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是誰撿到我的心

第20頁 文 / 陳毓華

    「回答我的問題。」

    他堅決的表情使人不敢忽略他身上難得的剛猛驍勇。

    渡邊冷冷地吊起白眼:「就算你還魂又怎樣?嘗到被當成陌生人的心痛滋味了吧?!」

    詩人文風不動,下一秒他已躍過桌面,如電的指掐上渡邊的咽喉:「我不喜歡暴力,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你少假惺惺!告訴你又如何,戀她不會是你的了,就算你從棺材裡爬回來也一樣!」

    「不見得。」一個拐腳,渡邊跌了個狗吃屎。

    他臉上一片漲紅。從來沒人敢侮辱他到這地步,他也學過護身武藝,居然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簡直丟盡了一切的顏面。

    「我不會讓你輕易走出這扇大門的!」

    「狠話人人會說,就怕你做不到,說!」他見過的陣仗太多,根本沒把渡邊的話當真。

    「很簡單,我不過請醫生朋友替她重新製造回憶而已,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現在的戀是重生的,對於你,她完全沒有記憶,我才是她心裡最重要的人。」

    他花了多月的時間一點一滴,鉅細無遺地輸入他為她設定的人生,然後刪除她對樓羿所有的記憶。

    「你居然對她做出這種事來!」罪不可赦!

    「哈哈哈!」渡邊一陣狂笑,「你也有弱點吧,你也嘗到苦頭了吧……我不會一直屈居下風的,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被心愛女人漠視的滋味不好受,就算你活著回來又如何?戀絕不會再認得你……」

    「你錯了!」詩人放開一直鉗鎖住他的指,「就算她的記憶裡不再有我,那麼我還是可以再重新追求她一次,橫豎那麼多年都熬過去了,再說談戀愛的滋味也不壞。」

    「你這種人不知道什麼叫失敗,什麼叫放棄嗎?」渡邊大吼。

    這人是沒神經或粗糙得像水管嗎?平常人遇到這種打擊不是該知難而退,認命走開?為什麼他像打不死的蟑螂?

    「這一生我嘗過的挫折超乎你的想像,就算做夢你也難望其項背的。」他的過去沒人能明白,那些無盡的失望雖然造就了他非凡的韌性,卻也賦予他涼淡的心理,只要無關瀧宮戀的一切,他都可有可無。

    「哼!」渡邊冷嗤。

    詩人得到他想知道的訊息後,懶得再和話不投機的他周旋,堂皇在渡邊的惱笑中走掉。

    他不把渡邊放在眼裡的舉動惹怒了高高在上的渡邊圭吾,一陣重物落地的響聲駭住總裁室外的高級辦事員——

    ☆☆☆

    白淨的陽光均勻地散佈在瀧宮戀窈窕的身上,她遠眺的眼是深思的。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技……」

    她一直不懂這句中國古詩的意思,自她今早從圖書館出來便再明白不過了。

    是怎樣深刻的感情可以讓人想生生世世在一起,她能遇到這樣的感情嗎?

    「嗨!」

    「嗨!」她很自然地回應他,「你答應我不會再出現了。」

    她是不是說了違心之論?看到他突然出現,她心中的雀躍的確多過不悅,不是嗎?

    「我從來都沒答應過你什麼,我想來就來。」棉短衫鐵絨褲,平底鞋,他無比隨性又無比迷人。

    「原來和善親切是假面具,你們男人一向都那麼霸道不講道理?」

    「看情況,譬如說追女朋友——」

    「我們根本稱不上認識。」是啊,可是那溫暖又安全……好像……見到親人的感覺,卻真實得叫人離不開他的視線……和人。

    「我已經失去耐性和你從頭開始,我以為我可以的,可是只要一天見不到你就教我煩躁不安,我受到教訓,因為我的縱容讓你我浪費了太多時間,這次我要速戰速決!」詩人眼中凝著難得的堅持。

    「你不可以這樣。」瀧宮戀被他從花園的涼椅中拉起,膝上的書散了一地。

    「別急!我只是帶你去一個地方,相信我。」

    她的慌亂僅止於那一剎那:「我可不是隨便的女孩。」

    「我知道。」她那麼香甜,詩人忍不住咬了她一口。

    「啊!」她驚呼一聲。

    「我好想你。」他眼中盛滿深情。

    瀧宮戀發現自己非但不覺他的話唐突或噁心,反而一道感動的暖流由心田浮升上來,全身都暖烘烘的。

    她居然有想落淚的衝動。

    任著詩人把她帶走,他們來到兩人曾居住過的櫻花小屋。

    「這時節居然還有櫻花,噢!」她掩嘴,「水仙、梅花、蘭花、熏衣草……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拈起一瓣飛到她髮際的落英,感覺十分真實。

    「我要你看的不是這個。」詩人開了小門,走進庭園的後面,一幢地中海式的溫室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瀧宮戀直愣愣站住,從來不曾出現過的畫面像俄羅斯方塊一片片翻出來:「溫室的右排種了一排豆蔻,橫架上是金盞花、萊姆和葡萄抽,中間排是天竺葵,最左邊是空的,因為……來不及種它……可是為什麼會來不及移植?」她有些慌亂。

    「你想起來了?」詩人滿臉驚喜,他不敢過去碰她,生怕喜悅會平空消失。

    瀧宮戀抱住頭,一偏身往屋裡跑去,她的腦子有更多的東西泉湧出來。

    「它們還在!」浴室裡不知多久以前仍保持倆倆相望的缸杯,他們曾經在上面歡愛過的床,所有的過去全回來了。

    瀧宮戀投入詩人懷中,她又哭又笑,又笑又哭,卻連一句成形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詩人緊緊抱住她,眼眶浮霧——

    重逢激情過去,兩人十指交握,雙眸凝注。

    「我好怕你記不得我……」在她面前,詩人毫不保留地把心裡最脆弱的那環呈現在瀧宮戀面前。

    她輕觸他清瘦的頰:「如果我再負你,就沒有資格接受你的愛。」

    詩人將她的柔荑放至唇畔輕吻:「我愛你,這句誓言永遠都不會變,一如我對你的真心。」

    「羿郎!」

    「這次幸好我偷跑得快,來得及喚回你對我的記憶,要不然今生是打光棍到底了。」詩人露出幾許僥倖的表情。

    瀧宮戀一僵:「你不會又——」

    「放心,我的身體健康得很,抱新娘上教堂絕對沒問題。」他展現極少流露的輕鬆一面。

    「害人家嚇一跳!你好壞!」她捶他,鬆口氣的成分大於責怪。

    「是師姑犧牲了多年的道行救了我,我欠她一筆還不清的人情債。」

    「我們一定要去謝她,不如把她供奉起來,每天三炷香。」瀧宮戀把官凝燕當菩薩了。

    「師姑要明白你的心意會很感動的,但是她回『暗香水殿』閉關去了,短時間內恐怕見不到她的人。」

    「不管怎樣我都要謝她。」

    「會有機會的。」

    他相信他們會有再碰面的一天,在不久的將來。

    ☆☆☆

    幾日後,詩人帶著瀧宮戀直飛意大利。

    可以想見她受到多麼盛大的歡迎,牧師的父母對這未來的媳婦愈者愈中意,愛不釋眼的結果是——兩老決定要「不擇手段」逼迫自己的親生兒子早日娶妻。

    「你瞧,羿出門那麼久,好歹也撿了個媳婦回來,倒是身為大哥的你卻只聞樓梯響,你的空城計到底要搬弄到什麼時候?」為娘的人心急如焚,口氣怎麼也好不了。

    「媽,樓羿跟我是兩碼子事。」牧師娶老婆成何體統,「再說那傢伙總算找到老婆,你該忙的是到女方家去提親、安排婚禮種種事宜,不是來找我晦氣。」當然啦,他「晦氣」兩字可是嘀咕在喉嚨裡,哪敢端到檯面上嚷嚷,否則不死得更快。

    「羿水到渠成根本不要我操半點心,你老大不小,萬一變成老光棍,叫我怎麼跟列祖列宗交代?」她泫然欲泣。

    又來了!牧師頭皮發麻,老戲碼演來演去就這幾套,他都可以如數家珍倒背他娘固定上演的模式……要不是為了樓羿那傢伙,他也用不著回來「重溫舊夢」,不過看在是雙喜臨門的分上,就去找副耳塞洗耳恭聽吧!

    第九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眷屬是有情人,故事該結束了?那可不!

    讓我們把鏡頭拉到官凝燕修身養性的暗香水殿。水殿,顧名思義就是一片水澤。在水澤上有塊突起的山丘,上頭的小屋就是她棲身所在。

    「我再給你一次考慮的機會,是你自己走出來,還是等我撞破門——」銀翼一臉戾氣。

    他打長眼睛起沒見過這麼彆扭的女孩,很好!他的耐性被磨光了,大家走著瞧吧!

    屋裡的人按兵不動,無視他的恫嚇要挾。

    「該死的!你再躲著自艾自怨我也懶得理你了。」以退為進,他沒轍了。

    賓果!激將法果然得逞,木門以差點被毀容的姿態被打開。

    「你敢走,老娘我跟你沒完沒了!」官凝燕雙手叉腰,很標準的「潑婦」姿勢。

    「你不是準備不見人了?」

    「是不見討厭的人。」這男人一點耐性都沒有!通常武俠故事或傳奇小說裡不都是男主角為了女主角癡心一片、結廬而居,深情感動天地……怎麼他,別提狗窩不見一個,就站在她屋簷下不過幾個鐘頭就大呼小叫,差點沒把森林裡的狼給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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