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是誰撿到我的心

第19頁 文 / 陳毓華

    「聽起來像個悲傷的故事。」她喃喃,有什麼奇怪的碎片一閃而逝。

    「不會了,我失而復得,不會再有遺憾。」

    「我不過跌斷腿,又生了一場奇怪的病,被你講得好像憑空不見一樣。」她開心地笑,笑渡邊的誇大。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許你受一點點傷,一點點都不行……」

    他竟敢在搶了她之後又讓她受這樣的傷……他不會輕饒過那個人的……

    渡邊的話說得那麼真摯,就是石頭人也會感動,不知為什麼,瀧宮戀只覺得對他並沒有男女間的感情存在,除了感激……恐怕還是感激。

    屋內平川彰造已經等在裡頭,渡邊把瀧宮戀交給天香百合,靜靜走了出來。

    一場地覆天翻後,他沒想到她會再度回到他懷中。如果可以,他希望之前的一段全是夢。

    她失去意識的昏迷、肋骨斷裂、肺炎、骨折,所有悲慘的消息在他拼卻一切趕到海南島時,得到錐心刺骨的證實。

    他恨!

    那污蔑他用心血灌溉而出的花兒的人,根本不配再擁有她,就算那人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的恨意仍然不減。

    冬天不曾留下任何痕跡地過去,春天來了。

    蝦夷草編的寬邊草帽,清新氣息的臉龐,一襲V領淺黃迷你裙,低跟羅馬涼鞋,還有她嬌靨上的微笑,令人忍不住位足觀看。

    日光野草園裡,輕石、杉林,碧綠的草坪蒼翠盎然,更別提溫室裡找宮戀最愛的那些藥草植物了。

    「你幾乎要把野草園裡的藥草全搜羅盡了,這次收穫頗豐,瞧你樂的!」即使休閒也衣裝筆挺的渡邊半是感歎半是寵溺地咕噥。

    「我聽到你話中酸溜溜的味道喲,跟藥草吃醋——渡邊大哥……說到吃,我肚子餓了。」瀧宮戀笑容可掬,心情同天空的陽光一樣好。

    「拿你沒辦法!把這些一雜七雜八的東西給我,然後等在大門口,我去把車開過來。」他接過瀧宮戀手上的植物苗,「我帶你去吃海膽醬飯和鴨子燒烤。」

    「一言為定。」

    日光野草園的門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她在等候時聞到股烤章魚丸的香味。

    天香百合向來禁止她吃小攤上的食物,平常她深居簡出又沒有吃零食的習慣例也不以為意,如今「放牛吃草」就連管她嚴格的渡邊也不在,於是她跨過馬路直向著小攤子走。

    本來,在人來人往的鬧市中,是不會有誰特別去注意誰的,她又一心被章魚丸所吸引,說什麼也不可能去注意那樣一個男子,可是她的眼光卻不期然地撞上他的——

    初春的天氣,他披著一件風衣,狂野的金褐髮奔放飛揚,他那麼淡然,沒有任何張力或特意勾勒的姿態,只是隨便地站著,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金髮金眸,在黃種人的國度裡難免令人多瞧上一眼。

    瀧宮戀的眸掠過他服快又被穿梭來去的人潮代替了。

    雖然如此,她卻莫名地感覺身後有道犀利的眼光盯上她。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驀然落在她肩上的大手害她嚇了老大一跳。

    她嚇白的臉幾可和章魚丸相比較。

    「戀,我嚇著你了,對不起,我看不到你一時心急。」渡邊圭吾不豫的神色減緩不少。

    「沒事。」她急急否認,要是他知道她心中想的是另一回事,搞不好會更不高興了。

    「我不是要你在野草園門口等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可是想……走一走,對!走一走。」她頓時失去了吃章魚丸的興趣。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他天生的命令習慣不自覺地凸顯出來。

    「是。」依舊是無法更改的相處模式。

    被一雙溫暖的鐵臂鎖住,她被帶回旁人認為最適合她又最安全的地方。

    ☆☆☆

    一本大部頭的野生植物品鑒被攤在膝蓋上,瀧宮戀就著檯燈機械地翻動書頁。

    她覺得不安,在潛意識裡殘留了被拋棄的記憶,她害怕孤單一個人,她沒有把這份情緒告訴渡邊,因為即使有他的陪伴,某些時候,她還是神經質地害怕,害怕一種不明所以的情緒。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當兒,陣陣撲鼻的香味飄了過來,她聞得出是烤章魚丸的香味。

    她恐怕是得病了,三更半夜居然聞到不該有的味道。為什麼?她肚子明明不餓……不過她還是循著香味來到窗台邊。

    不是錯覺,一包印著Q版章魚的特有包裝紙正散發著難以抵抗的香味。

    是誰給她送來的?她不知道誰,可是下意識她明白絕不可能是渡邊圭吾。

    次晚,她沐浴後,又在窗台邊「撿」到同是紙包裝的烤蕃薯。烤蕃薯在渡邊挑剔的嘴巴裡是屬於「下賤人」的食物,中午兩人共進午餐時,她明明看見賣烤蕃薯的小販,渡邊卻裝作沒看到,一點也不在乎她希冀的眼光。

    是誰跟著她?又如何知道她心裡想的東西?是誰捧著熱騰騰的烤蕃薯來給她?瀧宮戀茫然了。

    「我要吃炒蟹腳,而且要放大量的紅椒。」第三天,她算是挑釁地對著渡邊宣告她要的東西。

    初春,哪來的秋蟹?

    渡邊用一束桔梗代表蟹腳,那晚,她又收到一盤香酥還辣得冒火的炒蟹腳。

    第四天,她不曾特意宣告什麼,但夜晚的窗台卻送來一份濃香的鹵鳳爪。

    為什麼有人知道她愛吃滷味,尤其是鳳爪?就連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天香百合都未必知道。

    第五日。

    原來等待是件辛苦的事,尤其又躲在暗夜蚊蟲最多的樹叢裡,瀧宮戀歪著身子,因為枯燥的等待漸漸打起瞌睡來。

    涼風習習,她幾乎要睡著了。

    那人來得很快,只要她眼皮上的瞌睡蟲再加把勁,肯定瀧宮戀就錯過看見他的機會了。

    她一眼就認出他來。稱不上魁梧的身材在暗夜裡更顯單薄,但是行動力卻快得超乎想像。

    「哎唷!」原來她的出場方式該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只可惜不合作的樹枝勾住頭髮扯痛頭皮,馬腳立刻暴露在來人長長的腿下,成了褲下仰慕者。

    「別動。」他的聲音帶著磁性,有著蠱魅人心的魔力。

    他靈活的指拯救了她的發。

    瀧宮戀笨拙地想恢復優美的站姿,不料髮絲卻脫離樹枝的糾纏而落在那人的指縫間。

    「頭髮長長了。」他沒有預警地說了句話,才讓她的頭髮離開自己的指。

    「我的頭髮本來就是這種長度。」他那口吻彷彿他們曾經多親呢,這種陌生的感覺居然令她心口亂跳。

    「你不認得我了,對不對?」他說得淡然,空氣中卻鼓動著似有還無的悲傷。

    「我見過你,在日光。」金髮、金眸卻有股濃濃的中國味道,斯文的輪廓,完美的頸項,還有衣服下令人愛不釋手的軀體……

    瀧宮戀的臉轟地紅起來。明明不過第二次見面,嚴格說起來是第一次,她對他的身體竟有一定程度的熟悉,她難道想男人想瘋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金光逸去,他的眸變成重重的暗褐。

    「我不認識你,也不準備認識,以後別再送那些東西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用那些食物來取悅我。」到目前為止,他說的話她沒一句聽懂,這讓她不由得膽怯起來。

    「我記得那些都是你愛吃的東西。」

    「不可能!你怎麼知道我的喜好?這太瘋狂了。」她一直往後退到自認為安全的距離。

    他不逼近,站直的身體沉浸在銀光下,像要消失了般的不真實。

    「連理技已分,比翼鳥翅斷,是我來遲了——」

    他幽微的表情一如被拋棄的小孩,他什麼都沒說又像道盡了一切,瀧宮戀甚至清楚地看見他的生命力正在消失,可那清淡的身影為什麼盈滿心痛?

    是的,她看進他的內心,不可思議的,他的存在就像……就像一道安定符鎮服她潛意識那深怕孤獨的傷痕。

    連理枝分,比翼翅斷,他的悲傷輕易地影響了她,為——什——麼?他的痛楚難道是她造成的?這,怎麼,可能?

    ☆☆☆

    渡邊圭吾的辦事效率十分驚人,就因為他這種不凡的能耐,使得帝都航運機構的成員每天都處在備戰的狀態下,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不經心。

    依照每天的慣例,渡邊圭吾半天內就處理完所有的檔案,一秒鐘也不浪費地準備例行的巡視和議會,趁著秘書準備資料的空檔,他閉眼養精蓄銳。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渡邊在下一分鐘張眼,桌前定定站著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人。

    怨他藝高人膽大,臉色還是難看得慘白了:「你是怎麼進來的……你居然沒死。」

    帝都大樓的門禁森嚴,就算是螞蟻想進來也必須先裝上翅膀,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詩人顯然沒興趣滿足他的疑問,開口便反客為主:「我要知道你在戀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你那些生死之交的朋友們不是對外聲稱找不到你的屍體?我也派人搜過山,明明——」惰敵見面分外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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