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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初養成 056 感激七爺 文 / 薔薇晚

    眼眸一暗再暗,韶靈沉默不言,笑意崩落。她只能虛以委蛇,只能心存防備,只因他是慕容燁。

    「江湖上把爺說的很可怕。」慕容燁從她沉靜的面容上移開視線,淡淡地說。

    「男人可愛女子,也可愛男子,很公平。」她低聲說,真正的殘忍之人,是絕不會自省的。

    「那麼,爺也可愛男子,也可愛女子了?」慕容燁扯唇一笑,卻換了一種說法,卻起了微妙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喜歡人的權力。」韶靈盯著他,雙眼清如水,柔聲說道。「不過若是真心喜歡,就不該傷害那個人。」

    十來歲的時候,她無法援助那些紅衣男童,但如今,她不想再看悲劇重演。不管他聽不聽,她都會說。

    他深沉地笑了,她的這一番話,跟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他可以傷害任何人,輕易掌控他們的生死……唯獨從不捨得傷了她。

    再度看到他的笑容,韶靈心中的那根弦,漸漸鬆下來。

    「前幾天的事,我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她站起身來,雙目了亮:「那晚七爺以用內力將我的宿疾壓下去,我很感激。」

    任何事,都不會成為她甘心被人掌控的把柄。

    只是感激而已。

    慕容燁看她正要爬下梯子,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際,抱著她從屋簷躍下。一片柔和紫色在她眼前飄過,待韶靈想要開口,她已經穩穩當當立於地面。

    「爺跟洛神有話要說,你去睡吧。」慕容燁丟下這一句,便舉步離開,她神情不變,目送著他離開。

    他們早已是成年男女,也不像是主僕身份,她不該成為他掌中之物。

    她遲早要攤牌。

    「我來晚了。」

    韶靈走入酒家,見展綾羅跟季茵茵已經坐在席上,她微微一笑,便在她們的目光中坐下。

    展綾羅臉上笑容不變,依舊熱情。「韶大夫,如今阜城指名要你看診的人太多,你應付不過來吧。」

    「江南人口稠密,的確比大漠的生意要好。」韶靈淡淡回應,望向一側的季茵茵,她依舊端著千金小姐的架子,淺淺地笑,今日一襲金色鉤花袍子,紅色長裙,並不過分裝扮,穿在別人身上,略顯普通。但因為容貌的出眾,她看上去端莊而美麗。

    展綾羅問的語氣真誠:「聽聞洛大少爺昨日回來了?」

    韶靈側臉看她,彎唇一笑:「展夫人的消息很是靈通。」

    展綾羅說的認真:「我聽說,洛府開始做首飾生意了?用了京城來的老工匠,採了通山的玉礦,搜集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樣式,就為了趁早在江南打出個名堂來。」

    「洛少爺的心思,從不告訴任何人,我也不是例外。我不想妄自揣測,往後宮夫人責備我。」韶靈端起手邊茶杯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說道。

    「這是哪裡的話?」展綾羅輕笑出聲,跟季茵茵對視一眼。

    「韶大夫跟著洛大少爺,想來對這些商場上的事,也很是通透。母親暗中擔心韶大夫對上回的事介懷於心,我跟她說,韶大夫絕不會因為一個丫頭而如此小器。」季茵茵笑的友善,依舊大善人模樣。

    若她繼續推脫,就成了小器?!韶靈的眼底儘是笑意,她輕搖螓首:「商場上的事哪有一定的?宮夫人眼光長遠,我卻沒這個心思,經營好我的靈藥堂就得了。」

    「你盡可放心,我母親也並不貪圖盈利,絕不會責怪於人。」季茵茵一臉平靜:「我來當保人。」

    「宮夫人怎麼不找找別人?我手頭也並不闊綽啊。」韶靈犯了難。

    「並不要許多銀兩,五百就行。」展綾羅壓低嗓音,親自為韶靈斟了杯茶,「先將第一批貨買下來,看看反應。」

    「要說試試看也行,但這事就跟賭博一樣,決不能當真。」韶靈笑著點了頭。

    季茵茵跟展綾羅相視一笑,在酒席上說了不少好話,韶靈走的時候,她們邀請她坐上侯府的馬車,韶靈最終婉拒了。

    目送著她們離開,韶靈臉上的笑容才崩落無蹤,夜色覆上她的身子,月色微涼。

    這一回,她要展綾羅山窮水盡。

    季茵茵由婢女陪著走入侯府,正在正堂看到風蘭息的身影,她噙著笑意,蓮步輕搖走向他,朝他行了個禮。

    「你跟宮夫人去了外面?」風蘭息的笑意很淡,問了句。

    「我們為了上次的事,特意跟韶大夫致歉,不想傷了大家的和氣。」季茵茵輕點螓首,眉眼之間儘是端麗風華,令人找不到任何漏洞。

    「去年忙著休憩別院的事,我鮮少跟你單獨說話。」風蘭息溫和地說,她到侯府一年出頭,他們常常見面,也說過不少話,卻沒有深談過一回。

    季茵茵面頰微紅,她眼波流離,笑著點頭。「侯爺事務繁忙,我總該體諒的。」

    風蘭息笑道:「宮夫人雖然不是你的生生母親,但你們的感情比親生母女還好。」

    季茵茵語帶雙關,她眉目生情,愈發迷人:「的確如此,侯爺,這許是日久生情吧。」

    「宮夫人說你把十來歲之前的事都忘了,我很想讓你重新記起來——」風蘭息的視線輕輕撇過她眼角眉梢的柔情,意味深長地說。

    季茵茵徐徐歎了口氣,面色染上幾分憂鬱:「侯爺,我也很想,不過此事勉強不來。」

    風蘭息沉默了許久,季茵茵看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耳畔,她敏感地察覺,淺笑著問:「侯爺在看這對耳環?」

    「你很適合戴珍珠。」他點頭,也不避諱。

    「還是去年侯爺送我的……」她含笑,她生來就有花容月色,足夠駕馭任何金銀珠玉,濃淡皆可。

    風蘭息滿目笑意,閒聊幾句:「京城的女孩子都是幾歲就打了耳洞?」

    季茵茵隨口就說:「一般的女孩兒,五六歲就打了,都是愛美。」

    他笑了笑,卻不答話。

    他依舊看著她,像是失了神,有時候他常常沉默寡言,並不多話。但他如此安靜卻凝注的眼神,比任何男人對她美貌的眷戀,更讓季茵茵歡喜和驕傲。

    這樣的男人……絕代風華,溫潤玉如,還不是她的裙下之臣!在美女無數的江南,還不是只能看她一人!

    她從來都是美麗的,如今擺脫了厭惡的貧賤身份,在侯府就更是眾星捧月了。

    風蘭息看著她笑了起來:「何時我帶你去別院轉轉,用了江南最好的師傅打造了一個園子,雖沒侯府這麼大,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好。」她輕點螓首,心中更是得意。

    他頓了頓,繼續往下說:「你跟宮夫人商量,何時方便,就搬過去住。」

    「侯爺?」季茵茵怔住,面色略白,這一年住在侯府,相安無事,怎麼突然就要她們搬走?

    他唇邊的笑容透著一絲苦澀:「你是雲英未嫁的女子,本該注重名聲,還未成親之前,我們不應住在一個屋簷下。」

    季茵茵眉頭輕蹙,卻又只能強笑道:「侯爺真心為我好。」風蘭息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君子,太過在乎那些繁文縟節,她只能配合他當一個良家閨秀,不敢施展手段迷惑他,生怕惹他懷疑。否則,她早就得到他了!

    「回去吧。」風蘭息的眉宇間帶著些許倦色,朝著她說。

    「侯爺也早些歇息。」季茵茵笑吟吟地起身離開。

    他眉頭緊蹙,依靠著椅背,獨自閉目養神。出於自己的心,他並不願意去試探她,卻不曾想過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閉上眼,他的耳畔卻傳來輕微至極的聲響,那是在靈藥堂的時候,清風吹開那本厚重的醫書,一頁頁的書,翻了過去。

    那些厚重的過去,似乎也一頁頁翻了過去。

    他的眉頭愁緒更重。

    ……

    「我說過不要再跟著我了!」

    韶靈正在回頭,身後跟了兩個小乞丐,她彷彿又氣又惱,很不耐煩地斥責。小乞丐再三往她身邊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她卻推了好幾回,揚聲道:「回去。」

    兩個小乞丐被她這麼訓斥,才停下腳步,眼巴巴地望著她。

    風蘭息跟著管家正從廟門後面的村落收回田租,每回經過後廟門,都會讓下人送些衣食給那些小乞丐。

    一看眼前的景象,淡漠的俊臉上儘是冷峻,他疾步匆匆走過去,擋在小乞丐的面前。「你怎麼這麼對他們?他們才這麼小,再不懂事,也是孩子!」

    風蘭息冷著臉看她,這些小乞丐衣衫襤褸,渾身惡臭,以乞討為生,但不見得人人都有同理心。但在街巷中,他們有時不但討不到一個銅板,遇著脾氣不好的,還會遭來無休止的辱罵甚至毒打。

    「給他們買些吃的。」他轉過身去,吩咐管家,讓管家領著兩個小乞丐走開。

    他一回頭,卻看韶靈又要離開,她身為女子,鐵石心腸也就罷了,居然還如此不受教!風蘭息胸口熾燃怒氣,他走前兩步,一把拉住她的手。

    「侯爺,有何指教?」韶靈這才轉身,臉上失了所有神情,透出一絲疏離和漠然。

    風蘭息眼神一暗,她頑劣不堪的態度,更是激起他的不快。

    見他沉默不語,韶靈甩開她的手,笑道:「還有病人在等我,要沒什麼事,先告辭了。」

    她擺明了敷衍,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

    他的嗓音無聲轉冷:「你有沒有心腸?」

    「我有沒有心腸,跟侯爺何關?」韶靈抬眸看他,問的不留餘地。

    風蘭息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心中依舊不能介懷,他走回馬車旁,才看著管家被兩個小乞丐拽著衣角,不曾走遠。

    他蹙眉問道:「管家,你怎麼還不領他們去?」

    管家說了實話:「他們方才跟小的說,韶大夫是給他們的夥伴治病,他們要把討來的銅板作為診金給韶大夫送去,韶大夫說了不要,他們非要纏著……」

    風蘭息面色驟變,他誤會了她。

    他看著已經走遠的身影,心中的平靜,卻無聲被打亂。

    韶靈從鬧市的人流中穿過,她的臉上沒了任何喜怒,身後一陣駿馬的鐵蹄,卻踩踏在她的心上。

    風蘭息讓侯府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跟隨在她的身後。

    她一步步走上台階,回到靈藥堂,眼角餘光掠過那一輛停下的藍色馬車,卻佯裝不知。

    忙碌了兩三個時辰,她才跟三月五月一起離開,眸光熄滅,她胸口微震,馬車早已不再了,她的唇畔牽扯一抹笑,自如地走入夜色。

    風蘭息卻在下一瞬,從暗處走出來,他一襲白袍,清明不染地彷彿不該是塵世中人。

    韶靈淡淡望向他,眼底冷絕清冽,他雙目溫和,不再有方纔的怒氣。

    「我們去河邊走走。」

    他這麼說,轉身就走。

    他的身上從未有過盛氣凌人的霸道,身為阜城的隱邑侯,他素來以人品德行為人敬仰尊崇。

    韶靈跟在他身後兩步距離,卻並未看他的背影,兩人一路上靜默不語,走到了護城河邊。

    「小乞丐們都說你給的藥苦——」風蘭息停下腳步,此話一出,便讓韶靈知曉,他已經得知事情真相,不再誤解她。

    他一直等了這麼久,自然是有誠心。

    但她微微一笑,其實也並不在乎。

    「良藥苦口,越苦的藥,越有用。」韶靈仰頭,望著護城河邊的柳樹,他一身白衣,讓她突然想起春日的漫天柳絮。

    風蘭息凝神著她的側臉,未曾說話。

    她的面色晶瑩,小巧的耳垂上,沒有一個細孔,他心中微震,臉上還有淡淡的笑。「你怎麼不穿耳洞?江南女子人人都有。」

    「小時候,我怕痛,就沒穿,母親依著我,說長大再說也不遲。」韶靈淺淺一笑,眉眼間一派意氣飛揚,自如地說道:「到了大漠,反而不易被人看出破綻,我好瀟灑當我的韶公子。」

    他溫和地問:「如今呢?」

    她微瞇雙眼,望向幽深的星空:「如今也沒有必要了。」

    風蘭息的聲音梗在喉嚨口,他只聽得她清清淡淡地問:「侯爺還不回府麼?」

    他搖了搖頭,卻扶著柳樹坐在河邊草地上,看他就這麼坐著,韶靈心中湧起莫名的波瀾,卻咬著牙逼自己轉身。

    「大漠的風景,是什麼樣的。」

    她的身後,傳來他溫潤平靜的聲音,像是一條柔軟溫順的綢帶,綁縛了她朝前邁出去的腳。

    他問的突然而古怪,但不容置疑,談起大漠,的確讓她心情舒暢,彷彿多日來的煩憂,全部退得消失不見。

    「乘風常常說,大漠是另一個世界。」風蘭息的視線,鎖住那纖細卻又如青松般挺拔的女子身影,他低聲說,聽不到嗓音之中的笑意。

    她笑著轉過身去,連日來的看診,也讓她有些疲憊,她往他身旁一坐,懶洋洋地伸了伸雙臂,他這回沒再皺眉頭。「侯爺想知道?那我說給你聽,這些可是書上看不到的。」

    他是世代繼承的隱邑侯,封地就在阜城,本不能隨意離開封地。大漠……他或許一輩子也到不了。

    她說起了大漠的月牙泉,金色沙漠上的駝鈴聲,戈壁灘中的綠洲,艷麗的金蓮花,馬蘭花,祁連山上的皚皚冰雪,她甚至談到烤全羊,眼底生出滿滿噹噹的笑意,嚥了嚥口水,揚聲笑道。

    「大漠的烤全羊,可好吃了。」

    他彷彿也嗅到了香酥濃郁的氣味,像是跟她一道坐在深處戈壁灘的篝火前,遠方傳來陣陣狼嘯,微涼的夜風拂過衣袍,細碎作響。

    但凡被她描述的,都變得鮮明生動,他聽著她哼唱斷斷續續的大漠歌謠,居然也覺得動聽。

    他看到了大漠的繁榮和荒涼,萬千風情。

    她對大漠的熱愛,對自由的憧憬,對萬物的嚮往……點點滴滴匯入那雙清亮明媚的眼,她的臉上,綻放了璀璨的笑靨。她跟他不同,敢愛敢恨,果斷決絕,她熱的像是天邊的烈日,只要稍稍靠近她,就能汲取到溫暖。

    「第一次騎駱駝的時候,差點被摔下來。騎慣了馬,我嫌棄它走得慢,它索性停下來,不朝前走去,氣的我都快哭了!」她說的盡興,一偏頭,卻愣住。

    這個眉眼有笑,溫潤俊美的男人不正是風蘭息嗎?!他何時這麼笑過?就算不是對她皺眉頭,他的笑,也從來沒有溫度,彷彿只是禮節的一種。

    她驚疑不定,低聲道。「侯爺你笑什麼?」

    風蘭息突地傾身向前,修長的五指,輕劃過她的面頰,手心貼著她的柔嫩肌膚,暗暗曲攏手指,彷彿想把她的笑,抓住……收藏在手中。

    他覺得那很珍貴。

    韶靈望著他,臉上的笑一分分的流逝,她的眼底分明有太多太多的情緒,一瞬間如火山爆發,百川入海。

    他突然收回了手,韶靈避開視線,自嘲一笑,拍了拍雙手,將方纔的歡喜全部藏匿入心。

    「我已經給侯爺講了不少故事了,天色不早,我回去了。」

    風蘭息臉色如水,清澹退靜,眼底一抹突然而來的晦暗,遮擋了他的真實情緒。

    她走了兩步,突然回過臉來,對他粲然一笑:「不過我真驚訝,我陪著侯爺坐了這麼久,你沒說男女授受不親的話。」

    紅裙在風中搖曳擺動,韶靈走路起來的姿態,不若閨秀般曼妙,身子挺拔如松,像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胸口一震,彷彿一些熟悉的,就快在時光中溺斃消失的東西……又在他的心裡深處,慢慢地復甦了。

    他從來都看重禮法,絕不會跟一個妙齡女子獨處這麼久,更別提,他還有婚約在身。

    她的話,每一個字他全都聽進去了。

    而未婚妻的話,他卻常常會忘記。

    風蘭息淡漠地望向水中月色,放在雙膝上的白皙手掌,漸漸收攏。

    她回到屋內的時候,慕容燁不在。

    想來他也該明白她的意思,他如此聰明驕傲的男子,不像她,能裝的了傻,充的了楞。

    韶靈和衣而睡,面頰上那一寸肌膚,彷彿還停留著風蘭息指尖的溫度,她緊緊閉上眼,將那首未曾哼唱完的大漠歌謠唱了一遍,驅散心中的那一絲陰翳。

    自從那一夜後,她不再見過風蘭息,他定是知曉兩人不該再見面,才避著她。韶靈垂眸一笑,轉動手邊的茶杯,安然地聽展綾羅在她對面笑道。

    「這一個月,已經翻了一倍!」

    她們各自投了五百兩,得了一匹玉料,在阜城開了一家妙玉坊,韶靈原本就常常出入阜城的大戶人家,那些夫人小姐聽到消息,紛紛前往採買。

    韶靈抿唇一笑,神色安然:「宮夫人,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明日我就要將銀子撤回來,正好趕上月初採買藥材。宮夫人也撤了吧。正好我們也就租了兩個月的鋪子,剩下一些玉料,賣完就行了,不需再進賬。」

    獲利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

    「當然,夜長夢多。」展綾羅笑著說道,眼底卻拂過一片志得意滿的神色。

    展綾羅欠了一屁股的債,這筆銀兩只能勉強為她還清債務,如此貪心而簡單的人,哪裡經得起金銀誘惑?!

    這個利滾利的良機,她絕不會放過,相反,會將所有銀子都投進去。

    她以為這是個聚寶盆。

    誰知道一夜之間,會不會變成吞錢的漩渦?別說盈利,就連本錢都拿不回來。

    韶靈隨口問了句:「今日怎麼不見宮小姐?」

    展綾羅面泛紅光,心中歡喜:「侯爺帶她去別院賞景,我前日也去看過,那兒的園林美得就像皇宮一樣。」

    韶靈美眸半瞇,晃著茶杯中的清茶,眼底陷入深思,展綾羅客套地說了句,往後有空邀她去瞧瞧,她也只是模糊地應了聲。

    展綾羅滿心期望地將所有的銀兩全都投進去,卻從玉料商人手中得了一批最劣質的料子,貨色吸引不了眼光苛刻的貴族女眷們,一傳十,十傳百,新鮮勁一過,女眷們不再願意去妙玉坊,哪裡看的上那些廉價貨?!眼看著一個月的限期就要到了,她不願大批存貨在手,唯有讓人賤價賣出,這一來一回,也只是賣去其中冰山一角。她無法付出店舖的銀兩,獨自守著這些有瑕疵的玉料,又不敢拋頭露面,命人在坊間小巷售賣,時間拖得久了,更是入不敷出。

    她自然是輸得血本無歸。

    身後的那一堆債務,更是幾乎要將她逼到絕境。討債的人追到了侯府,往日的太傅夫人私底下所做的事,一瞬間被傳的沸沸揚揚。

    老夫人擰著眉頭,看著展綾羅以手絹抹著眼淚,憔悴疲累,到了這個關頭,她無法繼續隱瞞,只能說出真相。

    「我對不住老夫人虧空了侯府的銀兩,把所有值錢的首飾衣裳都典當了,只為能一本萬利,給琉璃一筆風風光光的嫁妝錢,卻沒想過賠了夫人又折兵,一敗塗地。」

    老夫人重重拍了拍桌案,搖頭苦歎:「宮夫人,你可真糊塗啊!」

    老夫人如今對這位貧苦出身的宮夫人,頗有微詞,她想法簡單,做事不計後果,若是琉璃跟她久了,怕也會染上這等習性。侯府少了這一大筆龐大的銀兩,但多年來的精心累積,也不至於填補不了這個空洞。只可惜,她更擔心繼續留著這個宮夫人,侯府的風氣有所更改。

    「我定會把這筆銀兩還給老夫人的!」展綾羅紅著眼,連日被追債的人恐嚇,她都好幾天不敢出門,像是縮頭烏龜躲在侯府。

    望著展綾羅的一身狼狽,老夫人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你雖不是琉璃的親娘,但說出來,我們兩家也算是親家。宮家落魄,侯府對你們伸出援手,理應如此。」

    展綾羅低著頭,上個月她得了五百里雪花銀,歡喜的睡不著覺,而如今,卻落到這般落魄境地!若沒有侯府為她解圍,她早就被那些討債鬼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我們侯府什麼時候說過要宮家的嫁妝?琉璃的人,才是我們看重的。算了……如今多說無益,這筆銀子就當是侯府的聘禮。不過,宮夫人往後千萬引以為鑒,琉璃是風家的兒媳婦,她如今還不具備當一個主母的條件,宮夫人一言一行都在潛移默化她。」

    老夫人的這一番話,展綾羅也唯有點頭答應,言下之意,她已經成了一個壞榜樣。

    「阿息也跟我說過,讓你們月初就搬去別院,說的也有道理。你們先去住一段時日,等他們成了親,再讓琉璃回侯府住,免得被人說三道四。」老夫人沉下起來,面色冷凝。

    展綾羅不曾料到,面色微惘,對她們母女素來和善的老夫人,要將她們趕到侯府外去。

    老夫人的威嚇,藏在言辭中,她只會為展綾羅收拾一次爛攤子。絕不會,有第二回,她該好自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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