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勝敗之間 文 / 冶塗
李志傑的臉上，流下了冷汗。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心都兩個半截，難道……
他驚恐的看向了身邊的章小塗。
而章小塗，則是把手伸進褲兜裡，兩隻眼睛突然閃出兩道綠光，他的嘴裡說出了李志傑最不想聽到的一個數字：「二……」
這一個「二」字，章小塗的聲音已經不再柔和，而是冰寒徹骨，李志傑身子一軟，渾身都在顫抖。
章小塗說完了「二」，他一定會說「一」，那麼，接下來，將會是他不想看到的。
完了，完了，完了！李志傑感到自己的呼吸已經停止，他的瞳孔收縮，在他的眼眸裡，還倒映著章小塗眼睛裡那兩道閃著的綠光。
他的腦袋變的空白，彷彿整個時間都停止了，就連心跳，也幾乎停止……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他的耳朵裡聽到了一聲吶喊：「我們走！」
這一聲吶喊，是十幾個人同時發出來的，聲音震耳欲聾，似乎還帶著無比的驚恐。
李志傑猛然扭轉過頭，看了過去，他看到在麻子林出現了兩次火光的對面，一條火把組成的長龍，往後面的緩坡上撤了上去，吶喊聲就是從其中傳來的。
從他的這個視線，剛好看到這一幕奇觀。聚集在玉米地裡的兩百多支火把，撤出去的那條長龍，就好像是被堵著的洪水突然決堤，洪水湧出去一般。
這條長龍的火把，越爬越遠，在到了三百多米的時候，突然往東邊消失了，李志傑知道那是前往坡頭上的路。
李志傑心裡突然像是解脫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轉頭看向章小塗，就見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打火機，手指按在打火機的開關上，而他的左手，拿著一個約二十公分的圓筒，他定睛細看，就看到圓通上有幾個字：「信號煙花」
而此刻，章小塗的臉上，變得柔和，眼睛裡的綠光，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李志傑張大了嘴，而章小塗，已經轉過身，往山下的小路走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你，你……」李志傑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章小塗已經走遠了。
「李村長，你是留在這裡看看，是回家，還是去和我喝一杯，隨你。」話音剛落，人就消失在樹木格擋的小路中。
李志傑呆呆的看著章小塗離開的方向半天，突然轉過頭，看向麻子林的方向。
火把的長龍已經漸漸地離開他的視線，看來李老四帶來的人已經走了。他的心不禁一鬆。
可是，突然傳進耳朵裡的喊殺聲又將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志傑大驚之下，仔細看去，在先前火把聚集的地方，此刻玉米地兩邊的火把聚集到一處，大概有六七十隻，火光搖曳之下，人們的喊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李志傑立即站起身，朝麻子林的方向拔腿就跑，可是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然後轉過身，朝著章小塗離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幾跤，但是他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終於追上了緩步而行的章小塗，他一把抓住章小塗的手，聲音顫抖著說道：「為什麼那裡還有喊殺聲？」
章小塗一把甩開李志傑的手，說道：「無辜的村民已經走完了，那些人是李老四的人，他們不能走。」
「你要殺了他們？」
「不，要讓他們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隨便起貪念，起了貪念，任何人都都要付出代價。還有，李老四在你們村裡，做了什麼壞事，難道李村長你不知道？還是你沒有老婆和女兒？」
李志傑臉色大變，僵在原地。章小塗不管他，轉身就走，李志傑陰沉著臉，跟了上去……
卻說麻子林。
此刻的麻子林，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大戰一觸即發！
對面半山上的數數聲，並沒有停歇，從「六」到「五」，然後一直往下數著，
兩百多村民在麻子林半山中數數聲數到「二」的時候，他們終於驚慌了。接二連三的被嚇著，還有李老四等人在三個人的攻擊之下，人越來越少，而他們不得不相信，當對面的人和左右兩邊的人數到「一」的時候，沖天而起的煙花不再會衝上天，而是對著他們。撒出來的黃豆，也將不會是黃豆，而是釘子和鐵砂。
李老四的時代已經結束，當最後一個數字沒有在喊出來的時候，終於有十幾個人忍不住了，同時高喊一句：「我們走！」
當即舉著火把，往來路跑。
隨著這十幾個人的跑，所有的人，都爭先恐後的跟著，生怕跑慢了，煙花裡衝出來的釘子和鐵砂就要在他們的身上扎出一個一個的孔。
人們在逃跑的時候，擁擠著，拚命的奔跑著，喘息著，同時心底深處，暗暗下了決心，無論以後，小蓮村都不能惹。
他們撤退了，而最後的那個「一」就像是被麻子林這座神秘的大山吞沒一樣，始終沒有說出來。
他們是走了，但是有人還沒有走。
不但沒有走，此刻還在交戰。
李老四和他身邊十二三個還站著的人都沒有走，躺在地上的七八個人，更是沒有一個人來將他媽抬走。
戰鬥更加的激烈，章儈手裡的砍刀，已經在李老四的身上不知道劃出了幾個口子，每一個口子都很深很長，但是並沒有劃到骨頭。他的全身，都在流血，但是還沒有倒下。
這一點可以看出來，章儈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人，他是把以前殺豬的技巧，現在用在殺人上面了。
此刻的李老四，已經不再奢求把距離自己不足數十米的礦井奪到手，而是想著如何撤退，以求逃出去，招兵買馬，重整旗鼓再殺回來。
尤其是當他看到村民們在死亡威脅下狼狽逃離之後，他的心裡這才恍然大悟，這些村民靠不住，有好處的時候，他們會拼了命的爭著要，但是一遇到有威脅，就會顧忌這個顧忌那個，成了孫子王八蛋逃之夭夭。
他的心裡恨，有些後悔，不應該聽李家寨的李煥奇和他小舅子陳家雲的挑撥，這兩個狗日的，一個是外村人，一個是自己村裡的潑皮，比他李老四還不靠譜，怎麼自己聽他的一席話就昏了頭腦來搶來打呢，應該是先調查清楚，再把小蓮村和這個礦井有關係的人一個一個的收拾了，再輕鬆拿走礦井，自己賺大錢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可是現在，一切都發生了改變。自己威逼利誘帶來的這兩百人，除了觀看一場打鬥之後逃回家去，能靠得住的只有和自己混了幾年的這二十幾個兄弟。
可是他們有一半人都受了傷。
這讓李老四對礦井強取豪奪的願望落空，至少暫時落空。
更讓他想不到的，自己這一支在隆昌鎮打遍所有對手，任何人只有一提到坡頭上李老四這幾個字就會聞風喪膽的一支隊伍，竟然被小蓮村的人打敗。
而且，打敗他們的，不是小蓮村的全村男女，而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和兩個十八歲不到的青年。
反倒是他自己，幾乎把坡頭上村裡的男人都帶了出來，本來是準備踏平小蓮村的，結果，結果自己帶來的村民逃走，他身邊的人卻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地上受傷兄弟的慘叫聲混合著他的心急如火，後悔恐慌。手上的力道一鬆，胸口又被章儈劃了一刀。
一陣疼痛，讓他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連出兩刀，章儈輕鬆跳開，又踢向他的下陰一腳，李老四躲開之後，打算拼了命兩刀把這個老傢伙砍死。
可是，他還沒有砍，左右兩邊就傳來了吶喊聲，無數支火把向著這個方向聚攏過來。
李老四心底生寒，拔腿就跑，章儈怪笑幾聲，提刀追上，對著李老四的後背一刀砍下去，李老四大驚失色，就地一滾，往旁邊的玉米地裡滾進去，打算從玉米地裡溜之大吉。
現在他的手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保住命，以後再找小蓮村的人一一清算。
他的身子剛滾進玉米地裡還沒有站起來，就看到前面站著一個人，沒有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只覺得眼前一花，接著面頰就被踢了一腳，將李老四從玉米地裡踢了出來。
這一腳踢得他眼冒金星，頭腦發脹。冷不丁的，後背就挨了一刀，李老四一聲驚呼，跳了起來，連退兩步，這才看清楚，剛才踢了自己一腳的，是一個十五歲，身高近一米八，長得虎背熊腰，愣頭愣腦的傢伙，就見他瞪著銅鈴大的環眼，咧著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朝他齜牙咧嘴。
而砍了李老四一刀的，正是他恨之入骨的章儈老賊。
「小旦，你來得正好。」章儈看著那個愣頭愣腦的少年，讚賞地說著。沒錯，這個人正是章小旦，章小塗的三弟。
他是被安排在左邊的玉米地裡。
此刻，從章小旦身後的玉米地裡跑出來七八個人，每個人的手裡，拿著一個由三根木棒綁成的三腳架子，在三腳架上，插著三支火把。
七八個人，正好是二十幾隻火把。
李老四大吃一驚，連忙看向右邊，此刻有七八個人衝了出來，他們的手裡，和左邊的人一樣也拿著三腳架，三腳架上也綁著三支火把，不過他們的手裡，還多拿著一支。
左右兩邊的人聚集之後，加在一起，不過十五六個人，而這些人手裡的火把加在一起，卻多達五六十隻。
看到這一幕的李老四，徹底的明白了。
頓時，心裡真是又恨又氣，又惱又怒，又驚又怕。
只是在瞬間的念頭轉變，大腿又挨了章儈一刀，李老四不禁一個趔趄，又被踢了一腳，往後面倒。
他倒在地上之後，章儈就停住了腳步，沒有追上來，而一直蹲坐在一邊的大狼狗，跑到了章儈的身邊，又是搖尾巴，又是圍著他轉。
李老四正要爬起來，一隻腳踩住了他的肩膀，扭頭一看，是一個青年，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敦實，一米七幾，頭髮是先天性的白一根黑一根。
這個人就是在麻子林半山腰放煙花的陳小貴。
陳小貴一腳踩在李老四肩膀上，狠狠的說道：「李老四，你以為，你坡頭上的人就是打偏天下無敵手了嗎？沒有能耐，就不要出來混。殺你，我都嫌髒了我的鞋。」說著話，走到眾人身邊。
李老四驚呆了，想不到他竟會受到這樣的侮辱。扭頭看時，除了一開始就和那二十幾個人交手的郭小軍和章小江，其他人都站在一邊。
然而，此刻，站著的，只有三個人。
章小江在一刀砍翻一個，郭小軍踢到一個，最後一個在他們兩人一刀一腳之下，就都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