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9章 靈魂 文 / 南軒竹
第二百零九章
水川大本是個流魂街上的小混子，那年，他只有十餘歲。
那時候的他還什麼都不明白，只知道自己的飯量比別人大，自己的拳頭也比別人厲害。
自幼便父母雙亡的他，正是憑著自己的一雙拳頭，才在流魂街裡同樣流浪著的孩子裡做了個孩子王。
直到有一個中年的大叔找到他，問他想不想過上整天有肉吃，有酒喝的幸福生活。
那時的他，只要能保證每天的伙食就已是走了大運。至於酒肉，還是父親在世時才有過的東西，記憶力的東西。
水川大的食量很大。
即便他統治了一條街道上所有的小孩子，可以得到他們或偷或討得來的所有吃食，但他依然每天都在忍受著飢餓的煎熬。
所以那一天，他很容易的便答應了那位大叔的要求，答應隨那位大叔去一個地方。
他本想著，自己一定是遇著了個大善人，以後的生活也能變的更加幸福。甚至於，他還能學到一身本事，替自己的雙親報了血仇。
他的父母，是被附近有名的惡霸所害。原因，卻只是因為自己的母親不願陪那醉了酒的惡人快活。
在流魂街上，尤其是距著中央靜靈庭十分偏遠的流魂街上，這樣的惡事可謂是時有發生。
在水川大小小的心裡，他本以為這便是世界上最醜惡的事情了。
但當他隨著接走他的那位大叔來到他們的目的地之後，他才明白，即便流魂街上的惡事再多，但那裡終究不是真正的地獄。
也是到了那裡，水川大才忽然發現，先前那個大善人竟似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與害了他全家的惡賊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也終於知道，若是在流魂街上的時候，他沒有做出跟著這人一起走的決定，那麼這個當初總是掛著和善微笑的大叔，便會毫不猶豫的取了自己的性命。
由這裡來看，他總算還是幸運的……
不知過了多久。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五十年……在那個地獄般的地方，水川大終究是活了下來。
他學到了一身本事，一身真正的本事。現在的他若是再遇到當年的仇人，只需隨便的一招便能將其斬殺。
想想也是，按著護庭十三番隊裡的標準，如今的他可是已能算的上有席官層次的實力了呢。
而這時的水川大，卻已不能再叫做水川大了。從進入那個地獄般的地方開始，他便已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他又有了個新名字，和同自己一起活下來的那三個孩子一起，有了個全新的名字，當然也有了個全新的開始。
那個被稱作主人的老傢伙，替他們依次取了名字，新的名字。阿大、阿二、阿三，還有阿四。他的新名字，便叫做阿大。
或者，是叫做石橋大吧。
雖然如當年那人所說的一樣，他們可以有肉吃，也可以有酒喝，甚至還可以有女人玩。但這樣的生活，卻絕不是石橋大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做人，做一個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做人家的奴才。連名字都沒有，如狗一般的奴才。
他甚至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當年尋到他的不是那個石橋家的探子，而是真央靈術學院的教員，那麼他的人生是不是會有另外一種光景呢？
可惜，這個世上並沒有什麼如果。
如今的他是石橋家的奴才，是石橋家費盡心力打造出的一把尖刀。
他這一身的本領，他這年輕的生命，甚至他身體裡流淌的每一滴鮮血，父母賜予的鮮血，都將為了這個石橋家而流個乾淨。
他無法反抗，也沒有資本去反抗。
命運，什麼是命運？這便是命運，他石橋大的命運！
過了這麼些年，他幾乎已要忘記自己的名字了，忘記自己究竟是因何而來到這個世間的。
似乎石橋大這個名字，石橋大這個身份，已與他的靈魂融在了一起。
是啊，當年那數十年煉獄般的生活，早已磨盡了他骨子裡最後一分地驕傲。只要為了活命，只要能活下去，什麼都已是不重要的罷。
他成了奴才，真正的奴才。就連他的主子也不止一次的讚賞過他，你真是個天生的奴才！
這是誇獎的話兒麼？他一直以為是的，可是今日……
石橋大不由攥緊了自己拿刀的手，手中是一把鋒銳無比的刀，貘爻刀。
忽然，石橋大的目中射出了奇妙的神采，他就用這種神采盯著那個男人，那個正立於他對面的男人。
那個，即將與自己戰鬥，甚至將自己斬殺的男人。
這或許是他的最後一戰。不，這一定是他的最後一戰。
以他們四兄弟的本事，就算再加上手裡這把被吹得神乎其神的貘爻刀，想要將對面那個男人，那個有膽氣與隊長級強者針鋒相對的男人斬殺，卻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他們真的僥倖做到了，那麼之後呢？斬殺了一名護庭十三番隊在職副隊長的他們，還有機會再在這個世上生還下去麼？
一定，是不能的罷……
既然如此，那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他又何必再去顧忌這些繁雜的瑣事？既然要戰，那便戰個痛痛快快！
心中枷鎖盡去，石橋大目中的神采更甚，甚至都幾乎已要化作實質一般。
在這一刻的石橋大身上，竟有著前所未有的豪氣。
這在以往總是隱在背後，沒了自己的靈魂，以一個主人手中的暗殺者面目示人的石橋大來說，是絕無可能出現的一股氣質。
但在此時，就在即將與這個男人生死相搏的前一刻，在石橋大的身上竟會出現這般的氣質，卻是誰也無法想到的。
至少在柳生眼中，這個方纔還死氣沉沉，如真正死士一般的男人，仿若是忽然間便有了自己的靈魂。
在這一刻，這個原本就有著近乎副隊長級強大實力的漢子，才有了一股獨屬於強者才有的鋒氣！
就在柳生目光的注視下，石橋大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臂，鋒利無比的貘爻刀遙指著柳生的面龐。
「請記著，我的名字，叫做水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