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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臨安驚變 文 / 哥是出來打醬油的

    臨安城內的吳山腳下,沿御街兩邊,右邊為福王府,德壽宮,太醫局等所在。左邊則是保民坊和清河坊,小河沿街方向流向城外,當中一座石橋,名喚作「望仙橋」。

    傍晚時分,一行人騎馬緩步從橋上走過,橫穿御街走向清河坊方向。當先一人身材魁梧,方臉劍眉,武弁打扮,隨從也都是禁軍軍士,雖都是騎著馬,行速卻並不快。

    清河坊內一所大宅,門上橫匾上只寫了「陳宅」兩個字,宅內深進,不知幾重。內院當中,站著一位中年人,長鬚拂面,舉止雍容,一身平常服飾,也難掩貴氣。

    「陳福,人快到了吧,手下都準備好了麼?」中年人背手望著大門方向,沉聲說道。

    「稟相公,估摸著就快到了,前院左右廂房各安排了百人,房頂上另有五十弓弩手,保管萬無一失。」一個下人模樣的恭敬答道。

    「嗯,一個都不要放過,事成之後,均有重賞,告訴張彥,接管了大營,某保他這個殿前都指揮使。」下人施了一禮退出門去,中年人抬眼看看天色,眉頭漸漸舒展開,目光變得堅毅。

    騎馬的一行人已經到達陳府,留下兩個軍士在府門外照看馬匹,方臉漢子帶著七八個隨從自中門而入,在那下人陳福的帶領下繞過照壁進入了前院。

    「指揮請在此稍候,我家相公即刻就到。」陳福深施一禮,漢子也不甚在意,擺擺手讓他自去,陳福趨身後退至院門內,反手便將門關上。

    「動手!」陳福背靠著院門,突然大聲叫道,漢子和眾隨從聽到,都是一愣。只見兩邊房頂上現出一排人,手持弓弩,對著下面就射,不過片刻,慘叫聲四起,前院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廂房之內埋伏的人手也舉著刀槍衝出來,方臉漢子被幾個隨從夾在當中,雖然身上腿上都中了弩箭,卻並沒有馬上死去,他圓睜著雙眼怒喝道:「為什麼?某犯了何罪。」

    「韓震,本官來告訴你為何,你一介武夫,居然敢將兵脅迫朝廷遷都,如此可以死得明白了吧。」右丞相,知樞密院事陳宜中走到前院,說完將一揮手,眾人刀槍並舉,向還活著的人逼去。

    陳府門外,兩個看管馬匹的禁軍本來還在閒聊,突然聽聞府內巨變,跳上馬就跑,待府內軍士衝出來時,兩人已經跑得沒影了。這一晚的臨安府,注定會是一個不平靜之夜。

    淮南東路治所位於揚州,州城之內,大運河穿城而過。自隋大業元年始,這條溝通海,黃,淮,江,錢塘五條水系的南北交通動脈,前後歷時千年,到了現在,更是行在臨安府通往江淮前線的水上要道。

    城內的運河碼頭上,一艘官船正準備離岸,這船不大,也並未像尋常的官船遍插旗幟,只在桅桿上掛了一串燈籠,從上到下寫著簡單的五個字「提舉皇城司」。

    「廖先生,就此別過吧,多年來有賴先生,不敢言謝,他日有緣,賈某再與先生把盞。」船頭之人拱手施了一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返身走入艙內。

    岸上的廖先生看著繩斷帆起,船身慢慢離去,一句「恩相」到了嘴邊卻再難說出口。只得深深一揖,待起身時,已經淚濕青衫。

    揚州城內的兩淮制置司府衙內,制置大使李庭芝立於大堂之上,他是昨日才從真州趕過來的,接到詔書時,怎麼也不敢相信,權傾朝野十餘年的權相就這麼倒了。

    「賈相團練之事,爾等已經聽過旨了,本官奉詔,即日起接掌大營。韃子大軍已臨建康,諸軍須立時準備,明日起次第開拔,水陸並進,直趨瓜步。」

    隨著李庭芝的手有力地揮下,堂下各軍指揮使都統制等軍官俱抱拳應聲。節堂之外,「平章軍國重事,大都督」的帥旗已經換成了「同知樞密院,兩淮制置大使」,巨大的尾貉被烈風吹起,如銀蛇一般在空中舞動。

    臨安府內的皇宮是在紹興二年決定以杭州為「行在」以後,就原有杭州州治基礎擴建而成的,稱為大內。其位置在臨安城南端,範圍從吳山東麓至萬松嶺以南,東至中河南段,南至五代梵天寺以北的地段。

    整個大內分為外朝、內廷、東宮、學士院、宮後苑五個部分。外朝居於南部和西部,內廷偏東北,東宮居東南,學士院靠北門,宮後苑在北部,大體成前朝後寢格局。

    慈元殿位於大內後苑居中的位置,自寶慶三年始,便成為謝道清的寢宮。從郡夫人到貴妃,再到皇后,太后,以至如今的太皇太后,一介花齡少女早已變成耆耋老婦。

    戌時三刻,已經六十五歲的謝太后精神便有些不濟,在貼身宮女的服侍下,正準備就寢。這時宮門外卻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謝後一向治宮甚嚴,內侍一般情況不會這麼失禮,如今這般只能說明有大事發生了。

    「你說什麼?」聽到內侍的奏報,素來沉穩的謝太后面色一瞬間就白了,殿前司禁軍造反逼宮,這是自建炎三年的「苗劉之變」後再沒發生過的。想想那一次高宗皇帝的狼狽,如今官家年幼,朝無長君,她不禁有些心慌

    「啟稟太皇太后,殿前司副都指揮李大成領兵作亂,亂軍口稱要為『韓指揮報仇』。正在攻打嘉會門,其發射的火箭已經射入大內了,宮內人心惶惶,還請太皇太后定奪。」

    內侍再次細細說了一遍,謝太后冷靜下來,急令親信持著她的手書去召集政事堂諸大臣,以及她的侄兒謝堂等人入大內商議。並令入值大內的侍衛親軍各部守住各宮門,讓全太后帶著官家到她這裡躲避。

    隨著諸大臣的進宮,慈元殿內原本驚懼不安的眾人也平靜下來,這說明叛軍勢力並不大,連大內都沒有封鎖住。謝太后心定了些,眼睛盯住了領頭的陳宜中,看他如何解釋。

    「稟太皇太后,臣行此舉,實為不得已。韓震素懷異志,賈似道陰使其上書言遷都之舉,實為將兵脅持朝廷及官家。如今其親信斷然作亂,正證實其逆行早有預謀,臣懇請太皇太后下詔平亂,以懲不臣。」

    看著殿前夷然不懼,侃侃而談的陳宜中,謝太后暗歎了一口氣,不准他所奏麼,人都已經殺了,亂也已經起了,又有什麼用。再看看其他大臣都點頭附和,只得答應下來。

    一場驟起的叛亂來得快也去得快,在各軍的打擊下,叛軍很快崩潰,李大成帶著親信保護韓震家人逃出臨安,不知所終。陳宜中則以整肅賈黨之名開始了大清洗,從此成為朝堂柱石。

    劉禹此時正在汪立信書房之中,手持一封文書出神,這封文書並不是朝廷新到的邸報,而是建康府下屬的溧陽縣上報來的。

    「這趙淮老夫知曉,與他那堂兄不同,若是他想推諉,大可如你所令,棄城退入浙西。有他這般,多少也能吸引一些韃子的注意,你煩惱什麼?」汪立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劉禹卻是無法解釋,自己本來是想改變趙淮的命運,沒想到,還是一切如常。

    在文書中,趙淮婉言謝絕了劉禹以建康府名義發出的鈞令,自稱身為朝廷新任的江東轉運使,斷無轉入別路的可能,他將在溧陽組建轉運使司,招募鄉勇,於高陵一帶阻擊入侵的元人。

    江南東路轉運使兼知溧陽縣,劉禹感到有些可笑,主差遣在自己之上,兼官在自己之下。整個江南東路,現在就一個建康府還勉強健在,現在還分出這麼個機構,突然他明白了為什麼在史書上趙淮任的是淮東轉運使,因為那時建康城都已經出降,江東路作為建置已經不存在了。

    「稟招討,大郎回來了!」正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汪立信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親兵的叫喊聲。汪麟,算起來有一個月沒見到了,劉禹大喜,轉身便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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