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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民生 文 / 青木雙翼

    陽高縣衙的告示轟動了幾天,便漸漸平息了下去,薛儒自從那天回去,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原定好三天後的會議,他也通知眾人暫時推後,整日不出門,在家中胡思亂想。

    丈夫上任那天回來就有些悶悶不樂,薛妻早已發覺了,接連幾天薛儒都沒出門,在家中煩躁不安,這讓薛妻擔心起來,「國圃,出了什麼事?」

    「我在想是不是辭了這知事。」

    「這是為何?」薛妻吃驚道。

    將王頌的話複述了一遍,薛儒有些憤怒道:「早知道他們是這個想法,說什麼我也不幹!」

    薛妻想了想,微微笑了,「國圃,你有些迂腐。」

    薛儒瞪了妻子一眼,「淑珍,你這是什麼話!」

    薛妻不管他的表情,接著道:「趙子梧領兵掌控了陽高,並不完全聽省府的,是不是事實?」

    「是,那又怎麼了?」

    「這不就結了?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小軍閥,明的也好,暗的也好,軍閥向來都是自成體系,他要沒點野心,你還真不能跟著他,否則閻錫山將他一調走,你就沒了靠山,到時候新來的逼你交錢、交糧,你怎麼辦?」

    薛儒默不作聲,這是各地通行的做法。

    「陽高是趙子梧的家鄉,他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輕易放手,除非他垮了。」

    「這也不是沒可能,一個**旅能有多少人?他垮了,我也完蛋,不如早點脫身。」薛儒嘀咕道。

    薛妻歎了口氣,「所以我說你迂腐,我平日沒事,經常會出去轉轉,你知道趙子梧的**旅有多少人嗎?七千人!這還是其次,你見過他的兵騷擾過百姓嗎?」

    「這倒沒有,要不然我怎會答應做這知事。」

    「這樣的軍閥我是沒見過,更沒見過找你這樣的人做知事的,國圃,咱們讀了那麼多書,不就是想幫助百姓過好日子?我倒是覺得,跟著他不見得是件壞事,我倒是希望他能夠越來越強,能控制山西更好。」

    薛儒有些心動了,妻子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人家也直接挑明了,就沖這一點,我就覺得你該幫他。」

    見丈夫還有些猶豫,薛妻道:「要不這樣,你先做著,要是覺得不妥,再辭了這知事。」

    薛儒點點頭,這倒是可行,「好吧。」

    第二天天一亮,薛儒再次來到熟悉又陌生的縣衙,進了門就有些傻了,這才五六天的時間,裡面居然來來往往的多了好些年輕人,見到他紛紛駐足打招呼:「薛知事好。」

    薛儒晃了晃腦袋,確認自己看到的,一名年輕人快步走了過來,「薛知事,我是你的秘書,我叫張力。」

    「張力?你怎麼來的?」

    「薛知事,是這樣,我們這些人都是趙技術員招的,他吩咐您沒來之前,先整理縣衙的各種文書,瞭解陽高的情況,等薛知事來再統一安排,我是趙技術員臨時指派給您的,要是您不滿意,可以替換。」

    「沒什麼不滿意的,對了,趙技術員在不在?」

    「他出去了。」兩人邊說邊進了辦公室。

    「出去了?做什麼?」

    「薛知事不是讓他管農事嗎,他這些天帶著幾個人去了鄉下。」

    慚愧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幾天他閒著,人家倒是有模有樣的開始了工作。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一時間無事可做,薛儒干坐了半個多小時,搖搖頭,起身出了大門,張力追了出來,被他趕了回去。在街上毫無目的的瞎轉了一通,薛儒不得不往僻靜點的地方走,他實在受不了來來往往的人向他熱情的打招呼,無意間抬頭朝前望去,見不遠處是馬麟的家,他加快了步子。

    「祥甫兄,在搗鼓啥呢?」

    馬麟正在桌子邊忙活著,薛儒進來他都沒察覺,突聞身後傳來聲音,馬麟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不滿道:「堂堂知事,也不知道敲個門!」

    薛儒笑笑,懶得計較,湊到桌前看了看,一堆大大小小的精密物件擺滿了桌子,「咦,這是什麼?」

    「照相機!」馬麟洋洋得意道。

    「你在做照相機?」薛儒大為驚奇。

    「怎麼,不相信?」

    「祥甫兄,好本事,真看不出你有這手藝。」

    馬麟讓他自己找地方坐,他又盯著桌上的物件開始忙碌。

    薛儒在邊上看了會,興趣索然,「祥甫兄,你忙,我走了。」

    聞言,馬麟丟下手裡的工具,朝薛儒說道:「是不是找我有事?」

    薛儒欲言又止,搖搖頭,「沒事,我就是來告訴祥甫兄一聲,明日到縣府你開會。

    馬麟走過來笑道:「我還不知道你?這等小事還要你知事大人親自跑來一趟?行了,坐下說吧。」

    猶豫了會,薛儒將王頌和自己妻子說的話原原本本和馬麟說了一遍,「祥甫兄,我真有些迷茫。」

    低著頭想了會,馬麟歎了口氣:「還別說,嫂夫人的比你有見地,說的話句句在理,軍閥怎麼了?這年頭那個地方沒軍閥?趙子梧這個軍閥我看行,當年發奮讀書,咱們誰沒有一腔抱負,可這世道,唉!說實話,我是早就心灰意冷了,不然怎會想著搗鼓照相機?不滿國圃兄,那日從縣府回來,我興奮得睡不著,光衝著那五萬大洋的教育經費,我就願意把自己賣給趙子梧!」

    沉默了半響,薛儒道:「連你也這麼說,我就賭一把!對了,這幾日你也沒去縣府吧?」

    見馬麟搖搖頭,薛儒將縣府裡發生的事說了說,馬麟撓撓頭道:「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年輕,丟人啊,國圃兄,別坐著了,走,回縣府去!」

    二人匆匆出了門,沒十分鐘,便到了縣府大門,走進去一看,馬麟奇怪道:「你不說招了好些年輕人麼?人呢?」

    薛儒也是奇怪,怎麼沒了人影?難道他一走就都回家了?正想反身回去問門口的衛兵,馬麟扯了他一下,「好像有人。」

    細細一聽,確實有人聲,二人相互看了眼,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過了自己的辦公室,聲音更加清晰,來到一個房間門口,二人駐足細聽。

    「……因此,我認為修渠是第一件要辦的事,眼下已經是九月,只要抓緊時間,還來得及,趕在明年春耕之前,這、這、這,這幾條渠先修起來…」

    「趙技術員,好是好,可這修渠是花錢的,咱們哪來錢修?」

    「等我找薛知事說說,要真不行,我找大哥先墊上些,看看能不能發動農戶也湊些。」

    「老百姓哪來多餘的錢?趙技術員,咱們為什麼不先修另外這幾個地方,那些鄉紳們有的是錢,讓他們出一部分我看問題不大。」

    「小李,這我要好好和你說說,咱們修渠,是為了百姓,可不是給鄉紳大戶添磚加瓦,這幾條渠你仔細看看!」

    片刻,那小李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明白了,這幾條渠周邊都是一些自耕農,還有些無主荒地。」

    「對,就是這樣,那些荒地我也想好了,僱人開墾出來,就…算作是縣府的土地,由縣府租給無地的那些人耕種,連租子我都有了想法,要麼就是給縣府種,收成的四成歸他,要麼從縣府裡租,收成的七成歸他。」

    「趙技術員,這有區別麼?要是我,肯定租縣府的地,七成歸我,誰都會算。」

    「這不一樣。」趙子贇笑道,「給縣府種地的,種子、工具都由縣府提供,我還打算定個保底數,就算天災,也要至少給正常年份的三成收成,不能讓人家白干,至於租縣府的,那就不一樣了,什麼都要自己出,沒收成也不關縣府的事。」

    屋中一陣議論聲,「要是這樣,我倒是願意幫縣府種地。」

    「趙技術員,那這樣農戶豈不相當於工廠裡的工人?」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薛儒和馬麟在外面聽得暗自心驚,這法子絕了,他們從未想過種地還能這樣,很多家庭貧困的人肯定會動心的。

    二人再也站不住,推門進去,屋中景象讓二人又是吃了一驚,整整一面牆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地圖,明顯是自己畫的,技術不怎麼樣,但很明顯畫圖的人下了很大的功夫。

    「薛知事好!馬承政員好!」

    站在地圖邊的趙子贇見到他含笑打招呼。

    「薛知事好,馬承政員好!」屋中聲音此起彼伏。

    「好!好!大家好!」

    走到地圖邊上,薛儒瞇著眼睛細細看著,「趙技術員,這是你畫的?」

    「有些是,有些是他們畫的,水平不行,薛知事別見笑。」

    「怎麼會,才幾天功夫,你們就做了這麼多,我卻什麼都沒做,慚愧啊。」

    「薛知事是要掌控全局的,這些是自然是我們下面人來做,薛知事看著閒,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薛知事是要想很多事情,很傷神的!」趙子贇狡黠的衝他笑了笑。

    薛儒臉頰微微發熱,急忙轉移話題,「趙技術員要修的渠是那幾條?」

    邊上有人急忙上前,指給他看,「唔,咦,城北這兩條修了作甚?那是灘地,遇水便澇,鹼性大,種莊稼沒收成的!」

    「薛知事,我們一開始也這麼想,可趙技術員提得法子太不可思議了,您該聽聽!」

    薛儒扭頭看著趙子贇,趙子贇來到地圖前,指著黑水河道:「引河水洗地,然後修這兩條排水渠,這地不缺水,只要解決澇的問題,就是上好的良田!」

    聽說過洗衣服、洗菜,沒聽過洗地這一說法,薛儒吃驚的看著趙子贇,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薛知事,這地鹼性大,我知道,這鹼性從何而來?就是澇造成的,山中的鹽順雨水而下,集聚在這片窪地裡,水排不出去,只能被太陽曬乾,水是曬乾了,可鹽跑不了,就留了下來,久而久之,地的鹼性便大了,我是這麼想的,既然鹽能夠被雨水從山上帶下來,自然也可以通過洗的方式帶走。」

    「啪啪啪!」馬麟忍不住鼓掌,「不愧是大上海來的,這種法子你都想得到!」

    趙子贇臉也微微一紅,他也是在王頌的引導性,一步步想出來的,不然,光靠他自己,一輩子也想不到。

    「那這兩條渠不但可以在洗地的時候能用來排水,雨季的時候也能夠保證整個灘地不被水淹,薛知事,你覺得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這片地你也想由縣府來經營吧?」

    「薛知事都聽到了?」

    「聽到了,趙技術員,就這兩件事,我覺得你完全勝任!真想不到最先找到突破口的是你這個年輕人。」

    「薛知事誇獎了,老師說過,要做事就要盡心,我還有很多要學,還望薛知事多多幫襯。」

    薛儒心情大好,笑道:「那是自然,對了,這修渠的費用幾何?有沒有算過?」

    「算過了,這些渠我想修牢固性,用石塊、水泥堆砌,這幾條每米大約需要大洋一元八角,灘地的那兩條要貴些,需大洋二元三角,如果全部開工,供需大洋三萬七千餘元。」

    「那人工呢?你沒算人工?」薛儒微微有些責怪,看來還是年輕,會忽略一些東西。

    「趙技術員想了個法子,不要人工費用。」邊上有人插嘴道。

    「哦?說來聽聽。」馬麟大感興趣。

    「趙技術員說,這些田地出了自耕農就是咱們縣府以後的地,咱們可以先發告示,把願意為縣府種地或者租地的人召集起來。」

    「我明白了,工就從他們這些人裡出!水渠修好,那些自耕農也受益,出些工也是應當的!」馬麟恍然大悟。

    「那也不太好,有些白讓人做的感覺。」薛儒蹙眉道。

    「這個趙技術員也想到了,以其給他們工錢,不如給種子做補償。」

    馬麟再次鼓掌,「好!種莊稼的人都知道,種子管著一年的收成!咱們出錢購買種子,不但可以到大同、太原去買好種子,量大,價格還可以便宜,一來一去,能省不少錢,種子好,收成也有了保證,就算按你說的租地咱們收三成,也不比那些鄉紳大戶差!好小子,真有你的!」

    這完全顛覆了薛儒的思維方式,他突然發現妻子的眼光真的非常準,「趙技術員,我看就按你的方式去辦!修渠的錢縣府出,如果有可能,就多修幾條,農事耽擱一年就是一年,其他事情不行就緩緩!」

    趙子贇臉上浮起笑容,一種成就感和自豪感湧上心頭,他暗自下決心要將這幾件事做好,讓老師和大哥瞧瞧!

    下午,薛儒和馬麟一起來找王頌,這次薛儒不再猶豫,明確表示了和趙子梧干的態度,王頌鬆了口氣,他其實挺擔心薛儒撂挑子,倒不是他捨不得薛儒這個人才,而是怕自己的一些想法不被這個時代的人認同。

    經過一番細談,薛儒定下了方向和初步計劃,方向說起來也簡單,那就是成為趙子梧最堅實的後方基地,不但能夠支撐全縣,還能支撐趙子梧的軍隊,至少能支撐沒擴編前的這七千人。

    至於計劃反而慎重了很多,王頌不同意薛儒過於激進,他認為短期之內只要能理順整個縣府及各機構就是勝利,省府的各種稅收、釐金、收費暫時不要牴觸,農事是個突破口,先解決吃的問題,當然,對薛儒提出發展一些工業,王頌是認可的,守著鐵路只賣原料那就太傻了,至於做什麼,薛儒這次謹慎了,他覺得至少要學學趙子贇,考察一番再定。

    回到家中,薛儒和妻子說起今天發生的事,薛妻當時也傻眼了,一番誇讚之後,薛妻提醒薛儒,一旦趙子贇的方式推行,很多荒地、無主之地必然成了鄉紳大戶的目標,縣府要在這之前拿到手,避免被人從中漁利,薛儒聞言再一次感歎妻子比他行,打趣說妻子不從政可惜了,沒想到這一句戲言後日成真,薛妻的官比他還大。

    隨後的會議沒有多少懸念,薛儒和他找的幾個人沒爭論多少就統一了認識,眾人按部就班開展工作,趙子贇的修渠大事被薛儒暫時按下,將薛妻的想法說了說,趙子贇大讚薛大哥想得遠,弄得薛儒面皮紅了好一會,一時沒事,趙子贇便提出告假半個月,他想去大哥的軍營,一來將大哥許諾的警衛排帶回來,二來他還是想在軍營裡混混。

    這個要求薛儒自然答應,門口老站著兩個趙子梧的衛兵總不是事,一切還得按規矩來。

    聽說要去找大哥,陳嬌兒也坐不住了,嚷著要同去,趙子贇有心不帶她,但陳嬌兒自有辦法,到王頌那裡爺爺、爺爺亂上一通,對她疼愛有加的王頌直接吩咐趙子贇帶著她,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沒奈何,趙子贇只得帶著陳嬌兒和幾個大哥的衛兵一起去**旅所在的太平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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