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月冷長平

正文 11 此心甘無尤 文 / 米小亞

    月夕分明感覺到趙括渾身繃緊了,半晌才慢慢放鬆下來。趙括柔聲道:「你若想要我陪你,我便陪你一生一世。」

    月夕眼中頓時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他方纔那一刻定然是猶豫了,可無論如何,他的回答終究是慷慨的。她本就問得無稽,趙括便是只哄著自己也好,也已經足夠了。她笑著仰起頭:「你邯鄲可還有家人麼?你若陪著我,他們怎麼辦?」

    「我爹爹年前過世了,如今只有我娘與我妹妹……還有福伯。」

    「你還有一個妹妹?她長好看麼?脾氣像你麼?」

    趙括側頭想了想,才笑著搖了搖頭:「她的脾氣與你大不一樣。」

    「怎麼跟我比?」月夕伏在他的胸口,笑道,「我又是什麼脾氣?」

    「你……」趙括緩緩撫著她的面頰,「甜起來如蜜,冷起來似冰,倔起來卻像塊石頭,一日一個樣,叫人猜也猜不透。」

    月夕「吃吃」地笑起來,眼波一轉:「那你喜歡還是不喜歡?」

    趙括不答她,只是探起頭,輕輕地吻住了她。許久才放開了她,以頭抵住她的頭,啞聲道:「你說我喜歡不喜歡?」

    月夕的臉紅撲撲地,美艷有若桃李,眼裡嬌嫩的都似要滴出水了。可她仍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我怎麼曉得?」

    趙括凝望著月夕,忽地雙手一環,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她的唇又被他的吻堵住。只是這一次,與他從前的溫柔都不一樣,吻得激烈而堅決。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縫,四手交握,纏綿難解。

    他離開了她的唇,轉而吻在她的耳垂、脖。

    她感覺到他身體的異常,同從前亦都不一樣。趙括的手,如火般熾熱,握住她冰冷的手,幾乎將她全身的火焰也點燃了。她來不及細思,亦沒力氣反抗他,反而有些義無反顧,以自己的身體貼上他輕輕磨蹭,生澀地回應他。

    彷彿有什麼東西捲起了萬丈風波,想將兩人全部吞沒。

    他們便如籐樹般相纏,交握的手往一旁輕輕舒展,碰到了什麼東西,一陣刺骨的冰冷,直直鑽入了趙括的神智中。

    月夕的身,那麼香那麼軟,他幾乎無法起身。可那冰冷,終於點亮了他僅剩的一點神智,逼著他抬起頭來。

    他的手,碰到了那錦囊上的墨玉,錦囊內布帛上的幾行字頓時歷歷在目。

    「月兒,對不住……」他瞧見她衣衫凌亂,細嫩幼滑的肩膀滑出了薄薄的白衫。趙括連忙為她攏好了衣襟,又脫下自己的青衫,蓋住了月夕。

    可月夕仍是不管不顧,雙臂又纏住了他。

    「月兒。」趙括硬是按住了她。

    「你按住我做什麼?」月夕的雙眼如霧一般迷濛,望著趙括。

    「你曉得我方才在做什麼?」趙括深望著她。

    「不曉得……」月夕的胸脯起伏不定,嬌嗔道,「我不曉得又怎樣?」

    她確實不曉得他要做什麼,可她又直覺地曉得,若他們再牽纏下去,他一定會做一些與從前不一樣的事情。

    趙括的手肘撐在她的兩側,凝視著她,柔聲道:「月兒,我不願你將來後悔。」

    「我不會後悔……」月夕輕叫道。她同祖奶奶一般,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怎會叫自己後悔?比起後悔,她更討厭眼下這不上不下,被懸在半空的滋味。

    「可我怕自己會後悔。」趙括輕聲道。他憐她入骨髓,惜她逾生命。來日若世事翻轉,他又怎捨得叫她如祖奶奶一般受苦?

    月夕嘴角噙笑,卻笑得有些無奈。他的心思她都曉得,正如同她的心思他亦明白。

    她癡癡地凝望著他,突地仰頭一口咬在了趙括的唇上,將他的唇咬出了一絲鮮血。她倔強的眼神不甘地瞪著趙括。

    她的不甘心,他又怎能不懂?他心中亦有那麼多的不甘。可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伸手為她細細整理好衣服,重新摟她入懷。

    兩人靜靜偎坐著,外面的昏黃的日光也漸漸退去。明月升起,光華瀰漫了山谷。月夕終於開口輕聲道:「今日上黨軍民決議,不知結果如何?」

    趙括淡淡一笑,沒有回答。他們昨夜與信陵君人交談時,豈不是早有共識:上黨必歸趙國,秦趙必有一戰。有些事情,他們心中都一清二楚,此刻又何必再說呢?

    月夕又問道:「趙王若以廉頗為將,那北邊代郡,誰來抵禦匈奴?」

    趙括微微沉吟:「我已經向平原君保薦了李牧兄弟。他眼下雖只是一個兵尉,可我與他相交多年,曉得他經緯武,謀勇雙全,志向亦高。而且,他本是趙國趙簡之後,客居韓國多年,若讓他去代郡,正好皆大歡喜。」

    月夕默默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晉之人,都恨了白起麼?」

    趙括想也不想,便頷道:「白起在秦國為將,奪韓趙魏城池無數,殺晉數十萬人,莫說韓魏兩國,單是我趙國上下,無人不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

    月夕身微微一顫,低聲道:「他奉秦王之命,為秦國而戰。所作所為,不過是盡了一名將軍的本分而已。」

    「攻城掠地,確是為將者的本分,」趙括沉聲道,「白起為將,用兵獨到,六國為將者,無人不暗中佩服。可他每戰必勝,戰必求殲,攻韓魏於伊闕斬二十四萬,攻楚於鄢決水灌城淹死數十萬,攻魏於華陽斬十萬,與我趙將賈偃一戰沉卒二萬,攻韓於陘城斬五萬,別號人屠。難道這五十餘萬各國將士,俱都是非殺不可的麼?如此視人命於草芥,一人殺盡天下蒼生,餘下多少孤兒寡母?這怎麼能叫為將之本分,這是暴虐至。」

    月夕怔怔地聽著,半晌才恍惚道:「可他戰不殆,秦王恨趙國虎口奪食,定會派他奪取上黨。趙國豈不是必敗無疑?」

    「上黨兵家重地,接連秦趙。秦國一心取周室而代之,蓄謀已久。秦趙一旦開戰,決不再如從前小小攻城略地之戰。勝輸勝負之數,便非單單決於陣前將軍。我趙國風氣尚勇,平原君又善折衝樽俎,未必輸給秦國。何況趙軍一向以靈便迅捷著稱,若與秦軍速戰速決,亦大有勝算。」

    「平原君?當年他出使秦國,幾乎被困得回不來。若論折衝樽俎,他又怎能比得過秦國的丞相、應侯范睢?」月夕緩過勁來,冷笑道,「你們趙國將不如人,相不如人,還說自己有勝算?」

    「月兒……」趙括無奈歎道。月夕輕聲道:「我也不理那麼多,我只怕信陵君說的,一旦應驗……你再也無法全身而退……」

    「我盡心竭力,是為國家,也不是單為平原君一人。只是我爹爹當年受他知遇之恩,若無平原君,便無他馬服君的爵位,更無我趙括今日。我要為爹爹報他的恩德,便不可能在此刻離他而去。」

    「那你要娶玥公主,也是要報答他麼?」月夕又板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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