宗親內部已經在篩選適宜的後生晚輩。如今滄雲已將心力全部放在候選太子的事情上。正忙著上下打點,不會再把心思擱在我這邊。除非他那邊確切落選,才會捲土重來與我一爭高低。」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文鼎哥的力量才會一直潛伏紮住在滄雲力量尋到不到的西山裡面,錦曦分析。

    「這麼說,文卿大夫眼下沒了去向,應該是他刻意隱匿自己的行蹤,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等到他冷靜下來,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不用擔心。」錦曦道。

    文鼎點頭,略有惱怒道:「他也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想想,這樣荒唐的念頭實在不可取!等他下次回來,我一定要好好的訓導他一番,讓他大徹大悟!」

    錦曦已經從桌子上端來粥碗,勺子輕輕攪動著,聽到文鼎這話趕緊道:「你這法子可不好,有些事情用強,有些事情卻只會適得其反,如同那野火,你越是壓,它便越是瘋狂撲長,最終成浩瀚燎原之勢!」

    文鼎挑眉,為難道:「那照你說,該當如何?我總不能縱容他由著他繼續走錯路!他是個男子,又有一身的精湛醫術,是人才,將來必定有大出息,我不能看著他毀在這個上面,絕對不能!」

    「所以,才更不能用蠻啊。大禹治水,疏而導之。你可以跟他平心靜氣的說,引導他。」錦曦道。

    「你們西山營地裡,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吧?」錦曦又問。

    文鼎蹙眉,道:「那是自然。」

    錦曦打了個響指,「問題就在這,文卿大夫之所以會對你萌發出那樣的感覺,一來是因為你在他的眼中和心中是救世主,他對你感激崇拜。二來,他沒有接觸女子,尤其是在他青春萌動的年紀,身邊瞧見的都是大老粗的男子,情感走了岔路也是可以理解。」

    「你是說,等他這趟回來,給他尋一門親事?」文鼎問道,眼睛裡閃過一抹思忖,這個法子不錯。

    「親事先不著急尋,咱可以多為他引薦一些適齡的女子啊,創造機會讓他們去接觸接觸。就好比有些食物並非味道不佳,而是人們極少去嘗試去吃。待到嘗試了一口,發現了其中的滋味,那不就什麼難題都水到渠成了嗎?」錦曦打了個比方,道。

    這兩日一直為文卿這事困擾的文鼎,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釋然,看著錦曦的目光突然變得深了起來。

    眼前的這個丫頭,分析起別人的事情,為別人出謀劃策總是很積極且周全,說的這一套套的,不知情的人還當她在這些上面多老到啊!

    可實際上呢……他都跟她表明心跡到了如斯程度,還是等不到她的明確答覆。

    尤其是昨日那句說了半截的話,更是讓他徹夜難眠。

    「文大哥,我不……」

    我不?

    到底是我不答應?還是我不拒絕?文鼎的目光幽暗起來,盯著錦曦的臉一眨不眨。

    錦曦正沉浸在給文卿組織相親的事情中,一抬眼。瞧見文鼎目光深切的盯著她看。心裡咯登一聲,暗道不妙。

    「來來來,咱趁熱先把粥吃了,等會涼了肚子痛。」她趕緊舀了一勺紅豆糯米粥,正要送到文鼎面前,手腕卻被文鼎給握住了。

    「曦兒,別的事,我們先擱一旁。我記得,你昨日好像有話要跟我說,後來被打了岔。」文鼎看著她。認真道。

    「曦兒,我的心。你最清楚。不管你態度如何,接收與否,我都尊重你的抉擇。但是,我不希望再如這樣的猜測下去了,我也不希望,你連拒絕二字,都吝嗇給我!」

    錦曦垂眼看著自己被他牢牢握住的手腕。淡淡的眉頭微微蹙起來。

    「曦兒,你在擔心什麼?猶豫什麼?若是你中意的是我這個人,是我本身,就權且拋開一切,信我一回,所有的事情讓我來擺平。好不好?」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指,骨節分明,話語錚錚,帶著不容拒絕的切切。

    「當然。除非你從未相中過我這個人,我這本身,我說再多做太多,都是給你徒增煩惱。那也請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也好讓我徹底斷了這份念想。」

    他握住她的手腕的手指,已經骨節蒼白,他的聲音,近乎於哀求,聽得人心裡酸酸楚楚。

    錦曦提了一口氣,不敢抬眼去看咫尺處他的眼睛,咬唇道:「文大哥,你先鬆開我的手,成嗎?」

    文鼎怔了下,眼底浮上深深的落寞,她的答案,他已經清楚了,一顆心,頓時碎成百八十瓣兒。

    看著他的手僵硬的鬆開,垂下去,錦曦將碗擱到一旁的小凳子上,突然站起身。

    文鼎一直垂著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錦曦的雙手便已經搭在他的雙肩上。

    她這是在醞釀如何安慰他的話嗎?文鼎心中想道,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落寞的弧度,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面前的帥哥一張落寞失望的臉,那眼神憂傷的讓人心碎。

    前世今生,錦曦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能為她如此牽動心神。

    能讓你笑到沒心沒肺的那個人,是喜歡你的人。能讓你為之哭到撕心裂肺的那個人,卻是你愛的人。

    此時此刻,眼前文鼎的這副哀傷絕望落寞顧忌的表情,深深觸動了錦曦的心,擊敗了她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

    能讓素來清冷剛毅的他,寵辱不驚的他,露出這樣泫然欲泣的表情,是不是證明,他的心中的的確確的愛著她?

    想及此,錦曦的心裡,蕩漾開一圈圈溫柔而又幸福的漣漪,搭在他寬闊雙肩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文鼎等不到錦曦安慰的話,不由驚詫抬眸的瞬間,錦曦已經俯身過來,熟悉的梔子花香氣盈滿鼻息。

    下一瞬,柔軟的唇瓣印在他的額頭上,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那麼一下輕輕觸碰,但是,那柔軟冰涼的感覺,卻是如同一道電流,瞬間擊遍他的週身……

    文鼎的腦袋嗡的一聲,思維空白到無法思考。

    錦曦已經收回了身子站定,清秀的臉頰上也是染上了兩片火燒雲。

    「這就是我給你的答覆。」她咬唇道,羞澀的不敢去看他石化了的臉。只將一旁凳子上的碗和勺放到他僵硬的手裡,道:「趁熱吃,回頭我來收碗!」撂下這句話,她轉身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直到屋門從外面砰的一聲被關上,文鼎才從驚濤駭浪中回過神來。

    這是夢嗎?不會一碰就碎吧?他的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抬手觸向自己的額頭,那種冰冰涼涼卻又極其柔軟的感覺猶在!還有手裡端著的粥碗,這一切都清楚的提醒他,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也喜歡我!

    文鼎快樂的無法言語,三兩口就把一碗紅豆糯米粥給喝下了肚子,這紅豆真香真甜,從來沒有發現紅豆糯米粥竟然這麼好吃!

    錦曦出了文鼎的屋子,幾乎是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屋子。然後插上門一頭撲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頭,如同一隻把腦袋插入沙土的鴕鳥!

    我這是被什麼附體了?人家表白,我也表白就是了,語言對語言,幹嘛用上行動?還撲上去吻了他,他鐵定被驚訝到了,會不會覺得我太過主動了?

    算了,管他呢,橫豎該吻都吻了,還去擔心那些做什麼?

    錦曦把頭從被子底下鑽出來。翻了身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帳子頂蓬出神。雙腳翹了個二郎腿。

    想到先前那臨時起意的俯身一吻,心裡還是蠻佩服自己的。

    對於一個前世活到二十七八還沒有談過戀愛,沒有拉過小手的大齡剩女而言,今日的這一吻,可是兩世為人的初吻。

    真是沒想到啊,自己也有主動想要去親吻一個男子的時候。錦曦手指輕撫上自己的唇,回味起那種奇妙的感覺來。其實,真的很不賴啊……

    那麼,下一回,是不是要考慮下別的地方呢?比如,他的俊臉他的唇……

    文鼎左等右等,一直沒有等來錦曦收碗,而是等來了孫氏。

    晌午飯的時候,也是孫氏送進了屋裡,一直到下晝。都沒再見到錦曦露面。文鼎想跟孫氏打聽,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屬下阿貴打聽,更是抹不開面子,只得在那乾等著,死憋著。

    這滿滿一日,錦曦其實也沒在家裡呆,一來是剛剛親過人家,不太好意思這就進屋去跟他大眼瞪小眼,不自在啊。

    二來,孫老爹那邊積攢下幾件髒衣裳,錦曦便自告奮勇過去幫大嘎公洗衣裳做家務去了,順便讓自己激動滾燙的心,稍做冷卻。

    趁著好的日曬,錦曦在孫老爹家的院子裡洗洗刷刷,忙著晾曬,晌午飯也跟孫老爹在一塊吃了荷包蛋麵條。直到日落西山,她將乾淨的衣物從院子裡的繩索上收下來,折疊好放進孫老爹的衣裳櫃子裡面,這才拍了拍手,大功告成的回了嘎婆家。

    日頭已經落山,淡淡幾縷晚霞如薄煙般飄散而過,錦曦行走在村子裡,眼見村裡家家戶戶的煙囪裡都是炊煙裊裊。

    晚歸的鳥兒在頭頂打著璇兒,出來放風的豬兒,在小豬倌手裡的鞭子下,嗷嗷叫著甩著耳朵往家裡趕。

    錦曦踏著歡快的步伐回到孫老太家,堂屋裡,燈火通明,八仙桌抬到了屋子的正中間,上面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飯菜,香味撩人。

    老三老四正為了一隻小鈴鐺,在桌子底下你追我趕的,孫老太在一旁笑著看顧。

    「嘎婆,今個又是什麼大日子?這夜飯弄得跟年夜飯似的。」錦曦打量著桌上的菜餚,不禁問道。

    孫老太只是笑,看向對面孫玉寶的屋子,錦曦下意識也扭頭朝身後看去。

    文鼎衣帶整齊的坐在輪椅上,由阿貴推著出了屋子。明亮的燈火照拂下,愈發呈現的他俊逸軒昂,雙目有神,神采奕奕。

    文鼎先是跟孫老太禮貌的打過招呼,然後才跟錦曦這點了點頭,深邃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

    錦曦朝他翹了翹嘴角,問道:「你這是打算出來吃飯了?」

    文鼎嗯了聲,道:「傷勢漸好,便出來了。」

    「出來了好,總是躺在床上,也悶得慌。」孫老太笑瞇瞇道。

    錦曦翹了翹嘴角,又看了眼桌上那眼花繚亂的菜,明白孫氏怎麼突然轉了勤儉的性子了,原來,是為了文鼎呢!

    「文兄弟出來了?正好,人都到齊了,來來來,大家趕緊入座吧!」孫氏的聲音從堂屋門口響起,隨即人便快步過來了,手裡端著一隻大托盤,上面是幾碗冒尖兒的白米飯。

    錦柔跟在後面,手裡拿著喝湯用的大調羹,笑嘻嘻的過來跟錦曦打過招呼,大家紛紛找地方坐。

    八仙桌分東西南北四面,孫老太帶著老三老四坐在南面,孫氏直接將文鼎推到北面。錦曦和錦柔坐在西面,孫氏東面。

    雖然孫氏招呼阿貴也坐下來,但是因為有文鼎在,阿貴是怎麼也不肯落座的。最後還是文鼎發了話,阿貴才在文鼎身側坐了下來,很是拘謹。

    再看錦曦和錦柔坐的位置,錦曦原本是被孫氏按著坐在靠近文鼎的位置,錦柔靠近這邊孫老太他們。

    「曦兒。你坐在你文大哥身側。隨時幫他夾菜。」孫氏是這樣說的。

    錦曦點點頭,夾菜嘛,原本沒什麼,也不累。可是,只因為這是孫氏刻意安排的位置並交代的,這其中的意味就變了。

    錦曦喜歡那種落落大方的感覺,就好比她感覺到了,想親就親上去,毫不遲疑。但是這種刻意為之的感覺,尤其是還當著這麼多雙眼睛的面。錦曦感覺已經不再是夾菜,而是在表演著什麼。這感覺別捏的很。

    她偷偷瞄了一眼文鼎,發現他正襟危坐在那,眼觀鼻鼻觀心。

    錦曦暗暗撇嘴,她就不信聰明如文鼎,會察覺不出孫氏話裡的意思來。這傢伙,那嘴角微微揚起一絲愉悅的弧度,顯然是在偷著樂。指不定孫氏的這個安排,印到他心坎上了!

    此刻,文鼎即便不抬眼,眼角的餘光也能察覺到錦曦在偷偷的瞄他打量他。他正襟危坐,雙手擱在腿上,激動的輕輕敲擊著腿面。三嬸的這個安排,實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這個丫頭,早飯時候那一個偷吻,他還沒有嘗到滋味。她就溜了,丟下他一個人在雲裡霧裡狂歡。沒想到一日都不再出現,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乾脆穿了衣裳出來吃飯。

    好,既然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會會你!

    「娘,你這安排可不好,我姐今日都在大嘎公那邊漿洗晾曬的,這胳膊手鐵定又酸又痛,你還是讓她安安生生的吃頓夜飯吧!」

    錦柔突然站起身,嘻嘻笑著,起身坐到錦曦的位置上,並將錦曦往孫老太那邊擠了擠,並道:「姐姐,你好好吃飯,給文大哥夾菜的事兒,柔兒來替你做就是了。」

    錦曦看著錦柔誠懇的臉,不禁感歎,這小丫頭終於長大了,懂事也貼心了。

    「柔兒,有你這份心,姐就知足了,姐不累,你趕緊坐回來吧。」錦曦道,是完全出自真心的欣慰,「再說,你也不曉得文大哥的口味呀!」

    孫氏和孫老太也頗感欣慰,但是孫氏還是在那裡朝錦柔使眼色,錦柔沒瞧見,還在跟錦曦推讓。

    文鼎含笑看著,有點受寵若驚道:「曦兒和柔兒不要推讓了,我們之間何須這樣客套呢?嬸子弄了這麼多菜,我愛吃的都擺在我跟前,無需你們為我勞累,還是各就各位吧。」

    「文大哥,這不是客套,你對咱們一家的恩情和相助,柔兒雖然年紀小,可也心知肚明時刻感激。難得今夜就咱們幾個,自在的吃頓飯,求求文大哥就准了柔兒這個獻慇勤的機會吧?好不好嘛?」

    錦柔笑嘻嘻的扯住文鼎紫袍的一角,用撒嬌的口吻央求道。

    文鼎素來將錦柔當做最小的妹妹看待,聞言無奈的笑了。

    錦曦愕然,伸手揉了下錦柔梳著雙髻的頭,打趣道:「哎呀呀,我這才曉得,我家妹妹竟然還有這樣的好口才。文大哥,看來這個獻慇勤的機會,你可以不給我,可不能讓柔兒傷了心啊!」

    最終,錦柔心滿意足的坐在了文鼎的右側,擔任起為他布菜的美差。

    孫氏也解了圍裙坐了下來,眾人開始動筷子,錦曦暗吁了口涼氣,

    「文大哥,今晚上咱可都是借你的東風呢,不然,我娘可捨不得夜裡還弄這麼多菜,她那人可是最講究勤儉的,吃不完了浪費。你可要多吃些喲!來來來,嘗嘗這個菜……味道好不?」

    「嗯,味道好極了。」文鼎笑著回應道。

    「當真?這個可是我做的呢,唯一的一道我做的菜!嘎婆,娘,姐,你們聽見沒?文大哥他誇我做菜好吃來著咧!」十歲的錦柔興奮的叫道,孫氏和孫老太她們自然是陪著笑。

    「文大哥,好吃你就多吃些,回頭我再接著給你做!」錦柔道,乾脆將那道她做的菜調到了文鼎的面前。

    「瞧瞧,這丫頭可是誇不得!」孫老太打趣著。

    人都說食不言寢不語,可是這一場說說笑笑的夜飯,卻讓桌上的每個人都在輕鬆愉悅的氛圍下,滿足而散。

    夜飯後,孫老太帶著老三老四回屋洗漱準備睡覺去了,阿貴推著文鼎回了屋子。文鼎有飯後漱口喝茶再看會書的習慣。

    這邊。錦曦幫著孫氏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趟趟往灶房裡運。錦柔臉上還帶著殘存的笑意,心不在焉的擦拭著桌子,不時朝那邊文鼎所在的屋子張望。當堂屋門口傳來錦曦的腳步聲,她便趕緊垂下頭去專心拾掇桌面。

    灶房裡,孫氏腰間繫著圍裙,瞧見錦曦將最後一撥碗筷端進來,不僅沒有要走的意思,還擼起袖子就要過來洗刷碗筷,孫氏連忙抬手攔住。

    「這幾副碗筷娘一會子就弄好了。哪裡需要讓你沾手,快些玩去吧!」孫氏道。

    錦曦笑了。瞟了眼窗外濃濃的夜色,道:「這大晚上的,娘讓我上哪玩去呀?」

    孫氏愕然,隨即也笑道:「瞧我,那、那你回屋去吧,或是,去陪文兄弟說說話也成啊!」

    錦曦眉梢跳了跳。道:「哎呀,我倒差點忘了,陳大人早上走的時候還交代我給文大哥換藥,我這一日都到頭了倒把這事給忘了!」

    「你這丫頭,那還不趕緊去?」孫氏也急了,連忙催促,錦曦誒了一聲,轉身出了灶房,損失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笑了,擼起袖子麻利的洗洗刷刷起來。

    這邊屋子裡,文鼎正捧著一本書,坐在床上,似乎看得很入神。

    阿貴垂手站在一旁,看著靠坐在床上的少主,阿貴的心裡忍不住暗暗詫異著。

    今日夜這是怎麼了?從捧上那本書伊始,就沒聽到少主翻動書頁的聲響,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想及此,阿貴瞧瞧抬眼朝床邊瞟了眼,文鼎靠坐在那,似乎入定的樣子,一手扶著書,另一手握拳撐在下顎處,眼睛微微瞇著。

    這是在思索書中的問題嗎?阿貴如此猜測。

    屋門外傳來輕輕叩擊的聲響,距離屋門最近的阿貴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床上入定沉思的少主倒先出聲了。

    「誰?」文鼎問。

    「文大哥,是我,我來給你換藥。」錦曦的聲音隔著屋門傳來。

    阿貴清楚的看到少主的眼底,閃過一抹欣喜。

    「門沒關,進來吧。」文鼎道,一邊揮動著手裡的書對略有呆愣的阿貴示意了下。

    阿貴瞬間領會,當錦曦推開屋門端著藥瓶子和其他的藥用棉球物品進來的同時,阿貴跟錦曦招呼了一聲,便躬身退出了屋子,將空間讓給了他們二人,並貼心的將門從外面帶上。

    「我要跟你說聲抱歉,今個忙著給我大嘎公洗衣裳,把這換藥的事兒給落了。」錦曦進門來沖床上端坐著看書的文鼎,笑吟吟說道,落落大方的走到床邊,將托盤擱在矮凳子上。

    「嗯,沒事。」文鼎道,目光似乎還留戀在手裡的書頁上。

    自己這是怎麼了?這一整日沒有瞧見她,抓肝撓肺,有一大堆的話要跟她說。可是,當終於等到了她,並有這樣的私下相處的機會,他竟然又心跳如擂鼓起來。

    看著眼前這個偷吻了自己,還落落大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丫頭,文鼎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懊惱之氣。

    對自己懊惱,懊惱自己竟然還不如這丫頭!

    錦曦站在床邊,一邊照著陳醫正臨走時的交代,在那做準備工作。一邊斜著眼睛打量這專心致讀的人,嘴角忍不住輕輕翹了翹。

    這是看的哪門子的書,從她進屋到她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他面前的書頁一直沒有翻動過。

    「文大哥,稍微耽誤一下,我要給你換藥了。」錦曦道。

    文鼎『哦。』了一聲,目光還是沒有從書上移開,他在琢磨著,要怎樣才能在這丫頭面前扳回一局。還有,那一吻的滋味,他還沒來得及領略呢……

    錦曦再次翹著嘴角笑了下,裝吧裝吧,你越是這副彆扭的樣子,我就越不別捏,我就越是得意,就越發顯得是我佔了你的便宜。

    呵呵,算上前世,錦曦覺得自己這回真是老牛吃了一把嫩草,還是這樣出類拔萃的嫩草,爽啊!

    錦曦從文鼎的腳那頭掀開他身上蓋著的被褥。為了方便給他上藥。陳醫正已經在他的中褲和裡面的褻褲上,在膝蓋下方五寸創口的位置處,剪出了一個方便換藥的洞。

    錦曦認真查看了他的傷口,發現恢復的很好,但是,當日他做清創手術,這個地方切開的那幕血淋淋的場面,錦曦還是牢牢印刻在腦子裡。

    文卿的話固然因為他帶著的情緒而有些偏激,但是,有句話他卻是說對了。如果不是因為她。文鼎就不必遭受這一遭罪。

    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想及此。錦曦臉上的笑意散去,轉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更多的是心疼……

    文鼎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放下擋在眼前的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專注致致的臉上,還有她那小心翼翼的動作。

    他不由想起了上一回他身受重傷,在鵲橋巷子的屋子裡,她也是這樣幫他上金瘡藥。當時。她雖然動作也是這般輕柔小心,神態也是這般凝重心疼,但是,跟眼前相比,文鼎突然發現這兩種心疼有些不同。

    上一回的心疼,許是完完全全出自友人和親人的那種,而現在,這裡面多出了一抹情愛……

    「痛嗎?」錦曦一邊將藥粉仔細均勻的撒在傷口處,一邊輕聲詢問。

    「不痛。」文鼎道。

    別說是這種程度的傷。即便是那種見骨的傷,要是能換來她這樣輕柔心疼的敷藥,他也甘之若飴。

    這麼會不痛呢?陳醫正可是早有交代,這種藥粉裡面摻雜了一種能快速助生肌的藥粉,那種藥粉本身卻是帶著一些辛辣。

    「我再給你吹吹吧!」錦曦道,俯身在他的傷口上輕輕吹著。

    屋裡燭火明亮,一切物事似乎都像披上了淡淡的朦朧光暈。少女微微嘟起的粉唇,泛出淡淡的珠光。清秀的容顏,白皙的肌膚,精巧的五官,纖秀的身形,一襲銀紅色的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腰身。

    高腰下束著一根活靈活現的紅色蝴蝶結,徐徐如飛。如雲的秀髮披洩在身,頭上只是挽了簡單的髮髻,插著一根簡單素雅的簪子。

    文鼎將錦曦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細細的看過。

    錦曦吹完了,又給他把被褥蓋好,起身的時候扭頭看到他一臉陶醉的看著自己,臉上哪裡有半點傷口被刺激到的痛感?

    「傻樣。」錦曦嘀咕了句,抿嘴一笑,轉身往那邊桌子上放東西,順便淨手去了。

    文鼎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看,剛才她說『傻樣』那兩個字時,微微的嗔怒狀,眼睛亮晶晶的。

    還有那抿嘴笑時,嘴角露出的淺淺笑紋,俏皮又可愛,這與她一貫在人前那穩重老成的樣子,有些出入。

    文鼎眼中的欣賞之色越來越濃郁,眼前的少女雖算不得如何的傾城之貌,但是,卻給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不張揚,卻讓人無法忽視的,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種清新之美。

    百看不膩的清新之美,文鼎將這用兩個字來歸結:內媚!

    文卿看來真是沒眼光,竟然會說曦兒不漂亮!這簡直就是一塊美玉,隱藏在石頭下面,得看切玉師的精準目光。但你破開石頭質樸尋常的表面,就能看到隱藏在裡面的美玉!

    文鼎不禁為自己獨特的眼光而自豪。

    錦曦洗好手轉過身,一下子就撞進了一雙溫柔似海的眼睛裡,她嚇了一跳。

    「文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今夜你怪怪的!」錦曦下意識脫口問道。

    文鼎乾咳了一聲,趕緊打住心神,收回目光,掩飾道:「沒,我亦如從前。」

    「是嗎?」錦曦審視著他,一步步上前,瞇著眼睛道:「我怎麼沒覺著你從前也這樣?你那溫柔似水的眼睛,簡直把我看得渾身發毛!」

    「有嗎?呵呵,沒有吧!」文鼎笑了笑,眼角微微往上彎了彎,竟然有一絲狡黠。

    錦曦納悶了,這傢伙平常一本正經,冷冷清清的,今個夜裡這樣彆扭,還一直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她,難道,是她今天的那個吻,活生生把他嚇死了,然後,他也被人穿越了?

    當然,這只是荒謬的設想。

    「嗯,沒有就好。藥已經給你換過了,沒旁的事,那我先回屋去了。你也早些歇著吧!」錦曦說道。

    「嗯,好,你也早些歇息。」文鼎道。

    奇怪,她今天吻他了,難道他就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不然,吃夜飯的時候跑出去幹嘛?

    錦曦乾脆轉身欲走,並在心裡默數一、二、等到三的時候,他必定會喊住自己。但是,他沒有喊,不過,錦曦的手腕卻被一隻大手給抓住了。

    「曦兒,且慢。」他沉聲道,捉住她手腕的大手,很有力度。

    錦曦背對著他站著,嘴角偷偷的翹了翹,就知道他裝不下去。比玩心理戰術,他這初出茅廬的小伙子,怎麼是她這老剩女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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