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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回首已是當年 文 / 舊日日

    夜涼如水。

    諾大的院子裡已經在洛水賦的吩咐下熄滅了所有的燈籠,深深庭院顯得更加的幽遠寂寥。藉著穿透樹葉的朦朧月光,洛水賦獨自一人安靜的坐在石凳上。瘦弱的身體被意見銀白色的狐裘包裹著,那是翠綠臨走前硬要鬧著給她穿上的。

    此時雖然已經入夏,但是在玉照國,即便是夏夜的晚上,天氣也寒冷如冬。在這個國家洛水賦從未看到過雪,可是天氣卻總是異乎尋常的冰冷。抓緊手中的枯葉,洛水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著什麼。

    自從哪一晚玉含煙忽然闖入自己的房間之後,每一個同樣安靜冰冷的夜裡,洛水賦就會不自覺的想到他溫暖而寬厚的懷抱,然後就是長久的失眠。幾次下來洛水賦也已經習慣了,每每想到玉含煙而失眠的時候洛水賦就把自己裹在暖暖的狐裘中,安靜的坐在漆黑的夜裡使勁兒的睜著漂亮的眼睛。

    「洛水賦,你這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你每一晚都在等著他麼?」

    低聲的詢問著自己,洛水賦的語氣沉默而生硬,透著懊惱和自我厭惡。這種類似於懷春少女的心情,是不應該出現在洛水賦心頭的。此生為了復仇而活著的人竟應該泯滅一切的感情,那樣才可以再死的時候了無遺憾。

    可是現在呢,她的腦海裡卻總是浮現玉含煙的影子。這一切都讓洛水賦的心頭開始出現一絲絲恐懼。那些恐懼在無限次的擴大著,她必須要想個方法去擺脫才是。

    猛然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洛水賦抓緊身上的狐裘,毫不猶豫的走進自己的房間牢牢的關上房門。也開始關閉自己逐漸有些鬆動的心,讓一切都可以恢復到以前的位置。

    看著嬌小而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玉含煙才有了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他狂妄不羈的依靠在一顆高大楊樹的樹幹上,雙腿騰空無意識的晃動著。

    每一晚他都在這兒守候,每一晚都不曾出現。昨晚如此,今晚亦如此。看到洛水賦回房間睡覺,玉含煙也輕歎一聲準備離開,可是極佳的聽力卻讓他聽到了異乎尋常的動靜。那是雙腳踩過樹枝的聲音,輕巧但是卻在他靈敏的聽力下無所遁形。來人,相比也是武功高強之輩。

    「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嘖,真是沒想到呢。深夜造訪佳人的除了本皇子之外還會有八王爺。」

    聽到戲謔又諷刺的聲音,玉含煙不以為意的勾起嘴角路出一個嘲諷的笑。撥開擋著自己的樹枝,跟站在對面樹枝上的千介對視著。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一個仿若邪魅的修羅,一個卻如浪蕩的痞子。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氣場,都透著敏銳和火藥味兒。

    「皇宮內院你也敢擅闖,你以為這裡是你的司璐國麼?」

    「彼此彼此,你不也深夜出現在自己皇兄妃子的寢宮裡?既然大家有同樣的目的,那就不必遮遮掩掩的藏著掖著,光明磊落一點豈不快哉。」

    千介略微有些痞子氣地說著,透著精光的雙眼頗有些挑釁以為的盯著玉含煙。

    「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洛水賦是我皇兄的妃子。我皇兄是你的生死之交,朋友妻不可戲。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

    「哎喲,八王爺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既然你也知道她是墨的妃子,那就是知道她是你皇嫂。你這小叔子不安心的睡自己的覺,卻跑到你皇嫂的寢宮來守夜。若是讓你皇兄知道了,豈不是天大的誤會。」

    千介一番嚴密的話讓玉含煙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只好氣惱的盯著他惹人厭的冷笑,恨不得一掌劈過去。

    「就算被我皇兄知道了,最多不過是解釋幾句而已。但是你深更半夜出現在皇宮後院的事若是被皇兄知曉了,那可就不僅僅是解釋幾句那麼簡單了。你是司璐國的皇子,將來的皇上,這兒時玉照國的皇宮。你說你一個將來的鄰國之君潛入我玉照國,不是圖謀不軌是什麼?」

    玉含煙說完雙手環胸一臉得意的看著被自己堵的啞口無言的千介,總算是成功的搬回了一局。若總是讓他佔便宜,豈不是有損自己王爺的顏面。

    兩個像孩子一樣的大人隔著空氣相互瞪眼一番之後,不約而同的朝著不同的方向飛馳而去。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撲簌簌的聲音,靜謐的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清晨起來剛剛喝過翠綠親手熬製的玉米濃湯,伴著幾份可口香甜的餅子,肚子總算是飽了。洛水賦心情大好的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裡呼吸著清晨充滿了花朵香味和泥土氣息的空氣,有多久不曾如此淡然舒適了,洛水賦大概已經記不得了吧。

    「扶搖今日的氣色可好,一大早的就站在外面,會著涼的。」

    玉函墨低沉獨特而富有魅力的聲音傳進洛水賦的耳中,她抬起頭朝著院門望去。玉函墨脫掉上朝時候的明黃衣衫,換了身儒而透著書卷氣的雪白色衣衫。嘴角的笑意不鹹不淡,眼角眉梢永遠透著溫暖的氣息,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樣一個俊朗而溫暖的男子,他身邊的應該是聰慧而一心一意待他的女子吧。只可惜他的心全在自己身上,而注定兩人之間不會有善終。

    想著想著,洛水賦的心頭忽然生出幾分惆悵來。

    「怎麼了,方才不是笑的明艷動人,怎麼看到朕來了就忽然變得難過憂鬱起來了呢?是不是朕做了什麼事惹你不開心了?」

    「沒有,是臣妾忽然想起了煙雨閣的姐妹,有些傷感罷了。」

    洛水賦輕描淡寫的說著,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入宮這麼久以來除了和皇后冷月心有過幾次交鋒,該辦的事情卻一點都沒有入手。到底應該怎麼,才可以找到冷月心當初偽造的證據?這些讓洛水賦忽然六神無主緊張失措起來,她現在唯一能夠商議的就是宋嬤嬤了。

    「既是想念煙雨閣的姐妹,那朕今日就陪著扶搖回去看看。」

    「可是皇上,您貴為一國之君,陪著臣妾回煙雨閣若是被朝中的大臣知曉了,那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無妨,朕之前不是也曾去過煙雨閣麼。朕自然有辦法讓旁人瞧不出來,走吧。只要是扶搖的願望,朕定會盡力完成。」

    玉函墨微微一笑,帶著安定人心的魔力,讓洛水賦心中的愧疚更加的濃烈起來。

    回房間換了衣衫,洛水賦一副尋常女子的打扮。而玉函墨則依然穿著那身儒的白色衣衫,只是手裡卻多了一把人墨客賣弄時才會拿著的紙扇,一瞬間使他看起來更像是遊歷四方的白面書生。

    「朕這身打扮可合適?」

    「走在大街上若是尋常人定然看不出皇上的真實身份,這下臣妾總算是吃了定心丸。」

    「那就別磨蹭了,咱們這就出宮。」

    玉函墨像是謙謙君子,輕柔的拉過洛水賦略微有些冰涼的小手往外走去。一路他都盡力配合著洛水賦的腳步,走的緩慢而安定。被他牽著手往前的時候,洛水賦總是會有一種時光靜好歲月安穩的感覺。

    出了明黃色的宮門,玉函墨扶著洛水賦上了一輛華麗卻不失張揚的馬車。搖搖晃晃間車子裡的氣氛融洽而安靜,不多時馬車就停了下來。

    「爺,煙雨閣已經到了。現在是白天,煙雨閣裡聚集的儘是達官貴人。小的把車子停在煙雨閣的後門,咱們從這兒進去。」

    「如此也好。」

    玉函墨微微頷首,先自己下了馬車,然後才扶著洛水賦下來。煙雨閣的後門處於一條安靜而狹窄的小巷之中,來往的行人幾乎沒有。兩人站定之後洛水賦便上前,用手輕輕的扣了幾下後門。片刻之後就有兩名小廝拉開門,有些謹慎的探出腦袋看了看,確認了洛水賦的身份之後才打開門讓一行人進去。

    「小姐,您可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了。咱們可都想念你呢,最近身體還好嗎?」

    「我這身子好的很,沒事。近來只是有些忙,所以才未曾回來。這兒的人一切都可好?」

    「好著呢,在咱們煙雨閣無論是小姐們還是咱們這些下人,可都好的很呢。」

    「那就好。」

    玉函墨默不作聲的聽著洛水賦溫柔似水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種錯覺。此刻的洛水賦跟在皇宮裡的她是完全兩樣的,在皇宮裡她雖然不曾多愁善感但卻總是眉宇間籠罩著憂愁。而在這煙雨閣,哪怕是跟守門的人說話,語氣也是雀躍的,是溫暖的。那種差異感讓玉函墨的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兒。

    「爺。您先去前廳的間喝著茶水,水賦去內院跟姐妹們說些體己話。」

    「這樣好好,有朕……有我在你們姐們之間說話自然是不太方便的。那我就先去前廳找個間,也順便欣賞一下煙雨閣有名的茶藝。」

    玉函墨說完就帶著隨從在其中一個小廝的帶領下往前廳走去,洛水賦站在院子裡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拱門才歎息一聲快步往內室走去。

    早就有小廝通知了煙雨閣的姑娘以及宋嬤嬤,所以洛水賦一進內室看到的就是大家歡聚一堂的溫馨場面。

    「水賦,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把咱們這些姐妹給忘了呢。」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紅杉,人如其名她的衣服全然是大紅色的。性格也像是火一般,熱情而討人喜歡。

    「怎麼會,我這段時間比較忙,所以就沒有時間回來。再說,在皇宮中,總是有些事情不能如願。」

    「那些宮裡的娘娘是不是都很凶,她們有沒有欺負你?若是有的話咱們姐妹肯定不輕饒她,水賦受了委屈千萬不要自個兒忍著。」

    接著開口的是一身白色衣衫的白媚,她的眉宇間透著豪邁和英氣。她語罷,熱絡的拉過洛水賦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

    看著內室裡一張張熟悉的臉,看著她們臉上坦誠而真心的微笑以及對自己的關切,洛水賦鼻頭一酸差一點落下淚來。

    「好了,大傢伙該忙什麼就忙去吧。水賦這次回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別給耽誤了。」

    宋嬤嬤一聲令下,原本圍坐在洛水賦身邊的姑娘們便一個個一副依依不捨的摸樣起身離開了,轉眼間內室就只剩下洛水賦和宋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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